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歪坐在彌勒塌上,衣服半敞半系、頭髮半梳半披,目光緊緊盯著門口。他的兩條長腿一條伸直,一條屈著,左手搭在屈著那條腿的膝蓋上,右手持一個酒壺。
今天,他想醉死。醉了,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半晌後,石中玉磨磨蹭蹭進了屋。可是,仍然穿著女裝。晚煙霞紫綾子雲紋衫、嬌綠湖緞裙、那小腰不盈一屋,那胸前的隆起曲線玲瓏,活色生香。平時只見他唇紅齒白,粉團兒似的嬌嫩可愛,此時扮了女人樣子,卻憑添了一份說不出的艷麗與嫵媚。整個人就像剛出爐的小點心,冒著熱氣和香氣,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動,恨不得咬上一口。
慕容恪眼角一抖,忍著立即跳起來的衝動,怒道,「怎麼還不去換了這身衣服?」
「殿下,穿什麼衣服有關係嗎?」石中玉笑起來。
慕容恪坐直了身子,直感覺石中玉的笑容像一隻無形的小手,撓得他癢癢的。偏偏,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在癢。
「你敢違抗本王的命令?」他冷冷的,意圖鞏固已經潰散的權威。
石中玉不說話,而是慢步到塌前,認認真真地說,「殿下,其實我就是女人哪。難道你願意我女扮男裝,穿成個灰色小老鼠的樣子?」
「胡說八道,你明明是男人。雖然有殘疾,可就是個男人」
「我真的是女人,殿下一直看錯了。不信……您摸摸。」石中玉調皮的一笑,抓住慕容恪的手,覆在自己的胸上。
慕容恪整個人都僵住了,如遭雷擊。
手掌下的感覺……那感覺……好像很久之前品嚐過此種滋味,可是卻醉得忘記了。這一刻如此清晰卻又如此模糊,令他想進一步證實。
手臂用力,慕容恪抱起石中玉,反手壓倒在床上。面前,那如花笑靨激得他渾身發燙。他有很多女人,卻從沒嘗試過這樣的渴望,好像血管中的血液都要爆體而出。
想也未想,他覆上了那紅唇,深深吻下去,雙臂也加緊了擁抱。
她的身子真柔軟,就像一團棉花,嘴唇上的觸感以前有過,儘管他極力忽視,可卻從沒有忘記。只是為什麼不管他多麼加深,還是觸碰不到最令人銷魂的深處?
他用力親了幾下,可仍然只在紅唇上磨蹭卻不能更纏綿。而他的身子火熱著,從沒有過的火熱,恨不能立即融於對方的身體裡。
於是他有點惱了,手從那溫暖有致的酥胸上離開,抓緊那衫子的領口,猛一扯。嘶啦一聲響,漂亮的衣服完全裂成了兩半。
石中玉就像一隻蚌,蚌殼張開,露出裡面白花花的肉,鮮嫩嫩的女體來。
從沒有比這一刻還欣喜的感覺,慕容恪凌於上方,似乎長久以來的鬱悶和糾結在此時全部得到了釋放。
「你是本王的,誰也不要想搶走。」他啞著嗓子宣佈主權,深深迷醉,還有一種「原來如此」的快樂。然而,當他俯下身去,突然發現那少女的胴體變異了,變成一個老而皺,滿是肥肉的男人……
啊的一聲,慕容恪從那肉身上滾落,直跌在床下。
隨後,他驚醒了,發現自己嚇得滿身冷汗,歪在彌勒塌上。手邊,沒有酒,沒有拆開包裝的小美人,當然也沒有噁心人老胖子。只有房間的門敞開著,明亮的燈籠照不到門外的陰影去處,冷風呼呼的吹進來。
原來,他只是在等。等著教訓那個不聽話的小子,總來擾亂他的小子。原來,剛才只是一聲無痕的春夢。夢到了他內心身處最渴望的事,還有幼年時看到最噁心的事。
「石中玉,你快把本王逼瘋了。」他喃喃自語著,露出無奈的苦笑。掀開蓋在身上的暖和皮裘,看了看下體,又苦惱的重新蓋上。
這時,嗒嗒嗒的聲音傳來,到了他房間的門口又停住了。接著迅速遠了些,再接著又慢慢返回。很明顯,外面的人在猶豫。
「給本王滾進來!
」慕容恪忍不住喝道,坐好。
石中玉低頭垂目,磨磨蹭蹭地進了屋,胡亂施個禮,「見過殿下。」
還好,已經換了男裝,身上曲線平板,除了腰還是那麼瘦。家丁帽蓋住了秀髮,臉上脂粉不施。慕容恪暗鬆一口氣,「你可知罪?」
「啊?罪?不知道,不敢擅領。」石中玉猛地抬頭,見慕容恪頭髮和衣服都有點亂,臉上有些未褪盡的紅暈,眼睛暴戾中帶著溫潤,就像剛出爐的點心……令她忍不住吞了口水。
兩人不約而同的用了同樣的比喻,其中石中玉暗中還覺得自己猥瑣來著。
「身為王府奴僕,未經主上允許,私自滯留他府。而且不顧本王的臉面,居然扮女人哄別人開心……是為男人,難道你就沒有自尊心嗎?」慕容恪數落道。
「殿下,您這是欲加之罪。」石中玉反駁,「到金小姐身邊討好她,我是為了殿下著想,殿下也是同意了的。至於滯留,明明是凡夫人答應了的,怎麼說我擅做主張?至於扮女裝娛樂他人……」石中玉緊閉上嘴,生怕自己說出:我喜歡穿女裝,因為我就是個女人
「沒話講了?」慕容恪語帶嘲諷,「你是本王的貼身小廝,本王什麼時候讓你聽別人的命令了?凡夫人同意了,本王沒有同意你在明月宮見不到本王就罷了,見到了卻仍然留在冷香閣裡,你眼裡還有本王嗎?」
「凡夫人是管內宅的,她沒有那麼大的頭,就不要戴這麼大的帽子,管不了的事,別瞎摻和呀。可若她有命令,我敢有不從?您也沒賜給我免死金牌。」石中玉不服氣地道,「待在冷香閣這幾天,我也沒斷了跟金小姐說殿下的好話。殿下如果不喜歡,直接叫我回來就是,您什麼也不說,我也不是您肚子裡的蟲,為人又向來是個笨頭笨腦的,哪知道要怎麼辦?敢情好人都是您做,惡人全是我!」
慕容恪一拍床邊,低喝道,「反了你了,敢跟本王頂嘴!」
「殿下我錯了。」石中玉低下頭。她一向道歉極快,偏偏還能讓慕容恪知道她不服氣,令慕容恪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著力。
「你是吃定本王不會把你怎麼著了,是不是?」慕容恪咬著牙道,很想打石中玉一頓屁股。
應該……手感很好。
「小玉不敢,都已經承認錯誤了,殿下您原諒我吧?」話是這麼說,但她語氣裡吧有半分請求原諒的意味,倒是充滿挑釁。可是,她就恃寵而驕了怎麼滴吧?她這樣做,就是明知道慕容恪會縱著她。
「不許再穿女裝!」慕容恪大聲大氣地說,「本王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哼,以後我離開你,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讓你永遠看不到!
「從現在開始就待在不語軒,非經本王允許,不許再到冷香閣。」
回來就回來唄,有什麼大不了的。雖然跟金小姐是很投緣,最初的目的還不是為了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今天為什麼要扮女裝,就為了哄金旖晨一笑?」慕容恪語氣一轉,諷刺地道,「別忘記,是本王求娶她,不是你犯不著,你為她去扮丑角。」
這話太傷人了。把她的女裝扮相,說成戲台上鼻子撲一塊白粉的傢伙了嗎?難道她女裝不好看嗎?說算在這妖孽面前,沒有人敢自稱漂亮,也用不著這麼侮辱她吧。
石中玉初來時還有點情怯,可慕容恪就是有這種本事,幾句話過來就讓她頭頂冒火。於是她深吸了口氣,擺出自以為很嬌美的笑容,「殿下,您不必覺得失了臉面。我扮女裝,全是自己的喜好,純粹為了自己而已。」
慕容恪愣住,隨即哼了一聲道,「反串是戲子所為,你堂堂一個男人,不覺得這樣很丟醜嗎?為什麼要扮女人?」
「因為我喜歡男人,所以把自己扮成女人!」石中玉扔出爆炸性的話,沒什麼誠意的草草施了一禮,「殿下如果沒什麼吩咐了,小的這就告退。好歹要收拾一下,明天才好侍候殿下。」
慕容恪不語。
石中玉只當他是默認,又施了一禮,轉身出門。
慕容恪面色陰冷,貌似平靜,心裡卻和開了鍋一樣翻騰。
石中玉喜歡男人!這小子喜歡男人!而他就是個男人哪!他一直在為所謂好男色的事情而掙扎,如果石中玉喜歡男人,他不就危險了?他努力克制自己已經很辛苦了,如果石中玉主動撲上來,他真的很難把持得住。
可是,男人和男人……總讓他想起小時候。那年他才六歲,長得粉雕玉琢,哪個皇親國戚看到他,都總是摸他的臉。他很反感,更可怕的是他的一位叔王,有一次趁人不備,把他誑到御湖的龍船上去,脫掉他的衣服,要……
幸好夏公公來得及時,拼著被杖責四十,也死命保下了他。鬱悶的是,這件事為了皇家體面,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吞。夏公公對他有多次相救之恩,若不是因為夏公公是父皇放在他身邊的眼線,他對夏公公何至於此。
也所以,他對男色之事不僅是不喜,而是極度厭惡。現在輪到他自己身上,他真的懷疑這是慕容家的門風,以致他自己也是那種噁心的傢伙。
媽的!居然做春夢!連他都受不了自己了。
而且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必須斬斷這不正當的情絲!
他煩躁地抓抓頭,感覺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