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找改顏蠱!」石中玉拉住以德,擺出一幅死賴的模樣,「如果能辦到,您要我以後做什麼事都可以。」
「慕容恪那小子好歹是老道我的記名弟子,我不管他誰管他。」以德瞪了石中玉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說:你把我也看得太勢利了。
可還沒等石中玉高興,他又找補了一句,「你沒忘記吧?以前我給你測字,說道你以後會貴不可言。如果應驗,要給我千兩黃金的測字之資。如今,你已經貴為裕王妃,也算八九不離十的應驗了吧?金子,什麼時候給我?」
「我現在是人質啊。」石中玉指著自己的鼻子,「都不能隨意出府一步的。雖說頂著王妃的名頭,可男人卻是個反王,指不定哪天被拉出去,一家大小砍頭祭旗。而且,反王大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這也算貴不可言?!」
以德抓抓頭,「好吧,是差了一點,不過依貧道看,你的氣運才剛剛開始呢。反正,總而言之,你那測字之金,要說話算話。」
「您先幫我弄改顏蠱。」石中玉看兩人的交談有跑題的可能,連忙拉回到正事上。
「我說了幫你啊。」以德一攤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石中玉吃了一驚,「您什麼意思?講講清楚!」
「你看你,急什麼,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來了。」以德後退一步,「看著怪嚇人的。」
「說話不要總是半截,這不是『天機不可洩露』的時候。」石中玉很焦急,她的心也受不了這麼七上八下,在失望與絕望之間遊走了。
「貧道剛說了,斷情蠱、改顏蠱都極為難得,不是大路貨色,有錢就能買到,更不是隨意就煉製出來的。這麼神秘難測的東西,可以說是逆天改命的玩意兒,想得到也得看機緣。」以德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趙氏得到斷情蠱,肯定是老早就備著的,不然臨時上哪抓去。同樣道理,你要改顏蠱,破了斷情蠱,救回你孩子的爹,也是可遇不可求。」
聽這話,石中玉的心涼了半截。
原以為有希望了,可這希望卻如此渺茫。但,無論如何,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就要盡百分之百的努力。雖說要聽天命,可也要盡人事才行。
以德冷眼旁觀,見石中玉先是深受打擊,不過很快又露出堅定的、甚至是咬牙切齒的神情來,心懷大慰,小聲地說,「你也先別急,我話還沒說完。我年輕時遊歷到北蠻荒之地,結識了兩三好友,其中就有制蠱大宗師。如果找不到現成的改顏蠱,我可以求他煉製。只是時間上……恐怕會有些長……不然,你說個字我測測,看這回會不會順利。你別瞪我,免費,免費。」
石中玉很無力。
她知道以德看似不靠譜,其實做事很周全。他這樣吞吞吐吐,只怕那改顏蠱,不是一朝一夕能得的。他惹得她幾度要發火,也是為了減少她抑鬱的情緒。她承情,可很難釋懷。
想到這兒,她勉強平靜心緒,走到書桌邊,提筆寫了個「天」字。她想問老天,既然讓她重生在這個地方,遇到她兩世生命加起來都很愛的男人,又為什麼總讓她折騰,不能平安幸福?
「尋人。」以德給她測字很多回了,她從沒有一次能提前說起自己所求,今天,是第一回。
「天字,可拆為二人,也可拆為一大。」以德看了看石中玉的字,「你想要兩個人,最終成為一大家子人就不要著急。凡事自有定數,貧道觀你之氣,早知你非這個世界的人。此舉也是逆天而為,老天可小氣了,對逆天事,要不折騰你掉幾層皮,哪容得你快活?」似乎知道石中玉心頭的不滿和責問,以德說。
可他這話卻嚇了石中玉一大跳。
親密如慕容恪,親愛如葉明聞,她也沒說自己的來歷,可沒想到,以德居然懷疑。不,應該說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才對她這麼有興趣,時時出現在她身邊吧?
「道長……」一時之間,她不知說些什麼。
以德一揮手,「修道之人,眼界開闊。再者,這世上神異之事太多了,如若什麼都覺得不可能,都覺得怪誕不可理解,還修得什麼道,求的什麼長生?奢望什麼成仙?放心,貧道今天只是點給你,叫你這丫頭心平氣和,並不會再對第二個人說這話。你要明白,時機到時,一切才能水到渠成。我那記名弟子殺戮太重,雖說老天也負過他,活該他也是有劫難的。」
「好,我等。」石中玉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深吸了幾口氣後,終於這麼說道。而這三個字,也確實是她的心意,片刻中,她做了決定,壓下浮躁的心思。
「知道等,就有辦法。」以德微笑道,「咱們還說你寫的這個天字。你寫字時,心思亂得很了,於是寫這一捺時手哆嗦了下,中間斷開,最後像是點了個點,對不對?」
石中玉上前細看,還真是如此。
「何解?」她問。
以前她總懷疑以德是神棍,沒想到人家是神醫,還可能是神人。她早就收起輕視和懷疑之心,全心相信這個像是風塵異人的老道了。
「你剛才說要等。豈不知,『點』是等字最後一筆。」以德歎了口氣,「丫頭,只怕這蠱你要等上幾年才能得啊。」
早預感會如此,石中主心底雖然失望透頂,卻仍可接受,又問,「等待不難,但最終結果呢?這個字上,能不能測出?」
「你隨我來。」以德招了招手,並率先走到院子裡。
石中玉跟上,見以德抬頭望天。她不明就理,也照做。
如今是十月金秋日,正是秋高氣爽之時,天高雲淡,萬里晴空。欣欣然,令人心胸驀然開闊,只覺得什麼困難也能克服,生出一種豪情來。
「您是讓我放開心胸,堅定信念嗎?」她問。
「別胡鬧,這測字呢。」哪想到以德很嚴肅,一臉專業精神,只是眉目間賊膩兮兮,讓人無法產生莊嚴之感。
「測字為什麼要望天?」石中玉很納悶。
「你不是寫了個『天』字,心裡又抱怨老天欺侮你,那為什麼不抬頭看看?」以德道,「天空晴朗是好兆頭。丫頭,你寫的字表示,雖然會長期等待,但早晚是晴空一片。」
聽到這兒,石中玉終於鬆了口氣,露出喜容來。
以德道長可能在別的地方胡說八道,但測字時絕對不會,鐵口直斷嘛,自然也不會憑白安慰他。這就是說,她長久的失望,會換來一個美好的希望成真!
「謝謝道長!」她喜悅萬分。
以德卻又揮了揮手,「不忙謝。你可知,這改顏蠱要怎麼用?」
「願聞其詳。」
「要有情人親自種在自己身體裡,去到那中了斷情蠱之人的身邊。當兩蠱彼此感應到,中蠱的兩人要雙雙見血,那蠱蟲才能破體而出,而後死去。」以德道,「你可知道,要做到這些條件有多麼難?」
「就是說,得到改顏蠱後,我得親自到明鏡。」石中玉想了想說,「還得混到裕王殿下的身邊去,就算他不喜歡我,也得讓他身上的蠱蟲喜歡到我身上的蠱蟲。最後我還得捅他一刀,再自殘肢體?天哪,這是很難。不,是非常難,比登天還難!」
「那你做不做?」以德笑道。
「做!事在人為,刀山火海我也去。我得讓慕容恪個死傢伙清醒過來,讓他知道他欠我有多少情份,讓他一輩子受苦來還債!」石中玉被以德的神情激得發了狠。
「那不就結了?」
「您先幫我弄到改顏蠱!」
「那是自然。」以德好整以暇,「吃了晚飯,你給我準備點盤纏,明天一早我就走。喂,你又瞪我,貧道是出公差,難道要我自己出路費?還有,你知道改顏蠱的本性嗎?」
「您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石中玉氣得咬牙。
這師徒兩個,一個比一個驚才絕艷,但也一個比一個欠扁。
「飯要一口一口吃,話也要一句一句講嘛。」以德連忙往旁邊走了幾步,怕石中玉暴起咬人,「斷心改顏,意思就是心不記得所愛之人了,面目也改變了,縱使相逢也互不相識。你中了改顏蠱,容貌就會發生變化,直到兩蠱互克身死,才能恢復。貧道提前告訴你這件事,是讓你明白,若你真能到明鏡去,不要擔心有人會認出你。當然,慕容恪別說失去了記憶,就算還認得些人,那時也絕對認不出你了。」
「這樣行事不是更方便?明鏡之地,虎狼環伺,唯有的幾個值得信賴的人還被趙氏父女打發走了,沒人認識我最好不過。」石中玉往好處想,「就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個嘛……誰也不能預料。」
石中玉點了點頭,再沒有細問,張羅著給以德置辦一桌好酒好菜,以及大量盤纏和衣物。
她等,並不意味著她不急,以德早走一天,她就早一天接近希望。雖然心中還不安,但測了那個「天」字,不知為什麼,她倒淡定了下來。
縱使相逢應不識?沒關係,不記得了,不認識了,重新認識,重新記得就是。她畢竟是從現代來的穿越女,現代女人,哪一個不在學校和職場上摸爬滾打,和男人競爭?所以這點頑強的心理素質、樂觀和永不放棄的精神,她堅信,她比大燕國的所有人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