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你的衣服收好!」容白衝著成和喊道,「你能不把襪子和內褲放一起嗎?」
成和翻了白眼:「這有什麼?反正都要洗。」
容白無語了:「……」
他算是受夠了成和,本來他覺得自己住在成和家,好歹也幫忙做點事。但看著那一堆團在一起的襪子和內褲,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容白感覺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迷之味道。
成和不情不願地走去把自己的襪子和內褲分開,然後又一股腦的堆進了洗衣機。
容白:「……你分和不分的區別在哪裡?」
成和:「……」
「你閉嘴吧,你還不如像之前那樣。」成和小聲抱怨,跑到一邊去打遊戲。
容白打了個噴嚏,那天晚上之後他就感冒了,不知道是心情原因還是自身的原因,吃了藥一直不見好,雖然不嚴重,可是很不舒服。
不過也確實很久沒出門了,一天到晚憋在這個房子裡,容白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斷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療好了傷,不用再躲在小小的世界裡,可以大方的走出去,於是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他自己的衣服沒帶來,穿的是成和的。
他們兩的尺碼差別不大,還算合身。
容白先去最愛吃的小吃店買了一個煎果餅子,再去最愛的奶茶店買了一杯果汁。
他愜意地走在路上,覺得失戀的好像也沒有太痛苦了,就像成和說的,江岩柏失去自己,那是江岩柏有眼無珠,是他的損失。
雖然心裡空落落的,不過好像也不是不能忍。
容白坐在廣場的大榕樹底下,現在廣場還沒什麼人,冷冷清清的,好在安靜。
這棵大榕樹年歲不小了,這都開春了,也才發出三三兩兩的嫩芽,一副飽經滄桑的模樣。
容白捧著手機,他想把江岩柏從黑名單裡頭放出來,看看他有沒有給自己打電話或是發消息,但是手指在螢幕上滑動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沒有放出來。
他要的不多,但那些不多的東西似乎很珍貴,珍貴到老天爺不願意幫他實現。
容白靠著椅背坐了會兒,果汁喝完了,餅也啃完了,容白無所事事地逗著廣場裡的流浪狗,去給它們買了點狗糧,放在紙袋子上餵。
他喜歡貓和狗,覺得它們有時候比人忠誠。
而此時,江岩柏就站在街對面,明明他得知容白動向的時候還激動而憤怒,但現在,他卻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走過去了。他遠遠地看著容白,心臟像是被誰捏住了一樣,窒息又疼痛。
他雙手支撐著自己的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他不知道怎麼辦了,難道他就要失去這個人了嗎?
他還沒有給容白看自己準備的驚喜,還沒對容白告白。
也還沒有求婚。
他準備了這麼多年,就在現在功虧一簣嗎?
江岩柏慢慢走了過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就想離容白近一些,看看容白有沒有變瘦,氣色怎麼樣,最近有沒有受委屈。
江岩柏像是做賊一樣,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緊張過了,緊張到都快要挪不動腳步。
就在容白準備收拾了垃圾離開的時候,他感覺背後有人盯著他,後背發涼,容白忽然轉頭,那個熟悉的人影就在距離他不到五米的地方。
容白有些緊張,他不知道自己這會兒要怎麼辦,是要說話嗎?還是直接離開當做沒看到。
他有些躊躇,他想跟江岩柏說話,但又知道自己立場不堅定,要是江岩柏說上兩句好話,他肯定又暈暈乎乎地原諒他了。
這次的事可沒那麼容易翻篇!
然而江岩柏並沒有走近,他保持著這個距離,想要強裝輕鬆,甚至還勾出一抹笑容來,但笑得比哭還難看。
明明有很多話想要問,明明很多情緒都需要宣洩,但江岩柏一張嘴,卻只是傻乎乎地問:「你為什麼拉黑我?」
他看起來太可憐了,像是被主人遺棄的大狗。
容白氣不打一處來,好啊,他出軌了還不知道自己是哪裡犯了錯?還敢惡人先告狀了?
容白哼了一聲:「你還有臉問我。」
江岩柏蒙了:「我怎麼了?」
「你還問你怎麼了?!」容白快氣得升天了,「上週二的晚上!你還記得你在哪兒嗎?!」
上週二?江岩柏翻了翻自己手機裡的行程表:「我在公司加班啊。」
容白跺了跺腳,咬牙切齒地說:「然後呢?」
江岩柏:「然後我就下班回去了……你就不回我消息,不接我電話了。」
容白咬緊下唇,眼眶有些紅,他看著江岩柏朝他走了兩步,連忙喊道:「你別動!別過來!」
江岩柏果然不動了,他嘆了口氣:「你好歹讓我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判死刑吧?」
「你還問我?」容白狠狠地瞪過去,「你說,你下班和誰一起離開的公司?」
江岩柏想了想,這都過去好多天了,實在有些記不清楚,他茫然的看著容白,顯然是記不起來了。
容白憋氣得很:「和我差不多高一男的,你們還在公司樓下接吻,不要臉!大庭廣眾的!」
容白的胸膛不停起伏,他緊握住拳頭,青筋都因為用力暴露出來。他以為他的憤怒已經消失了,但看到江岩柏以後才發現,這憤怒沒有一絲一毫地消減。
「接吻?」江岩柏莫名其妙地重複道。
容白點點頭,他難受極了:「你還假裝不知道,我親眼看見的,難道還有假的嗎?」
江岩柏哭笑不得:「我絕對沒和人在公司樓下接過吻,我怎麼可能……你就不能對我信任一些嗎?」
「我憑什麼信任你啊?」容白越說越委屈,覺得自己就是一顆可憐兮兮地小菜白,悲從中來,「你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你天天只會在家裡看你的文件,忙你的工作,我根本就不瞭解你,怎麼信任你?」
江岩柏這下沒話說了,他不知道容白有這麼大的怨言,他覺得自己做得很好,帶容白去容白喜歡的餐廳,給他買喜歡的東西,但他現在才發現,這不是容白想要的。
容白看江岩柏不說話了,又開始擔心自己剛剛說的是不是太過頭了,像是蝸牛從殼裡探出觸角一樣問道:「你不解釋一下嗎?」
他的目光充滿了希翼,好像只要江岩柏願意解釋,他就會信。
江岩柏嘆了口氣:「我們公司樓下有監控器,我們去調監控看好不好?」
容白將信將疑地看著江岩柏:「你不會做什麼手腳吧?」
江岩柏覺得今天把自己一輩子的氣都嘆完了:「我能做什麼手腳?我都不知道這回事!」
「那行,走吧!你開車了嗎?」容白趾高氣揚地走在前頭,完全看不出剛剛那副小白菜的模樣。
江岩柏走在容白身後,看起來跟個小媳婦一樣,也不敢說話,十分老實。
他覺得容白生氣的樣子也是好看的,特別好看,好看到他現在就想湊上去親一口,江岩柏看著地板,都不敢抬眼去看容白,害怕自己忍不住。
兩人一起去了公司的保安室,調出上週二的監控視頻。
江岩柏和秘書一起從公司出來,江岩柏的肩膀上似乎有什麼髒東西,位子有點靠後,秘書看不清楚,就墊腳去看。兩人的距離並不算近,至少還在安全範圍以內,但是當時從容白的角度看過去,確實像接吻一樣。
好了,證據齊全了,容白臊的臉都紅了,也不好意思說話,看都不好意思看江岩柏一眼。
江岩柏去摸了摸容白的頭,拉著容白的手離開了公司,兩人就坐在江岩柏的車裡說話。
「這下放心了吧?」江岩柏的口吻十足的寵溺,「你當時就應該衝過去問我的,就不會誤會了。」
容白覺得不好意思,他羞恥的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自己的胸前,不接江岩柏的話。
容白的眼睛左顧右看,注意力十分不集中,他在放雜物的地方看到了一個方形的包裝袋,容白一時手癢,就把包裝袋抽了出來。
容白又火了:「你車上還隨時準備著這玩意?」
保險套可憐兮兮的在容白手裡晃了晃。
江岩柏臉上有可疑的紅暈:「上次逛超市的時候買的……」
容白也沒聽江岩柏說完,自覺握住了江岩柏的把柄,很是氣憤地說:「怎麼?你放在車裡,還打算找人車震啊?要不要點臉!」
江岩柏也不說話,笑眯眯地看著容白。
容白這才反應過來,燙手山芋一樣把保險套扔了,面紅耳赤地說:「你太不要臉了!」
江岩柏拉住容白的手,湊到自己的唇邊,印下了一個吻:「要臉追不到媳婦。」
「誰是你媳婦!」容白又炸了,隨後說道,「你鬍子刮的我難受。」
江岩柏摸摸下巴,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刮鬍子是什麼時候了,自從容白失蹤之後,他連個囫圇覺都沒有睡好,更勿論儀錶了。
容白湊過去看:「你黑眼圈好重,都泛青了。」
說完,容白又指了指江岩柏的唇角:「還上火了。」
江岩柏忍無可忍,他把住容白的下巴,把容白所有未說的話都封在了容白的嘴唇裡。
一吻結束,容白的臉燒的可以煎蛋了,他擦了擦唇角的口水,很是嫌棄道:「你鬍子都沒刮,你刷牙了嗎?」
這麼好的氣氛,江岩柏瞬間洩了氣。
「刷了,出門前還是洗臉刷牙了。」江岩柏說,「好歹要出來見你。」
他倒是記得洗臉刷牙換下自己那套酸菜乾似的西裝,就是忘了刮鬍子。
「我當時可生氣了!」容白在車上跟江岩柏分享自己的心路歷程,把自己說得特別可憐,「我都長痘了。」
江岩柏看了看,容白的太陽穴旁邊確實冒出個一顆小小的,非常可愛的痘痘。
「好啦,別生氣了,你想去哪兒?」江岩柏問道。
容白看了眼江岩柏,一副「我真是拿你沒辦法」的口吻說:「先回家吧,你先好好睡一覺,起來再把鬍子刮了。」
江岩柏愣了愣,他是萬萬沒想到容白還有這麼體貼的時候,他呆愣愣的開車,呆愣愣的停車,又呆愣愣的拉著容白的手上了樓。
容白看了看自己家——倒是沒什麼垃圾,東西也沒亂,但櫃子上積了一層灰。
原本家裡請了家政的,但是江岩柏不喜歡有陌生人進來,最後只能辭退了家政阿姨,江岩柏自己親手打理。
江岩柏現在明明已經是一個大型集團的老總了,但是從小養成的很多習慣卻並沒有更改。
他總是把家裡打掃的很乾淨,每天都會把容白第二天穿的衣服熨燙好了掛在床邊,早上還會起來給容白做早飯。
簡直就是大寫的賢妻良母,說出去肯定沒人信,說不定還要笑容白異想天開。
堂堂江榮的老總,怎麼可能給你做管家婆。
但現實就是這麼玄幻。
「快去洗澡睡覺!」容白推了江岩柏一把,江岩柏才唸唸不捨地移開視線,拿著浴巾和浴袍進了衛生間。
容白看著偌大一個客廳,只能嘆了口氣,開始動手擦灰掃地。
他以前可沒做過這樣的事,家裡總是有保姆或是家政阿姨,他只需要每個月出去兩個下午就成,回來又是乾乾淨淨的。
江岩柏來了之後,他也沒動過手。
打掃屋子的第一次,容白就交代在了這一天。
江岩柏從浴室出來,看到的就是容白正撅著屁股擦茶几上的灰,他看著那個圓翹的小屁股,一時間很有些心猿意馬,他走過去附身抱住容白。
容白身體一僵,感覺有東西正抵著他的臀,蓄勢待發地像一把上了膛的槍。
容白悄悄的嚥了口唾沫,他知道這東西有多大,也知道這東西能帶給他多少快樂,更何況,這東西是屬於江岩柏的,是江岩柏的一部分,那就更可愛了。
「陪我一起睡吧,我一個人睡不著。」江岩柏的聲音很輕,就像在撒嬌一樣。
容白心都軟了:「那……行吧。」
畢竟是他誤會了江岩柏,陪江岩柏睡一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江岩柏輕輕咬了咬容白的耳垂,正好是容白的敏感點,容白哼了一聲,腰都軟了。
但他好歹還記得江岩柏現在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催促道:「你快進去睡吧!」
兩人去屋裡換了床單被套,乾燥溫暖,還帶著洗滌劑的香味。
這床單是容媽媽買的,大紅的床單被套,上頭還繡了鴛鴦和同心結,十分慶倖,拿去婚房都十分搭調,正好是屬於媽媽的審美。
兩人氣氛剛好,床很大很軟,床單被套的顏色也很合適。
容白就有些心猿意馬了,按理說,誤會解除了之後,很適合做點少兒不宜的事。
容白在被子裡小聲說:「你別動手動腳的啊。」說完,容白就用被子矇住了頭,這麼明顯的暗示,江岩柏應該能聽出來吧?
江岩柏沒說話。
容白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回音,他以為是自己暗示的太不夠明顯了,又說道:「我的意思是,嗯,你要是想的話,我也沒什麼……」
說完,容白臉頰發燒,覺得自己像火山一樣,馬上就要噴發了。
然而還是沒有回音。
容白有些生氣,他都這麼主動了,江岩柏在矯情什麼?然後他轉頭看了看江岩柏,發現江岩柏已經睡了。
他估計是太累了,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緊緊抱著容白的腰,似乎在睡夢中都害怕容白忽然消失。他的一條腿也搭到了容白的腿上,把容白圈進自己的懷裡。
就這麼看著,容白的心軟成了一灘水。
容白親了親江岩柏的嘴唇,很柔軟,也很溫暖。
他輕輕的笑了笑,覺得自己幸福極了。
江岩柏這一睡就睡了十四個小時,等他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七點了。
他閉著眼摸了摸身邊的位子,摸了個空。
江岩柏瞬間清醒,從床上坐了起了,慌張無措地赤腳走出去,這才鬆了口氣。
——容白這沒心沒肺的正抱著零食看電視劇,笑的前俯後仰。
江岩柏看著容白,嘴角勾起無奈的笑容。
容白恰好轉過頭,精神很好地招呼道:「快來!俠義第二部 開始放啦!我家小亦亦還是超級可愛!」
我家小亦亦?江岩柏覺得自己可能會上火的更嚴重。
「你這嘴角也爛的太過分了。」容白跑去櫃子翻箱倒櫃,「你擦點紅黴素眼膏就好了,我媽跟我說的偏方,特別有用,比吃什麼維生素好得快多了。」
容白顛顛的把紅黴素眼膏找出來,擠在了棉簽上,小心翼翼地擦在江岩柏的嘴角,還囑咐道:「你晚上睡覺前再擦一次,明天早上起來肯定就好得差不多了。」
江岩柏打趣道:「有這麼神?」
容白一本正經的點頭:「我不騙你,我以前就是,擦了就好了。」
「好。」江岩柏笑得越發溫柔了,就是牽動了嘴角,有些痛。
他的嘴角上火裂了之後,也沒時間去拿藥,就這麼熬著,之前也不覺得疼,現在容白回到了他身邊,他就覺得疼了。
江岩柏抱住容白的腰,把腦袋擱在容白的肚皮上,兩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容白被江岩柏蹭的直髮笑:「你別蹭我,太癢了。」
江岩柏深吸了幾口氣,那是獨屬於容白身體的溫柔,讓他安心,江岩柏像頭狗熊一樣抱住不撒手:「你讓我那麼急,也不補償我一下?」
容白看了眼江岩柏嘴角的藥膏,想了想:「等你嘴好在再說吧,昨天親的時候你肯定有裂了。」
江岩柏傻兮兮地笑了一聲。
「你這幾天去公司了嗎?」容白忽然問。
江岩柏以前把公司看的可重要了,哪怕不和自己約會,甚至不過結婚紀念日,也要去公司處理公務,活像個工作機器,還是二十四小時不關機的那種。
江岩柏搖頭:「你不見了,我哪裡有心情去公司?」
容白愣住了,他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或許並不是認為江岩柏出軌了才生氣。
而是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情敵從來不是哪個特定的人,而是江岩柏的事業。
作為男人,他不可能讓江岩柏放棄自己的事業,那畢竟是那江岩柏自己一點一點打拚出來的心血。
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講,作為伴侶,自己的另一半因為工作而經常和自己兩地分居,明明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這樣的日子和守活寡沒什麼分別。
他知道江岩柏愛他,所以可以肆無忌憚的發洩自己的憤怒,但卻無法對江岩柏說「你能不能不要你的公司了?」
那就不是恃寵生驕了,那是分不清輕重緩急,是自以為是的發號施令。
江岩柏忽然說:「我這段時間沒去公司,公司也沒出什麼紕漏,我確實可以放權了。」
容白傻了:「啊?」
江岩柏握住容白的手,還捏了捏,他的手很大,可以把容白的手攥在手心裡,這種感覺令江岩柏十分安心:「我前段時間就在考慮,集團現在人手也夠,我手裡的股份不算太多,但可以保證我們一輩子衣食無憂,我也有存款,還有固定資產,不會讓你挨餓受凍。」
「把用不上的房子租出去,我們就能安心的當包租公。」江岩柏帶著笑,眼角很是溫柔,「我可以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花更多的心思討你開心。如果你想上班或是有自己的事業,也可以開個公司,我去給你打工,幫你打理。」
容白聽著江岩柏絮絮叨叨的話,有一種酥麻的感覺從腳底一直上升到頭頂,幾乎要把他的天靈蓋都打碎,容白聽著聽著,眼淚就無法抑制地往下掉。
「這是怎麼了?」江岩柏慌亂的去擦拭容白落下的淚水,他慌亂不已,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容白帶著哭腔說:「你這個傻子。」
容白一直渴望卻從不敢說出口的願望,終於要實現了。
這一次,江岩柏總算走在了容白嚮往的路上,攜帶著漫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