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衝你笑呢。」輕煙打趣道,「這下相信王果然記得你是誰。」
白芍低下頭去,表現羞澀,其實是怕興奮的眼神洩露她的秘密。
女人年紀一大,就會恨嫁心慌,何況她和白薇、宗政彌一樣,對慕容恪有著深深的執念。不過她雖然花癡,卻也並不是真的白癡到底,不敢相信慕容恪會對她青眼有加。
但是剛才那個笑容如此真切,也不是對著輕煙而笑,所以她就更堅信,就算那個笑容只是偶然,可只要她能在慕容恪面前多晃晃,就能得到一絲眷顧。那個梅小芳,也不過是機緣巧合之下跟了戚老大人,能常在王面前露臉罷了。其實論起樣貌和身段,遠遠不及她呢。
她對趙碧凡本就沒什麼忠誠的念頭,也明知道趙碧凡是利用自己而已,再對比下白薇的下場,真的很急於離開眼看失寵的趙碧凡,到主院去侍候。
不過,她心裡還有疑感和不安,只覺得這機會來得太突然、太沒有章法。好在之前為了討好主院的人,她和四大美婢的關係是很不錯來著。
「我從來也沒想過攀高枝。但能侍候王卻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她想了想才低聲說,「反正趙側妃從來也不重用於我,走或者留,她都不在意吧。最好的是,能時時與你在一處,我們向來投脾氣,豈不比天天對著趙側妃那滿院子生臉兒的人來得快意?」
「若王要人,趙側妃如此賢良,怎麼可能不給?」輕煙也低下頭,怕眼裡的鄙視掩飾不住。
「那輕煙妹妹可否幫我說句話,讓我到主院侍候吧?」白芍試接地道。
哪料想輕煙卻搖搖頭,「這事我可做不得主。若是王來選人,必定要問問我和銀盤的。但這回,王叫梅小芳辦這件事。你也知道……」輕煙壓低了聲音,「王近來很重用她。事實上……我們都住在內院,只有她一個人跟王住在內院。有好幾次我早上去侍候發現她是從王房間裡出來的。衣衫……不太整齊。」說到這兒,輕煙的臉紅了,想不透石中玉為什麼叫地這樣說。
她當然明白這是引誘白芍的辦法,但這樣自污名聲,換做是她, 肯定做不到的。
白芍咬住下唇,妒忌有如毒蛇,狠狠咬噬著她的心。
梅小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之前府裡確實也有風言風語,但這和從輕煙這兒得到確定消息的感覺不一樣。王多年來不近女色,並非王不是男人,而是趙氐、宗政氏、衛氏和顧氏等人都沒那個本事罷了。王以前對留在太府都、自請裕王妃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是多麼著迷啊。可見,是人不對,方法不對。這不,梅小芳就做到了說不定不久後就會抬妾呢。
可是她為什麼沒有機會?為什麼她就是沒有!以前趙碧凡不給她,只捧著白薇和白笈,她怎麼巴結計好,為趙碧凡做盡壞事惡事也沒用。現在四大丫頭中只剩下她了,那姓趙的還只想利用她, 卻連點實質的甜頭也不給。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就那麼倒霉!只要給她一個梯子她也能登天的!
「要我說,你要真想來主院,求一個人。」輕煙看白勺入了甕,連忙在絕境中繪地指了一條路。
「誰呀?」白芍果然急切地問道。
「梅小芳啊。」
「她?肯定不行的。,,白芍又絕望起來,才片刻工夫,心情起落劇烈。
「其實梅小芳人不錯的。」輕煙道,「你們都不待見她時,我看她可憐,對她有點好處,現在她就對我諸般照顧,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再者,我又不想被王收房,看她倒沒有那麼不順眼。」
「我對她也沒有惡意,那不是趙側妃非除掉她不可麼。」白芍辯解道,「但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她定然恨趙側妃院子裡的人。」
「其實,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輕煙沉吟道,「為人辦事,自然就會得到回報。待我先給你探問探問,若她想要什麼,你幫了她,她不是沒心的人。」
白芍一聽有戲,心中雖然還是忐忑,終究感覺到了希望。再抬頭,慕容恪已經不見了,徒留她心中悵然,只催著輕煙快去辦事,自己心思重重的回去了。
輕煙和白芍這番交流,自然是石中玉的安排,就連慕容恪出現,都是她的手筆。她這招美男計用得純熟,就知道白芍心中縱有千種懷疑,只要慕容恪露露牙齒酒窩,就萬事順遂。
她和輕煙約好了時間地點,就把慕容恪扯了去,只說是為了取血做的局。慕容恪也想解除那一半蠱主與宿、主的聯繫,因而很配合,包括賣笑。
「這就行了?」回主院後,慕容恪問。
「得看情況,石中玉聳聳肩,「若白芍是個多疑的,可能還需要你給加把火。到時候,你聽我指揮就行了。
慕容恪很意外地看著石中玉。
居然命令他!而且語氣那麼自然。這女人,真是有趣。他從前一定非常喜歡她的,不然她在他面前怎麼這般自然活潑?
石中玉沒注意慕容恪的表情,只在那轉著心思,半天後才想起什麼似的說,「王,今天我請了兩個戲子來唱戲,你一定要看哪。」
「本王沒有興趣。」慕容恪轉過身,「你喜歡,自己聽就得了。」
石中玉想說什麼,到底沒開口,心道,「管你看不看,到時候左左右右拉著你,還怕你不來嗎?來了,看到那戲文,就怕趕你也不走了呢。」
慕容恪這邊還等她勸,或者再撒撒嬌什麼的,可等了半天沒動靜,轉回身去看,發現人影都沒了,不由得鬱悶一陣。
到了晚飯之後,早與他同桌而食的左左和右右下午得了石中玉的命令,軟磨硬泡的拉著他到了東廂房。那邊本是他存放兵器等物的地方,幾間大屋打通了,此時被收拾出來,也沒搭戲台,只留出空地,以屏風隔開,另一邊擂著桌子,上面放眷吃食恭水等物。慕容恪被兩個寶寶拉來時,石中玉已經坐在一邊等著了。
「說了本王不愛看戲。」他別彆扭扭地坐下。
「只當陪著孩子們,應應卯也是好的。」石中玉端茶遞水,慇勤侍候,慕容恪見此,心情放鬆了下來。還有,那麼一點愉快。
「開戲吧。」見慕容恪安穩了,石中玉對著屏風後道。
那裡,蘇儀和張秦早已經誰備好,立即走了出來,琴師就在屏風後吹拉起來。這樣做是有將就的,一來場面上看著好看,二來慕容恪有個什麼反應,琴師們看不到,免得麻煩。
蘇張二人仍然沒有扮上戲裝,繼續清唱,而沒了那層墨彩,倒像是真實的過期在眼前上演。
故事,是屬於慕容恪和石中玉的,那一幕一幕,全是那麼自然。加上蘇張二人的潤色和表演都很到位,可以負責任的說,相當感人。
兩人從相識到相愛,再到石中玉選擇離開,中間經歷的事情太多,因而戲文也長。左左右右才看了一會兒熬不住,打起了瞌睡。石中玉把兩個孩子交給輕煙去管,叫長德親自守在東廂之外,她自己就陪著慕容恪。果然,開始他還有些坐不住,漸漸的卻陷入戲文的「故事」中。
當蘇儀扮演的石中玉說出:殿下,你的出生,是我的幸福時。
當張秦扮演的慕容恪抱住蘇儀說:是男人,也沒有關係時。
當裕王殿下的新婚之夜,「石中玉」灌醉「慕容恪」深夜原理知識,石中玉看得心酸不已。
當戲文在此處戛然而止,在看慕容恪,雖然面無表情,但卻淚流滿面。
「王,你在哭嗎?」石中玉低聲問。
「本王不知道。」 慕容恪抬手,抹掉臉上濕意,「本王的心有點疼,不是平時那種疼法,只是……只是……」他只是不出來,他表達不出來,結果就是上前拉了石中玉就走。
他手勁很大,石中玉抵抗不過,被動地跟在他身後跑。離開時對長德連忙比劃,叫他負責善後,把琴師遣走,找人帶蘇張二人離開,帶著她的親筆信去熙海找葉明聞。
而慕容恪並不停留,一路把石中玉拉回自己的房間,雙手抱住。
「那戲文,是你和我的過去嗎?」他的鼻音很重,聽起來語音模糊又性感,「我還是記不起來,但我知道那是真的。」
「王,請你放手。」
沒等她掙扎,慕容恪卻順從的放開了,但卻捉住她的手,按在胸前,「我這裡很難受,就像被捆著,怎麼也掙扎不開。就像明明要渴死了,水晶就在眼前,可我就是走不過去。一定是那只蠱在作怪,你幫我把她挖出來,我要看看,你幫我挖!」
他似乎陷入了混亂,理智與情感在無情的交戰,眼晴亮得有點嚇人。石中玉連忙反握著他的手,連聲哄道,「王你別急,冷靜一下。你靜靜心,想想你到底要什麼?」
她的話,像清泉,把慕容恪心頭的燥熱撫平了。他愣了半晌,轟然抓住了心裡的感覺,認真地道,「我想明白了。我要你。」
「 什麼?」石中玉嚇了一跳。
「我要你。我要你侍寢。」慕容恪眼珠子都紅了。
當主管大腦的理智和主管心靈的感情交鋒,結果沒有哪一個佔了上風。只有他的身體起了反應,那是如此忠實而無法取代。
他的身體在狂喊:他愛這個女人。這一生,只愛她一個。
所有他之前對女人的拒絕,都有了答案。
原來,他只是在等她出現,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