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的心慢慢慢慢的放下的同時,林緒這邊卻還是心急如焚呢。他很幸運,幾乎是剛下飛機就又上了返程的飛機,既然已經決定回去,林緒就不去想這麼做應該與否的問題,想的都是落塵,想的是怎麼消弭這一陣緊過一陣的衝突。雖然,他一樣沒有任何把握,落塵,從來就不在他的掌握之內,或者,只是他沒有試圖去掌握過,林緒也在反思。
林緒沒回家,下了飛機,就直接坐車來C大了,他想,不論談的結果如何,兩個人見面談,還是要好一些。結婚,在同落塵在一起近五年後的今天,在林緒看來,依然是很遙遠的事情。女人,一個都這麼煩了。但,林緒清楚,不論落塵多想獨佔他,不論自己多喜歡她,但婚姻並不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是關係整個家族關係整個華林集團的事情。守成並不是他的理想,開疆闢土才是他的抱負。
從沒來過落塵的宿舍,林緒到門衛那問,現在的阿姨,還是原來那位,以前當學生幹部的時候,也經常打交道,林緒說要找個人,阿姨連忙把登記冊雙手奉上。林緒想忽然上去,或者落塵會覺得驚喜,不再彆扭了也不一定。
在樓梯上走,林緒也有些感慨,學校裡的時間,似乎是緩慢的幾乎靜止,這裡什麼變化都沒有,只是物是人非罷了。不知道落塵的宿舍和自己的佈置上有什麼差別,但學校的宿舍就那麼一點大,估計也是雷同吧。
林緒就這樣,想著走著,也就到了落塵的門口。敲敲門,裡面很靜,林緒不由得微笑,落塵在哪都是這麼安靜,但就是這個安靜的人,怎麼總讓自己不得安寧。
此時,落塵和楚荊揚已經吃過飯了,他們都沒有在飯桌上交談的習慣,所以很快就結束了晚餐。落塵堅持要由她來收拾洗碗,但楚荊揚不讓,他手一抄,整張桌子都抬到廚房去了。落塵只好站到他的旁邊,看他洗完,遞過來,自己再放好。
聽到敲門聲,他們對視了一眼,會心的一笑,都想到是濛濛來蹭飯來了,雖然沒聽到濛濛慣常的大喊大叫。楚荊揚擦擦手,牛排他多做了些,一早留出來了,面包可以現考,也算是回報早上濛濛的見機閃人吧。
落塵過去開門,不自覺的帶著笑意,見到濛濛,心情總是好的。因為她的煩惱似乎是比別人都煩惱,你就不會覺得自己應該苦惱,而她的快樂又比任何人的都快樂,會讓你感染到她的好心情。而所有的這些影響,讓你覺得,並不是勉強的打擾,而是很輕快的傳遞。
門一開,立在外面的竟然是林緒,太過驚訝,以至於落塵的笑意僵在了臉上。看在林緒眼裡,他的解讀是,原來,她的心情很好,原來,她並不希罕他的出現,原來,她不是他以為的那麼需要他。
這時,楚荊揚從廚房出來,濛濛這麼安靜,可不尋常。只見落塵把著門站在那,也不出聲。楚荊揚走過去,把門全拉開,看到林緒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眼神很是複雜。他看到楚荊揚,眼裡又有一絲嚴厲閃過,看得出,是極度不悅。楚荊揚覺得,這種情況,似乎自己應該離開,讓他們解決問題,但就是不願意抬腳,真的離開。所以,三個人就在門的裡外,呆站著。後來,還是林緒自己走了進來,他的原則是,什麼都要清楚明白,誤會是最無聊的事情。
房間裡還有食物的餘香,林緒掃視了一眼,房間的格局同自己當初的宿舍完全一樣,佈置也大同小異,唯一的差別,就是落塵有一個米黃色的雙人沙發,而現在,楚荊揚走過去,很不自覺的坐在那裡,一個人霸佔住那個看起來很舒適的地方。
落塵回頭看看他們,然後把門關好,誰都沒理,也無意解釋什麼,走進廚房,繼續所剩無幾的工作。落塵是覺得,同林緒即使說什麼,也不好當著楚荊揚的面,而同楚荊揚,雖然熟悉了些,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與其呆在房間裡,說些毫無意義的話,還不如幹點什麼。她一點都沒想過,自己同楚荊揚兩個人呆在宿舍裡,會引起林緒的猜測和不滿,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落塵就是這樣,她沒覺得自己有多好,沒覺得應該有人多麼喜歡她,楚荊揚當初的那些話,包括現在的這些行為,被她自動歸結為他歉意的表示。而且,在她的邏輯中,一切事情都是如此,自己心裡坦蕩就夠了。
林緒不是不惱怒的,楚荊揚明目張膽的出現在自己女人的房間,讓他怎麼能不惱怒,他選擇坐在椅子上,並不急於開口,不想賣破綻給楚荊揚。楚荊揚更是好整以暇,他起身去廚房倒了杯咖啡,遞給林緒一杯,儼然一副待客的樣子。然後他又回到廚房,「這裡我收拾吧,你有客人,收拾完了我就走。」楚荊揚還是不想讓落塵為難,自己在這,終究是不大好。他希望,無論落塵處於什麼情況之下,選擇權是握在她自己手上,如果她失去那種權利,他也要試著幫她爭取,交到她的手裡,他要落塵,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委屈可言。
林緒把咖啡放在一邊,並不喝,眼睛也沒有望向廚房,他讓自己平靜下來,思考。這是第幾次了,他覺得,自己被絕緣於落塵的生活之外,絕緣於落塵的感情之外,絕緣於落塵的世界之外。一切的異樣都自這個楚荊揚出現開始,雖然,落塵以前很討厭他,但,這或者正是他對落塵影響力的來源,楚荊揚是個不能讓人忽視的存在。
落塵還是堅持同楚荊揚一起收拾完,才出來,有的時候,越是在意,心越亂,越不願意面對。楚荊揚拍了拍她的肩膀:「冰箱裡的東西,記得要吃啊。」然後沖林緒點點頭,就走了。林緒也只點點頭,再不防微杜漸,或者就有奪妻之恨了,林緒再好的風度,也不可能還高姿態。
落塵跟去門邊,等楚荊揚出門,把門關好。
「怎麼回來了?」她問林緒。
林緒不理她,雖然自己也知道這樣有些孩子氣,但就是不想看到她若無其事的樣子。
「吃飯了沒?」落塵又問。
林緒抬起頭,「楚荊揚經常來麼?」
「呃,來過兩次。」
「你就不知道避嫌麼?!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楚荊揚對你另有企圖。」
「嗯,他說過。」
「那你還和他單獨相處?!」
「他沒惡意的。」
「你怎麼那麼隨便!」
落塵聽著林緒越來越有些指責的意思了,不由的心都灰了。「在你心裡,我就是個隨便的女人,所以,可以隨便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可以不需要尊重的任意安排,可以罔顧我的想法,圓了扁了的揉捏!我對你就是太隨便了,我對其他男人也都那麼隨便,你就看著辦吧!」
再怎麼不高興,林緒還是力求自己的聲音不溫不火,落塵的語調高了,他就更得平靜些,「凌落塵,我最討厭別人同我耍態度,有事情就說清楚,吵架勞心勞力的,無益於事。」
落塵覺得,林緒對她的態度,始終是居高臨下的,自己要的並不是一個名分,自己渴望的或者只是一個平等的身份。現在的這種關係,怎麼能對話呢,有什麼可以交流的。雖然好像事事都是為著自己,按照自己的心意而來,他呢,他是怎麼想的呢,他希望如何,林緒從來不說,任由自己折騰。或者他認為,這樣已經很難得了,他已經很容忍了,已經足夠了,但他其實不知道,或者自己也不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相處模式,反正這樣並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也想給予,想被需要,而不僅僅是被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