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7 章
有奸情

不知慕容楚和慕容長天怎麼說的,反正慕容長天答應了石中玉的請求。並且,五年來第一次離開皇宮,微服到質子府私訪。

石中玉見到慕容長天的時候感到很驚奇,曾經溫厚明朗的少年,短短五年時光,就被雕塑成一個威嚴的君王,眉宇間隱有些憂色。雖然高高在上的感覺,可是看得出他很不快樂。

權利,不是人人都愛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標,假如當初先皇允許慕容長天去學醫術,允許慕容恪回北元都,把這個天下給了慕容楚,今天也許會天下太平吧?

一瞬間,石中玉有點心痛。就好像一個可愛的弟弟,曾經希望他過得開心,可他富有了四海,卻失去了最初所期望的純真和幸福。

「見過皇上。」她跪下去。

慕容長天沒有說話,而是親自把她扶起來,心情一時激盪,彷彿回到少年時光。

大周公主,溫柔美麗。可是他總覺得心裡少點什麼,儘管站在了權利的頂峰,可他卻以為自己的人生充滿著遺憾,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不能娶自己喜歡的人。

「私下裡,小玉不必多禮。」慕容長天笑笑。

石中玉的個性很大方,既然皇上這麼說了,也不矯情,親自奉了茶,兩下坐下說話。閒談幾句後,慕容長天進入正題,「小玉要做什麼,我想自有道理,也不攔你。但是,你不能孤身前去,那樣無論如何,我也是不放心的。」他連「朕」字也不用,可見是存心論交情的。

「多謝皇上關心。我本想帶著大寒和小寒的,她們兩個武功都很高強。可是,為了隱瞞我還在府裡的事,她們不能隨我去。」石中玉道,「如果皇上真不放心,那我就討個恩典,請皇上或者楚大哥派兩個暗衛跟著我。不必太接近,也不必經常聯絡。但若我有急用,直接出面就是。」

她理智的想過了,真要她自己獨自前往明鏡,在這亂世裡,她自己也覺得不安全,所以對帶人前去並不抗拒。但是,如果貼身跟隨,就又不方便,所以這是最好的辦法。

慕容長天看了看坐在一邊的慕容楚,後者微微點頭。

「那好吧,就依你。」慕容長天下定決心似的道,「另外,我還有別的禮物給你。」

「啊,是什麼?」石中玉臉露喜色,直覺的,知道是與她這次遠行有關。

慕容長天伸手入懷,取出個巴掌大小的錦盒來。石中玉雙手接過,打開一看,裡面是兩個不太光鮮的小鐵片,但雕刻很精美,有撲拙之意,看起來有些年月了。

「還不謝謝皇上。」慕容楚見石中玉不認識這兩個半園形的黝黑鐵片,提醒道,「此物乃黑金鍛造,是大燕朝開國太祖命人特製的,一共有十塊,現如今只餘這兩塊了。」

「這麼珍貴?」沒來由的,石中玉心裡撲通亂跳了陣。

「論起來,左左和右右是我的表弟。他們長這麼大了,礙於明面兒上的那點事,我不能多給賞賜,免得倒給了們招來禍事。」慕容長天道,「你這回去明鏡,肯定會不放心他們,有了這兩塊鐵牌,就沒有人能碰他們。至於暗地中的那些手段,我相信三皇叔自會解決。」

「這到底是?」

「免死鐵券。」慕容楚道,「有了它們,別說左左右右只是孩子,惹不出翻天的禍來。就算真如何如何,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動他們分毫。」

石中玉一聽就明白了。

慕容楚哪裡說得是皇上,而是宮裡頭那位太后。這麼多年來,太后亡裕王府之心不死,只是慕容長天及慕容楚叔侄護著,她又守在孩子身邊,日夜提防,太后黨下不了手。可幾天後她要離開,孩子有那麼多人照顧,料想不會出狀況,就怕太后又出陰招。而有了這免死鐵券,明槍易躲,暗箭也好防!

「謝皇上恩典!」石中玉大為感動、驚喜,再度跪拜。

這一次慕容長天並沒有阻止,只微笑道,「不必多禮。於私,他們是我的皇弟,是你生的孩子。於公,若他們有個三長兩短,我那七叔就再難回頭,豈不斷了和平之路?說實話,這麼多年來,七叔沒能一統天下,不是大燕有多強,是三叔苦撐,是以錢糧和國土哄住了大周和北魏。還有,小玉你幾次三番對七叔行兵的正確判斷。我這是示好,因為大燕再打不起了。」

慕容長天說的,也是輕煙告訴慕容恪的話。石中玉不懂軍事,但卻好多次準確猜破了掃北軍的行兵的意圖,並告之慕容楚。那是因為,慕容恪雖然斷了心,可石中玉的沒斷,似乎有感應似的,總是莫名其妙就能斷定。

她和他們一家,欠了大燕,欠了皇上和陵王,她以這種方式償還。說到底,慕容恪是輸在她的手上,沒什麼冤枉的。而她不能讓他一統天下,那樣她也借不到力,把他搶回來了。慕容恪現在就像個失足青年,迷失的孩子,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卻像大海上的孤舟,需要引領。

而慕容長天的這個禮物,實在太珍貴了,令她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家裡有乾爹,外面有哥哥照應,暗中有陵王保護,現在還拿著免死鐵券,她的寶寶安全無虞。

興高采烈之下,她親自下廚,做了家常小菜,和皇上及陵王把酒言歡,夤夜方盡。慕容長天偷偷回宮時很高興,印象中,這樣的快樂還是在很年輕的時候,雖然他現在也並不老,但是心,已經回不到少年時光了。

「咱們在明鏡的人手,可以動用。」他對慕容楚說,「派去跟著小玉的暗衛和死士,就勞煩三皇叔了。」

慕容楚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一個皇上,就算再為國著想,就算再念著那份舊情,如此做法也有些過了。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皇上和他同樣是可憐的人,心裡惦念著那個永遠也無法得到的幸福。他還好些,皇上卻要把所有的情感全埋在心裡,就算是想想,也成了罪過。

兩國交兵,會各自想方設法在對方建立情報網絡,這些事情往往是最機密的,所以就算皇上有心,剛才也不能對小玉明講。但這樣一來,有暗衛悄悄協助,又有大燕在明鏡的細作組織做後盾,小玉此行會相對安全得多了。

「她會成功吧?」慕容長天又問。

「臣不知道。」慕容楚糾結地答。

「那她什麼時候走?」

「明天。」慕容楚望著高高的宮牆,感覺有些東西就像這宮牆一樣,不管多努力,也躍不過去的。

而這兩個大燕最有權勢的男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在此時,與皇城遙遙相對的太府都南城客棧中,一個身材高大,面目普通,一雙眼睛掩飾了凌人之意的男子正窩在房間裡,考慮明天晚上夜探質子府。

他隨意半躺半臥在床塌上,粗樸的衣著,毫無特色的相貌,搭配著簡陋地室內擺設,簡直沒有任何讓人注意地方。可眼波略略流轉,卻生生流露出一種驚艷的美來。那懶洋洋的姿態像極了美麗野獸,似乎凡事都不經意,可又似乎就能決定一切的生死。

不過此時的他,卻手捧一本小書冊,百無聊賴的看著。枕邊,還放著一冊春圖,幾本詩集。

慕容恪今天早上到達了太府都,覺得一切都那麼熟悉親切。他並不意外,畢竟他從小生長在這裡,只是後來被侄子篡奪了皇位,這才被逼到明鏡,並因為受了重傷而失去了記憶。

當然,這些全是趙氏和宗政氏告訴她的,莫名其妙的,他根本對這樣的說法並不懷疑。只是他在太府都轉悠了一天,好像百姓對現在的昌慶帝頗為讚許,對他的掃北軍反而怨言極多。

看來,他的侄子很會安撫人心。也是的,百姓才不管誰做皇帝,只要能過日子就好。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要一統天下,內心深處,他很厭倦,可又總生出一種念頭,想要破壞了大燕,想要殺死很多人,心裡才能平靜。

他想不出這是為什麼,於是乾脆不理。

不過,當時輕湮沒有對他說那個親王妃到底是什麼名號,住在哪裡。好在他知道那女人是西山堂的主人,就乾脆過去看看。

西山堂分內堂、中堂和外堂三個部分。外堂都是些經史子集,還有些無名氏的詩作,但詩句都驚才絕艷之極,也不知這書局的主人從何處得來。其實那全是石中玉背的古詩詞,跑到這邊刻印,深受廣大才子以及學子的歡迎。

中堂裡放的都是些通俗的話本小說,角落的書架上還有些男男之間的艷情小說以及春圖之類的畫冊。這邊專門有夥計看管,未成年人不肯賣的。

至於內堂,單獨有側門出入,招待的是女客。他無意間聽客人說,內堂還有賣給小孩子看圖識字的圖冊和故事書,價錢高低不一。富商權貴買得起,還有專供窮苦人家的簡本。據說最近流行的是一套名叫《安徒生童話》的玩意兒。也不知這姓安的,是從哪裡蹦出來的人,他聽都沒聽過。

不過,這些事都讓他感覺新奇又親切。他從沒看過有人這樣經營書局,可又覺得這種事很正常,好像他心靈深處知道會有人這麼做似的。

心情奇怪之下,他買了兩本無名氏詩集,一時手癢,又花高價買了一冊精美的春圖冊。之所以入手這種東西,並不是他想看,而是覺得那冊子裡的畫……很熟悉,似乎他也畫過。

只是他現在手裡的看的書,並不是西山堂出品,而是在外面的小攤上買的野書。書中故事文筆爛,情節誇張,書頁製造粗糙,錯字也有很多。他之所以買,是因為攤主說,這是關於西山堂的背後主人,裕王王妃的隱秘私事,有關她與當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陵王的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