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醒轉過來,已經是傍晚了,用醫生的話說,大可不必緊張,她只是好好睡著了而已。醫生只是給她吸了會氧,現在只吊著營養針,濛濛和楚荊揚一直坐在病房裡面陪她。
落塵醒過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處。望向旁邊,是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落塵眨了又眨眼睛,方才辨認出,那是楚荊揚。心底有絲失望浮上來,期望會是誰呢?落塵有些自嘲,躺在這裡,怎麼會最想見的人,還是他。
落塵掉轉視線,濛濛就伏在床邊,好像已經睡著了。
落塵用了很大的力氣開口,「楚荊揚,」其實聲音聽起來至多是氣若游絲,「我怎麼了?」
楚荊揚走到另外一側,坐下來,拉起落塵的手,「你沒事,你是需要好好休息。」
落塵覺得,連點頭的力氣似乎都沒有,只想再睡會,就閉上眼睛。可落沙還在家裡,一定擔心了吧,她又睜開眼睛。楚荊揚忙說:「什麼都不用想,家裡我都安排了,等你睡醒了,一切都還好好的。」
聽他這樣說,落塵也說不清自己是為什麼,淚水就那麼滾落下來。一切會好好的麼,自己為什麼這麼無力,難道,離開了林緒,自己就要悲傷悲慘的生活著麼?越是希望自己自立自強一點,越是顯得這麼的軟弱,連身體都不爭氣。
忽然,落塵覺得,有隻手,輕輕的在臉頰邊流連,乾燥的手指,擦去了那些傷痕。接著,楚荊揚的聲音就在耳側響起:「落塵,你好好休息,身體好了,才有更好的可能。」一直以來,楚荊揚都在強自的克制想見落塵的願望,他也有他的驕傲和堅持。他並不想強求一個心裡有別人的女人,即使他愛著,即使他可以始終如一的關心她,照顧她,也不想勉強的在一起。這是他對自己感情的一點執念,對兩個人感受的尊重。
落塵已經醒轉,但卻懶懶的不想說話,任楚荊揚的聲音低低的在耳邊迴蕩。
楚荊揚低低的嗓音,有些寵溺的數落她,「你多少天沒好好吃飯,沒好好睡覺了?今天暈倒,主要是血糖有些低的原因。但檢查結果說,你的胃不好,現在白血球的含量也低,再繼續下去,免疫功能都要受影響,不能掉以輕心啊。」
「別再睡了,你現在需要好好吃飽。」楚荊揚走出去,拿了條毛巾回來,握住落塵的手腕,給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拭,然後又簡單的給她擦了下臉,「來,精神精神,我去弄點吃的。」說著,他探身過去,給了濛濛腦袋一下。
濛濛倒是反應快,睜開眼睛就撲了過去,「落塵,你醒了啊!你嚇死我了,你躺在這裡睡了好久了,擔心死我了。」一隻手揉著腦袋,還疑惑呢,怎麼就睡著了呢,怎麼會頭痛呢。
落塵看著濛濛茫然又好笑的樣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好像只要濛濛在這裡,就會隨時奉上本應這個年齡所擁有的所有純真與美好。自己錯失了的一切,被割裂開的那麼許多,真的都在濛濛身上得到了補償。
「濛濛,你在這裡陪著落塵,我回去給你們做晚飯。」楚荊揚邊交代,邊拿著外套向外走,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來。
濛濛忽然來了機靈勁,立正敬禮,「請首長放心,我一定圓滿完成任務,讓她好好休息,嗯,不讓閒雜人等打擾。」
楚荊揚點點頭,那個尤他,竟然離開後就消失到現在,按說林家的人不會對落塵不聞不問的,現在的平靜,還是多少透露點詭異。
落塵掙紮著坐起來,「不是沒什麼事情麼,我想回家休息,飯回家吃好了。」
楚荊揚點點頭,也好,在這裡落塵也是休息的不安心。何況,自己回去做,這一來一回倒耽誤時間。「走吧,讓濛濛扶著你些,我們這就走。床先掛著,明天我接你來打針。」
三個人很快就下樓,乘車離開了。
尤他呢?其實他並不是不想找到林緒,他一出醫院,就馬上打電話給林緒。可林緒的手機關機,打到辦公室,得知他出去了,但去哪裡,連譯秋姐也不知情。今天公司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所以尤他才會出去摸魚,被老爺子抓來當壯丁。可林緒到底到哪去了呢?
尤他也掂量了一下輕重,覺得,事情還是等聯絡到林緒後再說。眼看著落塵就在眼前那麼昏倒,尤他也是擔心不已。所以,他馬上到院長室,把落塵今天檢查的單子都調出來,請專家一一看過。最後的結論是,沒有什麼大礙,一些小問題,都是調養可以解決的,基本上健康得很。今天的昏厥,應該只是虛症,勞累和刺激是誘因。在中醫西醫的幾個專家一再的保證下,尤他才算放下心來。
尤他從醫院出來,自己開車四處轉,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在常去的酒吧或者別的什麼地方找到林緒。晃了兩個小時,快接近晚飯的時間,真的讓他給找到了。尤他發現林緒的車就停在常去的一傢俱樂部的門口,就連忙扎過去,把車停好,衝進裡面就找經理。
尤他終於站到林緒面前的時候,就連他,對林緒也不由得失望。林緒竟然同許綰紈在拼酒,雖說還沒醉的不省人事,但顯然已經神志不清。他們兩個喝酒,也喝的並不熱鬧,並沒有太多的客套,只是碰一下杯,然後各自幹掉。每個人面前都擺滿了小小的斟滿的酒杯,已經清空了幾排,與剩下的一半一半吧。
「許綰紈,你有什麼居心!」尤他跳起來喊,自己的哥哥是不爭氣,但還是下意識的維護。
許綰紈斜睨了尤他一眼,「呵呵,你說,我能有什麼居心。」
「我怎麼知道你,暗的不成來明的唄,誰知道你的腸子,九曲十八彎的。」尤他連看也不想看她,「我勸你死心了吧,我哥喝酒,也是為了我嫂子,跟你沒關係。」
許綰紈向後靠好,施施然的說:「嗯,尤他,你別急,我也沒說他是為我啊,但,你也看到了,陪他喝酒的是我。」
林緒坐在一旁,也並不理會他們之間的爭執,許綰紈說著話沒喝,他也是舉杯,乾掉。
尤他撇下許綰紈,走到林緒面前,搶下他又要乾掉的那杯酒,「走,哥,跟我回家。」
林緒也並不糾纏,只是撒開手,「回家,回哪?」
尤他語塞,林緒現在睡在公司,他也是知道的。「你想回哪,咱們就回哪!」
林緒搖搖頭,又搖搖頭。現在,華林的發展,可謂是勢不可擋,可似乎,並沒有給自己帶來那麼大的預期的滿足。心,好像破了個洞,多少東西都填不滿。所以,今天許綰紈說要找他喝酒說故事,他未加思索就同意了。故事他不感興趣,酒,或者是需要的。這麼多年,似乎都沒有過從下午就開始喝酒的時候,放縱會好受些麼,不知道,試試吧。
尤他以為林緒不願意跟他走,還想在這,同許綰紈單獨在一起,就一把推倒林緒,「哥,我就說一次,小嫂子病了,你要還在乎,就跟我走,不然,不然,你就和她繼續喝吧,算我多事!以後,你的事,別想我再管!」
林緒還有些沒聽真切,「你說誰病了?」
尤他理都不理他,甩手就走,自己這是急的什麼勁,人家兩個,一邊有人憐香惜玉,一邊有新歡把酒言歡,好像自己就是閒的,管這閒事。
許綰紈卻突然出手,拉住尤他,然後對林緒說:「我理解沒錯的話,是凌落塵病了。」
林緒聞言,馬上站起來,雖然酒精影響了他的行動力,讓了很是晃了一晃,「她怎麼了?」
尤他撇撇嘴,「住院了,想知道,就跟著。」然後,很是趾高氣昂的看了看許綰紈,從她手裡搶走林緒,真的是很快意的一件事情,雖然他也承認自己幼稚。
許綰紈走過去,扶起林緒,「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尤他站在門口,也顧不得出口傷人,「這就擺大老婆的范,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啊。」
許綰紈聞言馬上鬆手,「你自己能搞定,就請便。」
尤他看看林緒在勉力支配他不大聽使喚的四肢,心想,他真是不爭氣,但也難怪他,他又不知道許綰紈對酒精基本免疫,喝酒跟喝水似的,誰跟她喝酒,就是誰跟自己過不去罷了。百年不遇的林緒的醉態,竟然在今天碰上了,不知道今天是什麼狗運氣。
尤他看看時間,走過去,架起林緒的一邊,「快點吧,樂於施以援手的許大小姐,什麼時候,都忘不了你的架子。」
許綰紈馬上回嘴,「那也比什麼時候都忘不了吹牛的人強!」
「我怎麼吹牛了!」
許綰紈冷笑,「還用我明說麼,自命風流的這位公子。」
尤他伸手制止她,「行,算你狠,老子認栽。」
許綰紈哼了一聲。
兩個人雖說吵嘴,但架著林緒走得飛快。
上了車,風吹著,林緒清醒了很多。「落塵怎麼了?」
尤他故意說:「在醫院暈倒了,等你想起來關心,估計早掛了。」
林緒緊皺著眉,「開快點。」他不想再問尤他什麼,還是見到落塵,才知道到底怎麼了。
尤他還貧呢,反正知道落塵沒事,「風馳電掣夠快吧,可惜咱沒那速度。」完了還不忘刺他們一句,「再快的速度,也比不上你們的婚事啊,趕雲霄飛車了。」
林緒伸手揪尤他,「你起來,我來開。」
尤他忙踩剎車,「哥,你別亂來啊,就你一個喝高的,還想開車,真擔心就老實呆著。」見林緒坐好,才又加速往醫院開去。
可緊趕慢趕,還是同落塵他們錯過了。儘管尤他離開醫院的時候,交代了一定不能讓落塵出院,可他怎麼也沒料到,落塵他們並沒辦理任何手續就離開了。所以,林緒衝進房裡的時候,已經是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