「當時御羽天宗,納服強妖和強法之人,居然無法救他?」輕弦沉默許久低語,「木籐一系之妖,擅生法者會續脈絡絲引,花熙更有百花凝露能醫百病。*為何不尋他們幫助?」
「小子,當時天宗之中,除了四羽直系之外,服天宗的妖盟甚少。至於木籐一系,就四散各地分出四五個族別來。都在各地爭權奪勢!花熙一族更是遠在海外渺峰山自立,一去便是綿綿過千里。我自是能是尋,霽月也沒命等!」楓的話讓輕弦語噎,楓頓了一下說,「當時有兩個方法可能幫月,一個是找一個與我力量相當之人,以華陽真經導熱融魂,在華陽山巔最近天路之地,借漫佈於華陽的魂力相引。為他重組經絡,完整內裡!」
「與你力量相當,那不就是……」輕弦倒抽了一口氣,眼前不由浮現師父蒼慘的神情,「他不允?」
「不錯,當時真祖已經將魂力全散,行將就木。力量與我相當者,唯有天慈。雁來之父,霽月之祖!他雖然資質不如我,但勝在勤奮。加之操練之年日久,又在華陽山汲天之力。可以與我共同摧熱融魂,讓霽月經絡得以重繼。但他不肯!他一向遵禮守律,以悍守天路,唯持三界平衡為己任。他認為霽月先天不足,命不久矣,此為天命。如果他出手便是逆天而為,今日出手為助血親。此例一開,日後無法抑制。這種強行逆改天命,等於是阻止命盡之人入冥。違返了三界互不干涉之例令。他是天宗的弟子,斷不能做此等之事!」楓微微瞇著眼睛,「就是因為是至親,他才不能開這個先例。所以,就算當日我苦苦哀求,他也不肯出手相助!」
輕弦心如刀割,領導一個宗派有如領導一個國家。國家的皇帝常稱孤道寡,意為孤家寡人,人倫情愛。皆要於天下大業之後。師父何嘗不痛?他又何嘗不希望自己地外孫可以健康成長。但他不能,他一開例,求醫續生者必源源不絕。阻撓當死之人下世,冥界哪會甘休。冥界一旦入得人間,那等慘狀他曾親眼目睹。但是,師父當日如此,卻讓楓師叔情何以堪?
「除了借天汲之力之外,退而還有一法。便是你們岳家的密藥,煉稀草!」楓說著,「這個。是鶴雲告訴我的。你們岳家,世代居於華陽一隅,為天宗輸送弟子。同時又用煉稀草培養體質更優之人,這種草藥汲天力而生,內蘊灼火之氣。孕婦堅持服用,就有可能產下體質與我相當之子。鶴雲便是如此,她體質內灼,與熱相融,最適合練華陽招法。我想,你也是一樣吧!「不錯。以煉稀草烘培育胎,也許會生下體質極佳之人。姑姑是如此,我也是如此!」輕弦點頭承認,「那東西固然可以暫時延續生命,但無法重組經絡。只是緩兵之計而已!」
「是,鶴雲說。如果拿到煉稀草。以藥汁讓月先延續性命。再想法子去海外尋方醫治,或者可有為之。」楓說著,「鶴雲曾經嘗試與我同上華陽之巔以力融魂,但她體質雖好,但畢竟不如今日你這般奇佳。加上她又是女子,練至陽之功受到局限。所以並不能成功!她與雁來情同姐妹,更視月為自己親子。但她幾番嘗試,皆不能成。百般無奈之下。才想到用這個方法。讓月暫時可活。但是我知道因成婚一事,岳伯濤已經對我心生不滿。況且那東西極是珍貴。而且當時,他的妻子也正有孕在身。也就是,懷著你!正需要以此草藥培育胎兒,以便養成得天獨厚的天子驕子,又如何肯將藥草,放在一個奄奄一息,即便用了也不過虛耗日子的嬰兒之上!」
「但當時我無計可施,即便知難為亦要一試。於是我便去求助於他,當時,他對我提出三個條件。說我允了,便給我草藥!」楓唇角微微一揚,「我當時急病亂投醫,有如將死者撈到救命稻草。他讓我先出讓金絞盟之位給鶴雲,並且於天路大選之時棄權讓位,把機會讓給岳家子弟。這些虛名自雁來亡後已經毫無意義,我無不應允。但第三條,他要我娶鶴雲為妻!」
輕弦心底一緊,父親居然此時逼楓師叔娶姑姑?不管兩人是否有情,只因楓有得天獨厚的體質,加上鶴雲,其後代必出強法。姑姑和雁來情同姐妹,如今雁來屍骨未寒,就以此要挾,實在是過份!
「讓我不參選天路,我本意不在此。成仙成道非我所願,於我並不算什麼。讓出金絞盟也可以,雁來已死,功成名就無人分享,本就人生無趣。我只想攜子安渡,今生再不娶妻。伯濤此舉,實在讓我很難接受。但我不接受,霽月命不久矣。但我若受了,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亡妻?」楓低語著,「鶴雲見其兄如此,她勸且無用。於是勸我虛以委蛇,先應下得了藥草再說。她與我不過做了四年同門,但她為了與雁來之情誼。不顧名節,讓我先行與她成親,待得拿了藥草,再一封休書給她自由。」
輕弦怔仲,心中不由一震。不拘俗禮,不畏人言,而且情義深重,性格通達。洛奇真是得了姑姑真傳,不僅容貌如此相似,連性格都與姑姑很像!由此看來,姑姑後來做出私奔外逃之事一點也不奇怪。爹爹為了唯護岳門興旺可以理解,但如此擺佈他人命運就有些太執。
姑姑根本對楓無愛,爹爹只因他體質優秀,便要姑姑嫁他,是否有情是否願意根本不在他考量之內,定是他當時完全以家長之姿對姑姑呼來喝去,不然姑姑也斷不會想出這種有損名節的法子。這樁婚姻,別說是假地,便是成了真,又有何幸福可言?
「我當時已經心神混亂,有如行屍走肉。為了救霽月,也顧不得太多。於是便許諾再娶鶴雲!卻是不知,你爹根本無心給我藥草。只是為了誑騙我,入贅岳家,給岳家留個良種!」楓的話讓輕弦愣住了,他不待開口,楓已經繼續說道,「煉稀草難培,三年才出點滴。而且若不對季,便是一點沒有。他手中的份量,只夠給他娘子所用,以培育腹中胎兒。況且給了月,也就是浪費,只能續命,不能塑體。給了月,他娘子便得斷藥。月得了續命的法子,我必要日日出去為他尋治方法,安能在家與鶴雲相守?我並不怪他不給我,我只怪他誑騙我。他誑騙我也就罷了,他當我是什麼?又當自己的妹妹是什麼?為了岳門興旺的工具?」
「我自入天宗以來,為天宗賣命,舉凡征戰,皆將生死至之度外。沒錯,我只是山村野夫,無名無籍的小子。只憑天生異體,得真祖垂注。上位過快,風頭壓過岳家強手。已經讓人非議眾多。只因我愛的女人是傾國之色,便說我是好色之徒。既然我是好色之徒,下品低賤,還要將其妹嫁與我,沒錯,我還有值得利用的地方,便是我這一把骨頭!」楓輕笑起來,那笑意與冷風相融,讓輕弦顫抖。
「鶴雲是在無意之間聽聞他與其妻對話,心生寒意。當時我們正在籌配婚禮,鶴雲怕我得知會鬧出事來,便想出偷藥的法子。但是伯濤看管甚嚴,發覺之後怒罵鶴雲吃裡扒外。我得知之後心如死灰,便帶著兒子離開華陽山。不想再連累鶴雲,亦不想再看這些人地嘴臉。我只想死在外頭,一了百了。卻是讓我,遇上了一個人……」楓深深的出了一口氣,「夜魔羅,是他!他說他是玄冰之體,與冥界之寒有相融之力。可以用玄冰封存我兒子的身體,他再注以冥寒鬼徹之力,助他重組經脈。但需要注入華陽真經最高之法,為玄冰注入生之熱力,唯此可以讓月在冰中成長,身體漸漸與魂相融。」
「你相信了?」輕弦微啞著聲音說。
「我不得不信,不能不信。舉凡有一線生機我都不會放棄,並非是我貪戀塵寰,而是月,是我與雁來,相知相愛的證據。我與他一同向北,看到綿綿幽谷之中的玄冰。他納月於冰之中,似是又重歸母體一般蜷曲起來。我注熱於冰,同時冰寒入體,脈力越弱,但月卻日漸成長。
於是我便更是篤信,這一呆,便在太康山呆了三年。我以通體熱脈,導寒匯熱,注入玄冰。一旦發覺有強寒逼於月身周,便注熱為他散寒。後來我才知道,那玄冰是冥獄之物,自帶魂力,當中吸收無數怨鬼憎魂,以及強妖之魂力。
我越是導熱散魂給玄冰,它越是吸收我的真力。匯成古怪的冥隱之氣,隱而無形,更似脈絲。為月重組的同時,也改變了他的體質。但我已經不能再停,月太小,靈魂尚不完整,我一旦停熱不繼,他馬上會被冰中妖鬼之力吸收乾淨。但我不停,就是被玄冰利用,讓它可以漸漸與世間之氣相融,最終自行擴大,而會吸收周圍所有力弱生物的力量。」楓說著,又輕笑了一聲,「三年之後,我力已竭。但月此時尚幼,不能自行導魂體於體脈。於是我便想回華陽,拿到真經最高之法轟天雷殺地秘訣,以逼出更多真力來救助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