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凝在空中,斜眼睨著輕弦。根本不管四周還林立著一堆妖怪,輕弦一臉無辜的抖抖衣袖,背著手:「我是好心,怕你又想收他們的魂力。」
「哼,無聊。」月半瞇著眼睛,「我對雜碎的魂力沒興趣。」
雜……碎?霧霏霆剛從驚愕之中回過神來,聽了這話突然又暴跳如雷起來,兩隻眼睛像兩個金光燈一樣,指著寂隱月:「我們又沒求你幫忙?你臭屁個什麼勁?」混球,說無心和無痕是雜碎?那跟他們耗了大半天的眾人,豈不是比雜碎還雜碎?
月這才想起還有一堆人在邊上,掃了一眼他們:「誰要幫你們?還有,我好像沒跟你講話。」
輕弦一見霏霆都快扭曲的臉,一時間無語。有時他真不明白寂隱月到底是有沒有腦子,一時就精明的要命,一時就能把人給活活氣死,說話完全不動腦子。之前還一副很篤定的說,我自有法子讓他們不對付我之類的。剛才月出手,輕弦也是認為他做的很對,幫了這些妖怪,同時展現自己的力量。讓妖怪們知道,把他留在羽光比將他推出去更有好處。可以不用與他起衝突,保存自己的實力同時可以共同拒抗冥府。推他出去,只會增加夜魔羅的力量,冥界很難快速的收拾他。而且會激起他的反抗,現在他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妖力可以克制的了的,更何況還有輕弦與他同一陣線。
但是,轉臉月就開始出言不馴,一臉死相,一張嘴就氣死活人氣活死人。這些都是羽光舉足輕重的精英,他們之所以難以與冥界交手,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他們所練的招法在冥氣虛空之中無法施展。月現在還沒怎麼著,先得罪一大票。一會不知道他要怎麼跟人家說還要繼續東進!
「你這個冥界擒拿的要犯,若不是你為禍人間,羽光也不會遭逢大劫!」霏霆簡直要跳起腳來。她五官生的秀美,身形也是婀娜。但偏是一副暴炭的性子,與外表大相逕庭。而此時,她雙瞳都泛金,五官扭曲,更顯得詭異起來。
「羽光自作自受。關我何事?」月淡淡的開口,言語之間身形倏的一閃,竟已經貼到霧霏霆面前,驚得她眼瞳猛的一縮,險些一身地霹靂就要全發出去。
「你們誰的屬地在這附近?」月突然換了話題,這裡距雷雲還有一段距離,看這架勢,虛空裡面還有東西。之前路過休葉一帶的時候,破碎了一小部分虛空。但從當時的環境來看,休葉全境居然把城都陷了。因為當地的倒破枝幹以及斷橋已經足以說明這一情況,冥界作戰。借金身而出的基本都入了華陽,不會在休葉一帶橫掃。朗繁棲和傾城也是在虛空之中碰地頭從而糾纏。地面上如此殘毀,只能是他們自己弄的。擺明了休葉這次撤底撒手不管,陷地偷生,愛怎麼樣怎麼樣。若是三界亡了,死了也是大家一起死。若是仍存,他們陷地就可以保安。
休葉這樣做,其實是廣和對羽光已經徹底失望。之前交給醉的人質,是廣和對羽光所盡的最後義務。他不想再為羽光賣命。寧可帶著所有大城的居民避守地底。
「什麼?」霏霆有些發傻,月轉換話題太快,讓她不由自主的就回答,「往東三里是吞原哨卡,有一個中轉小城……等等,我幹什麼要回答你啊?你這個冥界的要犯,你貼過來找死啊你!」寂隱月這張臉容易讓人恍惚,特別是突然離的這麼近,讓霏霆竟開始不自在起來。
「吞原哨卡現在由我地人在守。那裡為了保持補給。設了煞血之陣。如果你要去。我可以給你們提供方便。」百枯突然開口。她此時依舊是真身模樣。因為不是力潰而被逼出成妖前地模樣。所以體形十分巨大。而且可以正常交談。
「百枯你瘋了?他是妖鬼。而且是冥界緝拿地要犯!你收留他?難不成要冥界將羽光當成目標?」霏霆一臉驚愕。瞪著百枯「至少我們現在是托他地福。才能保住小命。」百枯輕哧了一聲。回眼看著月和輕弦。「跟我來吧。」說著。便不再理會霏霆。帶著嫣以及幾個姬榮部族地人逕自東去。
霏霆看她那樣子。衝上去攔也不是。但看著他們這樣帶著月去又不甘心。不由地跳著腳大吼了兩聲。邊上幾個波瑤地部族低聲說:「依屬下看。那姬榮百枯早就生了異心。我們回稟是來不及了。不如前去毀了卡哨。反正我等對於食糧。沒諸多要求!」
霏霆愣了一下。突然低聲說:「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就是自相殘殺!」她微微瞇了眼。「還有。就是損人不利己!」
「當年。韶光山五素其聚。並未妨礙他人。但其它五素部族卻源源不絕前來征討。同樣都是五素之妖。卻天雷地火。各不相讓。非要拚個你死我活。以爭出個第一第二來。之後歸服妖盟。進入天宗。妖盟雖屬天宗一支。但內部依舊奉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地原則。為了壯大妖部。不惜遠赴東海。於各地討伐諸妖族。逼其歸入盟部。當時天宗有明令。妖族若為禍者才需誅伐。但妖盟一向陽奉陰違。彼此征討不休。再後來。因天路之爭與天宗分離。成為人類所統地華陽。以及妖盟所統地羽光。但結果呢?妖盟之中。與華陽相親地休葉。在遭逢血奴大禍之時。羽光見死不救。令休葉心如死灰。至死不朝。所以我們西面才會如此疲軟。那冥界虛空過休葉之時如入無人之境。」霏霆低聲歎息。「其實他說地也沒錯。如今。是羽光自作自受!當初我們不是還想與魔宗合作。誅殺岳輕弦以報私仇嗎?任由魔宗坐大。任由華陽疲於奔命。力量折損。甚至魔宗大舉侵南之時。我們也坐山觀虎。是我們放任夜魔羅有今天。想我霧霏霆。當年何其自在。韶光東海。盡在我懷。如今。四處征伐。手上所沾染地鮮血。無非同族之類。」
強中更有強中手。這山還有那山高。力量地追逐永無止境。一如人心地貪婪。不加束縛。將會狂奔無休。
在看到輕弦和月那突飛猛進的進步的時候,她突然覺得,這些年她一直在征伐,在不斷的爭討,但是事實上她卻停止了前進的步伐。爭討之中得到什麼?竟然是一無所有!
說是哨卡,其實是一個臨時打造的大地**。這一帶原本雷雲附屬地一些邊鎮,但自從上次虛空之後。已經徹底成為荒原。由於休葉與羽光嫌隙太深,為免這中央的一段太過中空。羽光便令土妖在此行法,建城已經來不及。只能仿照休葉松土陷地,設一個地**卡哨。以便查探四周情況,可以及時通報雷雲。
土妖雖然陷地土行之術了得,但這裡畢竟不是沼澤。沼澤各種妖怪橫生,已經衍生出一套自體循環,相輔相成之勢。這裡如果完全效仿休葉,就需要調動五素很多妖怪前來,對於羽光目前地狀況而且難免吃力。所以便只由土妖陷地而成一處秘哨,其它物資則都是從雷雲送來。這次虛空再襲之時。羽光令姬榮,血羅剎等迎敵。所以這個哨卡便暫時由姬榮一族管理。
地**之上,是木草之妖行法所催生的大叢花木,有如荒原一小塊綠洲,既而便有一處窄小的通向下的入口,入時**,越走越寬,直至深腹之地。土妖已經將這裡分隔成若干小間,各連通道。儲放姬榮所需血食,以及一些其他補給物資。
由於行陣匆忙,所以入地並不深,上掩也並非周全,完全只是一個臨時之所。這裡曾經草木繁盛,但現在只有一些由木法之妖催生而出地樹木。其形扭曲,更因虛空冥氣所浸,已經沾染大量冥死之氣。百枯讓人行煞血之陣,也是為了避免有冥氣繼續下侵。深入地底。
「要熱水和熱飯。」月毫不客氣的提出要求。他已經奔波了一日一夜,雖然他依舊袂不染塵。面無風霜,更無絲毫疲態。但是他知道洛奇需要補充和休息。沼澤一帶無法落地,所以他又繼續東進。如今得了這樣一處,他自然要讓洛奇休整一番。
百枯點點頭,示意讓屬下去打點。輕弦環視了一下四周,回眼看著月背上的洛奇,有時他真是非常佩服洛奇的本事。就是她在哪都能睡!在沼澤邊境往雷雲開始,洛奇就沒再開口說話。開始輕弦微異,後來才發現她睡著了。他知道月為什麼著急要找個落腳的地方,其實他也有點著急。洛奇和他們不一樣,月可以把自體轉換成休眠狀態,最大限度地減少消耗,只憑冥隱氣來唯持自體繼續存生。
輕弦同樣可以借助華陽真經,在水糧不足,需要長期耗戰地時候,以真經彌補自體的虧缺,同時提高體魂地力量。這就是所謂地突破生死界的必然之徑,當自體的氣法達到一定地程度,相對的,自身的體質也相應改變。具有比一般人或者妖怪更強的耐受性,同時保持強力的時間也會相對延長。
月帶著洛奇,延著細俑通道轉向別的房間。而百枯重新化作人形,更換了衣服之後,便到外間陪著輕弦。她看著輕弦打量四周的眼神,忽然淡淡一笑。輕弦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們跟著她而來,毫無顧忌的進入地**。這裡有不少地姬榮族人,姬榮一族,一向是地面戰的高手。而且他們個個身形狡靈,柔軟非常。他們居然半點猶豫都沒有,不是對自己的力量太過自信,就是壓根也不認為百枯會耍詐陰他們。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有些太隨便了。月會如此,百枯自然明白的很。但輕弦的心思,比月更慎謹,居然也是如此,難免會讓她笑出來。
「如果這次來的是醉,也許你會更高興些。」輕弦微微揚了眉毛。
「哦?」被輕弦瞧中心思,百枯不怒反喜。當然,若是曾經的輕弦,百枯難免要多想些。不過他此時與月同行,想必於他心中,自已有了全新藍圖。
「在這裡伏擊我們,群起而攻之。勝算總比虛空之時更大了不少。就算付些代價,如果可以讓冥界退界出羽光之外,也算有所成果。」輕弦一撩袍擺,坐在一處土沿上,「只不過,對於羽光是有好處,對於姬榮,卻半點沒有。這代價,你並不願意付出。」
「就算霧霏霆馬上回去稟告,羽光此時也很難調配人手。到時與我們扯破了臉,還是你姬榮一繫在此苦持。倒不如賣我們一個面子,也為你們將來,找條後路。」輕弦撫了一下眉毛,並不介意坦白,「孰勝孰敗,尚且難料。但不論結果如何,除非大家同歸於盡,否則,你姬榮一系,也不想再居於羽光之下!」
百枯輕輕撫掌而笑:「岳大公子今非昔比了,曾經心中,善惡分明,不摻中庸。眼中除黑即白,下手狠且理充。完全是一副人間支柱,正義代表的模樣。」她眼中帶媚,瞳心染血,「如今,倒是慵然閒散,似成混沌無羈之狀,卻比以往,更澄明意堅。」
「善惡原本難分,黑白自古相依。只是輕弦以前幼稚,過去的糗事,莫再提也罷了。」輕弦淡淡一笑,「是非對錯,各人心中評判不同。人間哪有支柱?若真是要論,該是眾生共存,始出支柱。」
「聽你這般說,我便放心。」百枯笑意更深,「我不管他族作何感想,姬榮絕不會白癡到以為拿了寂隱月交與冥界,便可以萬事大吉!」
如今雙股虛空同出,兩相錯抵。如此才讓冥界漫延至東,夜魔羅於世間一日,冥界必不會罷手。一個寂隱月,冥界豈肯甘休?況且各族皆戰,自保且難,姬榮向月出手,就算在此地,也要冒極大地風險。姬榮一族,為何獨為羽光犧牲至此?根本就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