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8 章
洛奇回魂

輕弦抱著洛奇坐在車上,這個驛館已經半毀,不適合他們再住。他們大略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後在殘館湊合了一天。止便帶著他們前往太康另一端的一處官館住。因太康太過寒冷,所以他著人找了一輛配爐的車讓他們上去。

車子剛行了一半,輕弦便感覺懷中的洛奇有些發僵。這種細小的感覺讓他的心一下子揪痛恐懼起來,他往她懷裡塞了一個手爐,不停的用掌心給她過氣。他實在害怕,這縷命魂一旦斷絕。他怕這結果,他根本不敢想。突然間,洛奇的身體一弓,像是有股氣充盈進她的身軀,將她頂起來一樣。隨著這一弓,從她的眼耳口鼻開始滲出血來!

這一下,把輕弦給嚇得不輕。他一手托住她的頭,那鮮紅的痕跡像是尖刀一樣割傷他。原來是這種感覺,他終是深刻體會。他想起在沼離城的時候,洛奇和他聊天,他說與迎舞之間少了一種感覺。而當這種感覺侵入他的心神的時候,卻讓他如此痛徹心扉。

洛奇的變化讓止也微微怔愣,面上略崩緊了起來。他剛要坐過來看一眼,突然洛奇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身體弓得越加的明顯起來,以至讓她懷中的手爐都滾了出來。

輕弦一把托起她來,面上呈現出一種古怪的神情。一種絕望與希望並存,痛楚與喜悅同生的神情。他拍著她的後背,另一隻手撫去她唇角的血絲,口中已經低啞出聲:「洛奇,洛奇你聽得見我說話嗎?」他有些激動,忍不住開始去晃她。他的手一直在拍她的背,那「咯咯」的聲音像是喉嚨裡卡了一塊骨頭,讓她痛苦的掙扎。

她地睫毛開始抖動。嘴角也開始微微抽搐起來。靜止太久的身體終是有了一絲鮮活的氣息,連帶她地手指亦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她每顫抖一分,輕弦就跟著她顫抖一分。$$只不過他更劇烈。他不停的拍她的後背,想幫著她將氣導順過來。她是先有這種顫抖,然後才漸漸有了脈息,非常亂,像是雜草一般毫無章法。讓輕弦根本不敢再給她過氣。生怕將她的魂再一次丟失掉。

她倏地一下張開眼睛,這動作非常突然。眼瞳還是渙散的,看不到一丁點地光。隨著她眼睛的突睜,她的五指一下扭曲起來,身體也隨著開始扭折。轉載自 我 看 喉間的「咯咯」聲,夾雜了一聲:「老大!」這聲音不像從嗓子裡發出來的,但隨著這一聲。她整個人一下子軟了下來。那紛亂的氣息,終是頂出她地鼻腔,讓他聽到她呼吸的聲音!

他一把將她摟在懷裡,眼眶開始泛潮!他一下一下的撫她的後背,兩個月,她終是醒過來了。太康已經進入嚴冬,總是不停的下雪,讓他的心冰冷到了極點。她醒了,帶來一絲暖意。讓他也覺得,一切還是有希望。

雨萱一直坐在他身邊,靜靜的看著他。直到洛奇發出聲音,她才極快的探手過去,指尖倏然之間變得極細長,然後便化成籐須一樣,瞬間攀上洛奇的手腕。她地表情很是平靜,眼神亦沒有太多變化。但從她微微抖轉之間。碧色長髮流洩出極動人的光暈。

輕弦怔了一下。但他很快知道,雨萱在幫她引脈。續脈絡絲引。生法籐妖以生氣而注,幫助洛奇的五魂,在最快的時間裡歸附其體。

止的面上微微一緩,但很快,他身體一動,已經竄出車去。車子依舊在緩行,大街上人們皆是各自碌碌。除了天空有些陰慘之外,一切都是如常。但止已經感覺到了,太康山上,強大的冥界虛空之力!

洛奇可以出來,月肯定也會出來。不然,照輕弦所說,月會在臨死的時候,先殺洛奇。....他之所以出去,當然不是為了迎接月的歸來。而是他感覺到那虛空之力當中,有著熟悉不過地力量之源,而且,比之以前,更加強悍!止急掠而上,速度奇快無比。眨眼間已經到了盤山步道,但比之更快地。是一道白影,確切的說,是白光。兜旋著自山下飛轉,在掠過他身邊地時候,生生拉出一聲輕嘯之音,讓他的耳畔一陣嗡鳴!同時,太康山深處,騰起一股巨大的藍色斗狀煙霧,像是一個巨大的煙囪在倒吸一樣。止有些微微發怔,不由自主的略停了步,回身看著已經空蕩蕩的身後,那個是月嗎?氣息是,但是,速度卻匪夷所思。他根本沒看清楚,連他,都居然沒看清楚!

輕弦感覺到月的貼近,但從他感覺到,到月一下躍上車轅,似是連思維都不及變幻。月一挑簾子進了車駕,同時低語:「回府去。」這駕車是太康官館的馬車,駕車的車伕是識得他的。見他鬼一樣的突然出現,顯然讓車伕嚇了一跳。半晌都沒回過味來!

輕弦與月目光一對,一時之間,兩人都覺得對方有點不一樣。並不是容貌有異,也不是神情有變。而是覺得週身氣罩,在貼觸間,有些不同。

月一見雨萱的籐觸纏在洛奇的腕上,便生生止住要伸手去搶的動作。他一撩袍擺坐在他們對面,眼卻凝在洛奇的身上不動了。

「你把他殺了,還是把他放了?」輕弦靜了一下,先開口道。這個「他」指的是夜魔羅,他知道月心裡明白。

「他出來了。」月半晌才應了一句,「是你放了他,不是我。」

輕弦一噤,他終於明白了。他來到太康,無論是否願意加入魔宗,結果都是一樣。夜魔羅要的,是讓他代替楓。最終的結果,正是如此。他可以不管夜魔羅的死活,亦可以不管月。但不能不管洛奇,於人心,夜魔羅比他更瞭解。從一開始,他就苦心策劃,最終,他得到了這個機會。

如果說,這當中洛奇是關鍵,他利用了月對洛奇的重視。細想,其實不然。有沒有洛奇這個人存在,都無礙他的整個計劃。如果沒有洛奇,月得不到任何情感的認知。月會是一個最忠實的工具,他依舊會去華陽擒拿輕弦。即便一次不成功,也會再三再四。利用華陽與羽光的嫌隙,總會讓他找到漏洞。孤檀的出現,必要引至冥界開虛空,而他會指示月前往冥界。無情無感的月,一定會遵從。而同時,只要輕弦到了太康,楓必要向他坦白多年的舊恨。以輕弦一貫的個性作風,定是以此為恨。不管是為了其父,還是為了其師。為了彌補曾經的過錯,輕弦很難不出手。所以說,與其說洛奇是關鍵,不如說,洛奇是意外。夜魔羅不過是善用了這個意外,一步步的讓月進入冥界。更是讓輕弦,心甘情願的為他服務!

當然,這當中也有他無法估算的地方。就是,他忽略了情感的力量。月不但沒成為他的器,反而拿走他的部份力量。一定是如此,不然,如今的月,氣息已經渾然不覺。寒徹之感完全收進體內,但是,力場逼壓,更勝從前!

輕弦跟著他回到太康山腳下的城主府,但這裡氣息太寒徹,明顯比驛館更盛。輕弦知道,月一定是在這裡面設了供他練功的地方。所以導致這裡連樹都是死黑之色。

雨萱此時已經收了籐須,但她的身體也開始微動起來。輕弦知道這是她化籐的先兆,她耐不住這裡的陰寒,無法再以人形相持。當他們下車的時候,雨萱已經化成一條細細的碧籐,盤繞在輕弦的臂間,細細的籐須已經縮進他的手心裡。借他的體溫,以回緩這裡的徹骨。

月將洛奇抱起來,他知道時間不會太多,必須要讓洛奇快些好起來。玄冰即是夜魔羅,真身已醒,其魂力要回歸。這種回歸的範圍,遍及整個山坳。這漫布山谷裡的玄冰,其實是他逃出冥界,散佈的魂力。當他將這種魂力完全汲收的時候,也正是他向三界宣戰的時刻。到那時,太康還能不能保存已經是個問題。

況且他們搶走兩界石,離開懺悟道。冥界很快會追來,而且這一次,絕不會像上次孤檀那樣,冥界會先給人間界自理的機會。不過就算是再快,也有一個時間差。就是兩個虛空交錯之間的時間跳躍。正如他去追洛奇,直覺兩人在冥界呆了沒有幾日,實際上已經過了數月一樣。

紫竹已經得到消息,急急的帶著人迎了出來。他們六月出門,這一走已經是半年多。他們走了不久,太康便經歷了一場風雲色變,天空變得極是陰慘,自太康山開始直至漫布整個魔宗,既而向南傾洩而下。當時有四堂縱控,這片慘霧沒在魔宗停留太久,但即便如此,霧氣過後,還是有人莫明奇妙的死掉了。突然間的猝死,身上沒有任何傷痕。與她一起的小三涼就是這樣沒的,當時她正在院裡灑掃,一下子跌在地上,再也沒醒過來。不過除了這些,太康依舊如故。城官將這裡掌管的很好,其實就月在的時候,他基本也不理城務。

打仗也不關他們這些人的事,北方平靜了很多年。七君雖然召募血河,但屬地還是相當安定。只是,洛奇不在,院裡死靜一團。讓紫竹都有些不習慣了!前些天聽說止君已經回來,但月君一直未歸,讓她心中也是惴惴,現在終是回來了。讓她實在有些歡心雀躍,像是之前洛奇笑笑鬧鬧的聲音,又一下充斥了這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