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想到我了……」老媽一邊往高原碗裡夾菜一邊說。
高原吸了吸鼻子,心懷愧疚:「話也不能這麼說,你知道的……我從小就獨立慣了。」
「嗯,」老媽點點頭,「男孩子還是獨立點好。」
高原哭笑不得,在老媽眼裡,他仍然是「男孩子」。不過也對,父母永遠是父母,孩子永遠是孩子。
他的家教很嚴格,所以在家吃飯總是很自覺地一言不發。老媽搬進新家沒多久,有些紙箱還沒拆開,堆在客廳的角落裡,不過一點也不覺得凌亂。
喝湯的時候,他平靜地說:「我有女朋友了。」
老媽詫異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睛繼續吃飯:「哦,那就好。是做什麼的?多大了?」
「……」高原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坦白,「是路星彗。」
這下老媽終於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啊?」
高原心下有些煩躁:「你……不同意嗎?」
老媽想了想,說:「那倒也不是,只是沒想到你們會在一起。」
「哦,」他喝完最後一口湯,悶聲說,「我其實喜歡她很久了。」
母子兩人坐在餐桌旁,沉默了一會兒,老媽開口問:「你會跟她結婚嗎?」
「……也許吧。」
「嗯,」老媽頓了頓,口吻聽上去很認真,「如果你們真打算定下來,就好好過日子。這是我對你……唯一的希望。」
高原看著老媽,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也許正是因為父母婚姻的失敗,才讓他更渴望幸福的婚姻,也正是這種渴望,讓他很多時候舉步不前,害怕失敗。
可是生活,很多時候容不得這樣的猶豫,有些人、有些機會,一旦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
從老媽家裡出來,高原給路星彗打了個電話。
「要不要我去接你下班?」
「你是說你現在坐出租車來我公司,等我開車載你回去嗎?」
「嗯。」說完,他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這算哪門子來接我啊……」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來?」他故意一副不耐煩的口氣。
電話那頭的路星彗沉默了幾秒鐘,才說:「……要。」
高原露出得逞的微笑,卻還擺架子說:「哦,那我半小時後到。」
吐出一個煙圈,一轉身,路星彗就站在身後。
「生病了還抽煙……」她的這句話,既像是責怪,又像撒嬌。但妙就妙在,她從不說「你別抽了」。
高原滅了煙頭,雙手插進大衣口袋裡:「吃過晚飯了嗎?」
她笑著搖搖頭。
「那你吃過藥了嗎?」她反問。
他張了張嘴,想要狡辯,但最後也學她,笑著搖搖頭。
「我有一個提議,」他伸出一隻手臂摟住她,往地下車庫走去,「去我家,我給你做吃的,你給我灌藥水。」
路星彗假裝想了想,說:「嗯,還算公平。」
然後,兩人在寒風中相視而笑。
他們之間,常常不需要太多言語。以前他一直以為,那是因為他們只是「炮友關係」,沒必要談心。可是現在他才明白,原來這也是一種默契。
可是一回到家,他既沒有給她做吃的,她也沒有給他灌藥水。
「等等……」路星彗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
「我等不了了……」說完,他開始脫她的衣服。
嘖,冬天就是麻煩,脫個衣服要脫半天,他汗都快出來了。
「哪有人重感冒還——」她話說到一半,被他一頂,立刻「啊」地輕輕叫了一聲。
「噓……」他的額頭抵在她額上,「別說話……」
路星彗便沉默了,他在動的時候,她就像只兔子般眼神迷離地看著他,有些痴迷。他一邊喘著氣一邊想:他真是愛死她這個表情了……
「星彗,」他忍不住咬她耳朵,「你在床上好乖……」
「嗯……」她話也說不出來了。
情欲快要爆發的時候,高原忽然停下來,看著路星彗。
「?」她的眼神還是那麼迷離。
「說你愛我。」他故技重施。
「……」她似乎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提這種要求。
「乖,快點說……」他又去咬她耳朵。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昏暗的燈光下,暗涌著原始的慾望。
路星彗張了張嘴,似乎就要說出來了,高原微笑,然後,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
「啊嚏……」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才消掉了那種奇癢難忍的感覺。低下頭一看,發現路星彗正錯愕地看著他,臉上和脖子上都是亮晶晶的……
兩人就這樣怔怔地看著對方,直到路星彗忽然尖叫著一腳把他踢下床去:「高原!你這噁心鬼!」
說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就裹上被單衝進浴室。
「喂……」高原想去抓她,但手一滑,沒抓住,她進了浴室關上門。
他撲到緊閉的門前,拍著門板:「路星彗你快出來!」
「滾!」浴室裡傳來放水的聲音。
高原咬了咬牙,剛才在緊要關頭隱忍不發,是想調戲她一下……現在倒好,調戲她不成,反倒把自己頂在槓頭上了。
「星彗……」他威脅不成,改撒嬌。
她根本沒理他。
高原思索了兩秒鐘,忽然發出痛苦的呻吟:「哦,好痛!」
浴室門果然立刻就被打開了。
趁路星彗還沒反應過來,他一個箭步躥上去,捧著她顯然剛用水衝過的濕漉漉的臉狠狠親起來。
「唔……唔……」她要掙扎,卻根本敵不過他的力氣。
他把她推到墻上,一把抱起她,就進去了。
他一直堵著她的嘴,不讓她說話,沒多久,她整個人就又柔軟下來。
這一次,他不再跟她玩什麼遊戲了,情欲到的時候,立刻衝刺起來。只不過嘴上還很賤地喃喃道:
「你說誰是噁心鬼,嗯?」
高原的這場感冒前前後後拖了兩個星期才好。轉眼間聖誕節就要到了,月底加上年底,正是銀行最忙的時候。桌上的電子鐘顯示已經晚上九點半了,他還在等數據,忙裡偷閒地抽支煙,快抽完的時候,接到了馮楷瑞的電話。
「我跟董耘在酒吧,」電話那頭聽上去很吵,「你要來嗎?」
「不來。」他吐出煙圈,又猛吸了一口,把煙滅了。
馮楷瑞嘿嘿笑了兩聲:「這麼快就被『監禁』起來了……」
「滾,」高原苦笑,「我在加班!別說『監禁』了,我跟路星彗差不多有一周沒碰過面,每天都忙得四腳朝天。」
「嘖,你乾脆別給銀行打工了,每天累死累活炒點外匯,結果賺來的錢都被美帝剝削去了。」
高原哈哈大笑:「那我辭職做私募,你要匯錢給我投資。」
「沒問題,要多少說一聲。」
「那先打一個億過來吧。」他佯裝認真地說。
「呃……師弟你也太狠了吧,」馮楷瑞也假裝倒抽一口冷氣,「本來想說給你個十幾、二十萬玩玩也就行了……」
「那你還是存定期去吧。」
說完,兩人都是會心一笑。
「改天等你忙完了出來喝酒。」這一次,馮楷瑞是認真的。
「好。」
「所以,我弟徹底沒戲了是嗎?」
高原想了想,說:「你叫他死了這條心吧。」
「……」
「不過說真的,你覺得馮楷誠跟路星彗合適嗎?」
「沒什麼合適不合適的吧,要是真的有心,任何人都可以改變自己。」
「你說得輕鬆。但我怎麼覺得,人要改變自己的本性是這麼難。」
馮楷瑞在電話那頭笑了笑,說:「小老弟,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掛上電話,高原默默地坐了一會兒,才拿起電話打給路星彗。
「你猜我現在被什麼包圍著?」她接起電話就問。
「不知道。」他是個沒什麼想象力的人,從不花力氣去猜測那些他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東西。
「一群渾身上下只穿一條豹紋內褲的年輕男人。」
高原吹了一記口哨:「那一定很刺激。」
「嗯,年輕鮮活的肉體總是能讓人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吶。」
他笑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除了在床上,他和路星彗的相處方式就像是老夫老妻,不會特意去找架吵,也不會隱忍自己的情緒。不過他想,他們之間最牢固的那樣東西,應該是信任吧。認識這麼多年,他們是看著彼此成長的,儘管人無完人,但他們有同一條底線。就好像對他來說,路星彗也許會瞞著他去見紀寅浩,也許會時不時被一群性感年輕的男人包圍,也許……會有很多個也許,但她再「壞」,也壞不到那裡去——因為她是路星彗。
「你還在辦公室?」見他許久沒有說話,她連忙轉換話題。
「嗯,在等一組數據,然後繼續做表格。」
「要忙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他看了看桌上的電子鐘,「也許要十二點以後吧。」
「感冒好了嗎?」
「沒有……」他故意吸了吸鼻子,不放過任何一個撒嬌的機會。
「那你好好工作吧,多賺點加班費啊。」
「……」高原忿忿地嘟囔了幾句,然後說,「掛了。」
結果那天晚上他真的加班到十二點。桌上的收音機裡傳來準點報時的聲音,最後一下鐘聲還沒敲完,秘書推門進來,笑眯眯地把一個塑膠袋放在他桌上。他探頭看了一下,是一碗皮蛋粥、幾包感冒藥衝劑、還有一盒潤喉糖。
他錯愕地抬頭看著秘書,秘書說:「剛才有位小姐送來的。」
「小姐?」
「嗯,穿得很時髦的小姐。」
「短頭髮?」
「嗯。」
「比你高一點?」
秘書想了想,才點頭。
高原心下詫異,卻又……覺得溫暖。那傢伙也會玩這種小女孩才玩的貼心把戲嗎?
想到這裡,他不禁露出微笑。
「是你女朋友?」大概他笑得太曖昧,連一向很怕他的秘書也忍不住八卦地問。
「嗯,」他打開盛粥的塑料飯盒,升騰起一股熱氣,「我女朋友。」
「她說不想打擾我們工作,先回去了。」
「哦。」
秘書出去以後,高原拿出手機,撥了路星彗的電話。
「喂,」一開口,他那溫柔得要命的口吻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幹嗎對我這麼好?」
「做了虧心事當然要對你好一點。」她大言不慚。
「說吧,」高原喝了一口粥,「什麼虧心事?」
路星彗在電話那頭笑了兩聲,然後說:「我現在正在回家的路上,收拾行李,一早就要趕去機場。」
「去哪裡?」高原愕然。
「去香港,總部臨時派了人來視察亞太區,J要我跟他一起去香港開會。」
「為什麼要你去,你不就是個設計內衣的嗎。」他心情一下子變得有點惡劣。
「設計內衣怎麼了,人人都要穿的。」她抱怨。
「我不是這個意思……」本想今天快點忙完,明天早點下班去找她,誰知道她又出差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也許一、兩天,也許三、四天。」
高原心情越發不好,原本香噴噴的粥嚼在嘴裡漸漸無味。
「好啦,你好好加班吧,我回來就來找你。」她安撫道。
他卻越想越不是滋味,但又無法阻止她去香港。
路星彗大約是到家了,草草跟他又聊了兩句便掛了線。高原獨自坐在辦公桌前生悶氣,思來想去,忽然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和圍巾,就衝了出去。
「數據傳過來以後放在我桌上你們就可以下班了。」
他像一陣風一樣,秘書和同組的同事們看著他的背影,錯愕地說不出話來。
午夜十二點,飛車去路星彗的家只花了一刻鐘。高原從電梯裡出來的時候還有點氣喘,他迅速地摸出鑰匙,打開她家的大門。
路星彗聽到客廳的聲音,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是他,鬆了口氣。
「你怎麼來了——」她話說到一半,就被他一把抓過來,吻個正著。
高原一言不發,抱起她往臥室走去,把她扔在床上,然後就撲了過去。
「高原!」她又氣又好笑,伸手要推開他。
「你馬上就要走了,讓我來一次。」他半是命令半是哀求。
「不行。」她沒有反抗,卻也沒有順從,只是笑笑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溺愛。
「為什麼?」他低下頭吻她,雙手不安份地撫摸她。
她咯咯地笑起來,樣子很好看:「不行就是不行。」
高原惱怒地皺起眉頭瞪她,她狡黠的眼珠轉了轉,然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他。她的舌頭很軟,逗得他心猿意馬,情難自抑。
她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如女王一般強勢地吻他,讓他有點吃驚。兩人糾纏了好一會兒,路星彗才放開他,壞笑著說:「好了,今天晚上就玩到這裡。」
「?」他情欲未退,皺起眉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你該回去了。」
他一把把她按在自己胯上,說:「那你先問問它同不同意……」
她低下頭親了他的額頭一下,笑容可掬地說:「不管它同不同意,反正我大姨媽是不同意的。」
高原錯愕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忽然意識到,自己是被她玩了。於是他憤怒地低吼一聲,翻身把她按在床上,伸手在她腰的兩側狠狠捏了一把,怕癢的她立刻笑著尖叫起來。
他不不過癮,又如法炮製。她在他身下掙扎了好一會兒,才氣喘吁吁地說:「討厭,你幹嗎?!」
高原停下手,抵著她的額頭,笑著說:「路星彗,你以後要是再敢開這種玩笑,我就代表月亮懲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