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緒見到她們,並沒有進來的意思,只是先同徐蔓之打招呼,「太太。」然後,轉向落塵,「你怎麼自己先過來了,落沙要在家裡等你,不肯跟我一起過來。」
徐蔓之馬上接過話來,「這孩子,還不相信姐姐在這似的,我去再給他打個電話。」她背對林緒,給了落塵一個鼓勵的眼神,就越過林緒,下樓去了。
落塵點點頭,心裡卻根本不知道怎麼說,怎麼做,所有的鎮定,不過是緊張而來的僵硬。落塵站在窗邊,背靠著牆,看林緒關上門,一步一步走進來,覺得,比第一次見到他,還要慌張。是啊,那時的自己,對林緒的態度是無所謂,現在,是想志在必得,偏偏,又沒有什麼籌碼。
林緒看似要走過來,卻最終坐在了落塵剛剛坐過的那把椅子上,他看向落塵,卻並不開口。落塵望過去,林緒的眼中都是寒光,讓人不寒而慄。林緒似乎並沒有真的和她生過氣,兩個人之間的爭執,多半也很快消弭,好像只要能夠說出來,就很容易能夠解決。
可是,林緒只是坐在那,一言不發的盯著落塵看,神情是那麼的冷,讓她有些望而卻步。很顯然,林緒現在的情緒,並不適合談話。落塵動了動有些僵得發木的腿,想往門口挪動。
「凌落塵,」林緒忽然開口,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每個字,都咬的很清楚,像是直接由胸腔蹦出來一樣有力,「你就這麼目中無人麼?」
這話,把落塵問得呆愣著站在那裡,自己怎麼就目中無人了?
林緒見落塵並不答話,怒氣跟著上揚,他從椅子上站起,走到落塵的對面,曲起右臂,把落塵緊緊的擠靠在牆上。左手抓住落塵抗拒掙扎的雙手,讓落塵動彈不得。
此時的落塵,真是有些害怕了。林緒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狂亂,眼神是寒星中露著凶光。落塵的頭不能動,只能眼睛轉著,急切的想尋找什麼來解救自己。腦子也胡亂的想著,可想開口說話,根本不能夠,脖子被林緒的小臂抵著,只能張大口呼吸。
林緒沒再說話,只是冷酷加嘲弄的看著落塵徒勞的掙扎。就是這個女人,對她怎麼好,都不知好歹,佔盡了上風,讓自己讓步至此,卻還是不能讓她滿足。她竟然,一有事情就同楚荊揚在一起,這算什麼,紅杏出牆?!想到這裡,林緒不自覺的,力氣隨著怒氣升騰。
落塵立刻感到呼吸困難,臉色紅得要滴出血來,她急促的喘息著,雙手雙腿奮力掙扎。忽然,她一側頭,狠狠的咬在林緒右臂上,呼吸也不去管,如果讓她窒息而死,那麼,死之前,要讓林緒也痛,哪怕只是自己傷痛的百分之一,也要他為了自己痛一下,拚個魚死網破。
林緒吃痛,小臂反射性的彈了一下,更向落塵的方向施了下力,落塵鬆口,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林緒也摀住被咬的地方,向後退了幾步,血跡透過襯衫,慢慢暈開。
兩個人,對望著,心裡都覺得,這個場景很荒謬,誰能想到,他們之間,會這樣的撕咬,會這樣的拚鬥。林緒看著落塵坐在地上,像沒有呼吸過一樣,用力的喘氣,忽然覺得,在生死面前,什麼話都沒有必要再說。同樣,只要這個人還在眼前,還在身邊,還有什麼可計較的呢。
林緒試著平復著心情,「還好吧?」他走過去,想拉落塵起來。
落塵還是有些瑟縮,發無名之火的林緒,實在是陌生。落塵想不理會他,卻擔心再刺激到他,就著他的扶持,站了起來。心裡的憧憬,期待,以及為著將來的那麼些許的打算,都在剛剛的真空中,消散了。對於落塵而言,安定,安全,這些生存所需,遠比情愛這些情緒來的實在,來的重要。
剛剛發生的事情,依然讓落塵有些心有餘悸,她慢慢走到椅子旁邊,坐下來。林緒的手,還拉住她的手臂,隨著她也走了過來。
落塵此刻,真正覺得無所適從,因為對自己的心意,都不那麼確定。愛著,只是一種感覺,而事實是,自己同林緒之間,還隔著千萬重,並不僅僅是外來的阻隔,更多的是源於自身。落塵低頭看著手臂上林緒的手,這隻手,輕輕涼涼的,在扶持著自己,在傳遞著安慰。落塵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讓兩隻手,兩個人的溫度都摻雜在一起,從這靜謐的親暱中,尋找平靜。
想了想,落塵緩緩開口:「林緒,你為了什麼震怒?因為我不願意你娶妻,還是因為我不聽話?」
林緒的手緊了緊,「都有吧。」其實,他無法說出,他心裡的真正想法,並不是對於自己的情緒有什麼羞於啟齒,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和闡述,只好帶過。
「如果,你娶了許小姐,也會同她這樣生氣麼?」
「當然不會。」林緒下意識的回答。對林緒來說,發脾氣,只是同特別在意的人,否則,何必浪費情緒。許綰紈,還只是個陌生人而已。
可這話,在落塵那裡,就被理解成另外的意思,林緒同許綰紈結婚的話,會少生氣,換句話說,會比較開心。
「哦,」落塵點點頭,落寞的回答,「我知道了。」臉色變得不是一般的差。或者別人在自己所愛的人面前,要偽裝堅強,但在落塵,覺得那是最無謂的事情。在意就要明白的表達出來,都放在心裡,兩個人猜來猜去的,落塵覺得很荒謬。
林緒打量她的神情,就知道,兩個人是說岔了,「你又知道什麼,自以為是,自作主張,凌落塵,你是女人中最不可愛的那種!」當初,真以為找到個讓自己不討厭,又省心的,卻原來,給自己找到個天敵,明明在一起就你死我活,卻還是拋不開彼此。
林緒的話雖然說的狠,但面色卻和緩下來,落塵真正在意的,又何嘗不是自己。
「嗯,」落塵點點頭,並不為此生氣。自己的確從來也不是可愛的女人,當初林緒會選擇自己,本就是個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愛,是很奢侈的魅力。自以為是,自作主張,林緒總結的真對,落塵自己都沒想過,或者,可以再加上,自我中心。所有的自我後面,不是只有自我麼,本就是個無可奈何的事情。
見落塵滿不在乎,不痛不癢的樣子,林緒真是有些頭大,相處了這麼久,落塵還是能讓他驚訝。
林緒拉落塵起來,現在不是爭執的時機,這裡也不是解決問題的地方,有什麼事情,還是回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