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海邊回來的一家子,全身都曬得像煮熟的蝦子,紅咚咚的。輝煌一邊抹著曬後霜一邊揪著兒子拍屁股,「程耀,你再跑跑看!」
「爸爸救我!」小壞蛋快滿四歲,個頭長得比同齡的孩子高,臉蛋清秀卻還有些褪不去的嬰兒肥,「爸爸!」
「輝煌,別管他,讓他脫皮。」他一把拍開兒子,誕著臉上前,「背後抹得到嗎?」說著很自然地取走她手上的曬後霜,倒點在手心很自動地在她背上拍起來,「這樣舒服點嗎?」
「嗯嗯,很好,很好。」背後曬得厲害,雖然有塗了防曬霜,但還是被曬得紅乎乎的,現在一陣沁涼傳來,當然很痛快。
小家伙看著老爸那獻媚的樣子,格外不順眼。哼了一聲往行李袋上一坐,眉毛一皺,小嘴嘟了起來,「羞!」
輝煌瞇著眼看著兒子,腦袋往後一靠,「看你兒子,和你一個德性的。」小氣又愛嫉妒,一心只想他們夫妻倆圍著他轉圈圈,她才不嬌慣呢。
他斜眼看兒子,「還敢說,都是你慣的。小時候把他慣上天了,現在和我抱怨?」
她臉紅了紅,略有些刺痛,「那還是看他長得可愛,哪知道他脾氣這麼壞,這麼愛搗亂。」
他咧咧嘴,牙齒很白,「你現在也知道被他搗亂的痛苦了吧。」他看小壞蛋眼見破壞不了和諧穩定的氣氛嘟著嘴踢踢踏踏地回自己房間,湊近她,「晚上把他送到媽媽家?」
她眼珠一轉,「那還不如現在就送!」
他一下翻滾下床,「說好了,不准反悔!」
敢情就等她這句話,輝煌啞然,把電話扔過去,「你打電話!」看他賊兮兮地笑拔了電話和丈母娘嗯嗯啊啊了半天,然後滿面歡喜,「媽媽說可以,呆會我送他過去。」他沖她臉上親了一口,從大行李袋裡把兒子的專用小袋子掏出來,扒拉得很歡實。
她趴在床邊看他快樂的背影,想著和他竟然也結婚快五年了。他還是一付白臉小帥哥的模樣,一點沒有當爸爸的成熟男人的味道。可他平日居家生活比她還要實在,這麼看來這男人真是個矛盾的家伙。
他突然停了下來,手裡捏著手機皺眉看看然後丟下一句,「我打個電話。」就轉到客廳去了。
輝煌伸了個懶腰,「你收拾先,我睡個覺。」
輝煌沒想到,一覺睡起來,兒子不見了,老公也打包款款準備走人。「輝煌,那邊出了點事,我得去一趟。」
她臉色不好,當然知道他指的那裡是哪裡,「不是說兩清了咩?幹什麼還要去,不准去!」
他摸摸她的臉,「出了點事,我和媽媽說好了,這兩天你和寶寶都在她家。」
她扭著他的手,聲音低低,不好的記憶蜂湧而出,「我不喜歡你去,不樂意你去。不准去!」她還在害怕著,縱然過了幾年太平日子,那段旅程卻是她最不願意碰觸的記憶。
他在她面前跪了下來,手心貼著她的心髒部分,「我保證沒事的,就是過去處理一下事情。」
「他家人死光啦!」輝煌憤憤道,「我不答應!」
他眼睫顫抖一下,手握住她,聲音低低,「我不知道,他們只告訴我飛機失事。只找到的那個現在還在醫院監護室裡。」
輝煌馬上閉起嘴,看他臉色很凝重,「那邊現在是什麼意思?」他拔著她的手指,「好歹現在我還沒有脫籍,而且股份還掛著。總之……」
「總之現在是群龍無首讓你回去主持大局?」輝煌接口,「然後我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入主他們那幢大房子,接著想方法拔了那活著的氧氣管,吞了他們的股份,接著正大光明地入主他們的公司。緊接著求同伐異地斬殺他們的心腹手足,最後……」
「輝煌,」他哭笑不得,「瞎想什麼呢?你以為是電視劇呢。」
「有什麼區別?」她生氣,「就算這樣我也不讓你去。」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在演戲呢。可看看他的臉色更凝晦,又有點心軟,「你要去的話,我也要去。」
「他們不會對我怎樣的,他答應過我。」他之所以還對那個地方存有一點信任,完全是看在那個男人的允諾上。
輝煌支起耳朵,「你是說大L?」
他第一次聽她提起這個簡稱,不由微微一笑,「嗯。我想至少也要去看看他。」
那小的那個就OVER了?輝煌沒問出口,人家只是沒找到,沒找到活人或屍體也只能算失蹤,搞不好他是趁機穿越了。
「所以,最長不會超過兩個星期,最快三五天就回來了。」他掰著她的手指頭,很是依戀,「那裡天氣不好,空氣也不好,我不想你去。」
輝煌指尖戳上他的鼻子,「別想把我甩掉!」她其實是想見一次大L,當面問問他,當年他們到底談了什麼樣的條件。雖然她從來不問他,但不問並代表著她不記得。但她又很討厭那個變態,想著變態似乎有戀兄情結似的,兩兄弟幾乎都是在一起,事情就這麼耽擱下了。
到達倫敦時已經是深夜色了,大L住的是間私人醫院,地處私密,配備也相當精良。輝煌牽著小獸的手,經過重重關卡時一直在想,她這是來醫院探病呢?還是去斧頭幫找火雲邪神過招?
大L顯然是傷得不太重,但臉色很蒼白,典型的失血過多的後遺症。進去時他正把手中的文件摔在地上,刷地從他們腳邊滑過。病床邊站著幾個人同時往外散開,更顯得他孤傲。看到他們夫妻倆出現他也沒有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掃了眼,吩咐其他人出去。
輝煌看看大L的臉,手緊緊纏著丈夫的,往他身邊靠。
「我還擔心你不會來。」
「情況特殊。」
大L掃了眼輝煌,改用英語和小獸交談。
輝煌這下淒涼了,她人還在室內,但她英語的讀寫聽都比漁網還破,於是乎,她被HLL地無視了。
小獸的英文很好,腔調和大L一個樣的,說話的速度又很快。就算她再努力瞪眼支耳朵也捕捉不了幾個她聽得懂的單詞。於是她只能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看他的表情變化。
少頃,當淡話進入例行的沉默後,她舔舔唇,拉拉他的手,「我困了。」不待他回答,大L倒是發話讓他們回去休息。
想來知道她也不太待見自己,大L沒多看她兩眼。
「輝煌,」他言語間有點遲疑,「可能……」
「可能什麼?你別告訴我你要幫忙幫到在這裡定居。」她疲憊和惱怒一齊湧上心頭,甩開他的手,「憑什麼?」
小獸的手粘粘拖拖地纏上來,「不是這個,」他猶豫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讓我先暫代一下他弟弟的職務。」
「暫代也不行,老子不占這個便宜。」她心裡緊張,不知道那男人想幹什麼。
「Lawrence說他生還的可能性不大。」他的手抓緊她,「如果有人想借機拿這個做文章……」
「那是他家的事。」她很嘴硬,可真正涉及到人的生死卻又是另一付心境。再加上對大L的印象雖然談不上好,但也不至於過份厭惡。同胞弟弟死了,估計他是默默地流淚在心底。「我只能同情一下,其他的不行。」
他微微地笑,「難道你就不想錦衣玉食過上豪華貴婦的生活?」她瞪眼,「我現在就是女王了,幹麼降格當貴婦?」
他這下是真的笑出聲來,手緊緊地擁著她的腰,「是,你是女王。所以不管怎麼樣,我只能聽你的。」
大L得知他的決定時,略略有些失望。卻也沒有太多意外,「我知道會是這樣的,但之前還是抱了點希望。」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告訴我,你有多恨我們?」
「讓你們在我生活裡消失。」他雙手疊放在膝蓋上,「我只要讓你們消失在我的生活裡,僅此而已。」
「你意外地寬容。」他漸漸恢復血色的臉有了些生氣,「我不會放棄找他,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他似乎陷入了回憶,「如果當年你們不是以另一種身份來到這個家,或許,我是說,或許……」
「已經是這樣了,不用再假設。」他往前引了引身子,目光落在他手上,輕輕地挪開了視線,「我現在很好。」
窗外透進清澈的陽光,穿過帶著淡淡彩色的玻璃,歡快地撒在潔白的百合花瓣上。他又下意識地用拇指拔轉起了尾指上那枚銀色的指環,慢慢地轉動著,讓它環行一圈又一圈。他眼前是滿是百合花柔和的反光,空氣中流動著極淡的花香。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那個溫柔嫻雅的女人一襲長裙、滿懷的百合,笑意盈盈地牽著個漂亮的男孩向他走來……
他還記得輕輕落在額上的吻,他的手指似乎還拂到了她的發……
恍惚間不禁笑意溫柔,「他說他過得很好,你會不會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