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三只手電筒所照的光,蒼白成一片,荒涼的訓練場衰草連天,各種被肢解遺棄的物件,各種慌亂來不及整理的腐爛大半的訓練用具。

在東南的一個角落,一個小土包突兀的佇立著,孑然而立,前面立著一個墓碑。

墓碑上空空蕩蕩的,沒有留下哪怕一個字,只有一個血色的符號,在光的照射下清晰而刺眼。

唐圓似是想起什麼:「這該不會是?」

【這是我的墳墓。】

唐圓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一腳就踩在了軟軟的東西上,幾乎下意識就驚跳了起來,一轉身看見宋雲奇站在她背後,手上拿著一塊石頭,咧著嘴沖她笑。

唐圓鬆了一口氣:「是你啊,嚇死我了。」

「怕鬼?鬼有本少爺長得帥麼!」宋雲奇抬起了下巴,一臉傲嬌的看向唐圓。

還真別說,她眼睛住著的那位爺,可是帥的不忍直視。唐圓吐槽完,也沒想過和著小子計較,對著宋雲奇說:「去,把那鏟子拿過來。」

宋雲奇一把抓過唐圓的手,將手中的石頭塞進了唐圓的掌心:「送給你。」然後咧嘴樂呵樂呵的跑去拿鏟子。

唐圓也沒在意,將乒乓球大不了多少的石頭塞進了口袋裡,然後側頭去招呼宋雲澤:「宋雲澤,這邊。」

三人拿好工具圍城一個圈,唐圓聽從宋毅的指示,以墳墓為中心,畫了四方形的一個范圍,然後說:「挖吧。」

宋雲澤雙手抱胸沒有動:「這或許是我宋家某位長輩的墳墓,唐小姐,您該不會說,私庫的就在墳墓底下吧?即使就在墳墓底下,按照時間順序,當年挖坑埋葬的時候也早就挖到了。」

「這是衣冠塚。」唐圓就解釋了一句,她說完,率先拿起鏟子挖了起來。

這也不怪宋雲澤,大半夜跑人家禁地挖人家祖墳,怎麼看都是缺德的事情。

唐圓人本來就偏瘦,沏茶師又文弱,整個人細細嫩嫩,拿著一把成年男子標准鏟子,宋雲澤甚至怕她那一下子下去能不能起來。

今天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禁地已經闖了,也不在乎挖祖墳了。他們宋家活人都快活不下去了,祖輩若是有靈,應該不會怪他的……他歎了口氣,一把奪過唐圓手中的工具:「宋雲奇,你也一起來。」

宋雲奇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著墳包看了幾眼,雙手合十像模像樣的拜了拜

小土包推平後,石碑被移到一邊,兩個武師的體力挖一個大坑,其難度和過家家差不多。沒過多久,堆在外面的泥土越來越多,坑越挖越深。

唐圓坐在一旁,手拿著手電筒,充當便攜式燈架。

【你連燈架都不當麼?站在這個位置剛好擋光了。】宋毅一邊失笑一邊糾正著唐圓的位置,【往左邊站幾步,很好,再退後三步,讓光線所聚焦的面積擴大一些。】

對這種可有可無的挑刺,唐圓一向是隨他去的,不過是換幾步而已,她又不掉一塊肉。

終於——

「登」的一聲,鏟子和堅硬的石板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宋雲澤面露喜色,一個躍身跳下坑,半跪在坑裡,用手掃去浮土:「這裡有一塊石板,你們讓開一些,我把石板打開。」

他雙手抓住石板的兩邊,重心靠後,腰部肌肉緊繃,兩臂一起刷的就將石板提了起來。

唐圓還來不及高興,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突然覺得腳下的土地裂開,整個人咕嚕嚕的摔了下去。

「宋毅,你個混蛋!」

兩分鍾後。

宋毅站在唐門面前,看著她五體投地趴在地上,頂著一頭的泥土,抬起頭看著他,也不知道是哪摔疼了,紅著眼眶,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哪摔疼了?你先站起來看看,是不是哪裡摔著了?」宋毅半蹲下來,低著頭看著唐圓,「這裡是斜坡道,泥土鬆軟,照理摔下來也不會傷筋動骨。」

「你個混蛋,不要和我說話!」唐圓左手抓著一把泥土,想也不想就朝宋毅撒了過去,一把泥土瞬間穿過宋毅的靈體,跌落在了不遠處的地面上。

宋毅難道看到唐圓情緒失控的樣子,結合唐圓這模樣,是越看越樂:「我怎麼你了,就不和我說話了。」

「你丫故意讓我站在那個位置上,不就是想讓我摔下來麼?現在過來問我有沒有摔著,你黃鼠狼拜年不安好心!」唐圓捂著自己的屁股,越說越氣。

她大半夜跑來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啊,整個宋家就是被滅了也和她一點關系沒有。

宋毅勾著唇笑著,身上的靈力慢慢盈了起來,唐圓只感覺到周身被什麼軟軟的東西包圍住,一眨眼自己已經飄了起來,被宋毅摟在了懷裡:「不就屁股被摔了麼?你也不至於發這麼大的火吧。」

「宋毅!」唐圓掙扎了幾下沒有掙開,「你先放開我,我們再好好的說話。」

宋毅有些遺憾感受不到唐圓的體溫和觸感,看著唐圓像蝦子一樣亂蹦,知道唐圓的性格向來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所以既沒開口回答有,也沒放開。

果然,三十秒鍾之後,唐圓發現自己是在做無用功,果斷的放棄了掙扎,抬起頭看著宋毅的下巴:「宋毅,你贏了。」

宋毅笑出聲:「承讓。」

唐圓看著宋毅的笑容,很想把手上拿著的手電筒直接塞到他臉上。

幾分鍾後,宋毅檢查完唐圓上上下下,發現她確實沒有磕著碰著,放手讓唐圓獲得自由,看著她咕嚕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在幾米開外。

「宋雲澤打開的洞口是我的私庫,他們順著剛剛的路往下找,就可以看到。不過你現在站的位置,是我以前喜歡呆的地方,想帶你過來看看。」宋毅勾著嘴角,靈體率先飄了出去,「你跟著我來。」

唐圓的手電筒所能照的地方並不多,她大概的掃了一下,倒像是一間走廊的樣子,她跟著宋毅往前走,就看到一扇金屬的門。

大概年代比較久了,金屬門被腐蝕的很嚴重,上面斜斜的掛著一把大鎖,卻沒有鎖上,唐圓打量了一眼大門,然後看向一旁站著的宋毅:「打開?」

見宋毅點頭,她推開了大門。

門腐朽的很嚴重,唐圓卸下鎖,推了幾次才推開,裡面的環境讓唐耀愣了一下。

宋毅:「先別顧著看,把燈點上。」

唐圓回過神,走到桌子上,看見桌子上的燈具,也不知道是什麼燃料,拿起懷中的火精,順手給點上了。

四周的一下子被燭光映照的光亮起來。

這是一間普通的房間,床、桌子、櫃子、椅子……

桌子上甚至還擺放著夾著書簽的書本,旁邊還擺放著一個杯子,椅子是隨意放的,好像主人隨意離開後,不就之後就會回來一樣。

「你這個反面無敵大BOSS,住的也不過如此啊。」唐圓感慨,「我還以為你即使不住在城堡裡,好歹也得住在唐家那種地方,僕從近萬,後宮三千……」

宋毅正在翻閱一本冊子,聽到這話,整本冊子都飛了過來,碰的砸在了唐圓頭上:「什麼後宮三千,你一天在想些什麼呢?。」

唐圓捂著腦袋,這貨不僅一點終極BOSS的格局都沒有,而且連大反派的氣度都沒有。

「這裡面有些東西我想拿走。」宋毅用靈力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拉扯出一個箱子出來,和急救箱差不多大,「這裡見光之後,大概能剩下的東西不會太多了。」

宋毅淡淡的說著,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捨不得,倒不如說是因為自己生活的痕跡將要被抹平後的感慨。

唐圓卸下身後大背包,連盒子帶東西裝了進去:「就這些東西麼?要不再自己想想?」

宋毅搖了搖頭:「這些就夠了,多了你也拿不走。」

說著他的視線在這件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屋子裡轉了一圈,深深的刻在了腦子裡,然後靈力一轉,提著個燈就往門外走去

「唐圓,跟上。」

兩人不過在裡面待了十分鍾的時間,宋毅的性格,自然也期望不上他因為感性就和你探討他以前的生活,他的個性更像是鏡子中的一盞茶。

有時候看著裊裊的霧氣,但是伸手真的去觸碰,中間還是隔了一層冰冷的鏡面。

走到門口的時候,宋毅將燈拋向了不遠處的書架之上,燈油撒過的地方遇或即燃,不一會兒唐圓就看見了一片熊熊的火海。

宋毅顯得比唐圓還灑脫,他看著有些發呆的唐圓,轉過身說:「走吧。」

順著宋毅指的路徑走,唐圓不一會就找到了一個暗道,從暗道往上爬,沒過多久就達到了另外一個過道上。

唐圓站在原地等著,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了腳步聲和談話聲。

「哥,私庫你已經看到了,它又不會跑,現在我們去找唐家小妹妹吧,萬一出事了怎麼辦?」宋雲奇的聲音顯得有些焦躁。

「唐圓既然能知道密道的入口,怎麼會不知道這裡面密道的路線呢,放心,她出不了事情。」宋雲澤重點完全不在這上面,有些敷衍的說著,「你先回去跟爺爺把情況說明一下,說這邊沒事,讓他不必動手了。」

宋雲奇漸漸沉默了,聲音帶著些氣憤:「不是你和唐圓私自出來的嗎,爺爺怎麼會知道?」

「你在用什麼語氣和我說話?」宋雲澤帶著長兄的威嚴,一句話就將自家弟弟的氣勢打壓下去了。

宋雲奇有些委屈有些不可置信:「唐家小妹妹可是救了你的命!」

「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但是這是我們宋家的今後的命脈,由不得他人窺視!」宋雲澤語氣有些嘲諷,「功課沒有都沒有做好,還居然跑過來和我說什麼老前輩……老前輩?充其量不過是個叛徒,這也就是為什麼這是禁地之一,他倒是一死百了,宋家能有今天,他要負主要責任。」

隨著腳步聲和爭辯聲越來越遠,唐圓自始至終站在岔道的陰影裡,沒有動。

唐圓看著一旁的宋毅,他半垂著眸子,幾乎看不清神色。

她頓了頓說:「宋毅,我們先走吧。」

****

唐圓一個人從舟上跳下來,天色還沒有亮。

她回到住的院子門口,看見兩個人相對站著,一側是他的師父顧凝遠,另一側則是站著一個花甲老人。

花甲老人聽見響動,回過頭看了唐圓一眼,對著顧凝遠說:「原來是顧先生,您看您來怎麼也不打聲招呼,要是早就知道您的身份,小輩們也不會沒搞清楚狀況,差點引起什麼誤會。」

顧凝遠站著,皮笑肉不笑:「我要是知道半夜您會來這麼一出,這宋家我就不會踏入一步,何來提前打招呼一聲。」

花甲老人有些尷尬:「先生說笑了。」

顧凝遠:「這夜黑風高的,我就不請您老欣賞月色了,慢走不送。」

「告辭。」

老人經過唐圓身側的時候,深深的看了唐圓一眼,唐圓半垂下頭出身:「宋老先生,請留步一下,您家兩位孫子還留在浮島之上,大約需要您派人去迎接下。我有一個小小的忠告,最好不要大張旗鼓。」

老人笑的很慈祥:「多謝唐姑娘告知。」

顧凝遠見唐圓走進,他抬起頭看著唐圓,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回來了?」

唐圓點點頭:「回來了。」

顧凝遠:「那上去整理完東西,我們馬上就走,凌晨的列車。」

唐圓深深的鞠了一躬:謝謝師父。

顧凝遠愣了一下,然後扯著嘴角笑著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