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 章
日與夜的距離

沒有月色,但不知哪裡的火光,映著白雪,使得視線明亮。

石中玉慢慢走著,有如遊魂,往日的一募募就像漫天雪花,撲面而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淚流滿面。如果一切能重新開始有多好,她

和他,犯過太多的錯誤,若能重來,肯定不會變成今天這種樣子。

她一路來到穿山遊廊院,從那裡可以直通慕容恪的久思院,不過才看到大門,就聽到裡面似乎有響動似的,她怕是流兵或者歹人,又或者是不良的下僕,趁亂來價東西的,連枉又閃身撤回,掩身在遮牆後面。藉著陰影,偷偷往外看。

片刻,就見五條人影出了久思院的大門。當先一人。身材很高。身穿玄色盔甲,被雪色映出烏沉沉的光。他的步履之間間有一種優雅的氣勢。沒來由的向四周施放著威壓。後面跟著的四人,則穿著大燕北竿的竿裝,身手矯健。其中兩人抬著一。很大的箱子,裡面也不知放了什麼,看起來很重的樣子。另外的兩個人,護衛著那名當先者。

石中玉用力看過去,就在雪光映照下,赫然發現那五人,正是慕容恪帶著四大鐵衛。

奇跡!老天給了她奇跡!

驚喜之下,她竟然有十幾秒的空白定格,即不能動也不能說,似乎被巨大的驚喜和意外定住了身形。而當她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意識到這是唯一拖回慕容恪的機會,立即要站起來大叫。

可是,她沒能動彈得了,也沒能發出叫聲!身上只一麻,她居然只能像冰雕一樣,仍然被陰影覆蓋,眼睜睜的,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慕容恪帶著四大鐵衛迅速離開,身影消失在她的視踐之外,融入黑暗之中。

什麼叫咫尺天涯?什麼叫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就像白天與黑夜交替的瞬間就像身處兩個世界,隔了一層敲不碎的玻璃,能看得到卻永遠無法觸摸。

從沒有什麼時候感到如此絕望,彷彿親眼看到心被生生徜成了兩半可是卻無能為力。淚水模糊了她的視踐。她用力眨眨眼晴。幸好這個動作還能做,想把那親愛的背影牢牢記在心裡,印在腦海中。剛才她還感歎老天的仁慈,此刻卻發現老天在玩她 而且玩得殘忍。既然不能在一起,為什麼要讓她看到他?

哪怕你回頭,往黑暗中看一眼,只一眼就好。

可是自從知道她的「死訊」慕容恪心如死灰枯稿,只剩下要報復的憤怒,再也不會回頭了。於是在這唯一的機會中。他們就那麼。無條的擦肩而過。

石中玉悲從中來,哭得氣息嗅咽 雖然無聲,卻幾乎背過氣去。

過了不知多久 身後終於有了動靜。她身上又是一麻,終於恢復了行動自由。

她知道慕容恪必會快速離開太府都,她懷著身子,在雪夜裡根本追不上他,更追不上他的馬,只能憤怒的轉過身去,瞪視著眼前人。

奇怪。是個年輕始娘,面生得很。可以說,從沒有見過。

「你幹什麼?!」石中玉近乎尖叫著責問。

「本小姐救了你,你怎麼恩將仇報?」那始娘回瞪著她,好像她是天底下最不識抬舉的爛人,「那是反王慕容恪知道嗎?你個死小子趁著

兵荒馬亂,跑到他家價東西,讓他撞到,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他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是妖孽降世!」

「他不是惡庵。也不是妖孽,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而且我也不是來偷東西,我正要見他!」石中玉氣得哆嗦,恨死這個多管閒事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毀了我最後的機會!」

「你是反賊一路?」那姑娘突然跳起來,扯出腰間寶劍,指著石中玉,「怪不得你哭成這樣,如喪考妣般。說,你到底是誰?潛入裕王府,到底有什麼陰謀?

她沒喪考妣,可她的寶寶可能出生時見不到父親!石中玉憤怒地想,突然意識到她正坐在雪地裡,連忙底起。不管慕容恪在哪,不管慕容恪做什麼,她要生下孩子。這樣。她就與他割不斷聯繫,早晚有重見的一天。

「站住,你去哪兒?」見她抬腳要走,那始娘又喝道。

「離我遠點,傷了我的寶寶、你陪不起!」見那姑娘可能動武,石中玉忙說,並下意識的護住肚子,又見那始娘露出驚詫之色,恨聲道,「看什麼,不知道有女扮男裝這回事嗎?」

說完,她轉身往久思院走,想看看慕容恪叫人抬走了什麼東西。要知道,這場兵變是為了能讓他順利逃走,而此時大隊的南軍已經出坑,他卻冒著生命危險,帶著四大鐵衛偷偷回到裕王府。到底是什麼,比他的生命還重要?

只是才走了幾步,她就發現那個始娘還跟在她身後,立生警恨,「你是誰?」她停下腳步 (看不清)府幹什麼?難不成,你才是賊?」

「我們甘家的人,才不會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那姑娘也生氣了,「裕王是反王,你對他是那個情形,說不定是個奸細,我要看著你。

石中玉嚇了一跳。「甘家的?甘老公和……」

「是我祖父!」那姑娘突然流露出悲傷的神色,還有點絕望,好像離群的小鳥,看起來有點可憐。

不過石中玉卻更驚,「你是……哪一房?分支的,還是……」

「我叫甘泉,一等勇毅公甘鐸是我的祖父。領內體衛大臣甘敏之是我的親生父親。前科狀元甘紹廉是我的嫡親兄長!」那姑娘說起家世時,突然發狠似的,隱約中,有著不能磨滅的驕傲和說不請的悲憤。

慕容恪能逃,就是因為甘鐸突然發力,算得上臨陣倒戈,打了朝廷一個措手不及。作為甘家子弟,正支的嫡女,應該和甘老公爺一起離開了太府都才是,她怎麼三更半夜跑這裡來了?

等等,她好像還是定給慕容長天的皇太孫妃的人選。如果不是這場兵變,應該會在年後嫁了長天。說到底,她現在應該是新皇后了。當然,出了這種事,已經再不可能。

「走,快跟我躲起來!」想到這兒,石中玉上前,一把抓住甘泉的手。

甘泉想甩脫石中玉的手,卻顧忌到雪天路滑。她又是個孕婦,沒有敢用大力,因而沒有甩脫,口中卻道,「還說我多管閒事?你才不要多管鬧事!」

「你到底怎麼回事?」石中玉有點發急,「難道是掉隊了?整個甘府,怎麼會遺下你一個人?」

不是她閒心大,是因為甘老公爺救了慕容恪,她心存感敢,所以不想讓甘鐸的後人受到傷害。如果甘泉是和家人失散了。她要幫這丫頭躲開朝廷中有心人的針對,安全離開。這樣,也算是幫了慕容恪。

「我故意要留下的!」甘泉瞪著石中玉,突然大哭起來,「我甘氏一門忠烈,如果不是因為反王慕容恪,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你讓世人如何罵我祖父,說我的父親,鄙視我的哥哥?」

「所以呢?」石中玉瞠目結舌。

「所以我要留下來,等著朝廷殺我的頭,全了我甘家的忠義!」

「白癡!」,、中玉最不愛聽人家說慕容恪不好,聽到甘泉這麼說,轉身就走。這丫頭自己要那個忠義的虛名,她就不攔著了。

可沒想到,甘泉卻跳到她面前,「你別往裡走了,別耽誤我的事,我要一把火燒了裕王府!」

這個王府是慕容恪的,別說他還沒死,就算他死了,也該由他的孩子,她肚子裡的寶寶繼承,憑什麼要被這個不知怎麼竄出來的瘋丫頭毀了?再退一步,這宅子被朝廷封了,沒收,也輪不到別人來破壞。

「你真的是為了祖父、父親和哥哥著想嗎?」石中玉冷笑,「你愛的是那個名聲吧?或者還暗中愛慕著皇太孫,哦,不,應該叫皇上,怪你祖父的選擇,害你失去了當皇后的機會?」

「你胡說!」甘泉神情悸動,很委屈。不像是做假,「我沒有……我不是那意思!」

不過石中玉說話不留情面,故意刺她,「胡說嗎?未必吧!你又是什麼意思?如果換作是我,我的家人在哪裡,我就要在哪裡。我不管他們是神是魔,是好人還是惡人,只要是我的家人,我就不會背叛

「我願意為他們一死,以示請白!」

「甘氏已反。」石中玉繼續絡笑,「他們的清白如何……我說句刺耳的話,不是你一個女人能擔得起來的。我該說你愚蠢還是天真?你

留下。只能讓自己成為朝廷要挾他們的把柄,到頭來害了你一家。而且,你這樣做更彰顯他們所謂的叛國!甘小姐,你是要成全自己。還是甘家?」

甘泉呆愣住,神情間也無半分做偽,顯然絕對沒想到這一層。

石中玉、心中長歎:整個一深宅大院腦殘女,被所謂的正統教育折磨得一根筋了!甘泉看樣子也有十五、六歲了,古人早熟,她怎麼能不懂事到這個地步。她就不想想,她突然失蹤,正向南方撤退的甘老公爺會如何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