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賞雪宴會

第二日,柳長青早早地接了秋螢去城郊遊玩。

馬車一看就是何少一給備的,非常的奢華舒適,還給配備了一位駕車的把式。

秋螢在馬車內咋舌,笑道:「長青哥,你是不是早就想要帶我出去玩了?要不少一哥的馬車怎麼會停在南小巷呢?」

柳長青笑道:「不錯,馬車與車把式早就備下了,專等著下雪之後,就帶你出遊。」

秋螢道:「幹嘛還專門雇了一個車把式呢?派個小廝駕車不就行了麼?」

柳長青搖頭道:「不可。雪後路滑,還要走些山路,有車把式跟著,穩靠一些。」

秋螢摸摸座椅上的虎皮道:「我這輩子也算摸過老虎皮了,哈哈!過癮!」

柳長青笑道:「是呢,虎皮很珍貴,若是白老虎皮的話,就千金難求了。」

秋螢東瞅瞅西摸摸,都研究了個遍,這才老老實實地坐好,問道:「長青哥,你特意帶我出來,一來是為了給我散心,二來也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吧?」

柳長青眼帶笑意道:「不錯,秋螢越發精明了。」

秋螢看著他道:「有什麼話在家的時候不能說呢?」

柳長青想了想道:「秋螢,我想將咱們的親事,提前辦了。」

秋螢訝異道:「提前?提前多少?為何提前?」

柳長青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近日裏總有些惴惴不安,遇到你心神不寧的時候,我就更加的六神無主,所以我想過了年開春之後,就將親事辦了,總覺得似乎這樣的話,才能安心。」

秋螢道:「嫁給長青哥,什麼時候都行!只是爹娘那裏,要怎麼說呢?畢竟我還沒有及笄呢!長青哥,不能再等等麼?過了年到了初秋,就是我生辰啦!過了及笄禮,金秋九月,咱們就成親,這樣不好麼?」

柳長青道:「具體要怎麼說,我也沒想好。不過,及笄之前成親,也不是沒有先例。只要圓房的時間放在及笄之後,別人也不會說些什麼。呵呵,今日主要還是帶你出來遊玩,先不提這些了。對了,你可還記得邱應方這個人?」

秋螢想了想,搖了搖頭。

柳長青提點她道:「那你可還記得趙筱筱?可還記得大才女邱應儀?」

秋螢一拍巴掌道:「啊,是了!邱應方是那邱應儀的弟弟,他怎麼了?」

柳長青道:「沒怎麼,殿試完畢,他被聖上欽點為狀元郎了。」

秋螢看著長青問道:「長青哥,羡慕麼?」

柳長青搖了搖頭道:「並不。只是這狀元郎最近出了件逸事,而且跟你少一哥有關係。」

秋螢奇道:「什麼逸事?」

柳長青道:「邱應方文采斐然,長得也一表人才,有位郡主看上了他,請求聖上賜婚。這邱狀元卻在殿上婉拒了聖上的美意,說是已經定了一門親事,指的就是密雲城裏趙府的小姐趙筱筱。」

秋螢想起當日自己在蘆葦叢中聽到的談話,便道:「這邱狀元倒不是個見異思遷的主兒,很好,很好。」

柳長青笑道:「好什麼啊!這聖上挺看中邱狀元的,就沒有勉強於他,反而說他重信守義,不為權勢所動,嘉獎了一番。邱狀元志得意滿地前去趙府求親,被趙筱筱趕了出來。」

秋螢樂道:「哦?還有這事?果然有趣!後來怎樣了?」

柳長青道:「這趙筱筱拒親也就罷了,偏偏放出了話去,說這狀元郎徒有虛名,比不得她少一哥哥,這話激怒了狀元郎,當即設下了賞雪宴,下了帖子給你少一哥,言明今日要在宴上與之一較高下。」

秋螢掩唇再笑:「少一哥應下了沒有?咱們先不去踏雪尋梅了,也去這賞雪宴瞧個熱鬧如何?」

柳長青咳嗽兩聲,正色道:「如今我們就是去往那賞雪宴呢!區區不才,正是你那少一哥哥派出來的代表。」

秋螢瞪大眼睛道:「啊?」

柳長青道:「早就定好了交換條件了,否則你當他會心甘情願勞苦奔波地為了去通州跑那一趟?」

秋螢掀開車簾往外瞅了瞅道:「哼,怪不得將馬車借了給我們,不願意出席的宴會也不忘了給自己長臉。他還叫你做代表,這到底是想贏還是想輸啊?贏了難道要娶趙筱筱?」

柳長青笑道:「這開出的彩頭也是特別得很。我們贏了的話,邱應方不再強迫趙筱筱;我們輸了的話,你少一哥永遠不再見趙筱筱。就因為贏輸都無所謂,所以你少一哥才肯派個‘代表’來出席這場盛會呢!」

秋螢笑了笑道:「既然輸贏都無所謂,那還是贏了比較光彩。哎呀,長青哥,你也太沒有準備了,怎麼就帶了我一個人來?若是約上世進,再叫上二姐夫什麼的,彼此也好有個商量啊,這下可好了,我可幫不上你什麼忙。」

柳長青道:「什麼叫幫不上我什麼忙,秋螢你聽著,只要出了對子,就由你來對。」

秋螢愣道:「為什麼啊?我不行,長青哥,你知道的,我都沒正經念過書,典故什麼的也都不懂,對對子純粹是因為覺得有趣,而且有時候花燈會的時候,還能得獎,這我才學了的。這等盛會哪有我出場的份子啊,我不行,不行!」

柳長青道:「怎的不行?秋螢你聽我說,你對對子猜謎,除了是興趣之外,你還很有天分。我不會看錯的,你比長青哥厲害。」

秋螢笑笑道:「那我也不適宜抛頭露面啊,這樣吧,我就待在你身邊,用斗篷遮著半張臉,若是有對子我還能對得出的,就小聲告訴給你,好吧?」

柳長青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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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下的時候,秋螢一掀車簾,就忽地又放了下來,驚道:「天啊,外頭怎地這麼多人?」

這時外頭忽然有人喊道:「呀,來了來了!我認得,這就是停雲樓那何老闆的馬車!」

然後似乎人群呼啦一聲就圍了過來。

柳長青將秋螢拉到身後,過去掀開了馬車簾子。

只見此處正是城郊一個山腳下,建有一個行館,行館週邊了好些看熱鬧的人。有些一看就是學子,有些一看就是文人,還有很多純粹是來湊熱鬧的老百姓。只是站在馬車上,左瞧右瞧,卻不見邱應方本人。

正疑惑間,有一駕軟轎越過眾人緩緩行來。轎簾開,下轎的竟然是邱應方的姐姐,大才女邱應儀。

邱應儀款款上前道:「不想今日前來的竟然是柳家長青兄弟,這下子只怕家弟要出醜了。」

柳長青連忙從馬車上下來,又扶了秋螢下來,這才趕緊回身行禮道:「見過邱先生。邱先生言重了,長青末才微技,怎敢與狀元郎一較短長?不過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得不走這一趟罷了。難道狀元郎找了邱先生做代表?那長青不如就此認輸罷了。」

這番話說的有禮有節,好好生褒揚了邱應儀一番,她眉開眼笑道:「哪里哪里。加弟既是發帖之人,怎能找他人相替?這賞雪宴已然在行館內擺好,家弟就侯在那裏,靜待柳兄弟大駕光臨。」

柳長青點點頭道:「人群都圍在館外看熱鬧,這進門怕是不易?可是有什麼玄機?」

邱應儀笑道:「長青果然機敏。進門需對上一對,就寫在行館的圍牆之上,請隨我來。」

柳長青俯身施禮道:「煩請帶路。」

秋螢一聽這進門就是對子,忍不住心頭一慌,抬頭卻見柳長青正笑意吟吟地看著她,目光中一片的坦然信任,心裏頓時豪氣陡升,心想不就是對對子麼?自己也算是對了不老少了,長青哥日常與她對著玩,大多還不敵呢,怕什麼?再說了,現下類似闖關,可以集合自己和長青哥兩人的智慧一起來參詳,不愁對不出來。

秋螢越想越有信心,走路也腰板直了起來。待到走到朱紅色的圍牆跟前,卻又忍不住傻了眼,剛提起來的半口氣也很快就歎了下去,圍牆上黑墨點點,寫著一副四十三字的長聯:

「紅娘子身披石榴裙,頭戴銀花,比牡丹芍藥勝五倍,從容貫眾,到天竺寺降香,跪伏神前,求雲母天仙早遇賓郎。」

柳長青緩緩吟完,眉頭也皺了起來。這上聯中,嵌了十二味藥材名,委實難對。就算是對對子的天賦異稟,對中草藥沒有認知的話,也完完全全必敗無疑。雖說敗了無妨,但是連門也沒進得,宴都沒見著,就此打道回府,未免臉上無光。

那邊裏,邱應儀笑道:「不知長青弟弟需時多久來思索?這裏尚有許多文人雅士,到得早些,已然對了許久,都不曾對得。家弟放出話來,可容長青弟弟回府思索一日,明日早晨能來此對上即可,賞雪宴照舊開宴靜候大駕。」

長青見對子如此之難,不想再讓秋螢也跟著為難,便要張口。不想身後的秋螢卻扯了他袖子一把,一邊拉緊了斗篷,一邊對著邱應儀道:「邱先生,我長青哥是來參加賞雪宴的,入門的考量暫時用不到他來上場。今日大雪初晴,遍地銀裝素裹,正是賞雪宴客的大好風光。而且此刻行館前已經是賓客雲集,熙熙攘攘,假若我們就此打道回府明日再來,難免駁了大家的性質,也有違主人家的美意。」

邱應儀看看她道:「那依姑娘之意?」

秋螢笑著應道:「應對當對今日就對,由我來對。」

邱應儀將頭轉向柳長青,似乎是想看他的意思如何。

柳長青看秋螢似乎很篤定的樣子,也跟著點了點頭。

邱應儀贊道:「姑娘好氣魄,巾幗不讓鬚眉,卻不知姑娘以幾柱香時為限?」

秋螢笑笑道:「不需什麼香時,我這便試對一下,長青哥,勞煩你飽蘸濃墨,在圍牆上將我所對的下聯寫出,供諸位品鑒。我對是能對,只是這支斗大的毛筆,卻是怎麼也舉不起來的。」

四下裏的人群從驚訝轉為嬉笑起來。

有人道:「這小姑娘,能對出來?」

也有人道:「怕是虛張聲勢。」

更有人道:「不能吧,且看她如何收場。」

還有人喊:「不行的話,我幫你往圍牆上寫。」

……

秋螢回頭揚聲道:「不勞煩各位了,還是長青哥來吧。」

柳長青早已舉起斗大的毛筆,在圍牆前待命了。

秋螢又仔細的想了一想,慢慢念道:

「白頭翁手持大戟子,腳跨海馬,與草寇甘遂戰百合,旋複回鄉,上金鑾殿伏令,拜常山侯,封車前將軍立賜合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