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智慧印記·跟隨雅典娜之印,為我復仇

  安娜貝絲真希望自己能有食慾,因為羅馬人實在太懂得享受美食了。

  成套的沙發和矮桌佈置得就像是在傢俱展示廳裡。羅馬人每十個人或者二十個人分成一組,閒散地坐在那裡談笑風生,與此同時風之仙子們在眾人頭頂上打著旋兒,帶來無窮無盡的比薩、三明治、薯條、冷飲,還有新鮮烘焙的曲奇。那些在人群中飄來飄去的紫色靈魂是拉列斯神,他們穿著寬外袍和軍團士兵的盔甲。在這場盛宴的外圍,半羊人們(不,應該叫農牧神,安娜貝絲心想)小跑著從這桌溜到那桌,乞討食物和零錢。在附近的空地上,戰像與歐拉芮夫人嬉戲著,孩子們則繞著城市界線處那一排忒耳彌努斯雕像玩起了捉迷藏。

  整個場景是如此熟悉,又如此不搭調,弄得安娜貝絲頭暈目眩。

  她只想和波西在一起——最好能單獨相處。不過她清楚現在必須等待。如果想成功完成任務,他們就需要這些羅馬人,這就意味著要去瞭解他們,並和他們建立友誼。

  蕾娜和她手下的一些軍官(包括那個金髮的孩子屋大維,他剛剛燒掉一隻泰迪熊作為對諸神的獻祭),與安娜貝絲以及她的船員們坐在一起。波西帶著他的兩位新朋友弗蘭克和黑茲爾加入了他們。

  一場食物托盤捲起的旋風剛剛在桌上塵埃落定,波西向安娜貝絲傾身過來低聲說道:「我想帶你參觀一下新羅馬——只有你和我——那地方太不可思議了。」

  安娜貝絲本應感到非常激動。只有波西和她,這正是她想要的。然而,一股怨恨之情卻從她的心頭湧出。波西怎麼能如此滿腔熱情地談論著新羅馬這個地方?那麼混血營——他們的營地,他們的家呢?

  她努力不去盯著波西前臂上那些新的印記——那是和伊阿宋一樣的S.P.Q.R紋身。在混血營裡,半神們是用串珠項鏈來紀念受訓的年份的。在這裡,羅馬人會把紋身烙進你的肉裡,彷彿在說:你屬於我們,直到永遠。

  她嚥回了想說出口的帶刺的評論:「好的,沒問題。」

  「我一直在思考,」他有些緊張地說,「我想出了一個主意……」

  這時,蕾娜提議為友誼乾杯,他只好停了下來。

  在互相介紹過一輪之後,羅馬人和安娜貝絲的全體船員開始互相交流故事。伊阿宋解釋了他是怎麼在失憶的狀態下來到混血營地,又是如何同小笛和雷奧一起完成任務,去拯救囚禁在加利福尼亞北部狼殿裡的赫拉女神(或者朱諾,看你怎麼選了——無論在希臘還是羅馬,她同樣都很煩人)。

  「這不可能!」屋大維打斷了他,「那是我們最神聖的地方。如果那些巨人把一位女神關在那裡……」

  「他們就可以毀滅她。」小笛說,「然後嫁禍給希臘人,再激起兩個營地之間的戰爭。現在,安靜下來讓伊阿宋講完。」

  屋大維大張著嘴巴,無言以對。安娜貝絲真愛死了小笛的魅惑語。她注意到蕾娜盯著伊阿宋和小笛這兩個人來來回回地看,眉毛都皺了起來,好像剛剛意識到這兩個人是一對兒。

  「所以,」伊阿宋繼續講道,「這就是我們如何發現大地女神蓋婭的經過。她仍然在半睡眠狀態,不過她還是從塔塔勒斯地獄解放了那些魔獸,並讓巨人們復生。我們在狼殿與之交手的那個大塊頭領袖巨人普非良,他說他會撤退到遠古之地——也就是希臘本身。他計劃要喚醒蓋婭,毀滅諸神,用……他的原話怎麼說來著?連根剷除。」

  波西沉思著點點頭:「蓋婭在這邊也很忙。我們也和這位泥巴臉女王遭遇到了。」

  波西也敘述了他這邊的故事。他講到自己從狼殿甦醒過來,什麼記憶也沒留下,只記得一個名字——安娜貝絲。

  聽到這句話,安娜貝絲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波西告訴他們自己是如何同弗蘭克和黑茲爾一起前往阿拉斯加的——如何打敗了巨人阿爾庫俄紐斯,解放了死神塔納托斯,並且帶著失蹤已久的金色鷹徽回歸羅馬營地,擊退了巨人大軍對營地的入侵。

  波西講完之後,伊阿宋讚賞地吹了聲口哨:「怪不得他們會選你當執政官。」

  屋大維從鼻孔發出哼的一聲:「那意味著我們現在有三個執政官!律法明確規定我們只能有兩個!」

  「往好處想想,」波西說,「伊阿宋和我,我們倆的地位都比你高,屋大維。所以我們兩個都可以讓你閉嘴。」

  屋大維的臉色變得和羅馬T恤一樣紫。伊阿宋和波西碰了碰拳頭以示慶祝。

  即使是嚴肅的蕾娜也露出了笑容,不過她的眼中仍然愁雲密佈。

  「我們隨後會解決多出來的執政官的問題,」她說,「現在我們還有更嚴重的問題要逐一解決。」

  「我會讓位給伊阿宋,」波西輕鬆地說,「這沒什麼大不了。」

  「沒什麼大不了?」屋大維倒吸了一口氣,「羅馬的執政官沒什麼大不了?」

  波西無視他,轉向伊阿宋:「你是塔莉亞·格雷斯的弟弟,哈?哇哦。你們兩個長得一點也不像。」

  「是啊,我也注意到了。」伊阿宋說,「不管怎樣,感謝你在我缺席的時候幫助了我的營地。你的工作完成得很了不起。」

  「彼此彼此。」波西說。

  安娜貝絲踢了波西的小腿一腳。她很不願意打擾這段正在萌發的男男之情,但蕾娜說得對,他們還有許多嚴肅問題要討論。「我們應該談談有關大預言的事。看來羅馬人也知道這個預言?」

  蕾娜點點頭:「我們稱為七子預言。屋大維,你是不是承擔了記錄它的義務?」

  「當然了。」他說,「但是,蕾娜……」

  「請背誦。用英語,別用拉丁文。」

  屋大維嘆了口氣:「七個混血接受召喚,世界必將迎來風暴或火焰……」

  「最後的呼吸伴隨著一句誓言,」安娜貝絲繼續說道,「敵人來到死亡之門。」

  所有人都盯著她——除了雷奧,他正把墨西哥玉米卷的鋁箔包裝紙折成風車,然後黏在經過的風之仙子身上。

  安娜貝絲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把預言的後半部分脫口而出,不假思索。她只是感覺到自己好像被強迫著這麼做。

  那個大塊頭孩子弗蘭克,身體前傾,一臉入迷地盯著她,就好像她長著三隻眼睛似的。「你真的是密涅瓦——我是說,雅典娜的孩子嗎?」

  「是的。」她忽然有種防衛感,「有什麼讓你們那麼驚訝的?」

  屋大維嘲弄地說:「如果你真的是智慧女神的孩子……」

  「夠了,」蕾娜猛地打斷他,「安娜貝絲所說無誤。她是為和平來到這裡。而且……」她給了安娜貝絲一個勉勉強強的尊重眼光,「波西一直對你大加讚揚。」

  安娜貝絲花了一點時間才把蕾娜話語裡的潛台詞解讀出來。波西低下頭,突然對自己的乳酪漢堡非常感興趣。

  安娜貝絲的臉上發燙。噢,諸神啊……蕾娜曾經看上波西,想對波西下手。這也解釋了她的話語裡那絲淡淡的苦澀,也許還有嫉妒。波西為了安娜貝絲拒絶了她。

  在這一刻,安娜貝絲原諒了她這位荒唐男朋友曾經做過的所有錯事。她想要張開雙臂緊緊擁抱他,不過她還是控制住了自己。要保持冷靜。

  「呃,謝啦。」她對蕾娜說,「無論怎麼說,一部分預言現在已經清晰起來。敵人來到死亡之門。這指的就是羅馬人和希臘人。我們必須聯合力量去找到那些大門。」

  黑茲爾,那位頭戴騎兵頭盔,留著捲曲長髮的女孩,拿起了她盤子旁邊的某件東西。看上去像是一大塊紅寶石,但還沒等安娜貝絲看清楚,黑茲爾就把它塞進牛仔襯衣的口袋裏了。

  「我的弟弟尼克應該正在尋找那些門。」她說。

  「等等,」安娜貝絲說,「尼克·德·安吉洛?他是你弟弟?」

  黑茲爾點點頭,彷彿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有十幾個問題擠在安娜貝絲的腦海中,不過她的頭腦已經像雷奧折的風車那樣旋轉起來。她決定先解決完重要的事情。「好的。你剛才想說什麼?」

  「他失蹤了。」黑茲爾舔了舔嘴唇,「我擔心……我不清楚,但我覺得他那邊出了什麼狀況。」

  「我們會去尋找他的,」波西承諾說,「不管怎樣,我們必須找到死亡之門。塔納托斯告訴我們,我們在羅馬能找到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呃,應該是指原版的羅馬。那個地方就在去希臘的路上,對吧?」

  「塔納托斯告訴你這個了?」安娜貝絲努力讓思維接受這件事,「死亡之神?」

  她遇到過許多位神祇。她也曾去過冥界,但波西那個解放了死亡化身的故事真的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波西咬了一口漢堡:「現在死神已經被解放,魔獸們還將會破碎毀滅,回到塔塔勒斯地獄,和從前一樣。但只要死亡之門還開著,它們就會一直回到人間。」

  小笛扭著頭髮上的羽毛裝飾:「就像水從大壩滲出來一樣。」

  「是啊,」波西笑了起來,「死亡之門就是我們大壩上那該死的裂縫。」

  「什麼?」小笛問道。

  「沒什麼,」他說,「開個玩笑。關鍵在於,我們必須在出發去希臘以前就找到那些大門並且關閉它們。這是唯一能讓我們有機會打敗巨人,並且確保他們能一直保持戰敗狀態的辦法。」

  蕾娜從一個經過的水果托盤裡揪出一隻蘋果。她用手指旋轉著蘋果,研究著深紅色的果皮。「你們提議用你們的戰船遠征希臘。你們有沒有真正意識到那片遠古之地——還有整個瑪爾諾斯椎姆——是一個危險的地方?」

  「瑪爾什麼?」雷奧問道。

  「瑪爾諾斯椎姆,」伊阿宋解釋說,「意思是『我們的海』。這是古代羅馬人對地中海的稱呼。」

  蕾娜點點頭:「曾經屬於羅馬帝國的那片疆域不光是諸神的出生地,也是魔獸、泰坦和巨人們最原始的家園……更不要說還有更加糟糕的東西。比起混血半神在美國本土出行的危險係數,那裡的情況會糟糕十倍以上。」

  「你之前說阿拉斯加也很糟,」波西提醒她,「我們還是倖存歸來了。」

  蕾娜搖了搖頭。她用指甲轉動蘋果時,在水果表面刻下了淺淺的新月形痕跡。「波西,去往地中海的危險等級完全不同。那已經超越了羅馬混血半神們幾個世紀以來的限度。沒有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英雄會去那裡。」

  「那我們就更適合了!」雷奧從他的風車上方咧開嘴笑了,「因為我們全都是瘋子,對吧?再說了,阿爾戈二號是頂級戰船。它能帶我們到那裡。」

  「我們必須趕快。」伊阿宋補充道,「我不知道巨人們到底在計劃什麼,但是蓋婭一直在逐漸恢復意識。她現在能侵入夢境,顯現在奇怪的地方,召喚更多強大的魔獸。我們必須在巨人們完全喚醒她之前阻止他們。」

  安娜貝絲一陣發抖。她剛剛經歷過自己那份噩夢。

  「『七個混血者接受召喚』,」她說,「這需要我們兩個營地聯合人手。伊阿宋、小笛、雷奧和我,這已經是四個了。」

  「還有我。」波西說,「以及黑茲爾和弗蘭克。這就是七個了。」

  「什麼?」屋大維跳著腳嚷嚷起來,「我們已經默認接受那個人選了嗎?不在元老院進行投票表決?也沒有正式的辯論?還沒有……」

  「波西!」獨眼巨人泰森蹦跳著朝他們跑來,歐拉芮夫人跟在他的腳邊。地獄犬的背上坐著一隻安娜貝絲所見過的最瘦弱的鷹身女妖——那是一位似有病容的女孩,滿頭纖維狀的紅髮,身穿粗麻布的衣服,還有一雙紅色羽毛的翅膀。

  安娜貝絲不知道這隻鷹身女妖是哪裡來的,但看到泰森身穿破爛的法蘭絨衣服和牛仔褲,胸前還掛著一面反了的S.P.Q.R旗幟時,她的內心感到十分溫暖。對於獨眼巨人,她有著一些絶對很糟糕的經歷,但泰森是個可愛的人。他還是波西同父異母的兄弟(那是個很長的故事了),這讓他更加像家人。

  泰森在他們的沙發旁停下,肉乎乎的雙手來回扭動著。他那棕色的大眼睛裡滿是關切之情。「艾拉害怕了。」他說。

  「別,別又是船。」鷹身女妖狂暴地拉扯著自己的羽毛,自言自語地嘟囔著,「『泰坦尼克』號,『盧西塔尼亞』號,『派克斯』號……都沉了。船隻不適合鷹身女妖。」

  雷奧眯起了眼睛。他看著坐在他旁邊的黑茲爾:「那個小雞姑娘剛剛把我的船和沉了的『泰坦尼克』號做比較?」

  「她不是小雞。」黑茲爾移開了目光,彷彿雷奧讓她感到緊張,「艾拉是一隻鷹身女妖。她只是有一點點……過於敏感。」

  「艾拉很漂亮,」泰森說,「也很害怕。我們需要帶她一起走,但她不想坐船。」

  「不要船。」艾拉重複道,她直勾勾地看著安娜貝絲,「厄運。是她。智慧之女獨自前行——」

  「艾拉!」弗蘭克突然站了起來,「現在大概不是適合的時候……」

  「雅典娜之印燒穿羅馬,」艾拉繼續說著,把雙手扣在自己的耳朵上,提高了音量,「雙子扼住天使的呼吸,無盡死亡之鑰握在其手。巨人的災星金又白,勝利伴隨痛苦出自編織的監獄。」

  這一下造成的效果就像有人在桌上扔了一個閃光彈。每個人都盯著這隻鷹身女妖。沒人開口說話。安娜貝絲的心臟怦怦地跳著。雅典娜之印……她強忍住想檢查身上口袋的衝動,但她還是能感覺到那枚銀質硬幣的溫度變得越來越高——那是她媽媽送給她的受了詛咒的禮物——跟隨雅典娜之印,為我復仇。

  在他們周圍,宴會的歡聲笑語仍在繼續,但卻顯得遙遠,聽不清聲響,彷彿他們這一小圈沙發已經落入了一個無聲的異次元。

  波西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站起身來,握住了泰森的胳膊。

  「我就知道!」他帶著佯裝過頭的熱心口氣說道,「你帶著艾拉去呼吸一些新鮮空氣怎麼樣?你和歐拉芮夫人一起……」

  「等等。」屋大維緊緊捏住他的一隻泰迪熊,顫抖的雙手好像要把它掐死一樣,眼睛緊盯住艾拉,「她剛剛在說什麼?聽起來像是……」

  「艾拉讀過很多書,」弗蘭克脫口而出,「我們在一座圖書館裡發現了她。」

  「是的!」黑茲爾緊接著說,「或許這段話是她在某本書裡讀來的。」

  「書,」艾拉嘟囔著也幫忙圓場,「艾拉喜歡書。」

  既然說完了自己要說的,這隻鷹身女妖顯得更加放鬆了。她盤腿坐在歐拉芮夫人的背上,開始梳理起自己翅膀上的羽毛。

  安娜貝絲給了波西一個好奇的眼神。很明顯,他和弗蘭克還有黑茲爾想要隱瞞什麼。同樣明顯不過的是,艾拉剛剛背誦出了一段預言——一段有關她的預言。

  波西臉上的表情在說:「幫幫忙。」

  「那是一段預言。」屋大維堅持己見,「聽上去像是一段預言。」

  沒有人理他。

  安娜貝絲不大確定現在是怎麼回事,但她清楚波西正處在巨大麻煩的邊緣。

  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真的嗎,屋大維?或許在羅馬的鷹身女妖也與眾不同。我們希臘的那些妖智力有限,只能去清理屋子和準備午餐。你們的鷹身女妖大都能預言未來嗎?你在做占卜的時候要請她們當顧問嗎?」

  她的話語得到了預期的效果。羅馬軍官們都神經質地笑了起來。有些人打量著艾拉,然後看向屋大維,嗤之以鼻地大笑著。一隻小雞姑娘能說出預言,無論在希臘還是羅馬,顯然同樣荒謬。

  「我,呃……」屋大維放下了他的泰迪熊,「不,但是……」

  「她只是背誦出了書裡的某些句子,」安娜貝絲說,「就像黑茲爾猜測的那樣。再說了,我們已經有一條真正的預言要去煩心了。」

  她轉向泰森:「波西說得對,為什麼你不帶著艾拉和歐拉芮夫人,用地獄犬的影子旅行閃到某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呢?艾拉覺得這樣沒問題吧?」

  「大狗狗們都很好,」自帶知識檢索與復讀功能的艾拉搖著頭說道,「《義犬阿黃》,1957年的電影,編劇是弗雷德·吉布森和威廉·唐博。」

  安娜貝絲不知道要怎麼接下話頭,但波西微笑起來,好像問題已經解決了。

  「棒極了!」波西說,「我們這邊搞定之後會通過彩虹女神給你們發訊息的,隨後就會趕上你們。」

  羅馬人看向蕾娜,等待著她的裁決。安娜貝絲屏住呼吸。

  蕾娜擺出一張絶妙的撲克臉,上下打量著艾拉。安娜貝絲猜不透她正在想什麼。

  「好吧,」執政官最後說,「走吧。」

  「耶!」泰森繞著沙發走了一圈,大力擁抱了每個人,甚至包括屋大維,不過屋大維看上去可不大喜歡這個。隨後泰森攀到歐拉芮夫人的背上,和艾拉坐在一起,地獄犬躍出廣場。他們直直落進元老院圍牆投射下的陰影裡,消失不見了。

  「那麼,」蕾娜把沒吃完的蘋果放下,「有一件事屋大維說得對。在我們讓任何軍團士兵參與到探險任務之前,必須得到元老院的許可,尤其是你們提出的這樣一項如此危險的任務。」

  「這整件事情都能嗅到背叛的味道,」屋大維嘟囔著說,「那艘三層槳座戰船才不是和平之船呢!」

  「登船看看吧,兄弟,」雷奧建議道,「我帶你遊覽一下。你可以試試為船掌舵,如果你真的很擅長的話,我會給你一頂紙折的船長帽子讓你戴上呢。」

  屋大維的鼻孔向外張開:「你竟敢……」

  「這主意不錯。」蕾娜說,「屋大維,同他一起去,看看這艘船。我們會在一小時之內召開元老院會議。」

  「但是……」屋大維突然住口,很明顯他從蕾娜的表情中看出,如果再繼續爭論下去的話,可能就對他的健康不利了,「好吧。」

  雷奧站起身來。他轉向安娜貝絲,臉上的笑容變了個樣子。這個表情變化發生得太迅速,安娜貝絲幾乎以為是她自己想像出來的。有那麼一瞬間,像是有另一個人取代了雷奧的位置,冷淡地微笑著,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光芒。安娜貝絲眨了一下眼睛,雷奧再一次變回平時那位熟悉的雷奧了,臉上帶著他那常見的頑皮笑容。

  「很快就回來。」他應聲說道,「這將會非常壯觀。」

  一陣恐怖的寒意落在她身上。當雷奧和屋大維走向繩梯時,她考慮著要不要把他們叫回來——但如果這樣做,她要怎麼解釋呢?告訴每個人她就快瘋了,看到幻覺還能感受到寒意?

  風之仙子們開始收拾餐盤了。

  「呃,蕾娜,」伊阿宋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在元老院會議之前,我想帶小笛四處逛逛。她從沒來過新羅馬。」

  蕾娜的表情僵在了那裡。

  安娜貝絲真想知道伊阿宋到底是有多遲鈍。他真的有可能完全沒意識到蕾娜是多麼喜歡他嗎?這很明顯,足夠讓安娜貝絲看出來了。請求帶著新女友參觀蕾娜的城市,這簡直是往蕾娜傷口上撒鹽。

  「當然可以。」蕾娜冷冰冰地說。

  波西握起安娜貝絲的手:「好呀,那我也……我很想帶安娜貝絲去……」

  「不行。」蕾娜一下子就打斷了他的話。

  波西皺起了眉頭:「抱歉,你說什麼?」

  「我想和安娜貝絲說幾句話,」蕾娜說,「單獨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的執政官同僚。」

  她的語氣很明顯地表示,她並不是真的在請求許可。

  這陣寒意延伸到了安娜貝絲的後背。她不知道蕾娜打算幹什麼。或許這位執政官只是不想看見兩位拒絶過她的傢伙紛紛帶著自己的女朋友遊覽她的城市。又或者她有什麼話想要私下對她說。不管是哪種可能,安娜貝絲都不願意單獨留下來,赤手空拳地去面對羅馬人的領袖。

  「來吧,雅典娜之女。」蕾娜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陪我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