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各自的心思

「還不參見裕王殿下,謝裕王殿下救命之恩!」石中玉立馬與眾人喊了一句,並狗腿的上前,站在慕容恪身邊,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樣。

本來,她是想捏捏慕容恪的胳膊,說一句:裕王殿下您辛苦了。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觸碰貴人的身體時極失禮和極沒有規矩的,所以沒敢動作。

眾人一聽,嘩啦啦跪下,就連那暈菜得小妞,也被拉著坐在地上,因為椅著自己的貼身丫頭果果,不怎麼仔細看的話和下跪的姿勢差不多。

不過。慕容長天沒有跪。石中玉為了逃避跪倒而垂首立在慕容恪身後,所以兩個人顯得極為突兀。

而對於慕容長天來說,心中微微地驚詫:為什麼小玉可以在七皇叔面前如此隨意,純出自然的隨意?重要的是,七皇叔貌似沒有反應,好像已經習慣了兩人這樣相處。這說明什麼?說明七皇叔平時很寵愛小玉阿。自他懂事起,從沒見過七皇叔這樣縱過誰,就算是心腹愛將也一樣。為什麼對小玉不同?真的不知道小玉石姑娘家馬?那將來要對小玉怎麼樣呢?

慕容長天這邊心中忐忑不安,那邊慕容恪卻是冷冷的,何止是目光。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冰凍般的氣息。奇怪了,刺客們已經全死了,他還這麼殺氣騰騰的什麼意思?

「你們是金敬仕的什麼人?」他懶懶地問道,似乎很不耐煩,看也沒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卑職……卑職是金將軍的手下……把總王長壽。」像官兵頭子的人,哆哆嗦嗦地答。

裕王殿下比一顧傾人國、再顧傾人城的美人還美,可手段酷烈暴虐,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他以前雖然並沒有親眼見過,可今天卻終與見識到了什麼叫神仙一樣外貌,魔王一樣行為。

「先皇御賜的金龍鞭,怎麼在一個女人手上?」慕容恪又說,語氣裡的厭惡掩飾不住。

「小……小姐……是我們金將軍的獨生愛女。」慕容恪也沒做什麼,但他身上的氣息就嚇得這位王把總夠嗆,因此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事全說了,「金將軍奉旨進京。原是帶著家眷的。昨兒晚上。金小姐拿了金龍鞭來調動卑職人等,說有金將軍的秘密要務,要我們必須連夜趕路。卑職等不敢有違,本想著管道清平,再說明兒一早就到了。哪想到……遇到了……劫匪……」他也是個有心眼兒的,瞧著情形不對。怕被捲入什麼紛爭,乾脆把刺客說成匪徒,好把自己人都摘乾淨了。

「堂堂的水軍總都統,把個女兒縱成這樣。」慕容恪貌似自言自語地說,聲音很清,但在場的人都聽到了。只是,沒有人敢反駁。

水軍總都統的地位相當於現代的海軍總司令吧?石中玉沒怎麼學過歷史,並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大燕的管制有點類似於明清。不過都統已經是從一品的武官官職了,還加封了將軍,是超品嗎?

不過慕容恪這麼說,下面的人沒辦法接話茬,難道跟他一起罵金敬仕?顯然沒有那個膽量,於是只得唯唯諾諾,半聲不敢吭。

好在慕容恪像失去了興致似的,再也不加理會,而是把目光落在慕容長天的身上。

在慕容恪的目光逼視下,慕容長天微微冒出冷汗,感覺到無形的威壓。不過他畢竟是皇長孫,國之儲君,神色雖然狼狽不堪,態度倒還落落大方。論地位,他位居東宮,自然比慕容恪高些,但輩分上,他又據幼,此時他不在朝堂,也就沒論國禮,依家規之儀躬身道,「見過七皇叔。」

周圍響起不斷的、細細的抽氣聲。

他們這些人,最高的只是個七品小把總,低的,也不過就是普通兵,只怕一輩子也見不到鳳子龍孫,今天不但見到了,還一連兩位,還並肩一起戰鬥過,雖然現在還怕,回去後可是吹噓的資本,在升職上也是有好處的。

一個是堂堂的裕王殿下,另一個是未來的皇上啊!

「長天,你好!」慕容恪冷笑,「有本事避過自己人,怎麼沒本事避過刺客呢?今天本王若不到,你打算怎麼辦?」

石中玉暗中捏了把汗。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慕容恪說得這樣不客氣,不給慕容長天面子,會不會遭到報復啊雖說慕容長天是個厚道孩子,認為避過了所有人的耳目,可他們顯然不是長期經過政治鬥爭和戰爭的人,不明白敵人對你的關注遠遠多於朋友,避得開自己人,卻往往落入敵對方的手中。

因為……因為人自己不會死盯嘛。

這麼想著。她就向慕容長天望去。只見慕容長天眉間微蹙,似乎是有點生氣,但那情緒一閃就過,再說話時,慕容長天已經非常誠懇,「是侄兒一時任性,結果自己犯的錯卻帶累了別人。」

結果自己的錯卻帶累了別人。」他看看那幾個不幸遇難的小兵,「侄兒會向皇上自請責罰,也會著力撫恤的。」

慕容恪沒有說話。

慕容長天的反應,他預估到了。他本來也不想給長天沒臉,畢竟要從那壓抑的牢籠中逃出來的念頭,他十幾歲時也有過,做的,更比長天大膽無數倍。他聽說長天和皇后那個老妖婆發生了口角,雖然不自導具體內容,想必和火燒寶有關。那孩子被利用了,心裡苦楚,他能體會。只是……長天穿著中衣,小玉那小子卻穿著長天的外袍,他看著就氣不打一處來,控制都控制不住。

他們兩個之間有什麼嗎?他不好男色,可謂比別的男人不喜歡。長天都十八了,屋裡頭連個女人也沒放,難道真是?這情況於慕容家也不是特例,當年噁心到他的那事……

況且,石中玉那死小子確實勾人,明明傻兮兮的、嬉皮笑臉的、也沒有那媚人的舉動,更沒有誘人的舉止,偏偏引得人總想和這小子親近。連他這種真正的男人,只喜歡女人的男人也經常心裡頭異常燥熱不是嗎?可是,石中玉是他的……他府裡的人,慕容長天要動,也得問他答不答應!

最讓他生氣的是他自己,因為他本可以早一點來。這樣,石中玉就不會這般摸樣,也不會和長天經歷這番同生共死了。

得知皇長孫失蹤的消息,皇后娘娘立即要死要活的病了,結果皇上把所有隨行的人都撤出去找,而且還是秘密的。長天逃跑的事可能瞞得過別人,但他自有情報網,要找到長天並不困難,只是他想讓皇后多急急,就沒有動作。倒是一直暗中保護石中玉的孫福珩,在意外見到長天後,考慮到石中玉在莊子中沒有危險,這才甩下這邊的事去稟報他。

沒想到,偏偏就是莊子這邊出事了。

這孫福珩,為人忠正耿直,表面上看是從馬伕提上來的親隨,實際上,是母后留給他的家臣,是他最信任的三人之一,但就是缺點算計。皇長孫偷跑出來,沒帶隨從,某些愚蠢又貪婪的人必然會有異動,孫福珩就更應該緊密保護。就算要通知他,也用秘密信號就行,用不著親自去。若不是他已經追到這邊來,一來一回的,鐵定來不及求助。那是,他那太子兄長唯一的子嗣固然保不住了,石中玉也會身首異處。

這兩樣,他都無法忍受。

但長天和小玉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嗎?沒什麼嘛?有什麼嗎?沒什麼嗎?

內心正糾結著,遠處又傳來馬蹄聲。

這一次,是大隊鐵騎,有他帶來的御前侍衛們、還有他的親衛隊,四大鐵衛和孫福珩。得知石中玉和長天在一起的消息,預感到石中玉會有危險,他快馬加鞭,連髮髻都跑散了。可他的馬是寶馬,旁的人跟不上速度,自然被他甩開了。

「參見殿下!」

「殿下,您可無恙!」

「殿下,您您流了這麼多血,可有重傷?」

一時之間,勒馬的聲音,馬兒的長嘶,眾人跳下馬背,問候和跪倒的聲音此起彼伏。

慕容恪掏出一塊雪白的絹帕,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沾血的長劍,似乎周圍的一切與他沒有半分關係似的。隨後長劍入鞘,轉身離開,一個字也懶得說了。

他他想看看石中玉會不會跟上,沒想到那小子居然站在原地,眼睛不住的看著那什麼金小姐的馬伕。他得承認,那馬伕長的實在不錯,那那氣度風華,鎮靜的態度,半點不像是個低賤的下人,但石中玉是怎麼回事?果然是人大心大了嗎?剛才抱著那個金小姐不放,猛佔便宜,現在又盯著人家的馬伕,還和長天換衣服穿,那個曖昧……這小子到底是愛男人還是愛女人?還是……兩種都愛?

其實,石中玉冤枉死了。

她哪有吃金小姐的豆腐,兩回都只是不小心袞在一處了好不好?至於那所謂馬伕,他可能是她的哥哥好不好?哥哥不認識她,她很好奇和意外好不好?雖然在王府內容身了,但她還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要那個會為她捨命的哥哥在身邊好不好?她和慕容長天……只是她被識穿了身份,又撕破了衣服,只好穿人家的好不好?

可惜,慕容恪不不知她心中所想,她也不知道慕容恪是什麼意思。

兩個人,都各自轉著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