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妖孽降世

石中玉心頭一凜。

據說,慕容恪和慕容長天的關係不太好。可既然人家的老爹救過恪恪同學的命,他為什麼不對侄子好一些呢?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齷齪事?還是後來有關係變了?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或者是求生的本能,一個人挪到火勢較小的窗邊去。」慕容恪繼續沉浸在回憶裡,「那裡並沒有人來救我,煙勳嗆得我眼淚直流,除了火舌,我看不到東西也無法呼吸。我對天祈禱,對我的母后發誓,如果有人出現在我面前,我要用一生報答,永遠也不背叛離棄。可是,沒有人來,倒是樑上一段燒著的木頭掉下來,砸昏了我。」

「砸到你的背嗎?」石中玉問。

她記得,表弟小時候身上被開水燙過,三歲燙的,可都大學畢業了,胳膊上也有疤痕。何況,是那麼嚴重的燒傷。當時的慕容恪,一定受了很多罪,是那麼小的孩子不應當、也沒辦法承受的。

可他活了下來,誰能理會其中的苦楚呢?

「是啊,整塊木頭掉在我背上。我到現在還納悶,為什麼我沒有被砸死?那時我才那麼一點大,只有些許武功根基,卻絕沒到可以自保的地步。而且天不絕我,當晚本是晴天,卻突然狂風大作,暴雨傾盆,那火自然熄滅了。可是雨卻未停,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整個太府都差點被大雨淹沒。後來人家說,那是妖孽臨世,天時有異。」

「你怎麼樣?」雖然已經知道結局,便石中玉仍然禁不住緊張。

原來啊,很多人把他歸到妖孽那類裡,帶著絕對的歧視感,所以對他又懼怕、又厭惡、又憎恨。但刀子說他是妖孽,只是因為他的容貌,他那無法抗拒的男性性感魅力,絕不會把所有的壞事都拜你推卸在他頭上。雖然,有時候他是任性狂妄自私和殘酷無理囂張自大跋扈可恥欠扁(此處不停氣兒的連咒一萬字)。

「父皇親手把我從廢墟中挖出來,我的氣息已經快斷絕了。」慕容恪苦笑一聲,突然轉話題,「你知道嗎?世人稱本王是天下第一高手,但在十幾年前,這個位置是夏公公的。他曾在百萬軍中救過父皇的性命,只是因為肢體殘缺,不能封侯列相。但他深得父皇信任,在尋場大火後,更是命他做了我的伴當。之所以他丟掉了天下第一高手的美名,是因為他幾乎耗盡了內力,存續了我的性命。現在他的武功,是後來重新練起來了,但因為失了先天元氣,終究無法到達當年的頂峰。」

石中玉垂下眼睛,心裡的震撼無法形容。

夏老、夏世雄,竟然有那樣的根底!怪不得他什麼事也不管,趙氏卻不敢動他分毫,怪不得他可以在緊急時出入皇宮,請得動專門為皇上服務的才神醫。只是,說起來他對慕容恪有救命之恩,為什麼現在兩人之間如此冷淡?他有救駕之功,到頭來,竟然只落得在王府當個沒有權勢的管家?

皇上為什麼對他這樣?裕王又為什麼對他這樣?這也是個謎啊。

但是石中玉不敢問,也不想問,因為刀子明白,那會讓她越陷越深。她不是無敵穿越女,她沒有力量改變這個世界。就連適應著活下去,都令她殫精竭慮了。

「可是殿下說……是太子殿下救的您。」見慕容恪突然停住說話,石中玉只好接過話茬。

他擺明今天要說痛快了,假如不給他個台階,還不知道他要怎麼鬧騰。

「那是因為,夏公公只是拼盡全力,保住我的氣息,但並沒救醒我。事實上,所有太醫都束手無策。」慕容恪雙手枕在腦後,仰望星空,「父皇為了救我,張貼了皇榜。可是那裡城中被淹,百姓自顧不暇,哪有心情管這些。第三天上,眼看我就要不成了,一個醉醺醺的道士揭了皇榜,卻說他不能醫人,卻可以測字,指點迷津。」

測字?

石中玉嚇了一跳,腦海裡突然冒出以德道士那猥瑣的面龐來。不不不,不可能,以德雖然提醒了刀子以筆墨官司賺錢,但肯定是蒙的。怎麼可能是他!絕對不是!太府都可不止他一個測字的,再說那些真正的高人難道不會測字嗎?巧合,一定是巧合!

「那道士叫什麼?」她忍不住問。

「你問這個作甚?」

「沒什麼,就是好奇。以後倘若我遇到,讓他好好測測我的人生。」

「這種世外高人,怎麼會留下姓名?」慕容恪微微一笑,「就算是想要名譽地位,也得故弄玄虛一番才是。」

石中玉不知為什麼,突然鬆了口氣,不是以德,就猜不會是以德嘛。以他的德行,能救了皇子,肯定臭屁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還能這麼潦倒嗎?

只聽慕容恪繼續說道:「父皇當場大怒,要凌遲處死那道士。只是我那大哥於心不忍,就說讓這道士試試何妨,不論好歹,只要有救我的一線生機,就不能放過。我大哥的想法仁慈,這一點長天倒是像足了他。」

「然後呢?然後呢?」聽到這兒,石中玉急切了起來。

「父皇心中悲痛,於是親手寫了個悲字。」慕容恪道,「那道士就說,悲字乃非心。是失了人心的人釀出這場禍事,卻非要有心人才可以化解。而所謂有心之人,必是我的至親骨肉,懷著誠心,方能解了我的災厄。而且,父皇寫下這個字的時候心緒不寧,寫非字頭的時候,手抖了幾抖,結果寫得彎彎曲曲,字體略歪,指著東方,於是那道士說,非字頭恰似玉帶河流,以及水漫的石橋。要我的親人過河去東城,定能尋到名醫。」

「這麼簡單?」

「這才是最難的。」慕容恪神色複雜地歎口氣,「剛才我不是說了?那幾天玉帶河水氾濫成災,太府都被淹,河上的幾座橋有的衝垮了,有的則沒入水下,根本無法通告。就連皇上派兵過河,去東城和南城求助百姓,也不知被何水中的暗流捲走幾多。而那裡的我,只有一息之命,若不盡快找到所謂神醫,必是活不成了。」

「太子殿下……過河去求醫了?」石中玉猜個八九不離十。

果然,慕容恪點頭道,「我大哥從小就待我親厚,立即自告奮勇,當然有無數人反對,就連父皇也是不允許的。畢竟,他被立為東宮太子,是未來大燕的皇帝,怎麼能冒這個險?而我其他的兄弟親人卻沒一個肯主動前往,父皇指派的話,又失了誠心。可是我大哥堅持,還趁著父皇猶豫時,偷偷帶人尋了一座只有橋欄杆浮在水面上的橋,腰上繫著繩子,一步步的走下河去。我沒有親眼所見,但可以想見當時的凶險。而他才到了東城,就遇到了才神醫。當時才神醫還是個遊方的郎中,正在東城無償救治在水患中受傷的百姓。我大哥信足了那測字道士的話,也不問才神醫的醫術如何,只親自背了他,又順原路過了河。可是到河邊時,他剛把才神醫放到岸邊,就被水捲走了。」

啊!石中玉驚叫一聲。

「幸好,他腰上繫著長繩,被侍衛們撈了上來。」慕容恪說到這兒,別過頭去,不想讓石中玉看到他眼中的神情,「才神醫果然不同凡響,不僅救活了我,也救活了落水的太子。只可惜,我因為年紀幼小,很快就完全恢復了。我大哥本來身子就孱弱,經過落水之難後身子就更大不如前,以至於長天像我這般大時,他就……」

原來,已故的太子是這樣死的。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這不也有例外嗎?太子就是一個疼愛弟弟的好哥哥。石中玉不認為這是太子作秀,有誰會拿自己的命來施恩?何況當時他已經是太子了,還會怕一個親生母親故去的小孩子嗎?

但是,請注意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石中玉不認為慕容恪是個奸險無恥的小人,雖然他是很壞沒錯,可他壞得直率高貴,不屑任何齷齪的行為。所以,他不可能忘恩負義到和有救命之恩的夏公公,以及故太子的兒子,皇太孫慕容長天的關係搞得這麼僵。當然,也不太可能故意胡作非為,惹他那個疼愛他的父皇生氣,更加不可能為了奪嫡爭位而暗下黑手。

那種事對於他來說,是應該被年不起的吧?也許因為□間熟悉又陌生,石中玉忽然覺得自己很瞭解高高在上的裕王殿下,本能地相信他不會那麼做。或者,還是女性的直覺。

那麼,為了什麼今天是這個局面呢?十之八九,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吧?讓他以一種冷漠有態度對待那兩個人,即不報恩,也不報仇。

而且那場大火很蹊蹺呀。

從剛才慕容恪的描述上看,他沒譜當時的他睏倦了,是說突然就睡著了。還說身邊侍候的人一個不在,包括夏世雄在內。這件事的定論是他睡著時碰倒了燭火,那就更不對了。如果是他引起的火,應該先燒到他才對呀,為什麼會被「生生烤醒」?火大到這個程度,從外面進不了人來救助,像是他被火包圍了啊。最重要的,他沒譜這件事怎麼解決的,肯定是以所謂的定論壓了下來,處死一大批太監宮女了事。

皇上,為什麼不追查?或者,為什麼追查不到?這是皇上縱容自己這第七子的原因嗎,覺得虧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