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應,就是隨手把瓷碗邊的一本書搶到手裡,抱在胸前。雖然只有薄薄的一冊,但卻感覺有了掩蓋女性特徵的屏障似的。
周圍很靜,靜到她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都無端放大了。再轉身四顧,房間裡除了她,並沒有別的生物。不,等等,床帳子什麼時候放下來了?
石中玉理智的覺得,她應該悄悄退出去叫人。可那也意味著她女兒身的秘密有可能被更多人揭穿,還可能是同時的。但,那總比被賊謀財害命好吧?不過,這裡是裕王府,普通的賊怎麼進得來。就算進來了,為什麼到清水寡淡的水局院來。難道是幽靈?動物?還是……
她腦子主動的、飛快的轉運,可腳上的動作卻輕慢,而且無意識。當她發現自己在做什麼時,一切已經晚了。
她掀起了半新不舊的淡青色灑花床帳,赫然看到裕王殿下,慕容恪同學正坐在她的床上!
幾乎是本能的,她輕叫一聲,抱在胸前的書落在了地上。然後又是本能的,她摀住自己的嘴,感覺那叫聲在黑夜中是那麼突兀。
可這能怪她嗎?任誰看到半夜裡,自己的床上多了一個男人,而且是應該還在回京城路上的男人,就算天翻地覆、世界末日、人民全體瘋狂的情況下也不應該出現的男人,都會驚嚇得喪失一切自主行為能力吧?
她黑瑪瑙似的眼睛對上那兩道藍灰色的純粹邪惡目光,居然愣神了至少十幾秒,完全呈石化型,不能動彈。
慕容恪半躺半臥床上,穿著通繡九莽的單絲羅長袍,樸素淡雅的山茶灰色,卻在腰間繫了一根五彩絲絛,墜著一塊血色玉珮,立即就被襯得嬌艷貴氣起來,因為身高腿長,把石中玉平時裡很寬敞的小床佔得滿滿當當。
要命的是,他的頭髮沒有束起,也沒有散開,就在腦後隨意的紮了下,垂下幾縷,從額頭一直延伸到胸前,掩進衣領裡。而他的衣領不知何時半敞開了,露出下面起伏強壯的胸肌和平滑晶瑩的皮膚。那髮絲的探入明明是靜態的,卻在觀者心中活起來了似的,讓人想探看頭髮伸展處看不到的肢體。
這什麼情況?這麼誘人,難道是自薦枕席?可是……反了吧?以兩人的身份地位來說,做這種事的應該是她才對呀。
堂堂的七皇子,裕王殿下,據說還項著天策大將軍的名號。想為她這小小的低級家丁,呃不,她已經升職為中級家丁……為她獻身?
有陰謀!一定有陰謀!
石中玉混亂地想著,沒提防就嚥了嚥口水。這證明,刀子完全被迷惑了。
「這是什麼?」因為震驚而無故放大的十幾秒種似乎拉長到很久,隨後,慕容恪開口。
石中玉呆呆地順著慕容恪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嚇得連忙抱住雙臂。
「沒……沒什麼。」喵的那是她的小白兔好不好?但讓她怎麼回答。
「奇怪。」慕容恪直起了身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石中玉的前胸,令刀子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想乾脆把這死傢伙打暈算了。
女人都有這種可愛的器官,有什麼好奇怪的?再說他那是什麼眼神,也太色狼了,有這麼盯著看的嗎?
沒想到的是,慕容恪是個行動派。他不僅看著,還伸出了手,看樣子要摸摸。
石中玉連忙後退,但慕容恪手臂暴伸,動作奇快,死死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
呯的一聲,天旋地轉,石中玉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個什麼過程,反正當她視線能聚集,就已經仰面躺倒在床上。慕容恪沒有壓著她,卻伏在她的身側,一隻手已經拉開她的衣襟。
石中玉只感覺胸前一涼,兩點失守,完全暴露在了空氣中……她的小白兔,還沒有長成就被看光了。刀子的身份,也被發現了!刀子處心積慮的掩飾了這麼久,現在這麼容易就……
石中玉又驚嚇又絕望,再度石化,可慕容恪的反應卻更奇怪。他直勾勾地盯著石中玉的胸前,神態疑惑又認真,倒不怎麼色情。
照說他妻妾成群的人,不會沒見過女人身體吧?可他那是什麼表情?怎麼像是科學家研究不明生物似的。
隨後,他的一隻手直接罩上她的左胸,眼神空洞的傻笑,「這麼小。」
石中玉忍無可忍。
雖然知道兩人地位差異巨大,雖然知道慕容恪隨時能要她的命,刀子也忍不了了!她的豆腐不是這麼好吃的,而且還是這麼嫩的豆腐!慕容恪沒經她允許就動手已經很可惡了,居然還給她嫌東嫌西?先是侮辱她的尊嚴,然後又打擊她的自尊,太不像話了!
「那是因為它們還沒覺醒!」她大叫一聲,弓起雙腿,一個窩心腳,就把慕容恪踹到了地上。皇子又如何?她不能允許他摧殘幼苗,何況還是她的!
石中玉騰地彈起身,手忙腳亂的把衣服掩上。到空上時候,她才發覺半邊身子都麻了,正是從左胸處直接傳來,那是最接近心臟的地方。
「士可殺,不可辱!」
慌亂中,她一把抓起枕頭,打算自衛。關於被性騷擾,關於身份的暴露,關於努力活了這麼久,最終還要躲不過悲慘的命運,這時候像一團亂麻似的,突然一古腦塞進她腦子裡,像一叢亂草,堵塞了她的思考能力。
然而慕容恪卻沒有反應,根本的、完全的、徹底的沒有反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石中玉很聰明,刀子不上當。慕容恪這混蛋慣會騙人,以捉弄人為樂的,他一定是裝死,她騙刀子過去,然後就地卡嚓卡嚓!正是豆蔻的年紀,刀子寧死也不會讓人辣手摧花!
可是……他怎麼還不動?以他那不容人冒犯的脾氣,不可能忍這麼久吧?
「殿下……七殿下。」石中玉試探著輕叫,又往前挪了兩三寸。
慕容恪仍然不動。
「您再不起來,我可喊人了啊。」石中玉又說了句,並向前蹭出半尺的距離。
慕容恪繼續不動。
石中玉咬咬牙,乾脆上前一大步,用腳尖踢踢慕容恪的肋骨。這種程度的侮辱,他一定容忍不了了。踢完,石中玉迅速後撤退,但是,慕容恪還是沒動。
到這個時候,石中玉重新害怕起來。
裕王,不是……死了吧?
細想起來,他是有點不對勁兒的,平時的眼神多豐富啊。可剛才,好像魂不附體似的,很呆板僵硬,而且他突然出現在她的房間也很奇怪!在這種情況下,她一腳正中他的心窩……如果他在外面中了毒什麼的,本來就虛弱……現在由她這一腳結果了他……好多小說中都是這樣……那她豈不是要承擔所有罪行?
可是如果他受了重傷,又怎麼會跑到她房間欺侮她?他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了?
「殿下!七殿下!,您怎麼啦?」想到這兒,她立即撲過去,跪倒在地,還把慕容恪的頭抱在膝蓋上,一通猛搖。
慕容恪無聲無息。
石中玉腦筋轉得飛快,她想到慕容恪到她這兒來有沒有別人知情。想到了七七四十九種掩埋辦法。碎屍、石灰、沉湖……她床下持是青磚鋪的,想撬起來似乎很難。她甚至想到了恐怖的把屍體砌在牆裡,戚長髮就是這麼做的,府裡還有個叫戚長貴的……
她快瘋了……可就在這時,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甜酒釀的味道……
這發現讓刀子鎮定了些,俯下頭,先是把耳朵貼在慕容恪的胸口上。嗯,心跳穩定有力。再湊近慕容恪的唇邊聞聞。果然有酒味、甜味、香味……大著膽子以指尖沾沾慕容恪的唇角,有點黏黏的,原來是他吃了那碗酒釀圓子啊。
但是,他為什麼突然出現在水局院裡,不會是屬狗的,聞著食物的香味來的吧?可她也沒下迷藥、毒藥與其他作料,他為什麼暈倒?
現在,又要怎麼辦?
「小玉,你沒事吧?」正不知怎麼辦才好,門外突然傳來屈忽昀的詢問聲。屈忽昀就住在她的隔壁,剛才她太緊張了,忘記控制音量,肯定讓人聽到動靜。
這種狀態不能讓任何人看到,她自己已經焦頭爛額了,如果再連累了身邊的人,可怎麼得了?於是她拚命壓抑著聲音,一定要聽起來很睡意、很慵懶,「啊,我沒事啊。」
「我聽到你大叫,還有咚的一聲響。」屈忽昀疑惑地又問,情不自禁向房門走了幾步。
「那個……我做了噩夢,從床上掉下來了。」石中玉連忙道:「你別進來啊,太丟人了。快走快走!」
屈忽昀聽他這麼說,不禁失笑。而兩人這番隔窗對話,也令其他醒在黑暗中的人放了心。
可是哄走屈忽昀,石中玉又犯了愁。
人家酒後亂性,慕容恪酒後亂……摸。只是,他只是吃了一碗酒釀圓子呀,難道,他來之前就大醉了?如果之前就醉了,他醒後會不會記得剛才看到的某些事實?如果他不記得,就說明她仍然有機會繼續隱瞞下去是不是?
見慕容恪睡得像天下間最美的死豬,石中玉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只是她枯坐了良久,卻依然心亂如麻。而正在這時,窗戶突然一動,悄無聲息地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