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奇見輕弦神情發緊,還不待她開口詢問。輕弦已經轉眼盯著月,他的眼珠轉成濃黑,甚至淹沒了當中一直閃爍的碎星:「昨天你跟我師父說了什麼?」他的聲音與眼神一樣,變得冷冽。洛奇從未見過輕弦如此的樣子,一時間嚇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怔了一下,剛欲伸手去拉他,在他指尖觸及他衣衫的一霎,竟就飄忽而錯了過去。讓她探向前的手,摸了一個空。輕弦的身體抖出一道流洩的孤光,一下子沒了蹤影。幾乎與此同時,她亦聽到紛踏的腳步,由遠及近,接著,便是嗖嗖的影子越過他們的身旁,直向著華陽山而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洛奇低聲開口。月依舊靜靜的站在那裡,抱著洛奇沒有回答。眼睛卻看著雙極宮的方向,淡淡的金光,他不僅也看到了,甚至感覺到那金光之中,強大的魂力!
雙極宮的三尊殿,天慈青衣素帶,身姿依舊挺拔如松。他背負著手,仰頭看著面前巨大的三尊像。佈滿風霜的面容此時卻平靜的幾近柔和。三尊殿外的巨大空場上,七階以上的弟子皆齊齊跪倒,個個面有悲意,有些甚至壓抑不住低泣出聲。
輕弦掠上長階,他已經清楚的感覺到師父強大的魂力,以耀灼光金之息將殿門完全的封住,縱是折門大敞,殿內情景一覽無餘,但卻因這股無形罩力,令弟子都不能進入。為首的葉獨信,秦樂,紀衍思等人,皆已經額間青筋暴跳,目欲呲裂。感覺到輕弦急掠而來,葉獨信壓抑不住,一把扯住輕弦的手臂,咬牙道:「你帶回來的。不是宗主的外孫,根本就是他的催命符!」
輕弦看著獨信抽搐的面容,心下縮痛至極。眼前所晃動的,全是那些曾經的片斷。師父於他,是師,是父。是祖,更有如知己。師父將心中對月的愧疚,該給予月地疼愛與關懷,教導與指引,皆毫無保留加倍的交給輕弦。在師父的眼中,月與輕弦,交疊如一。
他早該猜到,師父會如此做。他早該猜到,卻依舊在這個時候離開。他痛恨的不是月,而是自己!
三界的協定,為互不干涉。陰冥鬼府之地。掌管離魂輪迴。若魂魄生願而不往歸棲,人間界有權處理,將其指引,任其幽游,或者乾脆將其碎散。若離魂生出強願,在人間成就強體,人間無法處理,便由鬼域出面,將其擒歸以安人間。
天界強法之地。以乾輪天眼循視人間,除非出現人間界無法治理之強徒,諸如由人或者妖怪逐漸吸收強力,練成強體,橫行無禁,殺戮無常。致使離魂倍增,人間願聚堆積。如此便由天界出面擒拿或者誅殺。而所謂大惡,便是諸如當年的妖鬼雙尊,一個嗜血無度。放任其族,所到之處,人與妖皆盡滅絕。一個掀沙漫布,無法無天,曾經一夜之間,將西部廣沃之土,變成荒沙不毛之地。無數怨魂橫生魍魎,從而聚生出鬼殺這種低級無智,陷地為巢。聚腐而居。又極度殘狠之族類。
而個中地界定在於魂,如孤檀憂剎母。如夜魔羅。追其根源,出自冥府,該由冥府處理。而當初妖鬼雙尊的另一個,則是最初為沙之妖怪,後來魂煉入形,五魂成殘。所以便由天界出面擒拿鎮壓。當下冥府擒拿孤檀,夜魔羅,人間界雖有犧牲,虛空亦開展極大。但在未及天路之境圍前,天界不能隔加干隔,否則三界交疊,會引發虛空混亂。
除卻以上這種非擒不可的亂世之徒,人間界還有一種方法讓天界以金身下世,而不是以金輪虛空而下,這種將破壞降到最低的方法。就在於天界強兵留於人間的金身。
金身是天界或者冥府之人。在人間界生存時地肉身。他們地力量達到一定程度。便破開生死界。接受兩界召喚而入。而這些金身。便留在人間。
金身萬年不腐。與魂長存。雖然與其魂相分。但無論虛空如何阻隔。終可相通。而天界大量強兵地金身。都存放在華陽一帶。如果金身被觸。則其魂有應。便會下世重生。如果非是無意。而是需要借力。那麼便要付出相應地代價!
而這代價便是。誰欲借力。誰奉其命!
之所以會如此。是為免人間一些別有用心之徒。隨意借助不屬於自己地力量而成私願。所謂欲殺人者。其心先死。而欲殺人而不成。卻因強執之願非要為之。那麼其魂已淪。畢竟天界之人。曾經也在人間歷練。有些妖族。歷經千秋亦存。若他們有親有友投向天界。不加限管地話。極有可能隨便借其力量讓其下世。為自己謀私。所以。若在天界沒有因公而自發派兵之時。若是有人欲借其力。就要以自己地生命作為代價。當下界地強兵若是應允。為其完成所托之事後。便要將靈魂之力盡數奉上!
而因魂力地強弱。從而決定召喚天界兵力地數量。魂力越強地。便召喚地越多。反之。而召喚地越少。甚至喚而不至。
天慈於華陽七十餘載。其魂可納承真祖之力。深受華陽金灼之息滋養。加上其不倦修練。其力本是可以超出生死界。返老還童。延壽百載甚至更長。但他這些年一直鬱鬱。神魂傾搖。難堅其志。加上之前又身受重傷。傷未癒而續力助輕弦突破瓶頸。
不過即便如此,憑借他的魂力,已經為當世頂尖的高手。所以,他趁輕弦與月不在山上,便以真力摧動留存於三尊殿土基之下的金身。那淡淡地金光,便是天界之魂與之相應而出的灼彩。
不錯,他是可以等,不必付出這樣的代價。一直等到冥界的虛空擴至華陽的邊境,那麼天界自然會以金輪光耀以清華陽,天界之兵自天路而下,與冥府共抗夜魔羅。但是那樣,要死多少人才夠?華陽之外,中土大地,皆要陷入無限虛空之境。再無一絲光亮。再無一點鮮活。縱使冥府會渡引無辜之魂,讓不該命終者回返人間。但亦有很多,碾碎在虛空巨大汲力漩渦裡,永遠斷送在虛空交界口而成幽游的塵埃!
華陽因天時地利,位於天界登天道口。所以坦而接受天界的保護,但華陽之外的人。他們亦有生存的權利。華陽以人間支柱自栩,所該保護地,就不該僅有華陽一地。東面的羽光,中部的許多城池,都該得到保護。
人生百載,終有一死,妖雖壽長,亦有盡時。此生他所做的,有對亦有錯。有悲亦有喜。如此已經足夠,而最正確的一次。便是今日,他現在是華陽的宗主。就該由他來做。弟子並不是用來犧牲,而是需要繼承。
他抬頭看著三尊巨像,栩栩如生。真祖,弟子將與你同歸,不必在此苦悲,如此可好!他感覺到身後漸漸有熱力而來,漸有衣動袂擺之音。來了!
輕弦看到天慈地身後,漸漸顯出四個人影,越來越清楚。也越來越模糊。模糊是因為,他的眼中,蓄出淚光!
鳳宣喑急急自山下掠來,他之所以來,是因那讓他極度熟悉的氣息!他身形如光,團影倏閃之間,已經掠到輕弦地身邊。眼眸緊緊地盯著天慈身後的人,突然間,他跪倒在地。面容微微抽搐,口中低呼著:「父親!」
這四個人,兩個人,兩個妖。皆是早期於天宗時期而登天上路者,元祖最為得意地弟子之一,才華綽絕的顧遠南,元祖關門弟子,岳家先祖岳之信。妖盟鬼悟心部盟強枝,同屬天宗元祖時期的鳳翦飛。他同樣也是鳳宣喑地父親。綠瑤一族木法大妖怪。錦繡傾城。
天慈之所以選這四個人,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傾城比後來號稱最強木法的朗繁棲更早成名。其縱木喚木之法驚絕當世,逆轉四季,綠海濤濤,遇水則生,遇火不焦。就算一根細細地筷子,也能在其催化之下異形而成包城之巨網。華陽一地,多林多草灘,羽光之境,亦有她許多徒子徒孫。她登天已久,汲天之力,木法只強不弱,綿延之下,更能增其同族之力。
而鳳翦飛,其力更是妖族翹楚。火法驚世,連同期火素妖怪都要甘拜下風。他不需要同枝的三族相配,便可以自出獄火,焚灼自身以摧強力之後,更是與鳳凰無二。加上八翅八尾極光之速,由他對付陰冥之兵,再是合適不過。
至於顧遠南,他可稱為天宗時期的神話。此人才華橫溢,擅於舊中取新,自創高妙之法。聖祖晚年時期曾經說過,論體質,遠南略遜於我。但論才智,我則遠不及他。元祖的創宗之法為萬羅劍陣,摧行灼氣而形成雙龍盤絞之劍,龍聚而破力極大,龍旋則傷害極廣。
另有轟天雷殺,則是一種聚納天地靈氣於體,借光灼而形成有如自然雷轟之效的法術。這與三聖門的借力之法不同,而是一種需要強大魂力方可聚化的強招。三聖門的借力固然比較輕鬆,但卻環境,天氣這種外在的要求較高。但轟天雷殺蘊雷於心,只消魂力足夠,聚光灼成電,聚雲收雷,可謂是一種超出凡世之力。還有一種便是灼息喚魂,這種是以真灼之力注入病體,摧強其命魂,讓一些魂魄游離之人迅速拉回悟覺,注力而增體魂地救人之法。一直以來,天宗弟子都是從最基本的運氣注力,催力聚光,合光成劍這三步慢慢練起,直至光聚化龍,龍形旋游,而出亂斬飛。如此,才算慢慢接近真經之妙。
但顧遠南在學習之中,亦十分注意妖怪吐息摧力之法,並在與之切磋之中得到佳的法門,漸漸運用到實際的演習上。他從萬羅劍陣之中創出獨特招法,元祖為其命名為櫻華繽紛。萬羅劍陣殺傷的範圍很廣,但並不是沒有漏洞,就是催出光灼都是直的,不會拐彎。如果想要密集到令對方避無可避,就需要強大的魂力支撐。但顧遠南的萬羅劍陣,更像萬花筒裡的線條交織而成地花形,他是借助光折射之原理,在摧行之中讓光灼交織折返。其萬羅劍陣,可謂避無可避,命中率極高。
可惜與他同期子弟。無人得悟此式。而他登天較早,沒有機會將此招流傳。所以今天天慈將他喚出,是要借他與夜魔羅相鬥之際,可以重現此式,若浩劫之後,有人得悟。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而岳之信,他是天宗時期元祖的關門弟子,也是岳家最早期為天宗效命的人之一。他與輕弦經歷極像,成名很早。當時妖盟之下,尚有許多妖怪不曾歸入。四海之內,皆有強妖為禍,天宗當時的主要任何就是收伏妖怪。而岳之信,便是收伏妖怪最多地弟子之一。其登天之前,轟天雷殺已經登峰造極。甚至比後來接任宗主的聖祖更為強悍。而轟天雷殺與獄火相合,便是對付孤檀憂剎母的最有效的方法。同樣,也是對付寒冥妖鬼的強有力招法。
有這四人相助。加上羽光強法妖怪,華陽高階弟子,與冥府共同對付夜魔羅,勝算就會大大提高。夜魔羅歸冥,也可讓冥府早收虛空,不至波連太廣。之前宣喑前來地時候,他已經向宣喑言明,暫放私人恩怨,將羽光平民百姓移至華陽境內。不單是人類,不善於打鬥地妖怪亦可同來,接受華陽暫時安置。共同抵禦此劫!太遠趕至不及的,便先置於休葉一地,休葉其特有招法,可將大城陷入地下保護數年不止。至於極東之地,諸如韶光山一帶,因其近海,又有水族之妖。可借水土之力先行遁躲,最大限度避免平民地傷亡。
「莫天慈,你收納妖鬼,已經違返了三界的限令。鬼魂強願而聚形者,腐體滋生暗魅者,因願而融塵成體者,五魂與體相合者,都為妖鬼之類。妖鬼,力強亦不可入天。命盡亦不能歸冥。為禍者人間界有責誅討之。」這聲音婉轉清悠,正是錦繡傾城。她碧發碧眼。水色羅裙。眉目如畫,分外艷美,她慢慢回身,看著門外一眾弟子,緩緩舉起三根手指,「在這華陽灼息之地,你收留了三個妖鬼,於天路罩護之下。是也不是?」
天慈默了一會,低語著:「不錯,寂隱月,千波醉,以及朗雨萱都是妖鬼。」
「寂隱月是冥界要擒拿之人,已經上了冥界黑冊。你收留他,便是與冥府為敵。如今再借天力,你豈不是要攪得三界不寧?」錦繡傾城微微瞇了眼,「千波醉是孤檀憂剎母的直系延族,血族是妖鬼之中詭異而又極度不穩定的一族,他在華陽,我們如何師出有名?」
「不錯,這兩個人只要在這裡。我們便不會出手,來時悟心大人已經說過,華陽第四代宗主莫天慈,以救人之心而提前摧引金身召喚。是為大公,我等可不以魂力為代價,必出手以助人間。若冥界虛空無限,天界自然援兵不絕。」鳳翦飛並未轉臉看身後的兒子,只是一字一句的說著。聲音不大,但於外的輕弦等人卻聽得分明,不由地眉頭微微一舒。
「但是,若是你借此地以保冥界追緝之徒,便是敗壞平衡三界的首要。如此,就算冥界以無限虛空覆蓋人間,我等也不會再管。會一直等到冥界退歸,再重新創設人間界便罷。至少三界可保其二,以免因你錯失,令三界無存!」鳳翦飛微狹的眼眸與宣喑極像,只是他火法已經逼及丹頂,近天時長,眼眸已經是艷橙之色。
「寂隱月雖是我地外孫,但我並非是因此而護他。他收納夜魔羅部份魂力,因此而成冥界黑冊之人。但此時我若將他驅出華陽境,便是將他推向夜魔羅。千波醉亦是一樣,他已有歸正之心,不願再與魔宗為器。嗜血之妖比比皆是,比之性更殘者亦有之,為何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先顧全大局,令夜魔羅歸冥,讓冥府收虛空。到時,我再以灼光之法想辦法逼出月體內……」天慈聽了急道,但他話不及說完。顧遠南已經輕聲打斷他:「天慈,我認同你的想法。只是,如今我等已經歸入天界,所看所想,亦要為三界打算。如果天界出金輪虛空,範圍拉大到華陽之外,與冥界虛空,夜魔羅所摧生出來的第四虛空彼此相沖。也許三界就此消碎,再不復存。冥界在外與夜魔羅搶魂。也是最大限度減少傷亡,不至讓其墮入冥羅之獄,再無輪生可能。」
「天慈,悟心大人曾經說過,妖鬼並非不能存,只是。妖鬼多因其衍生過程至使其性不穩。因最近這一二百年人間界對妖鬼的大肆誅殺,至使仇怨加重。不管是非如何,作為三界同聯,冥界要的人,我們不能保護。至於那個由籐妖而異化的妖鬼,我們可以視而不見!」岳之信亦慢慢開口,「其實如今,你們能與妖盟和平共處,我們亦很開懷。天宗若能因此而重新聚合。是一件好事。至於關乎妖鬼生存空間,此役之後,再行商忖。」
天慈看著他們。這些人都是元祖時期的天宗門人。那時人與妖怪相處和睦,與妖鬼之間也不至如此難容。他以及他的師父,都太執著了。但是現在,要他把月和醉趕出去,讓他如何做的到?
他正胡思亂想著,外面地弟子已經一疊連聲地哭求。沒人能容的下他們,因這些年來,仇恨的堆積。天界說的沒錯,是非已經不論。冥界要擒的人。他要如何相護?
輕弦怔怔的站在那裡,滿場跪倒地弟子,聲音此起彼伏。而他,只顧看著天慈。不能把他們趕出去,那樣師父就得不到救贖。但亦不能讓他們留下,看著此景,不但到時天界不肯相助,華陽弟子,安肯為妖鬼賣命?
正想著。忽然身後一陣急呼暴吼,眾人一回頭,正見到伯凱氣急敗壞的跑過來。輕弦怔愣,父親不該如此遲鈍,至此才發現天界來人。但瞧他氣喘不休,眼瞪得快突出來,跌跌撞撞,倒像是跑了百里路一樣。
輕弦忙著過去撐他,他顧不得讓輕弦扶。忙忙地奔至門口叫著:「師。師,師兄!你。你,你外孫,把,把我外,外甥女拐跑了!!」他聲音都變了調,臉扭曲成一團,「還,還有……」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霎時一團死靜。天慈愣了一下,立時也顧不得運氣建罩封堵弟子衝進殿去,幾步便自己跳了出來。一把抓住伯凱:「你,你說什麼?」
伯凱穩了穩神,大喘了幾口氣。他太久沒有運氣疾奔,加上剛才追月追出好幾十里去,如今又奔上山來,根本來不及調息,心跳得快從口裡蹦出來。他喘了一會,總算了控制了聲音:「他說用不著我們保護,走了!這個小兔崽子,倔驢一樣的。」他一時太躁煩,也忘記了顧著天慈的感受,「還有那個千波醉,我都不知道他打哪冒出來的。把迎舞那丫頭往我那一放,也跑了,說什麼你們用不著吵來吵去了。我追了他們幾十里地去,讓他們跑沒影了!」
輕弦一聽,腦子轟的一震,一時間覺得眼前發黑。他顧不得許多,看了一眼父親和師父,轉身便掠了出去!
「輕弦,輕弦你幹什麼去!」伯凱一見急眼了,猛追了幾步,有心無力,只得扯著脖子喊了幾聲。
「我把洛奇帶回來!」輕弦的聲音已經是從極遠處飄來,若隱若現。寂隱月這個混蛋,醉尚知要保著迎舞,而他呢?根本是讓洛奇送死!
「若他們肯自發離開華陽,那便沒有問題。我等自會前去與冥界交晤,共抗夜魔羅。」錦繡傾城亦踱了出來,「待得他二人氣息離開華陽境,金輪復會重開,以濾清所有陰鬼之氣,以保華陽。你若想保那個異化的籐妖,便留此以真元之罩相護吧。妖鬼若是於世間安份,與人類妖怪共處也非不可能。」說著,碧光一閃,人已經消失無蹤。
鳳翦飛這時才慢慢走到宣喑地身邊,看他一臉激動雀躍的神情,唇邊抖出一個若有似無地笑意:「宣喑,一別多年,如今,還似曾經那般荒唐麼?」
「宣喑一直荒唐,所以無法登天與父親相見!」宣喑聲音顫抖,卻似玩笑般地低語。
「既是知道,就該收斂一些,正經討個老婆,好讓為父於天之上,也能瞧瞧孫子的模樣!」鳳翦飛笑著拍他地肩,長大了,當年離別之時,宣喑練化的人身,還是少年模樣。宣喑一直風流成性,悟性雖高,卻懶散非常。但如今,灼氣逼人,剛急掠而來之時他雖未轉身相看。但已經可以感知,從那切氣斷風之力,就可以知道他的速度。看來,他這些年刻苦了很多。他於天宗後期這時,想來真是受了不少委曲,亦算是人生的一場歷練吧。
「想是兒子應有此報,當初遊戲花叢,如今再想認真……」他搖搖頭,擠出一絲笑意,「父親可否待兒子片刻,兒子召集部屬,然後兒子想去……」
「你想認真之人,正在這華陽府中。你想與她道別,怕再見無期嗎?」知子莫若父,翦飛見他突然扭捏起來,便猜出**。
「兒子沒想到此次能與父親相見,想來真是命中注定,羽光難與華陽久分。兒子有許多話要與父親言說,請父親不忙動身,兒子去去就來!」說著,宣喑有若離弦之箭,人已經化光影而掠去。
而這邊,天慈亦已經開始召集弟子,令紀衍思,葉獨信,岳輕馳前去相助輕弦,秦樂等與他一同留守。之前已經通令華陽全境,秋雲城雖然此時已經為羽光之城,亦在宣喑令下開始南移向仰雲而靠。只留強兵,不留百姓。
大戰迫在眉睫,但皆有條不紊。天慈一邊授命,一邊向北方而探,月,最後的最後,還是要靠你,來保住外公!
昨天晚上,他一直在和月講述過往。月靜靜聽,不打斷,亦沒什麼太多的表情。直至最後,月說了一句話:「不用在意了,過去的事並不重要。」
淡淡地,卻像是安慰,從月口中的安慰,讓天慈落淚。但此時,天慈終是明白他的意思,過去的事不重要,其實還有半句,重要的,在於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