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請下班後到二十七樓一趟。」
譚清莫名奇妙地電話讓她忐忑了一下午。這個人怎麼這麼莫名奇妙呢?隨便拖她去逛超市,隨便讓她上二十七樓。明明他自己說在公司保持距離的,這麼做又為什麼呢?
疑惑歸疑惑,她還是踩著下班時間,從消防通道上了二十七樓。累得她直喘氣,這個死譚清,這破德性。真是太討人厭了,誰被他潛了誰倒楣。
她呼哧呼哧地推開二十七樓的消防通道門,整整衣領,平復呼吸。
「李小姐很准時。」譚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這人是突然從地上冒出來的!!!!
「譚董事找我有事?」她皮笑肉不笑,自動和他保持距離。
譚清側身替她開門,「請進。」
「呃,譚董事,我,我家還有事。所以……」真的不想和這人共處一室太久。
譚清似乎沒有聽到她說什麼,他看她窘訥訥的樣子,揚起眉毛,「你很討厭我?」
討厭啊!太討厭了!她幾乎要沖口而出了。但掂下飯碗,再想想方老帥哥,咬牙,「不會啊。您怎麼這麼想。」
「因為我覺著,每次見你,你都想跑路的樣子。」他從眼鏡後看她,微帶笑意,「所以我想,你是不是很討厭我。」這女人很有趣,像警覺很高的土拔鼠一樣,一有不對勁就挖洞深鑽。
「討厭倒也不是,」她頓了頓,決定實話實說,「其實,就是有時候覺著你這人說話,挺,挺直白的。」讓人很不舒服。
「是嗎?」他手指劃過藍皮文件夾,抬頭看她,嘴角含著抹笑意。
輝煌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叫囂著:警戒啊,輝煌!警戒啊,小輝煌!他在放電啊!
譚清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帥男人,他長得中規中矩,五官柔和卻不乏嚴厲。眉尾常常微微揚,似帶著詢問又似帶著誘引。應該說他是以氣質取勝的男人,長年浸淫在商場中,身上自然而然有種不怒而威,沉穩內斂的氣質。這是光有皮相的男人所模仿不來的。
而與這種男人同處一室,需要注意的是不要被他的氣勢壓過。與其相處也得注意言辭,以免被下套。
輝煌回想起來,這男人說過的話,幾乎是嚴絲合縫得滴水不漏。千萬小心,她這種粗神經撞到這種人手裡,是很容易被搓圓捏扁。於是她對於譚清的反問只是一付裝死的傻笑樣。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
譚清雙手支在桌子上搭成金字塔狀,目光灼灼。
「幫忙?」完了,她剛在神游,沒聽他說什麼。
他看看她,了然地把重點詞抓出來,「有個晚宴,你陪我去吧。」
呃……典型麻雀鳳凰的橋段啊!可是,可是很詭異啊,她繼續用困惑的眼神看他,鼓起勇氣,「嗯。這個,不太好吧。萬一傳到公司……」
「只是半商務性質的晚宴,都是私交好友。」譚清拎起一個紙袋,「我沒有女朋友,這種場合也不方便找秘書。所以只好麻煩你了,妹妹。」
妹妹!?
偽兄妹戀!
大雷!
輝煌被雷了一下,心神大亂。
「可,可這畢竟紙包不住火……不對,這,這還是很不方便……容易,比較……唔,這樣不太好。」她搜刮半天,也只能用貧乏詞匯總結出,這樣不好的結論來。
「難道你有更好的人選?」譚清眼睛眨也不眨。
沒有,但是你這樣的決定很糟!輝煌這麼想著,背後冷汗直落三千尺。雖然他口口聲聲現在叫她妹妹,但她可不能太不識相真當自己是他妹妹可以隨便說話。這個男人一方面用私下身份要求她,一方面又在公司場合提出要她幫忙。公私壓力齊下,真TMD太難搞了。
「嗯,或許我有個同事,她……」
「我說了,公司裡的其他人都不方便。」他打斷她,抬手看表,「晚上八點,現在快七點了。」
她咬牙,閉上眼,堅定地拒絕。「恐怕是不行的,譚董事。這樣真的很不好。」
譚清沉默,沉默……
她偷偷抬了下頭,看他似在審視什麼地打量自己,又趕緊低頭。
「你剛和男朋友分手是吧。」
「嗯。」
「你一個人住是吧。」
「……嗯。」
這對話很危險!
「那你家住的另一個人是誰?」
來了……
完了……
「那……那是,」她嘴巴和舌頭一齊抽筋,「是來竄門的鄰居。」
「哦,你不在家就能到你房間的鄰居?」他閒淡淡地笑起來,回想那次送她回去,抬頭看見扒在窗戶上幽怨憤懣看他的那張臉,雖然模糊,但嫉妒的目光他卻是熟悉的。
MMD,她豁出去了,揚聲「譚清你到底要幹什麼?」
「請你幫忙。」他依舊是一派平靜。
「……非要我不可?」
「目前看來你最合適。」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衣服應該合適。」又閒淡淡的補了句,「阿姨現在應該在澳門了。」
這是威脅啊,威脅啊,紅果果白生生的威脅啊!
輝煌堵了口氣在胸腔,克制住自己忍不住想撲上去花了他的臉的沖動。忍住,忍住,家養小精靈的事,不能再讓第三個人知道了。萬一不幸被知道了,也祈禱他會是個死人。
縱然有再多不滿,小辮子被人抓住,饒是她再無賴也沒有辦法反抗。她只得在二十七樓洗手間乖乖換好衣服,把扭曲的臉扳正,上重新上了淡妝,同時懷著極抱歉極委屈極忐忑的心情用顫抖的爪子給小精靈發短信。
晚上公司有聚餐,會晚。
哼!
果然又別扭了,最近他粘她粘得緊,巴不得化成吸盤魚天天吸著她。早一分鍾上班,晚一分鍾到家嘴都呶得老高。
可是沒有辦法,如果她不努力堵住譚清的嘴,這事被捅到老媽那裡,她只有一個下場——被淚水淹死。
譚清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微微點頭,「不錯。」淺灰色的光面禮服設計簡單,把她的曲線很好稱托出來,雖然不誘人,但靜靜立在那裡,居然有種婷婷裊裊的淑女狀。
「出乎意料。」這是他給她的評價。
從沒穿過禮服的輝煌很難受地跟在他後面拉了拉內衣,這個變態,袋子裡連無痕內衣都配齊了。更可怕的是居然是合身的啊!!!!!!!!!!!!
她想選擇視而不見啊!!!可是饒是她再猥瑣粗神經,也沒有勇氣掛著兩條粗粗的BAR帶在禮服上晃去見人。
搭著高層專用電梯,她偷偷從金色的鏡面上看譚清。他抄著手,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絲莫測,感覺起來他心情好像很不好。電梯一路往下,她背手在身上,叉起來祈禱不要停下,不要有人進來。
雖然這個電梯平常職員是不太可能搭得進的,但高層進來她也怕。依現在他們一付要出去尋歡作樂的做派,看在任何人的眼裡,肯定直覺就反應三個字:有奸情!
好在直到上了車,除了保安外,他們沒有遇見其他人。輝煌舒了口氣,背後沁出一絲冷汗。
譚清今天開的是早先那輛湖藍轎車,輝煌縮手縮腳地坐上副駕駛座,摸了半天才找到安全扣,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居然順口問道:「那寶馬叉燒呢?」
「……你說的是寶記樓的叉燒?想吃?」譚清嘴角又抽了一下。
這資本家居然好心給她找台階下,她乾乾笑兩聲,「隨便問問你有沒有路過。」
「沒有。」資本家很乾脆地回答。
她默不作聲,看看車上的時間顯示,七點二十三分,這個資本家啊,連要脅帶搞定她穿上衣服用了不到三十分鍾,太神速了。
果然是剝削階級的,套路這麼熟練。
「把你面前那個夾層打開。」譚清打著方向盤,四平八穩地滑入車道。
她打開來,眼睛一亮,手就生生地停住。
「就是它,拿出來。」
四方型的深藍色的絲絨盒子一個。
相信看言情無數的筒子們都知道了吧,輝煌童鞋之所以前眼一亮,也就是因為她也曾是泡台言長大的LOLI,言情的男豬們沒有理由給禮服內衣不給首飾吧。
因為輝煌激動得雙眼放光,爪子停頓。
唔,啥呢?啥呢?全套祖母綠,全套紅寶,藍寶?還是百搭鑽石?
哦哦,果然是萬惡的資本家,車子裡隨便一個夾層都有珠寶。
她捧著盒子,心肝亂顫。
「戴上吧。」資本家輕描淡寫,像是在說『就一白菜幫子,拿去沾鹽下飯』一樣。
她極力淡定地打開來盒子。
哦哦哦~
好好美膩的……珍珠……
像上回去旅游時,在海島上一大媽脖子上掛了幾十串,雙手臂上還串了幾十串沖她吼:「甩了甩了,天然珍珠,十塊三串!」
一串珍珠三排鏈,一串手鏈加上一對耳環。
按海島大媽的價格,折扣一下,加上盒子,二十塊有得找吧。
輝煌掂起珠鏈,還挺沉的,再仔細看看。顆顆珍珠圓滾肥碩,即使外面天色漸暗,在車內燈的照射下依然泛出柔和帶暈的光澤。
「這珠子有顏色噠~」不是白色的居然!
「是金珠。」譚清掃了一眼,「臨時挑的,可能品質會差些,但和你的衣服是搭的。戴上吧。」
哦哦,金珠,名字蠻好聽的。輝煌頓時對它肅然起敬,她怎麼能把資本家的眼光同海島上的串串珠大媽相提並論捏?
扳下化妝鏡,她帶著一股子激悅的心情戴上耳環,再扣上手鏈,果然金珠上身氣場頓時與眾不同。
可排鏈就有點麻煩了。這排鏈是三串金珠並串而成的,搭扣卻很小,她努力了半天愣是沒有辦法扣上。
這時車子已經駛入一段幽靜的林蔭道了,天色一下子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