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我是天閹的

石中玉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跳起來,跑到床上,拉下床帳,只留下一顆頭在外。這證明在潛意識中,她對生命安全的保護,已經低於對身份揭穿危險保護。而且,她做這些行動的時候是毫不猶豫的,慕容恪的頭本來墊在她腿上,由於她的舉動,後腦一下磕上青磚地面,發出咚的一聲。因為是在半夜,那響聲格外巨大和突兀。

窗外的人嚇了一跳,立即躍進來,上前扶起慕容恪。燭火搖曳,映照出來人的臉龐。

「孫管家?」石中玉這個意外啊。

今晚,她的房間有寶不曾,為什麼這麼多平時絕不會出現的人出現?

孫福珩只木訥的哦了聲,就認真檢視慕容恪那顆高貴的頭有沒有問題。可石中玉覺得根本不用看,親愛的裕王殿下一定是腦子有病,不然為什麼半夜闖到這裡來?

「裕王殿下怎麼了?」她決定開口詢問,因為這件事她無論如何也裝不了死,更裝不了不知情。

「殿下……只是醉了。」孫福珩猶豫了一下說,然後又補充道,「無論什麼事,殿下都能做到最好。唯獨喝酒……他幾乎算得上是天生殘疾。」

「殘疾?」石中玉忍不住反問,因為這個說法太奇怪了嘛。

但孫福珩卻一臉認真,「殿下對酒類的反應很強烈,哪怕再清淡的酒,只要沾唇一滴,立即就會醉倒。就連……就連釀酒坊的酒味濃烈些,他聞到也會後神智不清。」

天哪石中玉驚訝萬分。他這不叫反應強烈好不好?他這根本是酒精過敏,而且程度非常非常的嚴重。

「我剛才只是做了一碗酒釀圓子。」她哀歎,「知道自己不行就不要沾酒呀。」

「殿下的定力很強的。但是甜酒……」孫福珩似乎有些慚愧似地別過頭去。

「我聽說殿下曾經酒後調戲皇族貴女,難道……」

孫福珩點了點頭,一臉苦大仇深,「是吃了一碗浸了甜酒的棗……遇到了已故皇太子的側妃金氏……」說完,瞄了石中玉一眼。

情不自禁的,石中玉打了個寒戰。

完了完了完了讓她多嘴多舌,自己的脖子上又加了一把刀。

遇酒即醉,克制不了對甜酒的慾望,這算是慕容恪的弱點吧。外表強大如他,又無情得近乎殘酷,似乎是讓任何人也抓不到把柄的。可如果有人知道他這個大弱點,拿來利用的話,他就糟大糕了!

比方在戰場上,敵人潑他一桶酒……那後果不堪設想。

又比如他的政敵,只要一給他一碗甜酒,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這種人,敵人很多的!

可孫福珩現在全告訴了她,難道說……下面要殺人滅口了?

「我不會說出去的!」沒等人家威脅,她就連忙表明態度,「就算我要不利於殿下,殿下的人也不會輕易放過我。我不會這麼愚蠢,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況且這還關係到國事,皇上也不會饒了我。我只想平凡的過小日子,不會惹麻煩的。」

孫福珩沒說話,心裡卻如翻騰起驚濤駭浪。他是怎麼了?這是致死也不能透露的話呀,他為什麼就說出來了?難道,是因為屋裡的情況實在太詭異了?

石中玉埋在床帳中不出來,只露一顆頭,殿下衣衫不整……雖然他知道殿下對男色的事不喜歡,甚至說得上很厭惡,但事實就擺在眼前……

他本打算把殿下帶走,現在不能了。他要原地等殿下清醒,報告他這件事。他自己革職查辦,甚至掉了腦袋都沒什麼,總歸殿下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到時候,殿下如果說要殺,他不會猶豫。但他很懷疑,殿下會不會這麼做。殿下對這個新玩具的興趣正濃哪,不然也不會大半夜跑來,只因為他知道皇太孫吃到了烤紅薯,於是心血來潮的也要吃,而且必須是某人親手烤的。

可恨世事陰差陽錯,烤紅薯沒吃到,一碗酒釀圓子卻惹出這麼大的禍這還幸好是他悄悄跟在不遠處,不然還不知會怎樣驚天動地。

「知情人不超過四個。」半天,他才擠出一句話,「若洩露出去,就一定是你的錯。」

有這麼不講理的嗎?石中玉暗罵。這下好,慕容恪已經有了至少三個理由來殺她了。如果說前兩個理由還有點猶豫,第三個理由就是極其嚴重的。

都這時候了,是男是女的身份問題還重要嗎?事實上,還是重要的。所以石中玉見孫福珩沒有要走的意思,就又問,「殿下酒醒之後,會記得發生過什麼事嗎?」

「不一定。」

不一定?這算什麼答案她剛聽說慕容恪酒精嚴重過敏的事後,震驚和恐懼中也有一絲竊喜,那意味著他不會記得剛才吃過她豆腐的事。雖然她是吃了暗虧,但總比以後吃更大的虧強啊。可現在這個答案,又把事情懸了起來。

「什麼不一定?」懶洋洋的性感聲音突然響起,嚇得石中玉差點背過氣去。

他,慕容恪,裕王殿下,醒了?

「殿下,您沒事吧?」孫福珩神色平靜,好像慕容恪這種狀態是正常的。

難道?

石中玉望向孫福珩。

孫福珩今天出現了重大失誤,他四十年人生中從沒有過的失誤,現在突然有了點破罐破摔的情緒,乾脆對石中玉微微點頭。

石中玉簡直無法反應了。

果然是妖孽,不愧是妖孽啊,身體機能都和正常人類不同,就這麼能突然醉去,又突然醒來,好像一杯甜酒就是一個夢,不管是美夢還是噩夢,醒來後就是從不存在的虛無。

慕容恪這時發現自己是坐在地上,由孫福珩扶著的,而且後腦有些隱隱發疼。明明記得,吃了那碗東西後就直接上床躺著了啊,為什麼現在是那個小傢伙窩在床上,還只露出顆頭來?

什麼情況?他略略皺眉,突然感覺一看到石中玉,右手掌心就莫名其妙的發熱,好像酒醉時握住過很美好的東西,可恨的是什麼也不記得了。

「喂,把床讓給本王!」他站起來,向床邊走。

「別過來!」石中玉又被驚嚇到了,伸出一隻手來,做了個阻止的姿勢。這還了得,她還根本沒穿好衣服哪!

「你膽子太大了,居然敢跟本王這樣說話!」慕容恪二話不說,繼續向床邊靠近。

「小的還沒穿衣服拜託殿下就等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也沒人敢讓本王等。」慕容恪這麼說著,卻停下腳步,「難道,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沒有沒有。」石中玉慌得不成。

「那有什麼了不得?」慕容恪挑挑眉,「一個男人,有什麼不可被人觀之?」

觀察你爸爸的之石中玉心裡這個恨哪。眼見慕容恪又要上前,那只漂亮得沒有瑕疵的手幾乎要碰到床帳子了,只好閉著眼大叫,「小的是天閹的!」

一句話,把慕容恪和孫福珩都震住了。

石中玉漲紅著臉,其實不是羞愧,是急的,「小的身有殘疾,所以不願意讓人見到。如果暴露於人,不如立時死了。」為了配合效果,她狠掐自己一把,滴下兩顆淚來。

暗中,她佩服了一把自己。我x,在這麼緊急的情況下,連這麼牛叉和創意的說法也想得到,實在太他令堂的了不起了。

慕容恪怔了一下,沒再說話,轉身出去了。

孫福珩跟著也怔了一下,然後也轉身出去了。這一回,二位都沒走窗子,但孫福珩疑惑地望了床帳一眼。奇怪了,殿下既然已經跟石中玉有了親密的關係,為什麼不知道他的殘疾?

唉,要說這孩子也怪可憐的。

「都睡了嗎?」走出門來,慕容恪輕聲問。

孫福珩知道他指的是那三個小家丁,遂點了點頭。說起來是有點險,他來的時候,那三個家丁都有點被驚動了,幸好他手快,又送他們進入了夢鄉。明天早上,他們也會無知無覺。

殿下武功卓絕,想必夏老「睡」得很沉。殿下肯定以為那幾個沒武功的家丁不足為慮,哪想到動靜大了,這才不得不防。

不過……

「殿下請治卑職的罪。」孫福珩跪倒在台階下,「卑職鬼迷心竅,剛才無意中洩露了……洩露了那碗酒釀圓子。」他不敢直接說出什麼來,只好這樣含糊著。

慕容恪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眼神瞬間滾過殺意。

這是他絕不能讓外人知道的秘密,如今知情者不過三個,要讓石中玉做第四個嗎?

孫福珩對他絕對忠誠,是那種就算全家被殺人,也不會背叛他的誓死忠誠,雖然好似地位低下,卻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是平時在府裡,關鍵時可以陪他出生入死上戰場的人。

夏世雄?哼,他寧願用自己的危險來刺探,那老傢伙真的感到比死還難過的愧疚嗎?

至於奶娘,那是他再生的娘親,對他比對自己的兒子都好。若真背叛他,他也認了。

石中玉?來歷不明,行為古怪,又是那件事後才入府的家丁,還和長天關係親近,怎麼看怎麼像奸細。可是,要殺他滅口嗎?

想到這兒,他側耳細聽,聽到屋子裡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很急切,大概慌亂中撞到哪兒了,還傳來幾聲可笑的咒罵聲。

不行為什麼,他的心突然就軟了下來,右掌心又是微微發熱,忽然靈機一動。

「本王身邊缺個貼身太監,本來父皇想從宮裡挑選。」他輕輕一笑,似乎奪走了月色的光華般,「既然老天幫我閹了那小子,他就可以當太監使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