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落塵就看到,落沙惴惴不安的站在床邊,想靠得更近,又不敢過來的樣子。看來,昨天的那些話,對他有影響。
看落塵醒來,落沙用手揪著被單,「塵塵,別讓我走,好不好,我不離開你。美國再好,我也不離開你。」
還是落沙很小時候對她的稱呼,大點後,由於養父說不能亂叫,要叫姐姐,所以,落沙已經很久沒這麼叫她了。這兩個字,表達了落沙對她的全心的喜愛和依賴。落塵的眼馬上就濕潤了,落沙還是個小孩子啊,自己昨天那麼說,對於這個正常家庭成長的他,過於殘忍了。
見落塵不回答,落沙有些急了,「我看電視了,現在恐怖分子都在美國呢,美國人自己都怕,我不去挨炸彈。」
「如果美國沒有炸彈,你想去麼?」落沙的說法,讓落塵覺得有些可笑。但是,美國現在的確不太平,不安全,是自己考慮不周了。
「你在這,我哪也不去,再好也不去。」看自己熬夜看電視,絞盡腦汁想出來的理由又要被推翻,落沙有些急,但真的不敢再和姐姐喊,就極力的表現自己的決心。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
「我不和你分開。」沒得到保證,落沙覺得還不踏實。
「我儘量。記得你簽的那份東西麼,在法律上,你是他們家的人,他們才有權利決定你的去留。我只能去求他們,但結果我現在不能保證。晚上回來,你就知道了。」
「我怎麼會是別人家的人呢,你不是也和我一樣麼?」
「這裡面的事情很亂,一時說不清楚。落沙,我不會丟下你不管,正如我不會左右你的決定一樣。既然你決定留下來,我就盡我最大的努力去爭取。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接受。等你變強變大,自然不會再任人擺佈。當我們不能選擇時,我們就要習慣,要在任何情況下,讓自己過得更好。」
「塵塵,我害怕。」落沙終於忍不住又哭了起來。一個晚上的擔驚受怕,現在姐姐並沒有給他肯定的答覆,失去了父母,再失去姐姐,落沙覺得自己要失去所有。
「吃點東西去上學。別怕,還有機會的。」落塵沒說的是,怕不怕,事情都會發生,她不想再說教,再刺激落沙,單純的美好,是應該保護的。可自己,並沒有足夠強大去保護他,相反,這些事情,不都是自己招來的麼。對於落沙,真正是無妄之災。
沒有時間再安撫落沙,落塵簡單的洗洗就出門了,打車就奔林緒的學校去,大學上課應該沒有這麼早。現在唯一的生機和餘地,就是在林緒手裡,徐蔓之對於這件事大包大攬的態度,使落塵覺得還有一線希望,或者,林緒願意和落沙一起呢。
落塵在車上,不斷的催促司機,開快些。自己只知道林緒的宿舍,如果他不在,自己要到哪裡去找他。明天就要舉行儀式,難道要自己帶著落沙逃走麼。
車只能停在校門口。落塵交了錢,就想向裡面跑。可門口的警衛把她攔下來,「同學,請出示學生證。」
「我想找人,林緒。」
「請稍等。」如果說別人,警衛或許不認識,但林緒在C大,卻是風雲人物,學習好,能力強,大一就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學生會主席,再加上他的身世背景,想不知道都難。
警衛到警衛室拿起內線電話,好像是打給林緒宿舍。那邊好像有人聽,警衛說了兩句,然後探出頭來,「同學,你叫什麼?」
「凌落塵,麻煩你轉告他,我找他有急事,需要馬上見到他。謝謝。」太好了,他在。
沒有多等,警衛就出來了。「林先生現在在他的宿舍,您可以直接過去。」雖然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有什麼事情找林緒,但林緒肯見她,就說明關係很不一般。要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想見這個華林的太子爺啊。
落塵一見他有放行的意思,就已經向裡面跑去。一大段路和六層樓梯跑下來,落塵覺得她的肺要炸了,她可是從來達標都不及格的選手。
605的房門虛掩著,估計是林緒給她留門。落塵進去,把門關好。房間裡面並沒有林緒,又聽到水聲。原來他習慣早上起來沖澡,怎麼自己每次都撞見他出浴啊。知道要找的那個人就在屋子裡,落塵的心就放下了。坐在床上,平復急促的呼吸和跳得要出來一樣的心臟。
又過了一會,林緒只套著一條鬆垮垮的運動褲,擦著頭髮走進來。
落塵看著他裸露的身體,又想起之前的事情,忽然感覺發生的那些事情都很遙遠,不很真實似的。現在沒有心思想那些旖旎的事情,還是直奔主題吧。
「您好。我來是有事情想同你商量。」
「林緒。」
「嗯?」
「叫我林緒。」
「好,林緒。前兩天,你媽媽找我,說明天以後,我要搬去你的公寓和你一起住,但是,我弟弟落沙,她要帶他去美國。」
聽落塵誤會徐蔓之是自己的媽媽,林緒並沒有糾正她。有些事情不介意她知道,並不意味著自己有同她解釋說明的必要。
「這件事她同我提過,我不反對。」
「落沙還小,從來沒同我分開過,我能不能帶他一起搬過去。」落塵知道,如果自己按照自己希望的說不搬,繼續過現在的生活,林緒有什麼需要,就去她家。但依林緒的狀況,估計根本不可能同意,所以就這樣提出來,先看看他的意思。
「我不喜歡家裡有不相干的人走來走去。」林緒雖然沒有直接拒絕,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他不是不相干的人,他是我弟弟。」
「不行。」林緒擦乾了頭髮,正在換衣服,好像馬上要出門。
「我要和他在一起。如果你們非要我們分開,明天的事情還是取消了吧。」
聞言,林緒第一次正眼看了下落塵。
「你當是小姑娘辦家家酒,想怎樣就怎樣麼?」
落塵也來氣了,「你們不就是想怎樣就怎樣麼!」這幾天的事情已經讓她不勝其煩,她越想過簡單的生活,好像越過得一團亂麻。「家裡就剩下我和落沙兩個人,現在你們卻為了你的小小的不適應,就讓那麼小的孩子離開親人去國外生活,你們考慮到我的感受,考慮到我弟弟的感受麼?!」
「這就是你說的按各自的生活繼續!落沙也是我的生活!」
「你這樣激動,解決不了問題。」
落塵坐下,等他開口。
「我說的各自的生活,是個體的。你可以過你的生活,做你喜歡的事情,但你身邊的人,只有我。」
「還要有落沙。我們不能分開。」
「你有談判的籌碼麼?別浪費力氣,弄得大家都煩了,你只有後悔的份。」
「我沒有,但如果你還要我,你就應該有商有量。」
「怎麼說?」
「如果你答應,落沙和我們一起生活,即使你結婚,如果你不要我離開,我就不離開。」
「你是拿之前我承諾你的自由,換同你弟弟一起生活?」
「是。」落塵很清晰的回答。自己還有什麼可拿來交換的呢?這樣做,不只是為了落沙,也是為了自己,要在一起,相依為命,所以算不得是喪權辱國割地賠款。
「我要是不感興趣呢?」林緒走到她身邊,把她按在自己的腰間,手插入她的發間,大力的揉她的頭,好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肚子裡面,吞噬掉,也讓落塵動彈不得,無法抬頭。
「那你就要天天對著個殭屍臉。」落塵在他的腹間說道。
林緒是聽到了的。他也在權衡。之前承諾她自由,也是覺得自己對她的興趣未必會保持多久,這樣順理成章的預先埋下伏筆,省去將來很多的麻煩。畢竟要娶的妻子一定是家大業大的,林家的這個規矩總是讓人家心存芥蒂。所以,放她自由是個互利互惠的事情,反正主動權始終在他手裡。何況何時結婚,還遙遙無期,可以說,那絕對是個空頭支票。
現在落塵拿著這個空頭支票要和自己兌現,不同意吧,她看起來那麼可口,自己對她的確興趣濃厚,更好的是她的性格很對他的脾氣,很讓人省心。如果因為這件事,她就要鬧,也真是麻煩,不情不願的沒什麼意思。同意吧,自己的私人空間,是絕對排他的,沒有轉圜的餘地。
略想了一下,林緒放開落塵,問:「他能照顧自己麼?」
「可以的,我放學很晚,他都是自己在家。」
「我會把我公寓下面的那層買下來,讓他搬過去。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可以下去看他,照顧他,但不能在外面過夜。他的日常生活,我會安排人打理。還有,我不希望他在家裡出現,能做到麼?」
落塵望著他,估計這也是他能做的最大讓步,也是對落沙的最好安排了,畢竟樓上樓下,想見的話隨時都可以。於是,落塵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塵埃落定。落塵也是心存僥倖,一輩子那麼的長,會有很多變數,自己許諾林緒的事情,還很遙遠,而讓落沙留在身邊,才是實實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