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過著,不知不覺就迎來了冬天。
對江岩柏而言,這是他人生中最為大起大落的一年,他從一窮二白,負債纍纍,變成了一個有事業的男人。現在走在街頭上,都會有人認出他,熱絡的和他打招呼。
他失去了自己的爺爺,度過了最悲傷的低谷。
也收穫了一份他從來沒有妄想過的感情。
人生際遇就是如此變換莫測,如果告訴去年江岩柏他今年將遭遇的一切,估計江岩柏自己都不會信。
此時已經快要過年了,家裡也拜託了鄉下的親戚做了臘肉和香腸。
街頭上掛滿了紅色的燈籠,南方是很少下雪的,只有部分地區會下雪。
但天氣還是很冷,濕冷,冰涼。
可江岩柏的心是火熱的,他走在街頭上,看著三三兩兩走在一起一家人,或者是情侶。
這一次,江岩柏沒有羨慕,內心再也沒有了波動,他的心情很平和。
因為他曾經嚮往的一切,已經為他敞開了大門,頭頂的烏雲已經散開,屬於他的陽光落滿了大地。
容白穿著一件墨綠色的棉襖,捂著手哈氣——戴手套是沒有用的,寒冷無縫不鑽。
「我來晚了。」江岩柏摀住容白的手,他的手心一直都是溫暖的,容白舒服地嘆了口氣。
容白似撒嬌似抱怨地說:「這麼冷,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出來幹什麼?」
江岩柏拉住容白的手,大街上沒有多少人,這是工作日,又是下午,街上走著的都是年紀大的老人,他們可沒空關注這兩個年輕人。
「電影院新出了電影。」江岩柏獻寶似地把電影票遞給容白,「你不是不愛看戰爭片嗎?這是喜劇片。」
容白撇撇嘴:「那也不用這麼冷出來看。電影院也沒暖氣,還不是冷。」
南方沒有暖氣,電影院也還沒有配置空調,雖然是在室內,但是整體溫度並不太高,人們也還沒有看電影的習慣,現在最為流行的還是租碟,比電影院便宜多了。
江岩柏沒說話,他知道,容白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只要他沒有扭頭就走,就證明他也是想看的。
容白有時候很彆扭,江岩柏越是瞭解他,就越是覺得可愛。
電影院非常簡陋,就在一處老舊的院落裡,還要上二樓,地板連瓷磚都沒有,只有水泥地。但好在收拾的乾淨。
江岩柏拉著容白走進去,電影院裡空無一人,兩人花了兩張票錢就包了場。
打掃電影院的工作人員正杵著掃把打瞌睡,倒不在意這兩個客人,前臺也沒有賣爆米花和飲料的,門口倒是有路邊攤在賣瓜子。
「你吃不吃瓜子?」江岩柏揉了揉容白的臉。
容白現在鼻尖都紅了,臉頰也被凍的發紅,他搖搖頭:「不吃,懶得剝殼。也沒地方扔。」
江岩柏笑了笑,沖攤位的老闆說:「給我拿一袋瓜子,要白味的。」
老闆好不容易有了一單生意,十分熱情地喊道:「好嘞!您拿好了!剛炒好的,我們家的味道比別家的都好!常來啊!」
容白不解地問道:「我不是說我不吃瓜子嗎?你怎麼還買?」
「你就是懶得剝,我給你剝,垃圾袋我也準備好了。」江岩柏的語氣很溫柔。
容白點頭:「那行吧。」
雖然他表現的風輕雲淡,內心還是很甜蜜的,自從兩人戳破了那層窗戶紙之後。江岩柏的舉動就越來越親密,他恨不得一手包辦容白的衣食住行,溫柔又霸道。
可是這樣的霸道是不討厭人的,江岩柏體貼又包容,他不會管制容白和誰交往,和誰說話。
簡直不像是那個把容白死死控制住的江岩柏。
這樣的變化容白看在眼裡,他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種兩情相悅的美好愛戀中,不僅江岩柏傻,他的智商似乎也降低了不少。
兩人坐在電影院中,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四周的燈光被關上,大螢幕緩緩亮起。
這是一部容白沒有看過的電影,或者說,這時候的電影容白幾乎都沒有看過。
主角做著滑稽的動作和表情,很多情節都經不起推敲,甚至並不那麼引人發笑。
看著看著,江岩柏就湊了過來,他把剝好的瓜子仁倒在容白的手心,然後順勢在容白嘴角偷了一個吻,得逞之後露出笑容,像是個惡作劇成功的大男孩。
容白無可奈何,又帶著寵溺地語氣說:「好好看電影。」
可惜江岩柏似乎並不打算聽容白的話,他拉著容白的手,大拇指輕輕摩擦容白的手背,兩人之間的氣氛粘膩又曖昧。
這場電影到底講的什麼,容白並不知道,他只知道江岩柏就像個多動症兒童,自從他們在一起之後,那個成熟穩重的江岩柏就消失了,似乎江岩柏的童年遲到了,現在才來。
不過除此之外,江岩柏把自己打造成了二十四孝好男人,他學會做了做飯,學會了給容白按摩。
連容白的衣服都是江岩柏在打理,江岩柏更知道哪些衣服需要手洗,需要熨燙。
容白覺得自己被江岩柏當成了大齡嬰兒,還是斷手斷腳的那種。
但這種感覺並不差,容白甚至是享受的,他發自內心的喜歡這一切。
他和江岩柏沒有了距離與隔閡,兩人有相同的話題,會一起看關於商業的書籍,遇到有爭議的地方也會爭執,然後達成共識。
有空的時候,兩人就會膩在一起,天冷了就躺在床上,蓋著同一床被子,床頭櫃上擺著熱騰騰的牛奶,靠在一起說話,接吻,看書。
這是容白從未想過的美好生活。
即便這裡沒有電子遊戲,沒有發達的網路和他鍾愛的跑車機車。
可是只要有江岩柏在,他所熟悉的那一切都不再具有原本的吸引力。
「電影完了。」容白終於忍無可忍的推開親吻他的江岩柏,他佯裝發怒,「你也不怕被人看見!」
江岩柏笑了笑:「那有什麼,我們是正正經經的談戀愛,又不是耍流氓。」
話雖然這麼說,但江岩柏還是老老實實地站起來,容白起來之後,江岩柏還幫容白拍了拍衣服,理好了衣領。
容白又和江岩柏牽著手走了出去。
他們有一天的時間休息,看完電影也才下午三點,容白打了個哈欠,不管是哪個季節,都是適合睡眠的季節。
春困夏乏秋打盹冬眠。
一年四季容白就沒有不困的時候。
「你想回去休息了?」江岩柏細心地問道。
容白搖搖頭:「就是想打哈欠,這會兒去哪兒?」
其實很多東西容白並沒有興趣,但他願意陪著江岩柏去跑,陪著江岩柏去體驗。
「新開了一家蛋糕店,店內可以坐人,你想不想去?」江岩柏觀察著容白的表情。
容白笑著說:「去吧,不知道那家的果汁好不好喝,上次喝的那家加了好多水看,果汁味都沒了。」
「行,這回我去跟店家說,多加點錢沒關係,不能加水。」江岩柏說道。
兩人並肩前行,雙手交握,路邊有人看過來,江岩柏感受到了目光也沒有放手。
他不在意這個,甚至於,他寧願所有人都知道容白在和自己談戀愛,這樣就不會有人再窺視自己的珍寶了。
「嬸嬸說,家裡的很多東西都壞了,交通也不方便,準備換房子了。」江岩柏說道,「但是奶奶不准,奶奶不想搬。」
那套房子,是他們這家人真正擠進這個城市的象徵,也是這個家庭完整生活的開始。
奶奶念舊,不願意搬是正常的。
「嬸嬸說,只有你勸得動奶奶。」江岩柏說道。
容白點頭:「行,我抽空過去和奶奶說說話,我也有段時間沒去了。」
江岩柏嘴角掛著溫柔的笑:「他們都喜歡你。」
沒什麼比自己的家人喜歡自己的愛人更讓江岩柏開心的了。
「奶奶最近身體怎麼樣?」容白囑咐道,「別買那些亂七八糟的保健藥,下回我們去鄉里,找人買野蜂蜜,讓奶奶他們泡水喝。嬸嬸還在市場嗎?」
容白分不清該怎麼稱呼人,索性就跟著江岩柏喊了。
江岩柏根本不會介意,心裡高興得很,就好像容白已經是他媳婦了,只有媳婦才跟著喊呢。
「入冬就沒讓嬸嬸再去了,耳朵和手腳都生了凍瘡,涼水都不能碰,有些嚴重。最近去醫院拿了藥在擦。」江岩柏回話道。
容白嘆了口氣:「你回去好好說說他們,別為了一點錢,把身體搞壞了,得不償失。」
江岩柏笑了笑,沒接話。
他們一家人都是吃過苦的,往年的時候,天氣再冷也要去上工。
窮的時候,只要能掙著錢,誰管身體呢?
這大冬天的,工地的工程也還沒停,都是為了生活。
要不是現在還完債,自己也有了存款,嬸嬸還是得在市場上,凍瘡生的再多,也要笑臉迎人。
自己也還是要在各個超市搬貨,在路邊擺攤子。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容白才改變的。
江岩柏是個很惜福的,他整天像個陀螺一樣,要照顧家裡,也要照顧容白,但是這並不能讓江岩柏覺得勞累,反而覺得充實。
他一直以來渴望卻從未得到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蛋糕店裝修的很漂亮,地上貼著潔白的瓷磚,桌椅都是木質的,上頭還打了蠟,鋪了漂亮的碎花桌布,乾淨清爽。週末的時候總是人滿為患。
蛋糕也是剛出爐新鮮的,他們家都是現做,口碑和生意都不錯。
除了蛋糕之外還有飲料。
不過現在鮮榨果汁只有橙汁了,容白給自己和江岩柏都要了一杯果汁,然後又要了一個小的奶油蛋糕。
「你今晚在哪兒睡?」容白邊吃蛋糕邊問了一句。
江岩柏一板一眼,看起來非常正經:「我給家裡打過招呼了,今晚去你那邊睡。」
容白沒說話,他囑咐道:「那你明天回去的時候給奶奶她們帶個蛋糕回去,這家蛋糕不錯,不膩。」
江岩柏點頭。
「你今晚早點睡,明天還要去談業務,你睡客房。」容白又說。
江岩柏愣了愣,他看著容白,語氣似乎有點可憐,但是面上卻還是那副冷冰冰地模樣:「我明早起得來。」
容白斜瞟了江岩柏一眼:「我再也不信你說的這句話了。」
上一次談業務之前,江岩柏也非要在他那邊睡,也不願意去睡客房。
剛開始還好好的,兩人說說話,然後就準備睡覺。
結果到了晚上,江岩柏就變成了接吻狂魔,睡著睡著就抱著容白開始親。
一開始還好,結果一整晚都是這樣,睡著了又被吻醒,吻累了繼續睡,睡著了又被吻醒,如此反覆。
那一夜容白都覺得自己快要神經衰弱了。
直到他忍無可忍臭駡了江岩柏一頓,江岩柏才老實下來。
不過最終的結局說第二天起晚了,差一點遲到。
要知道,談生意遲到,就是對對方的不尊重,脾氣差的說不定過了時間就走。
這個生意也就完蛋。
「這次絕對不會了。」江岩柏告饒,他的嘴角還掛著討好的笑。
容白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以前可不像現在這麼沒臉沒皮。」
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江岩柏還是笑,並沒有搭話。
臉皮有什麼用?是能吃得飽飯還是討得上媳婦?
這還是叔叔李大壯教他的,他身邊沒有可以詢問感情的朋友,只能去詢問自己的叔叔。
李大壯是個實心眼,就把自己和媳婦的事說給了李大壯,當年可是李大壯追求的媳婦,天天打人家村口過,明明沒什麼事,非要說自己就是喜歡媳婦家門口的空氣。
周圍的鄰居可是很看了一段時間的笑話。
李大壯還對江岩柏說:「追老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臉!你要了臉就完了!」
在李大壯的教誨下,江岩柏也走上了沒皮沒臉的道路,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算了,你睡就睡吧,你要是再敢像上次一樣,不管是不是半夜,我都要把你趕去客房。」容白說得咬牙切齒,非常堅定。
他認為江岩柏就是被自己給寵壞的。
江岩柏沒說話,他左顧右看,發現店裡的店員都沒關注這邊,在忙自己手裡的事。於是他迅速的站起來,彎腰湊過去,在容白的唇邊親了一口。
容白莫名其妙:「你幹嘛?」
江岩柏一本正經:「你嘴角有奶油,我給你擦了。」
這個人……真的是江岩柏嗎?
容白再一次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吃完蛋糕之後,兩人又去超市逛了逛,買了些零食,現在膨化零食還比較少,大部分都是稱重量的瓜子和花生,還有糖果。
容白喜歡吃花生糖,又酥又脆,還很香,糖也不膩。
「多買點花生。」容白在一旁裝巧克力和糖果,一邊指揮江岩柏,「你明白正好一起拿回去。過年了,家裡還是要買些糖。」
江岩柏點頭:「到時候給你拿點臘肉和香腸過來,都是我們那邊自己做的,乾淨。」
「行。」容白沒有拒絕。
夜裡兩人吃的麵條,江岩柏還炒了青菜,吃的心滿意足。
容白打了個飽嗝,躺在江岩柏的懷裡,他的飽嗝止不住,難受極了。
「你喝點水,壓一壓就好了。」說著,江岩柏就把桌上的水杯遞到了容白的嘴邊。
容白喝了好幾口,停了一下,沒過幾秒又開始了。
眼看著這個辦法沒用,江岩柏又說:「要不你閉氣,閉一會兒?」
容白依言閉氣,忍無可忍的時候才深吸了一口氣,結果還是沒好。
容白絕望地打著飽嗝,像一條鹹魚一樣自暴自棄,順其自然了。
然後一雙手接近了容白的褲子,瞬間鑽了進去,握住了容白的重要部位。
容白一愣,整個人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他面紅耳赤地指責道:「你幹嘛?」
但始作俑者反而笑眯眯地問他:「不打了吧?」
容白一愣,發現還真是沒打嗝了。
「就是要嚇一嚇,嚇住了就好了。」江岩柏拍了拍容白的背。
容白瞪了他一眼:「有這麼嚇人的嗎?」
江岩柏把容白攔腰摟緊懷裡,在他耳邊低聲說:「我這不是嚇人,嗯?」
容白的臉更紅了,他當然知道江岩柏是什麼意思。
按理說,他和江岩柏是老夫老夫了,這檔子事做得多了,也沒什麼可害羞的。
可是現在,他卻像是一個處男一樣慌張和害羞,就好像這是他第一次談戀愛,也是他第一次考慮要不要和江岩柏發生關係。
「現在不行。」容白說,「等你明年生日,好不好?」
江岩柏在腦子裡算了算,他生日是春天,四月二十九號,離現在也就四個多月的時間,也不算太長,於是他很是爽快地說:「好,你就是我今年的生日禮物。」
說完,他還非常纏綿悱惻的親吻容白。
容白嘆了口氣:「我就這麼把自己送出去了?」
江岩柏笑道:「那要不然,我當你的生日禮物?」
容白的生日在二月十八,比江岩柏的生日還要早一些,他搖頭:「美得你。」
說完,兩人看向彼此,都忍不住笑出聲。
「等開了春,我們也去看房子吧,東城那邊新開了一個樓盤,我看了一下,社區規劃的很好。」江岩柏興致勃勃,「聽說樓下還有花園,門衛也是二十四小時倒班的。」
「要是你想要,我們還能養條狗,養貓也可以。」江岩柏暢想著未來,嘴角的笑都洋溢著幸福,「裝修就按你的想法來。」
容白低垂著眼簾,沒有說話。
江岩柏越是說這些,容白就越是不安。
他偶爾也會懷疑自己的決定到底對不對,他當時的一時衝動,到底給江岩柏帶來了什麼?
畢竟……他終歸是要走的。
到時候這個時間線的江岩柏怎麼辦?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留在這裡,留在這個江岩柏的身邊。
可是,正確時間線上的江岩柏怎麼辦呢?他的父母又怎麼辦?
容白不知所措,覺得沉溺在現在這個時間線上的自己非常可恥。
「你怎麼不說話?」江岩柏低頭親了親容白的鬢角,「你不想和我一起住嗎?只有我們兩,我們的家。」
容白岔開了話題:「之前說要帶奶奶他們去青城山,結果那段時間事情太忙,不過過了年又太冷。要不然過完年我們找個暖和的地方,有海最好。」
被容白這麼一打岔,江岩柏的注意力也轉移了,他點點頭:「都可以,到時候看看。」
「或者你覺得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我們可以再商量。」容白心裡有事,語氣也有些低落,但還是強打精神,努力不讓江岩柏看出來。
江岩柏把容白抱起來,容白嚇了一跳,像是樹袋熊一樣掛在江岩柏身上。
江岩柏雙手托住容白的屁股,還向上掂了掂:「到時候再說吧。」
說完,江岩柏就邁開步伐,走向臥室,把容白扔到了床上。
然後他解開自己的衣領,堅定又緩慢地將容白壓在身下。
雖然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但還是可以做點少兒不宜的事情。
容白和江岩柏十指相扣,他喘著氣,看著天花板,縱容江岩柏在自己的身上作亂。
江岩柏炙熱又迫切的吻落在容白的脖子、前胸和手臂上。
那濃重的愛意幾乎把容白淹沒,他張著嘴,像是一條離開了水的魚。
江岩柏壓住容白的手,讓容白的手從衣擺探進去,感受他的心跳和體溫。
事過之後,容白躺在床上,他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疼,就走去衛生間照鏡子,發現自己的脖子和前胸密密麻麻全是吻痕,紅得有些誇張。
他抱怨道:「你這力氣用得也太大了,還好是冬天,要是夏天我都不能出門。」
江岩柏吃飽喝足一樣地坐在床邊,安慰道:「夏天我肯定不這樣。」
容白朝天翻了個白眼。
「早點睡吧,今晚你再像上次那樣,我肯定把你踹出去。」容白用嚴肅的表情再次警告。
江岩柏沒辦法了:「好,我保證。」
這個晚上,容白被江岩柏抱著,兩人的皮膚貼著皮膚,乾燥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