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乒彭!小小獸

李輝煌童鞋被打擊了,當她真正地、認真地拉出鏡子好好照自己全身後,她被徹底打倒在地。

鯨魚體……他沒有說謊……真的是鯨魚體……

輝煌滿臉淚水地坐在床邊,一邊抽噎一邊打小獸,「你騙人,你騙人,我腫得和氣球一樣了你還說喜歡。你分明就是討厭我了!」

站好隊伍的小獸鐵了心不反抗不辯解,而是默默地、無言地坐在一邊隨她打罵,頭低低地。目光時不時瞟到門外——果不其然丈母娘今天早早地關門睡覺了。

「我沒有騙你,你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他聲音細細的,有一些嘶啞,「輝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好聽些。我……」他閃著星星眼,誠懇無比,「我實話實說而已。」

輝煌『哇』地哭開了,「你嫌我了,你就是嫌我了!哇……我給你生孩子你居然還敢嫌我,嫌我長得胖,嫌我吃得多……」

他焦頭爛額地一邊避開她缽一樣大的拳頭,一邊擔心她動作太大。於是低低地吼了聲,「輝煌別鬧了!」他不吼還好,一吼她的拳頭更密集了。他無奈一地邊一只抓住,故意凶她,「不就說你像鯨魚嗎?至於嗎?要不喜歡鯨魚,我叫你水母好了!」裝修事多,他還要忙著幹些副業,攢小零碎,置辦孩子的東西。真是累也累死了。

輝煌懷孕後越來越驕橫拔扈、無理取鬧。而他從來就是予求予給、毫無條件地退讓。從來不對她大聲一點點,這下被吼了,她驚詫之余,只有一個念頭,揍死這哄人不償命的小騙子。在雙拳被制的情況下,輝煌童鞋把自己當成長著大角的羊,當機立斷地迎頭頂向小騙子的胸口。

小騙子又累又困,對她也完全沒有戒心和警惕,當下被她一頭頂得往後仰面八叉地倒地。

他腦袋一下子撞到了地板,在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時,眼前也金星直冒。半天才撐著地板坐了起來,真的生氣了,「李輝煌,你別太過份了!」

她坐在床上居高臨下,一付你能拿我怎麼的表情。

但,做人真的是不能太過份的。很快她得意的臉扭曲了起來,然後眼淚也出來了,身子倒在床,蜷著腿叫起來。

他的怒火一下熄了,眼巴巴地貼上去,溫言軟語,「輝煌,怎麼了,怎麼了?」

「抽……抽……抽筋了,」她話都說不完整了,「好痛啊!」

兩條腿一齊抽筋了,她的一雙青蛙腿啊……

李輝煌童鞋不暴飲暴食了,晚上吃完晚飯後幾乎不吃點心或宵夜了,實在餓得慌,小獸會征求丈母娘同意,給老婆端上一碗清淡的雞湯,裡面會有一支剝了皮的雞腿。

雖然不用半夜爬起來偷偷摸摸地去弄吃的,但小獸的睡眠時間卻更少了。因為進入懷孕中後期,輝煌童鞋失眠、心焦、煩躁、抽筋、便秘等孕期必備綜合症都找上門來了。

有好幾次,她抽筋得嗷嗷叫,他含著眼淚給她揉腿,揉著揉著她睡了,他也睡了。

輝煌醒來時,看他背靠著牆抱著自己的腿垂著頭搖搖晃晃地睡著。心疼壞了,直說不能再對他發脾氣了。可身為孕婦的她,脾氣卻是有時自己也無法控制。

好在他耐心足,體諒她,但壓力倍增是鐵的事實。她眼看著小獸一點點瘦下去,心和貓抓似的。心裡念念地盼著這個折騰人的小壞蛋早早出來,別再讓她的孕婦綜合症再嚴重些了。

隨著臨產期的到來,輝煌的睡眠終於恢復了正常,脾氣也好了些。

小獸如臨大敵了早早打印了網上流傳的『生產必備包』和准爸爸寶袋準備裝備。把醫院的科室路線記得滾熟,天天到家就檢查汽車油箱。可憐的准爸爸陷入了沒有邊際的憂郁中,常常半夜翻身醒來檢查枕邊人的情況。有一次被輝煌逮到,問他幹嘛。他頗有點不好意思,「我怕你睡得太沉了,萬一寶寶想出來你還不知道。」

她啼笑皆非。

他確實是個很好的准爸爸,寶寶還沒有出生他就買了很多玩具和小衣服,沒事了就在她耳邊叨叨著孩子這樣,孩子那樣。臨睡前固定是要把臉貼在她的肚子上和寶寶招呼一聲,爸爸媽媽睡覺了,寶寶聽得到就踢爸爸一腳。

某次,小寶寶真的很配合地隔著她的肚子頂了他的臉一下。他興奮得一個晚上沒有睡著……

輝煌懷孕足八個半月了,產檢時顯示所有的指標都正常沒有超標。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這天,正窩在家裡聽胎教音樂的輝煌,無意間聽到老媽打電話讓方老帥哥去銀行取點錢。她順口接了句,錢不夠去她抽屜拿。輝煌媽臉上有點尷尬,說沒事沒事。

老媽的表現很反常,輝煌覺著奇怪,長多個心眼打了個電話給方老帥哥。一番套話與反套話後,方老帥哥終於洩露了輝煌媽的秘密。

某次在逛街時,輝煌媽和方老帥哥逛街時碰見了李大志。李大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了他現在的窘境,兒子三五天一次地鬧失蹤,老婆天天哭鬧,生意早就不幹了,現在全家在吃老本。可兒子淨惹事,老本也快吃光了。應該說,李大志看到輝煌媽和方老帥哥情深幾許的樣子,牙是恨得癢癢得。但現在形勢不如人,也得把自己扮衰。他知道輝煌媽是心軟的人,而幾番言談下來,更確定方老帥哥也是只非常和靄可親的大包子。

於是,就埋下了事情的前奏。

這次輝煌媽要取錢,就是因為李大志打電話來哭訴說兒子又出事了。被壞人扣住了,請求輝煌媽看在往日情份上借他點錢,先把兒子贖回來。一番孩子無辜一番往事不用再提的論調唱出來,沉浸在幸福中的輝煌媽華麗麗地心軟了。

這就有了讓方老帥哥去取錢的那通電話。

輝煌聽完是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梗著脖子沖出房間指著在聽京劇的老媽是一通大罵!輝煌媽被罵得莫名奇妙,待她反應過來時,輝煌已經罵得氣也喘不上來了。一旁的小獸看她氣得氣也喘不上來,臉都驚綠了。一邊順著氣一邊怨懟地看了眼丈母娘。

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她瞪著眼睛下通諜,「媽,你幫誰都可以。你把錢扔水裡去也可以,但是要幫這種人,除非我死!」餓滴神吶,老媽這麼包子,她怎麼敢把錢交給她啊!

輝煌媽的臉都青了,心下也知道自己做事的確不妥當,於是趕緊安撫了一番,並保證不理會那家子事。她才算是平靜下來,雲淡風清。

當夜,輝煌睡到一半覺著被單濕濕的。她翻起來,打開了燈,臉紅了。扯了扯小獸,「老公,我尿床了。」

小獸揉著眼抱了她一下,拍拍背,「沒事,我換床單去。」還沒待他拿出床單抖開,便聽見輝煌又是一陣驚呼,「老公,我好象又尿床了。」

「沒事,床單還沒……」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朦朧的睡眼一下睜大,睡意全無,聲音開始發抖,「輝……輝煌。」

他慢慢直近看了看,暴出一聲驚叫,然後連滾帶爬地找丈母娘,「媽媽,媽媽!輝,輝,輝煌她,她她破水了!」

輝煌媽這下幾乎也是滾著從房間裡出來,確定女兒確實如女婿說的是破水後,馬上冷靜地指揮起女婿,「去醫院,馬上!」

不消十分鍾收拾好東西,小獸抱起一頭霧水的輝煌,緊張萬狀地安慰,「沒事的輝煌,沒事的。醫院很近,你別怕。」

「沒事你幹嘛哭呢?」她抬手摸他的臉,「別哭,我說我沒事……」

他想過很多次,他的孩子出生時是什麼樣的情景。是不是像電視裡演的那樣,產婦哭天號地地要殺人一般的情景。

他從來沒有這麼迷茫,站在醫院的走道上,全身都沒有了知覺。

即使是深夜,即使走道上依然有很多人,他卻還是恐懼著,在醫生確定生產方案後,她被推進了通道的一頭。冰冷的門反著銀白的光,重重地關上。他就開始在地獄裡受著刑。

目光呆滯,手腳冰冷。

不知道站了多久,輝煌媽拍拍他的背,輕聲道,「海吟,出來了!看看你兒子。」他這才被從地獄裡拉了出來。

「七斤八,母子平安。」

他頓時如遇春日艷陽,全身沐浴著溫煦的光。

少頃,眼淚刷地下來了。

面前的小推車上,五彩的小包裡,包著個乾巴巴,皺呼呼地折騰死你不償命星人。

他頭髮濕潤,皮膚黃黃的,臉很難看,皺在一起,皮膚像是在水裡泡久了一樣,有一種粘膩的感覺。眉毛少少地攏起,像是很不滿意。眼睛半合半張,烏黑的眼珠子慢慢地這裡溜一下,再緩緩地那邊溜一下,慢動作般。鼻子上有著幾個小小的白點,嘴巴吸著吸著便打了個呵欠,抿上時乾扁扁地塌下一塊。

從被角露出一邊的小手掌,小手指慢慢地輕輕蜷動,像是要抓住些什麼。他慢慢地遞過去手,極輕地碰觸了一下那纖細得不可思議的小手指。極柔嫩的觸感,又帶著微微的濕意。他伏下身,慢慢地靠近小寶寶,又怕太近了,自己的呼吸會驚擾到他。於是懸在半空中,雖然俯首,表情卻虔誠至極。

這輛不銹鋼制的冰冷小推車上,有著這世界上最脆弱最溫柔的小生命。獨一無二的,他和他心愛的小輝煌的生命結晶。現在正柔軟地躺在裡面,宣告他已為人父。

他聞到了孩子身上濃重的味道,夾著淡淡的血腥味。心髒一下子糾結起來,緊張得抽痛,可又揮不去初為人父的喜悅。

他試著拔弄著兒子細小的手指,在柔和的燈光下,他注意到寶寶的手指甲近乎透明。那樣的脆弱,可這樣脆弱的小寶寶帶給他的卻是無比的心潮澎湃。他想嘗試著讓他握住自己的手指。

可小寶寶很固執,小拳頭攥得緊緊地,似乎很不賞臉。

輝煌媽看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便說「孩子生下來多是拳頭握緊的,像是要帶些什麼到世上來。」

他的手輕輕地包住兒子的,就像之前無數次包住她的手一樣,永遠都不放開……

父子初見面的喜悅過後,他的心思又回到剛推回病房的老婆身上。輝煌被推回病房時還處於昏迷狀態,小寶寶這時被罩上很酷的黑眼罩放在紫外線箱子裡去黃疸。

他的一左一右,一邊是嬌妻,一邊是愛子。心頭百種滋味雜陳,淘洗瀝盡只余滿足。心房裡像塞滿柔軟的酒浸棉花糖一樣,甜蜜得幾乎能醉死過去。

他的手緊緊地纏住她的,汗濕的手心相對,聲音興奮而顫抖,

「輝煌,我們當爸爸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