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0 章
鳳舞翔展(7)

迎舞被震飛一霎,醉已經掠了出去,急急的向著她的去勢。但宣喑亦同時掙脫辛墨的手,迎著她的背,一步跨去接住她飛過來的身體。此時醉已經切到,他伸手一把將迎舞搶過來,忙不迭的抓起微涼,觸眼所見一臉是血,登時讓他心慌欲窒,身體發僵。面上黑紋隱隱而顯,當時便讓一眾人等皆十足戒備。

但下一刻,醉馬上覺得腿軟了。迎舞忽然睜開眼,衝著他嫣然一笑:「鼻血。」她氣喘吁吁,其實他一摸她就知道她還有氣。只是當時他來的太快太急,一般就算人登時斷氣身體也不會馬上涼。也是軟的,也是熱乎乎。所以他真是破了膽,在那一刻,他都開始痛恨自己了。明知她的斤兩,還要去給什麼鬼信任,是他害死她了。當時說好的,情勢不對他就掐死她,至少她不會痛苦。現在還要讓她站在那裡白挨揍!

她一出聲,一邊的宣喑霎時鬆了口氣。但滿殿俱驚,就算浮風只出一小招。但那招絕對能推斷她的頭顱,把那只龍牙同她一起打爆。但居然沒有,只是震飛,最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只是流了鼻血,還能說話!

浮風的笑徹底凝死,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女人如何做到的?除非她早知道這招會以什麼方式來打她,但怎麼可能?她完全不懂招法,更不可能事先去研究各妖使什麼招數。妖怪催氣法門千奇百怪,她根本無從得知。但是,如果她提前不知,她又如何應付?就算她用了凝露提升了目力,她也斷不可能看出哪朵是虛。哪朵是實。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迎舞掙扎著要找微涼,剛才醉隨手把它扔到一邊。現在它又跳又扇翅的蹦了過來,嘴巴一鬆,那朵殘菊在掉落的一瞬化為煙霧。微涼亦滿口是血,不知道是不是滿嘴牙都沒了。它依舊瞪著一雙大黑眼珠看著迎舞,鼻腔裡發出哼哼的聲音。好像在說,我接的很準吧?

她抹了一把鼻血,掙扎著要自己站。醉看著眾人:「她一招未死,放人吧!」

這有如一場鬧劇,滿殿皆是議語不絕。浮風滿臉窘僵,手指節咯咯作響。她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如此?除了迎舞,根本沒有一個人明白。

所有人看迎舞地眼神已經變了,妖怪擋住這招不算什麼。但她能擋住就太匪夷所思了。這本是一場一邊倒的賭局,本就是一場笑話。現在卻成一場驚歎。她如何做到的,實在讓人好奇至極!

「事前是我們先毀約,如今我們做這齣戲更是無聊,但人家奉陪到底,就該放人!」宣喑看著辛墨等人,「哥哥如果再不放人,宣喑無法接受了!」

「不錯。就該放人。」簡雲涯一臉驚詫之間更帶了笑意,「是花熙族長無能,妖怪也不能讓人看不起,既是輸了,就該認了!」

歷坤合亦是點頭:「我們事前已經發誓,此事我蒼狼族願折損高手,絕不生事,讓他們走!」

迎舞緊緊攥著醉的袖子,局勢已經倒向他們這邊。醉給了她信任。她很開心。更重要的是,亦有妖怪,願意站在他們這邊。

四羽之前就是不想各族生事,才一直懸而未決。現在已經有兩族同意放人。波瑤有琥珀作鎮,當然不必說。現在就看百枯和羅滿江的態度了,如果他們也同意,這事就可以了結!

「小丫頭真讓人刮目相看。我等為一族之長,自然不會言而無信。此事便罷了,你們隨時可以走,我姬榮一族,絕不攔你們!」百枯笑著,遂看著千波醉。「千波醉。我將來還是要找你地!」

「隨時。」醉哼著,伸手攬著迎舞。此時他有一肚子話想問她。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她再不停流鼻血。

「既然如此,你們便去罷。」羅滿江低語一聲,眼卻盯著浮風。錦繡茵瓏一見眾人皆允,便點了點頭,不再發話。刺靡在浮風身後輕笑,浮風現在不以死謝罪都不行了,花熙這下,人丟大了!其實她也很好奇,為什麼崔迎舞能擋住這招?了山至城中,醉便什麼都不怕。滿城的百姓,是他放魅黑的最佳場所,他們如果反悔就魚死網破!

鳳宣喑不放心,一直送他們下山。他不希望迎舞死,在那一刻,這感覺比任何都強烈。就算她眼中無他,也是一樣。在浮風展花一瞬,他終是探知自己的情感,他不是一時意亂情迷。這世間,也再無第二個崔迎舞。他希望她活著,就算在遠離他的角落,至少還活著!

誰也想不到,這件事會如此解決。這個僵局會如此打破!只消各族願意放棄族人,這件事就很好辦。事實上他們並沒有殺掉醉的把握,若誅血族,需四羽獄火與轟天雷殺齊出。否則就要等冥界出手。華陽現在自顧不暇,岳輕弦甚至歸入魔宗。單憑四羽獄火,也不見得讓他飛灰煙滅。到時又是死傷無數,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不過是白填了迎舞的性命罷了!還是這樣,最好了!

迎舞讓眾妖刮目相看,再次證明力量不能說明一切。真的很好!

「我已經通令城門,不攔你們。但她傷了,你總該讓她養養再去,出了雷雲,皆是戰後大城,沒有比雷雲地更好的。」宣喑站在西雷最大的客棧之前看著醉,又遞給他一包凝露,「當初你以蠱毒害我,在雷雲也殺了不少人,現在算扯平吧?」

醉不語,卻伸手接過凝露,轉身便進去了。整座客棧已經將客人全部清出,只留小二和掌櫃聽差,鳳宣喑還留了幾個囚徒給醉當作食物,想的很是周全。

迎舞鼻血一直流不停,她開始還能談笑幾句,後來就有些懨懨的,再後來就人事不醒了。在山上的時候,醉就給她頂了幾個藥丸子,又用冥隱氣鎮她的脈,讓她血流變緩,鼻血才能慢慢止住。她鼻子以下全腫脹了起來,下巴上和脖梗子上全是微涼尾巴扎出地血點子。若不是微涼無法變巨,迎舞也就讓它直接扎死了。

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室內滿屋生光,街上華燈燦爛。迎舞微微睜開眼,感覺自己被包裹在溫暖的濕潤裡。有淡淡的香味,這種熱乎乎又通體暢快的感覺讓她有些醺懶,但很快水聲和背上傳來的感覺讓一下醒了過來。她發覺自己胳膊掛搭在一個大桶的桶沿,身體皆沉在熱水裡。有人拿著一個巾子在她身後給她擦背。她一激零,根本不敢回頭,低叫著:「誰,誰呀?」「除了我還有誰?」醉一手摁著她的肩,另一隻手在給她擦背,她的頭髮讓他撥到肩兩側,濕漉漉地垂著。他的袖子高高挽起,身上亦沾了不少水。迎舞嗓子有些發澀,細啞的哼著:「誰讓你幫我洗澡,你真…….」她臉一下灼紅,窘得不行,掙扎著想扭開。

「嗯,除了我之外,外面還有十來個跑堂的。還有一個看起來五六十,誰知道活了幾百歲地老伯。你要哪個給你洗?」他淡淡的應著,鬆開手,把巾子浸在水裡淘洗。

「我自己洗,你出去!」她身子越發往下沉,瞪著眼卻不敢去看他。

「自己洗吧。」他擰乾了巾子,逕**到她頭頂上,「該看的不該看的全看了,早在魔巖就如此。你彆扭什麼勁?」他嘴裡哼哼著,唇邊卻抖著一絲笑意,「我還省得力氣呢!」

「你等我醒了讓我自己洗不就行了!」迎舞輕啐了一口,臉越發的紅透,剛揭下頭頂的巾子。突然見他人影一晃,撐著桶沿自上而下的瞅著她。迎舞跟他眼神一對,登時更覺得窘,她縮著:「出去,出去!」

「你也有這時候,腦瓜子不靈光了?」他淡笑著,「我怎麼知道你什麼時候醒,你髒的很,不洗都沒法睡。」

「知道了,勞您大駕了,出去吧!」迎舞拱著手,半抬著臉看他,「我真的很不習慣洗澡地時候有人在邊上,真地!」

他見她又堆出一臉可憐兮兮,加上她紅透又濕嗒嗒的樣子,讓他真想把她撈出來!他拿袖子蹭蹭她臉上地水:「自己洗吧。我去換衣服!」說著,他一步三晃的出了澡間,順手幫她帶上門。他倚著門,唇邊笑意更深,聽著她在裡面唏裡嘩拉的折騰,一時還忍不住「哎喲」兩聲。當時那一撞一震,就算是有金羽衣,她也難保青紫。他就是怕她掛別的外傷,所以才把她泡水裡去了。不過這時她卻露出更為動人妖嬈的一面。

過了半晌,聽水聲大響,她從桶裡出來了。但很快便聽到她細著嗓子叫:「千波醉,你把我衣服放哪了?」

「髒了,扔了。」他在外面笑得快彎了腰,聲音卻一如的淡定。

「啊?那我怎麼辦?這裡連個大圍巾都沒有,你真缺德!」迎舞喘著又叫了幾聲,覺得累的慌,又掙扎著爬回桶裡去了。她上次就是洗澡的時候讓女扮男裝的洛奇給整了,差點心悸病發死掉。現在又讓他整,她總是敗北在洗澡這個問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