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清一進客廳就看到李輝煌童鞋翹著二郎腿,晃著腳丫子在哼歌。氣不打一處來,黑著臉上前把囂張的小腳丫打下。
「李輝煌,你給我清醒一點!」
「幹嘛,好好的打人?」輝煌正閉著眼,無端被拍了一下,有點惱火。
譚清心裡有氣,卻也不得不壓低聲音,「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談判唄!」輝煌把腳並起來,緊緊披肩,「不然呢?那家伙怎麼樣了?歇菜了沒有?」手指比比門口。
看她瞪著眼睛理所當然的樣子,譚清的頭嗡得大了起來,幾番吐氣之後,他挨著她坐下,「輝煌,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我問問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她有點莫名奇妙。
「你如果只想把人帶回去,你應該早早離開這裡。而不是和他們做無謂的糾纏。」譚清的眉頭是擰到一起的,「越說多越麻煩!」
「那我該怎麼樣?夾著尾巴走人?」輝煌不忿,「還有道理沒有?他們差點把我殺了耶!」
「道理?你在這裡和他們說道理?李輝煌,你只是擦傷不是中槍到發燒!」譚清的臉色很難看,「在這裡當面挑釁他們,你覺著好玩嗎?幼稚!」
「憑毛說我幼稚啊!我又沒有說錯,大不了叫警察來。」輝煌有點生氣,「報警!」
譚清深呼吸了一口,「這兒不是我們的國家,這裡也不是我們的城市,我們人生地不熟。何況現在還在別人屋簷下,你不覺著你理想化得過於樂觀嗎?」
還在打呵欠的輝煌被他難得嚴厲的聲音一說,頓時腦子清明過不少。
「他們想殺人滅口?」她混沌的大腦驀得閃過這一句。
「你……我說什麼好……」譚清一陣無力,「這不是演電視劇。可情況也不像你之前以為的那麼簡單!」
「可是,他們真的很過份,難道沒有謀殺未嗎?我不信這裡的警察管不了他們。」她頗不甘願。
「如果有警察能管,他們早來了。」譚清正色,「Lawrence之所以向你低頭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但這也不代表著他沒有能力把事壓下去。你明白嗎?」
地點,人證,時間。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改變。因為這不是大庭廣眾!
真到他發狠的時候,只是一方為刀俎一方為魚肉!
她頓時像大夢初醒一樣,冷汗熱汗一起冒出來。她真的想得太簡單了,以為占理就什麼也不管不顧。卻忘了所處的地點環境,缺少了安全的考量,只一味地發洩自己的怒火,把挑釁當成出氣。
之所以破壞是因為嫉妒,嫉妒是因為眼紅。
這種情況下她還給人上眼藥,她……
她是不是子彈入腦了?
她心裡升起一團緊張,抓著譚清手,「怎麼辦?那怎麼辦?」慌亂之下沒有了主意。
「話都說出來了,Lawrence的道歉你也收到了。我看他的樣子還好,律師看來是用不上了。你們先離開這裡比較妥當。」譚清語氣放緩,帶著一絲沒好氣,「你平常腦子動得快,做事情也不沖動。今天怎麼回事?」
「因為,因為他們打他了。」她低著頭,有點鼻音,「我看到了,他身上有傷,很多。我都看到了……」她揪著他的衣服大打出手時就注意到了,後來撲倒他時她看到得更多了,當下情緒就有點崩潰了。
他來這裡後吃了多少苦頭?他以前這裡吃了多少苦頭?她不知道,她只能心疼,只能掉幾滴眼淚。
可是那有什麼用呢?
在他最無助的時候,自己只能在遠方沒頭蒼蠅一樣地亂轉,幫不上任何忙。她甚至還不知道他在哪裡。
她心疼他,雖然她會任性地罵他你怎麼這麼沒有用,可是說的時候自己的心都在發抖。
總是他擋在自己面前,一直是這樣。
總是在最危險的時候,他把她護在後面。
她能為他做的那麼少,卻享有那麼多。
像譚清說的,她幼稚地要求對方道歉,可他們做的事是道歉能了結的嗎?她只是想著,這個道歉間接的也是給他的。
她不是沒有看到他對上自己眼睛時的驚慌失措,他也有他的尊嚴,也有他的驕傲,他什麼也不想讓自己知道,那她可以裝做不知道。
她甚至只能要求那實施暴力的一方簡單地給自己道個歉然後要求他們去自首——在她看來這遠遠不夠,可她沒有那麼強大的能力護佑著他再去懲戒壞人。
她更沒有想到,現在連自己要求來的一個道歉也可能是錯誤、會給他帶來麻煩的。
「你沒事吧?」譚清看她表情像是要哭出來,有點擔心,「可能我說得嚴重了些,但……」
「不,是我欠考慮了。給你添麻煩了。」輝煌擦擦眼,「那兩個律師是怎麼回事?」
「一個是我的朋友。」譚清有點無奈,「另一個是Lawrence父親的遺囑托管人,Lawrence讓他來的,不知道要做什麼?」
提起遺產,輝煌陰郁郁的,「遺產就是個禍害,不要也罷。」想著小獸跟著那個進去一陣子還沒有出來,心下擔憂。「他和那個老大進去好一會兒了,會不會有事?」
譚清抬眼看看書房的門,輕輕搖頭,示意她噤聲。
她的心整個提起來,揪得緊緊得,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扇厚重的木門,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
譚清安慰她,「沒事的,我們都在這裡。不會有什麼事。」
顯然這樣的寬慰太沒有說服力了,上一秒還讓她不要太挑釁人家,下一秒就說沒有什麼事。
難怪資本家都賣房子去了。
輝煌僵硬地扯扯嘴角,頭是昏漲地疼痛,熱熱的。可身體都越來越冰冷,越來越無力。
譚清握著她的手,不知道是想給她點溫度還是鼓勵或是安慰。
她一顆心全懸在一門之隔的那個人身上,滿滿心事全是他,再無容人余地了。
譚清微微側過身子,低下眼瞼,眸子裡閃過一絲落寞。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那扇門被打開時,她幾乎是跳起來,手還緊緊地拉著譚清的,可眼睛卻死死粘膠在出來的那個人身上。
手腳都在,腦袋也在,五官完整……
那一刻她想淚流滿面地吼一聲:
全須全尾!耶!!
他是退著出來的,轉頭就看到她呆乎乎地看著自己,臉上晶晶亮亮的。他露出一個笑容,快步走過去。
像以前一樣,她還是在原地等著他的,沒有離開。
他上前狠狠地把她擁進懷裡,顫抖的氣息拂過她的發,和著他低低的許諾,「沒事,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回家……」
話到最後只是哽咽。
像是劫後重生一樣……
譚清的手還牽著她的,從指間感覺到了她的溫度,慢慢地升高。
由冰冷轉為微涼,由溫暖到濕熱……
他輕輕地動了動手指,只一下,她的手便脫開來。
有這樣的溫度也罷,至少回憶起來也是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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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清,這次真的很感謝你,真的,謝謝!」輝煌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會怎麼樣。」她誠心實意地話聽起來非常地感人。
譚清微笑地回握她的,「事情順利就好了。一路順風!你的手回去還要換藥的,不要太用力。」
輝煌感動得無以復加。
平常事情多,又愛加班的忙碌資本家。不遠千裡地帶她來尋夫,動用私人關系訂機票刷通關,又從頭幫忙到尾,期間還對她進行心理上的開導和指導。這怎麼不算是大恩呢?到現在這時候,他還關心著自己的傷,怎麼能不感動到無語呢?
當下她搖他的手愈熱情、用力。
旁邊整好箱子的小獸看得極不是味道,可念著他的確是幫了大忙,也只能乾咽著酸水瞪著他們。
臉色臭臭的。
「程程,你也來謝謝人家嘛。」輝煌感動至極,拉起他的手和譚清的手聯在一起,用力晃著,「真的太感謝了!」
譚清嘴角微抽,看著一臉不甘不願的人心想著,這種感謝我要來幹嘛呢?
「好了,要登機了,保重。」他不願多看他們緊緊牽在一起的手一眼,「到了給我電話。」
「好的,好的!」輝煌脫開身邊人的手,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這個擁抱很突然,他一下子呆愣在原地。
而旁邊那只,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了。他看到他的手似乎要上來拉她,卻只是輕輕抬起卻又放下,雖然眼裡還是不甘不願的,可是明顯少了敵意。
「保重。」她輕輕地說,「謝謝!」
他心頭一暖,抬手撫上她的背,柔聲道「好了,我知道了。」
待她鬆開時,他還略有僵硬。
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一齊步入通道。
期間那個男人還回頭看了自己一眼,表情很復雜。但他敢確定自己聞到一股很濃重的酸味……
飛機的影子早已看不見了。
而他卻依然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一片陽光燦爛。
如果他們能早點遇見,如果她的男人不是他,或許一切的結果都不一樣。
只是命運很早就做了安排,他輸的不僅僅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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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問問我,和他談了什麼?」 Lawrence倒了杯酒給譚清。
「和我沒有關系,」他淡淡道,「只是Louis這邊?」
Lawrence 搖搖酒杯,「我說的,他會聽。最大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他也不會像以前一樣耿耿於懷。我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放縱他。」
「我應該感謝你沒有把我的行李扔出去,」他舉杯示意,「只扔了他們的。」
「諷刺我嗎?」他面無表情。
「他們今天的飛機,我去送行了。」譚清的指尖磨著杯沿。
他淡淡地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你喜歡那樣的女人?」
「喜歡倒談不上,不過我現在連『那樣的女人』也留不住了。」談不上喜歡,只是愛而已,慢慢的,一點點的滲透,待到發覺著卻只能嘎然而止。
酒杯裡的冰塊相互碰撞著,「她倒是有點匹夫之勇,很像……」像那個女人一樣,把他護在身後,目光凜然、不容侵犯。
「譚,錯過你喜歡的人,你會後悔嗎?」
「嗯?」
「我……只能做到不拖不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