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慕容恪的衣服,是因為上面灑了宗政彌也的湯。而宗政彌也此來到底是什麼目的,石中玉不能視若無睹,必要查個明白才行。
當天晚上散了席,她就在眾人審視而八卦的目光中淡定的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那長衫的衣襟浸在了藥液裡。結果,變色了。很漸很淡,並不十分顯眼,看來毒性不大。可惜以德道長已經離開,沒辦法檢驗這毒液的成分。但想來,不至於讓人立即橫屍當地,卻可以讓年紀一把的戚老夫人事後生病,然後慢慢死去。
宗政這個女人,實在太陰狠了!
她藉機闖進彩雲居有兩個目的:一是博得慕容恪的青睞,看有沒有侍寢的機會。二是讓彩雲居全體上下不痛快。這個院子裡的人,說到底是以戚老夫人為尊,她害了戚老夫人,可不就等於把彩雲居所有的人全趕走了嗎?其實戚老夫人一向低調,與她無冤無仇,可她為了一點子小事就下得去黑手,可見這人完全喪心病狂,外表雖然生得美,心腸卻極壞。若說趙碧凡因為要鬥心機,做事時還得裝裝樣子,有所顧忌,宗政彌也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瘋狗般四處咬人。
這樣的人必須早點除掉,因為是不定時的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
「老夫人,您的壽宴本來就沒張揚,這時候還席也不好。不如,由我代替您老,各院子送些小禮物,表表心意就得了。」第二天早飯時,石中玉向戚老夫人提議。
戚老夫人吃飯一向不用人特意侍候,只要蘇木或者蘇葉在身後端個茶、遞個水罷了。大約年紀大了的關係,喜歡熱鬧,石中玉母子三人來了之後,就陪著戚老夫人同桌而食。左左和右右雖然年紀小,但餐桌禮儀極好,戚老夫人為此對石中玉的喜愛又深了一層。
娘親自帶的孩子,父親不在,又出身於王府,孩子難免驕縱些,若沒有年長的人盯著,還有可能染上小家小戶的習氣,沒有規矩。可左左和右右被教育得相當成功,平時頑皮淘氣是有的,甚至混世魔王一樣讓大人頭疼,但大關節處卻一絲不苟,皇族世家的氣派自然顯露。
食不言,寢不語,姿態優雅,小口小口的吃,可畢竟人少貪玩,飯量也不大,此時早就吃完下了桌,被青黛和青蒿領到隔壁間喝茶消食去了,擺飯的小廳裡只剩下戚老夫人、石中玉和一邊侍候著的蘇葉,石中玉這才方便開口。
戚老夫人不知道石中玉到底要做什麼,卻明白她此舉是有目的的。她老人家也不細問,只想了想道,「你不怕人說?」
石中玉的臉微微有點發燒。
她摔倒在慕容恪的懷裡,並嘴對嘴親了高高在上的王之事,只怕昨天晚上就傳遍了整個王府。該知道的人都會知道了,王府裡人多嘴雜,也不知有多少人會生出骯髒的心思,鑒於她下九流的江湖地位,多麼齷齪的話只怕都會傳出來。
不過,到底是從現代摸爬滾打過的,石中玉只略臊了一下,就淡定了下來,「身正不怕影子斜,別人的嘴,咱不管,自個兒做好自個兒的事就是了。」
戚老夫人點頭,「也是,正根就是正根。有句話說得好,樹根不動,樹梢白搖晃。」她老人家意有所指,石中玉哪會聽不出來。雖說吧,當眾親暱有點那啥,但畢竟是正經夫妻。而且當時是寧山王下的絆子,戚老夫人人雖老,眼卻不花,與寧山王又很默契,應該看得明白。
「蘇葉,我那點老底子向來是你和蘇木打點,待會兒挑點合適的東西出來。即別讓人小看了去,可也別當冤大頭。」戚老夫人放下碗筷,臉上突然露出笑容,「小芳自去辦事,待會兒我去主院那邊轉轉。聽說王今天開始給左左和右右授業,還把孫福珩當陪練的把式。哈哈,這下可有人高興了。」
「高興的人只怕很多吧?」石中玉也笑了起來。
「可不是。」蘇葉插嘴道。她不知道太多細節,甚至沒看出輕煙對孫福珩的心思,但她想到左左和右右來了之後,戚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多了,心裡也跟著高興。
飯畢,大家各自做事去。
戚老夫人高高興興的由青黛和青蒿陪著,和左左右右前後腳去了主院。蘇木和蘇葉則帶著石中玉進了庫房,拿了精緻的嵌玉棕竹盒幾套,雙耳銀壺兩套,幾樣東西即不太貴重,可也拿得出手,尤其兩套銀壺,工藝相當精湛,送給趙碧凡和宗政彌也足矣。
「我陪你去。」蘇葉是個仗義的,別說外院裡,本院的幾個婆子就有說三道四的,到底怕石中玉聽了閒言碎語,臉上不掛,因而自告奮勇。
她當姑娘時就因為身子高大,手上有把子力氣,尋常小廝家丁也不敢惹,這時候更是捋胳膊、挽袖子,似乎一言不和就大耳刮子要抽人了。
石中玉心裡感激,臉上卻笑道,「我一早央了輕煙,就不麻煩蘇葉姐姐了。不過咱們院子裡可得看嚴實了,籬笆扎不牢,蛇蟲鼠蟻的就都會竄進來。那時再趕,就費事了。」
蘇木一聽,點頭道,「小芳說得對,咱們院子裡一定得有咱倆之一守著。再者輕煙是王的人,誰敢廢話,怕不傳到王的耳朵裡,真不想活了嗎?」
「小芳聰明,我怎麼沒想出這個辦法來?有王的貼身美婢在,哼,看誰還多嘴!」蘇葉恍然道,「輕煙這丫頭也是,之前都趕不走,今天早上不聲不響收拾小包袱就回主院了,看來真是喜歡咱們左左和右右,到哪兒都護著。」
石中玉但笑不誤。
輕煙哪是因為左左和右右回去的,是因為孫大叔嘛。不過孫大叔被調到主院去了,左左和右右身邊又多了一層保障,只要吃喝方面多仔細著,就不會有危險的。寶寶們平安,就好像她的後院安定了,她就能騰出手來收拾那些個賤人,順便收拾某只種了蠱的死傢伙。
而她帶輕煙去送禮,滿王府這麼一轉,倒不單為堵住那些流言蜚語,還因為她要到宗政彌也那兒去。那是個瘋女人,萬一文的不行給她來點武的,她得有人保護。四大美婢都是會武功的,雖然本事最好的是素裹,但有輕煙在,她就沒問題。
古代人起得早,因而在早飯後折騰了半天,石中玉去各院轉時,時間還是挺充裕。她先是到幾個無關緊要的人那裡答謝,都是略坐坐也就走了。而因為輕煙在她身邊跟著,在王府裡遇到不管正主兒還是僕役丫鬟們,看向她的目光雖然古怪、探究、鄙視、不以為然,到底沒有人指指點點,或者指桑罵槐。
眼不見為淨,耳不聽也清淨,她只當什麼事也沒發生就好。只是到了趙碧凡的院子,趙側妃忍耐不住,假裝無意地問道,「聽說昨兒晚上,王在你們那被燙傷了?」
「回側妃,是奴婢的錯,腳下一滑,把湯灑在王的身上了,還不小心……不小心撞了王一下。」石中玉擺出害怕的樣子,低頭回答。
心中卻道,撞?嗯對,拿嘴撞的。咋滴吧?
「不過那湯是宗政側妃帶去的,當時不涼不熱剛剛好,王並沒有受傷。」她補充道。言下之意是:當時宗政側妃都在,你為什麼不露面?裝矜持?還是早就知道內情,只等著看好戲?
話說回來,當時若不是左左和右右眼尖,誰知道宗政彌也在胡女的指套上做文章。這樣的下毒法即能害人,還能把自己摘乾淨了。想想啊,當時湯是從一個湯蠱中盛出來的,眾目睽睽之下用的是彩雲居自己的碗,若戚老夫人著了道,哪牽連得到送湯人的身上?只能笑戚老夫人身份低微,無福消受罷了。就算真毒死,也找不到真兇,倒能把彩雲居內眾人折騰掉一層皮。
趙碧凡耳目眾多,若事先不知情,怎麼肯讓宗政氏一個人去賣乖討好?自然知道這裡面有貓膩,所以借刀殺人,坐山觀虎鬥呢。只是她沒想到,石中玉橫插一槓子,藉機還非禮了王。
現在,她一定是很後悔吧?
「王府不比外面,怎麼這麼沒規矩,領了罰沒有?」趙碧凡沉下臉,好像就事論事,其實不過是妒恨交加。好傢伙,她都不能隨便碰的人,怎麼叫個跑江湖的女先生給得了手?
「我們戚老夫人本來要打奴婢一頓,讓奴婢好好長長記性,可王寬宏,饒了奴婢。」石中玉小小聲的說。
這樣可憐楚楚的模樣,她在慕容恪面前都不屑做,嫌肉麻噁心。但她明白這番裝模作樣的德行,看起來像示弱,其實是示威,能氣到趙碧凡,所以忍著一身雞皮疙瘩,做了。
她現在是人在荊棘叢,不動即不傷。可是她擔心夜長夢多,那只好想辦法讓別人先動。
「既然王這麼說了,本妃也不好多事。」趙碧凡一臉平靜端莊,「不過這內宅畢竟是本妃在管,下回再出類似的事,就算你是戚老夫人的人,就算是寧山王給請來的,王府也不容你。」
呀?想趕我走?還把醜話先說在前面?哈哈,忍吧,明明氣個半死還裝淡定,最好憋得你丫內傷吐血才好。不不,不夠毒。她這年紀,最後氣得更年期早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