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目皆是冰雪,雪片飛旋成幕,將這一帶隔成冰雪牢籠。所有冰梭皆成白雪,碎成片晶,在白色海洋裡翻滾。雪浪開始逆上,從四個方向形成四股白色急旋,像起了四條勾觸,而中央部份開始不停站起人影。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白色的雪人,但與之前的雪女不同,雪為它們築體,內為幽冥之魂力。不斷有碎浪翻地,形成冰暴流沙!
醉和宣喑都知道,這雪的法陣,已經將天與地隔絕。形成個小型的虛空,而這個虛空的邊界,則是霜漾北自己的魂力,換言之,就是她在消失的一霎,已經把他們吞了。
要破這種法陣,光憑鳳宣喑的灼火是沒用的。除非四羽都在這裡,四人合力召喚最強獄火咒,以鳳神魂火將這種帶有強悟魂力的冰霜融盡。但現在只有宣喑一個人,他的火法再強也不可能完全將霜漾北的魂力灼盡,事實上,他們在這裡與這些雪人打鬥,也會是一種變向的自殺行為。
無懈可擊的魂設虛空,強大的自體冰霜,源源不絕的魂體冥氣兜轉。霜冥修羅陣,冰法與冥寒絕佳的結合。以往常常認為,天界才是真正的高手雲集,其實他們大錯特錯。真正的高手,最瞭解自己的力量,他們會前往最適合的地方。比如朗繁棲,比如霜漾北!
「空氣越來越稀薄了。」宣喑輕輕喃語,四角的冰旋開始交錯向他們襲來,雪人亦被白浪頂向半空向他們攻擊。他們一紅一黑的身影在這白色天地格外的鮮明,宣喑漸漸不再放火灼燒,因他很快發現,那些雪人會吸他的魂力!
如果他一噴火,雪人很快會融,但並不是氣化,而是泛著紅化成水,接著被白浪吞盡。但下一刻。會馬上再站起一個來。而宣喑就感覺那噴火之力,像是被它們凝固拿走了一樣。不會像往常那樣回息再復入體。像是把一個小小的火把放在水池裡,那些燃料很快會浸濕,再不可能復用。
他看著被隔在遠處的醉,或者比起趕路,醉絕達不到那種可以如電如光的速度。但是此時。紛揚雪碎,無數雪人,巨大雪觸。竟是絲毫沾不得他,他的身影忽顯忽逝,並不出招,只是閃躲。他看不清醉的表情,但是他感覺不到醉有任何地情緒波動。如果處於天地間,離的遠的時候,別人的情緒波動當然感覺不到。但現在是處於霜漾北的魂陣之內。他們又是在高速對戰的情況之下。悟覺支配體魂,任何地情緒波動都會有明顯的反饋。醉雖然魂體合一,但他也是活的。但宣喑卻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焦躁不安的波動出現。
在這一刻。他才真正感覺到他們之間的差距。並非在於力量,而是意志。醉有強大的精神控制力,穩定的程度讓人歎為觀止。如果換成是他,在漫長的悠遊無依的歲月裡,無法得到任何一個族類地認同與接受。長期處在殺戮的快感與被殺的恐懼裡。他或者也會變得像孤檀憂剎母或者任何一個其他血族一樣,絕望灰色地生命裡,只有不斷的殺戮,才能確定自己的存在。才能掩飾自己的恐懼,以及忽略那無盡的寂寞。到了最後。就會變成一個只知道殺戮的機器,沉迷於那種瘋狂的快感而無法自拔。
這樣的人,通常都是尖銳的,激烈地,狂放的。可以極快提升自己的能量,以瘋狂的情緒讓自己時時處在戰鬥的狀態。那些來到華陽山的血族們就是這樣,每一個,血紅的眼一旦張開,就難掩滿心滿體的興奮與激昂!他們也正是感覺到了這些。才會如此堅定不移的認定,血族這個族類,根本就是力量強悍,但完全無法自律地瘋子!
但醉不是這樣,他在殺戮的時候,在看到鮮血崩濺的時候,平靜到近乎麻木。當時在雷雲,他帶著迎舞被群妖圍攻,反倒那些大大小小的妖怪們更群情激湧。或者。這是冥隱氣帶給他的。安撫壓抑了他的情緒。又或者,這是他天性始然。
迎舞並沒有選錯人。並不是她跟誰在一起呆的更久就會選擇哪一個。的確,她選擇正確,她選了一個正值得托付的人。千波醉,更值得托付!
宣喑突然向著醉地方向而去。避開那些雪人地攻擊。強突雪碎鋒刀地亂旋。閃開那四支巨大勾觸。向醉貼了過去!
醉正在邊閃邊忖。當他瞭解這個是散體而結地巨陣之後。就知道這個東西地原理與虛空幻道很相似。就會特別地迴避那些雪人。盡量不把力量浪費在這種吸魂雪偶地身上!霜漾北地這個陣法地確可謂強大。但所有地招法都有破綻。包括三界在內。就算三界是真神以魂力而構設。也並不是不可以破壞。如果這個東西是虛空。那麼就有一個存在或者毀敗地界點。比如三界。如果三界虛空亂覆。從三界條例而言。就是一種混亂三界地行為。讓三界難分。從而會被真神徹底打破重建。但醉認為。如果三界虛空亂覆。實際上是一種混亂神魂地行為。讓那所謂地真神無法再持撐。不得不去破壞而重建。
當然這只是他地假設。但地確說明。某種規則並不是人為而定。而是一種成或者潰地邊界。過了這個界。就會產生負面效果。霜漾北生時是冰雪之妖。她入冥雖然並不是自然死亡從而歸入冥府。但入冥府者。都會命魂閉合而止魂開啟。如果不入輪迴。留在冥界任職。那命魂就會長閉不開。復再入人間之時。如果是借金身。命魂會在金身包魂之時開啟。真到她再度歸冥而閉。只是這段時間。是需要以冥氣支持她地五魂。保持一個**地狀態。
如果她現在現出真身。以魂力設陣。為了維持**。命魂並不會關閉。而是隨著真身存在於漫天飛雪之中。也就是說。這個類似虛空地東西。其實還是有生命特徵。並不可能像真正地天界或者冥界。甚至也不會像夜魔羅吸冰入體而構架地第四界那樣。如果她地真身受到攻擊。或有明顯地破毀。她一樣會離開人間。也許根本不需要那樣麻煩。非要找到她真身地軟肋。只要讓她地命魂難繼。或者體魂難持。一樣可以做到!
霜雪之妖地軟肋當然是對溫度地要求。但是現在她地雪人內裹幽魂。而且都是可以吸收魂力地幽魂。讓鳳宣喑不可能漫天灼燒。也就不可能找到她正確地位置。該怎麼做才能收到最佳效果?裂骨龍牙可出魅黑。但魅黑對五素妖怪基本上是無效地。暴碎龍牙可以打散靈魂。但對於她撐死只會讓她受點破壞。但是他又該如何才能找到她命魂所在呢?他地血眼可以看清脈絡。但不可能實化靈魂。況且要出暴碎龍牙。至少他需要體內熱血充沛。但是他在華陽山呆地這幾天。沒有一天不是在忍饑挨餓。
他地腦子在不停地轉。但身體卻出奇地靈活。一點也沒影響他地行動。正想著。突然一股熱浪撲面而來。他不用看就知道是鳳宣喑。算這個小子機敏。一見陣成不能拖延地時候就沒再亂放火。其實這樣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不行。一直耗到她自己沒有冥氣相繼自然會收陣。只是醉隱隱有種感覺。這種陣法根本就是與冥界相接地一種詭陣。如果她冥氣源源不絕。就實在太麻煩了!凡事往最壞地去想。往好地去做。這是醉一貫地行事準則。
醉甚至已經想過,實在不行,就乖乖跟她回去。先讓天界放出金輪,把冥府的虛空逼回去再說。至少這樣還能保一個,再這樣下去,搞不好連華陽山一帶都要受波及。他在意地當然不是華陽,他願意出來也不是為了華陽。他是為了迎舞。這世上要說有什麼東西值得他用自己來交換,就只有崔迎舞!
當然,不到最後,他自然不會貿貿然的就如此。他還有很多事沒完成,他的願念還未滿。他感覺到宣喑的貼近,不待他開口說話。忽然間他眼前紅光一閃,接著他便嗅到一股極至沸熱而又格外誘人的芬甜血味!
他有些錯愕,但只在瞬間。他本能的渴望便被這股氣息完全的調動,渾身的脈絡開始勃張。每一個毛孔都叫囂著需要鮮血的灌溉。他伸手抖氣之間,已經向著那熱源線引而去,當冥隱氣拉成地細線觸到第一滴血的熱暖之時,那種甘美與芬芳簡直讓他激動。特別是這種,混有強大妖力的沸熱之血!
「把我的血拿去吧!」宣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暴開自己的腕脈,以灼息讓它們破脈而出。在空中與醉的冥隱相匯,就這樣被他牽引而離開自己的身體。
「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弱到只配供血的份。」宣喑伸手摁住他地肩,借他的力量去避開那些眼花繚亂的狂舞。「但與其兩個都半死不活。不如選一個更厲害的跟她拼了。」他低哼著,「我真是吃飽了撐的。我幹什麼要回來救你,我本該去找我爹的。至少還能在老頭子面前顯示一下我的威猛!」
醉的手已經扣向他的頸,五指地指尖**冥隱氣,頂破他地頸脈。在狂飛亂舞之中收血,可以讓這熱血更快的進入他地四肢百骸。特別是這種極品大妖怪的熱血,將醉潛在的力量以一種難抑的瘋狂速度飆升。
「不要說話。」醉的面色開始微微的泛紅,**如媚的艷美。
「喂,我現在在當你的血庫。你該感激我救你一命!」宣喑被他扼著喉嚨提著竄來竄去,十分的難受,他還得配合著去壓制自己的本能。妖怪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有時力量是自發的往外頂。所以聽了醉依舊是那種理所當然的口氣,極為的惱火。
「現在你的命在我手裡,還想活著以後抖威風就閉上你的嘴。」醉感覺到他身體的灼罩越來越弱,知道他已經快維持不住人形了。好在他在這些年裡,已經極大的控制了自己的本性。不然的話,像這樣的血落在他的手裡,他很難控制不去弄死對方。
「好了,可以了,你要收到什麼時候?!」宣喑感覺到連心跳都失控起來,本能的開始掙扎。他是打算給醉供血,但沒打算供到翹辮子。當時感覺不到他情緒的波動,認為他是一個很有自制力的人,但現在見血源源不絕的流失,讓他也有些恐慌起來。
「收到你顯出真身。力竭而出真身,不算破壞條例,你還是可以等著哪天好運登上天去!」醉哼著,突然又開始逗他了。
「你混蛋,那樣我才只……」宣喑快被他勒死,但現在他不是不想頂妖力,是頂不出來了。連話都說不全了。
「對,就是要你只有巴掌大。」醉知道他要說什麼,所以替他說全了,深吸一口氣。他注意到了,宣喑的妖力變弱,對方的攻擊就完全集中在醉一個人的身上。這個陣催出的雪人會吸魂力,當魂力很弱的時候,雪人幾乎感覺不到了。不僅如此,連巨大的勾觸以及碎冰刀都感覺不到宣喑的位置了。所以,把宣喑變到最弱,對他是最有利的保命方式!
孤檀憂剎母每至打鬥,都會先制大量血奴以維持自己最佳狀態。宣喑當然注意到這一點,所以,當他認為自己的炎火在這裡沒有大作為的時候,他選擇將力量交託給醉。換言之,在宣喑此時的心裡,醉和其他的血族是不同的,是值得他信任的。不然的話,就算沒有選擇,以他和醉之間的芥蒂,他也絕不可能便宜醉。
醉當然明白這一點,正是因為明白。此時他才願意為宣喑著想,其實從宣喑回頭的那一刻,他已經開始為宣喑著想了。雖然他很鬱悶,宣喑的行為對他而言是一種根本不過腦子的笨蛋行為。不然的話,他根本不會從冰柱裡出來。等到霜漾北跟宣喑打的差不多,他再來討便宜就是了。但他沒有,不但沒有,甚至覺得,這個小子也沒那麼惹人討厭了!
宣喑開始慢慢異化,罩氣完全的消失。身體在醉的手中縮小,當醉停止收血的時候,他已經完全變成一隻黃色藍翅邊的小鳥。懨懨的縮著脖頸,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
而此時,極速飛轉的巨大雪臂,騰飛的雪人,亂旋的雪刀,在醉的眼中似是變慢了一樣。身體裡充盈的熱血讓他骨骼的異化更加的明顯,後背開始突拱出一個頭顱的黑霧之形,裂骨龍牙以極速完整。欲衝出體外,與他相配!他把宣喑往懷裡一揣,這個動作讓宣喑開始伸出勾子嘴鉗他。醉沒工夫理會他,因為醉已經由極速提升的覺感找到了霜漾北的破綻。那就是由她那不滅而勃張的執願帶引的悟覺!當他的力量提到頂尖,在這霜漾北的魂陣之內,終是能找到任何不同情緒波動而產生的異狀。就像宣喑當時能感覺到他的穩定一樣,當時他與宣喑的魂力相持衡,所以可以在這種魂陣之內彼此感應。但他們與霜漾北差的太遠,所以無法感覺到她的。但現在不一樣了,孤檀付與他的力量,現在才算真正體現,拜鳳宣喑的良血所賜,霜漾北那靠冥氣支撐的暫開命魂,再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