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買定了,裝修正在進行中。應該來說一切的事情都非常地順利,輝煌高興之余不忘打電話給母親報信。
果然換來老媽一番教訓,不外乎是你也要成熟一點懂事一點了。不要一直這麼大咧咧的。要結婚的話得準備很多東西,待她回去和她一起準備。
末了,老媽不忘狠狠警告她,不准欺負小程,人家已經沒爹沒媽了,你得疼他,不能和小時候一樣高興就抱著人親個不停,不高興就扔炮仗。
她狂汗,掛了電話略帶醋味地和他說了。
他笑前俯後仰,說這下你不能欺負我了吧。
她踹他,卻被他很會掌握時機地拉住腳丫子一帶,這麼直直地撲到他懷裡。他抱得很緊,還輕輕地搖起來,嘴裡哼哼著。
「幹嘛,」她掙了兩下,沒有掙開來,「表以為買了房子你就是戶主了。」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搞股票賺了這麼多,嚎!
沒收,沒收,全部沒收!
「我也沒有說要當戶主啊。」他有點委屈,「不過,你能不能考慮讓我進你家戶口本?」
說起戶口本,輝煌記起來一件事,「我們什麼時候去登記?」
他的表情滯了滯,慢吞吞道,「等房子裝修好怎麼樣?」
「好!」
他從背包底部把護照抽了出來,面色一片晦暗。這紙身份證明文件比烙鐵還燙人,但偏偏只有它是真的。
Arron Cheng
他輕輕地合上護照,左肋處又開始隱隱作疼。
回頭看看睡得正香甜的人,他心裡滿是堅定。
他不會離開她和他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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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uis,我記得你和Lawrence應該還有個弟弟是不是?」譚清望著酒杯裡的冰塊出神。
坐在對面的人銳利的灰眸瞇起來,瞬間閃過一絲冰冷。「你怎麼突然問起來這個?」
譚清表情不變,「只是突然想起來而已,」他指指壁爐上方擺方的相框,「我記得很早以前來的時候,上面放了很多相片,有一張是你們兄弟三個的。」
俊美的臉冷了下來,「兄弟?」他咽下一口烈酒,「我只有一個哥哥,沒有弟弟。」
譚清隱約知道那個最小的弟弟是他們父親再婚的妻子帶來的兒子,新妻子進門沒幾年身體就每況愈下,母子倆就搬到外面住了。當時感覺那對母子和他們的關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卻沒有想到今天好友是這種反應。
心下有絲疑惑,他惦了惦情況,便沒有把話說白。
「我父親死前還念念不忘,」他的灰眸充滿譏嘲,「在遺囑裡還分給他一筆財產。」
「那他們現在在哪裡?」譚清在心裡對了下時間軸。
「那女人早就死了,至於那個家伙,」 Louis頓了頓,「幾年前就失蹤了。」
譚清沉默了。
Louis盯著爐火裡的火焰,表情陰沉。
兩個人很長的時間都沒有說話,待到酒杯裡的冰塊化盡,Louis才起身,「譚,既然已經倫敦呆這麼久了,不妨多呆幾天。Lawrence後天就從德國回來了。到時候可以繼續上次我們沒打完的那場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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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還沒有他的消息嗎?」
「沒有,只查到他在中國香港入境後面就沒有下落 。」Du把文件袋遞上,「至於老爺分配給他們母子的財產,我查到,他只用珠寶變現過少量的現金——這也是他失蹤前的事。至於不動產和股份他甚至還沒有正式地接收,所以無法動用。」
「還真是夠疼他的,連公司的股份都有。」 Louis把文件扔在地上,嘴角劃過一絲陰沉,「找到他,還有……絕不能讓Lawrence知道。」
Du關上門,室內回復一片清冷。
面色陰沉的男人從匣中抽出一根雪茄,切去一頭,點燃的細小木條將它周身烤過,直到室內漸漸充滿了薰烤後的焦味,並夾雜著松木的絲絲清香。他這才慢條斯理地轉動著雪茄頭將它慢慢點燃。看它慢慢地透出暗紅的光,忽明忽滅。像是隱在煤塊堆裡那未滅的火種一樣,於暗華中顯紅蓮焰。
他剛到他們家的時候是幾歲?他記不得了,只是記著那個柔弱得似乎一碰就會倒的女人身後,探出的那個怯怯的小腦袋。和他母親長得一樣地美麗,幾乎可以讓人混淆了性別。
父親是早幾代就移民的華裔商人,雖然娶了門戶相當的母親,生下他和哥哥。但對中國傳統的女人還是有一味的偏好。母親死後他有過很多女人,最後娶的卻只有這個。父親正式介紹那對母子的時候哥哥和他都在冷眼旁觀,那個女人的怯懦和不安,只有他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垂著腦袋低低地叫了聲『哥哥好。』就退到後面。當時只是覺著這個男孩和他母親一樣,就像是一對可以供人隨手把玩的小兔子,對他們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那個女人生了病,不得已住院治療後才是事情轉變的契基。
就像所有的男人一樣,父親又有了新歡,雖然他或許還愛著那女人。可他也無法免俗,自身需求是一部分,習慣使然也是一部分。
這和愛不愛,沒有本質的關系。
再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個少年了,表情冷淡,少言少語。偶爾來主屋吃個飯外,連出席個宴會也是一付冷冷淡淡的表情。
厭惡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他討厭他的眼神,討厭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如果不是足夠金錢的支撐,他母親早就死了。所以這是他欠的,所以他不應該拒絕任何要求。
他做不到和Lawrence一樣,面對他明顯的躲閃還能裝出一付好哥哥的樣子。
討厭父親對上他們母子時那種愧疚的表情。
討厭他那沒有笑臉一付永遠不滿意的樣子。
他沒有資格不滿。
那年,他來主屋過聖誕節。
父親照例吃完晚餐出去約會,只剩他們三個人。
他忘了那夜為什麼自己會莫名地憤怒起來,半夜沖進他的房間把他從床上拖起,拖到地下室在黑暗中狠狠地揍了他。
沒有求饒,也沒有哭叫。
直到現在他依然也記得,他的拳頭一下下打在他身上的感覺,柔軟的觸感混合著暴虐的發洩。他那麼地纖細,原以為只要一下就會粉碎,他在自己手上捱了快半小時。力道透骨到甚至可以感覺他的骨頭和內髒相互碰撞著,發出悶鈍的響聲。
記憶得如此鮮明,只有他的五官在自己面前漸漸模糊,看得到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沒有恐懼和害怕,有的只是對他的嘲弄和譏諷。那樣的眼睛,冰冷得只剩下碎片。就像月光揉碎在寧靜的湖面,銀白的光菱隨著蕩漾的湖水皴裂。
於是更加無法控制自己,直到熱熱的液體濺在臉上。
直到Lawrence把他拉開。
Louis,你瘋了,你想殺了他嗎?
他當時是真的想殺他——他打斷了他兩根肋骨,其中一根差點刺穿了肺部,所以他痛苦得蜷起,抽搐到無法呼吸。
因為這件事,他被父兄關到禁閉室整整一個月。
然後,再也沒有見到那個目光冰冷的男孩。
噴吐間雪茄越燃越短,而他胸中的郁塞也越來越濃重。
那個女人死後沒有多久他便失去了蹤跡,父親在死前還念念不忘,於是遺囑上多了他的名字。從那時他便開始尋找他的下落,Lawrence也是。
不同的是,Lawrence只是需要他放棄遺產的繼承權。而自己呢,則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把他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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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清重新拔打了李輝煌童鞋的電話,鬱悶地發現對方一直沒有接。心裡便有些不痛快,想了想又拔通了繼父的電話。
結果他更鬱悶了,她竟然要結婚了。
資本家這下渾身不對勁了,想想他連交往都沒有被允許一下被人拍出局。轉個身出個差沒幾個月她就要結婚了?
是這世界轉得太快了還是他們的行動太迅速了?
國產資本家抑郁的結果就是連連擊球失誤,連輸了好幾桿,大失水准。
「上了果嶺你就沒有機會再扳回來了,譚。」 Lawrence的長相不如弟弟西化,但外表也相當地出色。他身材高大,古銅色的皮膚更像是個創業者而不是企業家。
「譚,你今天有心事?」 Louis抑起下巴,「為什麼煩惱?工作?女人?不不,你從來不為前者煩惱——那就是為女人?」
這麼一說,譚清更鬱悶了,直擊打飛一塊草。
這下兩兄弟更樂了。
注定是輸的,球也輸,人也輸,心情也更差了。他乾脆把桿收起來,雙手一攤,「行了,反正都是輸。」
「不過輸了七桿而已。」 Lawrence拍拍他肩膀,「什麼樣的女人讓你魂不守捨?」
譚清笑笑,澀澀然,「魂不守捨?我有嗎?不過是有點不太舒服,但對手是你弟弟,總算輸得不太難看。」一不留神話就被帶出來了。
「譚,我可從來沒有和你搶過女人。」Louis支起高爾夫球桿,「你是被太陽曬昏了嗎?」
「我說的不是你,是你們最小的弟弟。」他心裡鬱悶,直直地說出來,完全忘了之前的保留態度,也有點沒好氣狀,「他準備結婚了。」
鈦制高爾夫球桿就這麼直直地倒下來,砸在青潤如酥的草地上,兄弟倆面色丕變,雙雙鐵青。
「Arron!」
你能逃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