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章
冥王之府·愛能感化機械

  小笛並不打算射出藍莓鬆糕。但羊角一定感覺到了她的困境,以為她和來訪者能品嚐一些新鮮出爐的點心。

  六個熱氣騰騰的鬆糕從羊角中飛出,如同大號的鉛彈。這遠遠算不上有效的攻擊。

  凱奧蒽向旁邊一側身。大多數鬆糕從欄杆邊飛了出去。她的兄弟們,北風之神波瑞阿斯的孩子們,每人抓住一個,吃了起來。

  「鬆糕。」大個兒的一個說。小笛想起來,他叫卡爾,卡爾萊斯的縮寫。他的穿著跟他在魁北克時沒什麼兩樣——防滑鞋、運動褲、紅色冰球衣,兩隻黑色的眼睛,還掉了幾顆牙。「鬆糕味道不錯。」

  「啊,謝謝。」另一個骨瘦如柴的——她記得叫澤西斯·波瑞阿斯——站在弩砲的平台上,攤開了紫色翅膀。他白色的頭髮還用羽毛裝飾成老式髮型。絲綢襯衣的衣領從他的護胸甲裡探出來。黃綠色的化纖褲子緊得出奇,臉上的粉刺比以前更厲害了。儘管如此,他扭動著眉毛,面帶微笑,彷彿他是把妹達人半神。

  「我就知道這個漂亮女孩會想我。」他的法語帶著濃重的魁北克口音,小笛毫不費力地翻譯過來,這多虧了她媽媽阿芙洛狄忒,愛的語言直接傳輸給了她,雖然她並不願與澤西斯說這樣的話。

  「你在幹什麼?」小笛責問,接著又用魅惑語說,「放開我的朋友們。」

  澤西斯眨眨眼:「我們應該放了你的朋友們。」

  「沒錯。」卡爾表示贊同。

  「不,你們兩個白痴!」凱奧蒽呵斥道,「她在用魅惑語操縱你們的心智。」

  「心智……」卡爾皺皺眉,彷彿不明白心智是什麼東西,「還是鬆糕好些。」

  他把整個鬆糕塞進嘴裡,大嚼起來。

  澤西斯從他的鬆糕上摘下一粒藍莓,小心地咬了咬。「啊,美麗的小笛……為了能再見到你,我等待了好久。可惜,我姐姐說得對,我們不能放了你的朋友。事實上,我們必須把他們帶回魁北克,他們在那裡會永遠被嘲笑。對不起,這是我們接到的命令。」

  「命令……」

  自從去年冬天以來,小笛就預料到凱奧蒽冷冰冰的面孔遲早會露面。他們在索諾馬的狼殿打敗她之後,冰雪女神就發誓要復仇。不過,為什麼澤西斯和卡爾會來這裡?在魁北克,波瑞阿斯兄弟幾乎可以算得上友善——至少與他們冷酷的姐姐相比。

  「夥計們,聽著,」小笛說,「你們的姐姐背叛了波瑞阿斯。她與巨人們勾結,試圖喚醒蓋婭。她密謀篡奪你們父親的王位。」

  凱奧蒽笑了,柔弱而冰冷。「親愛的小笛·麥克林。你想用你的魅惑語操縱我意志薄弱的弟弟,果然是愛情女神真正的女兒。高明的騙子。」

  「騙子?」小笛大聲說,「你試圖殺死我們!澤西斯,她為蓋婭賣命!」

  澤西斯皺皺眉:「哎呀,漂亮女孩,現在我們都替蓋婭效命了,恐怕這些命令是我們的父親波瑞阿斯親自發出的。」

  「什麼?」小笛不敢相信,可是凱奧蒽自鳴得意的笑容告訴她,這都是真的。

  「至少我父親看到了我建議中的明智之處,」凱奧蒽滿足地笑道,「至少在他的羅馬身份與希臘身份開戰之前是這樣。恐怕他現在失去了能力,把一切交由我負責。他命令北風的軍隊為普非良王效力,當然了……還有大地母親。」

  小笛哽住了。「你怎麼會在這兒?」她指指船上到處結的冰,「現在是夏天!」

  凱奧蒽聳聳肩:「我們的能量在增長。自然的規律被顛覆。一旦大地母親醒來,我們將隨心所欲地重塑整個世界!」

  「冰球,」卡爾塞了滿嘴的食物說,「還有比薩,鬆糕。」

  「沒錯,沒錯,」凱奧蒽冷笑,「我必須給這個大笨蛋承諾幾樣東西,至於澤西斯——」

  「哦,我的要求很簡單,」澤西斯把頭髮向後一捋,沖小笛使個眼色,「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應該把你留在宮殿,小笛親愛的,不過我們很快又會一起去那兒了,我會讓你領略難以置信的浪漫。」

  「謝謝了,不過還是算了,」小笛說,「馬上把伊阿宋放了。」

  她在話語中使出了全部的能量,澤西斯服從了。他打了個響指,伊阿宋立刻解了凍。他摔倒在甲板上,氣喘吁吁,渾身冒著冷氣,不過至少他還活著。

  「你這個白痴!」凱奧蒽伸出一隻手,伊阿宋立刻又凍住了,這次是平躺在甲板上,如同一張熊皮地毯。她轉過身對澤西斯說:「如果你想得到這個女孩當作獎賞,就必須證明自己能控制住她,而不是反過來!」

  「是的,當然了。」澤西斯顯得很懊惱。

  「至於伊阿宋·格雷斯……」凱奧蒽的棕色眼睛目光一閃,「他和你其餘的朋友將會加入魁北克的冰雕展。伊阿宋將會讓我的王座室蓬蓽生輝。」

  「聰明,」小笛咕噥道,「你花了一整天才想出那樣的話來?」

  至少她知道伊阿宋還活著,這讓小笛少了些驚慌。冰凍可以逆轉,也就是說,她別的朋友在甲板下也許都沒死。她只是需要一個辦法將他們解救出來。

  不幸的是,她不是安娜貝絲。她並不擅長在緊急情況下制訂計劃。她需要時間來思考。

  「那雷奧呢?」她脫口而出,「你把他送到哪裡去了?」

  冰雪女神圍著伊阿宋輕輕走過,查看著他,彷彿他是一件人行道藝術品。

  「雷奧·瓦爾迪茲應該受到特殊的懲罰,」她說,「我已經把他送到了一個永遠無法返回的地方。」

  小笛無法呼吸。可憐的雷奧。想到永遠無法再看見他,這個念頭差一點讓她垮掉。凱奧蒽一定從她臉上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切。

  「哎呀,我親愛的小笛!」她得意地笑了,「這可是出於好意。雷奧讓人難以忍受,即便作為冰雕……在他侮辱過我之後,這傻瓜居然拒絶在我身邊輔佐我!他對火的能力……」她搖搖頭,「不能允許他前往哈迪斯之屋。恐怕克呂提厄思比我更不喜歡火。」

  小笛抓緊了匕首。

  火,她心想,謝謝提醒,你這個巫婆。

  她在甲板上搜尋。如何才能生火呢?一箱裝著希臘火的瓶子固定在前面的弩砲邊,可它們太遠。即便她能跑到那兒而不被凍住,希臘火也會燒掉一切,包括飛船和她所有的朋友。必須尋找別的辦法。她的目光挪到了船頭。

  哦。

  范斯塔能噴出驚人的火焰。不幸的是,雷奧把它關閉了。小笛不知道該如何重啟。她絶不會有足夠的時間去搞懂控制台上哪一個才是正確的按鈕。她依稀記得雷奧在機械龍的青銅頭骨內擺弄著什麼,咕噥了一句控制盤什麼的,不過即便小笛能跑到船頭,她也對此一無所知。

  可是,直覺告訴她,范斯塔是她最好的機會,要是她能想辦法說服抓住她的人,讓她足夠靠近……

  「好啦!」凱奧蒽打斷了她的思緒,「恐怕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多。澤西斯,請你——」

  「等等!」小笛說。

  一個簡單的命令,但它奏效了。波瑞阿斯兄弟和凱奧蒽對她皺起眉,等待著。

  小笛非常自信能用魅惑語控制住兄弟倆,不過凱奧蒽是個問題。要是這人不喜歡你,魅惑語就不大起作用;它對強大的東西,比方神也不大管用;此外,如果你的對象瞭解魅惑語並對其主動加以防備,它也無法奏效。以上三點均適用於凱奧蒽。

  換作安娜貝絲會怎麼辦?

  拖延,小笛心想,有疑問的時候,多說話。

  「你害怕我的朋友們,」她說,「那幹嗎不殺了他們?」

  凱奧蒽哈哈大笑。「你不是神,所以你不會明白。死亡如此短暫,如此……無法給人滿足。你們弱小的凡人心靈飛進冥界,然後會怎麼樣?我最多能期望你們進入懲罰之地或者長春花之地,但你們半神卻崇高得令人難以忍受,你們更有可能會升入天堂——或是在新的生命中得以重生。我為什麼要用那樣的方式來獎賞你的朋友?為什麼……當我能永世懲罰他們的時候?」

  「那我呢?」小笛痛恨自己不得不去問,「為什麼我還活著,也沒有被凍住?」

  凱奧蒽惱怒地看看她的兄弟。「澤西斯想得到你,這是一方面。」

  「我的吻技很不錯,」澤西斯說,「你會知道的,美人兒。」

  這句話讓小笛的胃裡一陣翻湧。

  「但這並不是唯一的原因,」凱奧蒽說,「還因為我恨你,小笛,刻骨銘心的恨。如果沒有你,伊阿宋本來會跟我留在魁北克。」

  「痴心妄想太多了吧?」

  凱奧蒽的目光變得如她的髮繩上的鑽石一般堅硬。「你橫插一杠,一個沒用的女神的女兒。單憑你自己能幹什麼?什麼也幹不了。在所有的七個半神裡面,你沒有目標,沒有能量。我希望你留在這艘船上,當蓋婭升起,世界滅亡的時候,讓你無助地漂流。只需確定你不要擋路……」

  她對澤西斯示意了一下,他從空中抽出一個什麼東西來——一隻冰凍的圓球,大約壘球大小,上面佈滿了冰錐。

  「一顆炸彈,」澤西斯說,「專門為你準備的,我的愛人。」

  「炸彈!」卡爾哈哈大笑,「美好的一天!炸彈和鬆糕!」

  「呃……」小笛放低匕首,它顯得比平時更加無用了,「鮮花就行了。」

  「哦,它不會殺了漂亮女孩,」澤西斯皺皺眉,「呃……我對此相當肯定。不過當脆弱的容器破裂……啊,不用多久……它就會釋放出北風的全部能量。這艘船會被遠遠地吹離航向,非常非常遙遠。」

  「真的,」凱奧蒽的聲音裡帶著虛假的同情,讓人感到刺痛,「我們會帶走你們的朋友,把他們作為冰雕收藏,然後釋放出大風,跟你說再見!你可以親眼目睹世界末日的到來,從……嗯,世界的盡頭!也許你能對魚兒使出魅惑語,用你愚蠢的豐饒之角餵飽你自己。你可以在這艘空無一人的船上踱著步子,從你的匕首上目睹我們的勝利。當蓋婭升起,你所熟知的世界死去的時候,澤西斯可以回來,讓你成為他的新娘。你還能有什麼辦法阻止我們呢,小笛?一個英雄?哈!你只是個玩笑。」

  她的話如冰雹般刺痛小笛,更是因為小笛自己也這麼想。她能怎麼辦?僅憑她的所有,如何能解救她的朋友們?

  她差一點就要爆發——憤怒地向她的敵人躍起,讓自己死在敵人手上。

  她望著凱奧蒽自鳴得意的神情,她明白女神正希望她這樣去做。她希望小笛崩潰,希望從中取樂。

  小笛的脊柱變得如鋼鐵般堅硬。她記得在懷爾德尼斯學校取笑她的那些女孩;記得珠兒,她在阿芙洛狄忒小屋取代的殘酷的區長;還有美狄亞,她曾經在芝加哥用魔法迷住了伊阿宋和雷奧;傑西卡,她父親從前的助手,總把她當作一個無用的小孩來對待。小笛這一輩子,一直被人瞧不起,被人說沒用。

  這從來就不是真的,另一個聲音低聲說——像是她母親的聲音,每個人都責

  罵你,因為他們害怕你,嫉妒你,凱奧蒽也是如此。她在利用這一點!

  小笛並不這麼認為,但她佯作笑意。她又試了試,這一次笑得更輕鬆了。很快,她就笑得前仰後合,不停喘氣。

  卡爾也跟著笑起來,直到澤西斯不停地捅他。

  凱奧蒽的笑容消失了。「怎麼了?有什麼好笑的?你已經厄運難逃!」

  「我厄運難逃?」小笛又笑了,「噢,神啊……對不起。」她顫抖著吸了一口氣,努力忍住笑意,「噢,天啊……好吧。你真以為我無能為力?你真的認為我一無是處?奧林匹斯神啊,你的腦子一定是凍壞了。你還不知道我的秘密,對嗎?」

  凱奧蒽眯縫起眼睛。

  「你沒有秘密,」她說,「你在撒謊。」

  「好吧,隨便你,」小笛說,「是啊,你去帶走我朋友好了。讓我留在這裡……一無是處。」她哼了一聲,「是的,蓋婭的確會為你感到高興。」

  女神身邊雪花飛舞。澤西斯和卡爾緊張地對望了一下。

  「姐姐,」澤西斯說,「要是她真有什麼秘密——」

  「比薩?」卡爾若有所思地說,「冰球?」

  「那我們就必須知道。」澤西斯接著說。

  凱奧蒽顯然不為所動。小笛努力綳起臉,可她眼睛裡閃動著頑皮與詼諧。

  去吧,她大膽地說,接受我的挑戰。

  「什麼秘密?」凱奧蒽追問道,「告訴我們!」

  小笛聳聳肩。「請自便。」她隨意向船頭一指,「跟我來,冰人。」

  她從波瑞阿斯兄弟中間擠過,感覺如同穿過一台凍肉的冰箱。他們四周的空氣如此冰冷,刺痛著她的臉。她感到吸入胸中的不是空氣,而是雪。

  小笛從伊阿宋凍僵的身體旁走過,忍住想低頭去看的衝動。她儘量不去想甲板下的朋友們,還有被射向空中,有去無回的雷奧。她堅定地不去想跟在她身後的波瑞阿斯兄弟和冰雪女神。

  她的眼睛死死盯住范斯塔。

  船在她腳下起伏。一股夏日的暖風透過嚴寒吹了進來,小笛把它吸進胸中,將它當作了一個好兆頭。這裡依然是夏天。凱奧蒽和她的兄弟們不屬於這裡。

  小笛知道,她無法正面對抗凱奧蒽和兩個帶著劍、長著翅膀的傢伙。她不如安娜貝絲聰穎,解決問題的能力也比不上雷奧,但她的確擁有能量,並且打算利用它。

  昨天夜裡,在與黑茲爾交談的時候,小笛意識到,魅惑語的秘密與利用迷霧非常相似。過去,小笛在使用魅惑語的時候遇到過很多麻煩,因為她總是命令敵人按照她的想法去做。當怪獸最大的願望是殺死他們的時候,她會大叫「別殺我們」。她會將所有能量注入聲音裡,希望能壓倒敵人的意願。

  有時候這樣做的確能成功,但卻極其耗費體力,也不可靠。阿芙洛狄忒並不喜歡正面對抗,而更喜歡微妙、計謀與魔力。小笛覺得她不該專注於讓別人按照她的思想去做。她需要推動他們去做他們想要的事情。

  一個偉大的理論,如果她能讓它實現……

  她在前桅邊停下腳步,面對凱奧蒽。「哇哦,我剛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恨我,」她說,聲音裡充滿了憐憫,「我們在索諾馬極大地羞辱了你。」

  凱奧蒽眼中閃爍著怒火,彷彿濃縮冰咖啡。她不自在地看了兄弟們一眼。

  小笛哈哈大笑。「噢,你沒告訴過他們!」她猜道,「我不怪你。你有一個巨人之王在身邊,還有狼族與食人土妖的軍隊,而你卻無法打敗我們。」

  「閉嘴!」女神怒道。

  空氣變得霧氣濛濛。小笛感到冰霜在她眉毛上凝結,凍住了她的耳孔,但她佯作笑意。

  「隨你的便,」她對澤西斯眨眨眼,「這事的確很有趣。」

  「美女一定在撒謊,」澤西斯說,「在狼殿,凱奧蒽並沒有被打敗。她說那是個……啊,怎麼說的來著?戰術撤退。」

  「吃熟牛腿?」卡爾問,「味道應該不錯。」

  小笛開玩笑地推了大個子的胸膛一把。「你聽錯了,卡爾,他是說,你們的姐姐逃走了。」

  「我沒有!」凱奧蒽尖叫。

  「赫拉叫你什麼來著?」小笛故作沉思道,「對了,四流女神!」

  她又迸發出一陣笑聲,她的笑談顯得如此真實,澤西斯和卡爾也被逗得哈哈大笑。

  「那太好了!」澤西斯說,「四流女神。哈!」

  「哈!」卡爾說,「姐姐逃跑了!哈!」

  凱奧蒽的白衣服開始冒煙。澤西斯和卡爾嘴上結了冰,封住了他們的口。

  「告訴我們你的秘密,小笛·麥克林,」凱奧蒽咆哮道,「然後祈禱我讓你的這艘船完好無損。如果你敢耍我們,我就讓你瞧瞧凍傷的厲害。要是你沒有了手指腳趾……也許還沒了鼻子或耳朵,我懷疑澤西斯還會不會想要你。」

  澤西斯和卡爾將塞住嘴的冰吐了出來。

  「沒了鼻子,美女就不漂亮了。」澤西斯說。

  小笛見過凍傷者的照片。那樣的場面嚇壞了她,不過她不露聲色。

  「那就來吧!」她帶路走向船頭,嘴裡哼著她爸爸最喜愛的一首歌《夏日》。

  等她來到機械龍面前,她把手放在范斯塔的脖子上。它的青銅鱗片冰涼,沒有機械的轟鳴聲,紅寶石色的眼睛灰暗無神。

  「你還記得我們的龍嗎?」小笛問。

  凱奧蒽嘲笑道:「這不可能是你的秘密。這條龍已經壞了,沒有了火焰。」

  「嗯,是的……」小笛撫摸著龍的鼻子。

  她沒有雷奧的能量,無法讓裝置開始轉動,或是讓電路冒起火花。她搞不懂任何機械的工作原理。她能做的只是用心說話,告訴龍它最想聽到的東西。「可是范斯塔不僅僅是一台機器,它是活的生命。」

  「荒唐!」女神呵斥道,「澤西斯,卡爾,去把下面凍住的半神集中起來,然後我們打破風之球。」

  「你們可以這樣做,小夥子們,」小笛說,「可那樣的話你們就見不到凱奧蒽被羞辱的樣子了。我知道你們都喜歡那樣。」

  波瑞阿斯兄弟猶豫了。

  「冰球?」卡爾問。

  「差不多一樣精采,」小笛向他保證,「你在伊阿宋和阿爾戈英雄一邊參加比賽,對嗎?在一艘跟這差不多的船上,阿爾戈二號。」

  「沒錯,」澤西斯說,「阿爾戈號。跟這艘很像,不過我們沒有龍。」

  「別聽她的!」凱奧蒽呵斥道。

  小笛感到她的嘴唇上漸漸凍起了冰。

  「你可以讓我閉嘴,」她飛快地說,「不過你很想知道我的秘密能量——我如何毀滅你,還有蓋婭和巨人。」

  仇恨在凱奧蒽的眼中燃燒,但她止住了冰霜。

  「你——沒有——能量。」她堅持。

  「你說話就像一個四流女神,」小笛說,「永遠不受重視,總想得到更多的能量。」

  她轉身面對范斯塔,她的手挪到了它的金屬耳朵後面。「你是個好朋友,范斯塔,沒有人能真正將你關閉。你不只是一台機器。凱奧蒽不明白這一點。」

  她面對波瑞阿斯兄弟。「你們知道的,她並不看重你們。她自以為能對你們頤指氣使,因為你們是半神,並非完全的神。她不明白你們倆是個強大的團隊。」

  「團隊,」卡爾嘟囔道,「就像加……拿……大……人隊。」

  他費力地說出這個詞,因為它超過了兩個音節。他笑了笑,顯得為自己感到非常高興。

  「的確,」小笛說,「就像是一支冰球隊。集體比個人更棒。」

  「像是比薩。」卡爾又說。

  小笛哈哈大笑:「你很聰明,卡爾!連我都低估了你。」

  「等等,」澤西斯反對說,「我也很聰明,而且英俊。」

  「非常聰明,」小笛說,沒理會英俊的部分,「那就釋放風之球,看凱奧蒽如何被羞辱。」

  澤西斯咧嘴笑了。他蹲下身子,把冰凍圓球在甲板上滾開了。

  「你這個傻子!」凱奧蒽嚷嚷道。

  在女神追趕風之球之前,小笛大叫起來:「我們的秘密武器,凱奧蒽!我們不僅僅是一群半神。我們是一個團隊,正如范斯塔不僅僅是一堆零件,它有生命,是我的朋友。當它的朋友,特別是雷奧有麻煩的時候,它就會自己醒來。」

  她將所有的自信注入了聲音之中——所有對金屬龍的愛,還有它為他們所做的一切。

  她理性的部分知道這毫無希望。你怎麼可能用感情啟動一台機器呢?

  然而,阿芙洛狄忒並不理性。她依靠感情來統治。她是奧林匹斯神中間最老、最原始的,在烏拉諾斯翻滾在海洋中的血液中誕生。她的能量比赫菲斯托斯,比雅典娜,甚至比宙斯更加古老。

  在可怕的沉寂中,什麼也沒有發生。凱奧蒽對她怒目而視。波瑞阿斯兄弟開始從茫然中回過神來,露出失望的樣子。

  「別管我們的計劃了,」凱奧蒽咆哮道,「殺了她!」

  正當波瑞阿斯兄弟舉起劍的同時,龍的金屬皮膚在小笛手中變得溫暖起來。她縱身跳到一旁,抱住了冰雪女神,范斯塔的腦袋轉動一百八十度,對波瑞阿斯兄弟噴出了火焰,他們在原地蒸發得無影無蹤。不知道為什麼,澤西斯的劍被留了下來,叮叮噹當地落在甲板上,還冒著蒸汽。

  小笛爬起身。一眼發現了前桅杆腳下的風之球。她向圓球衝了過去,但沒等她靠近,凱奧蒽帶著一陣冰霜的漩渦出現在她身前。她的皮膚亮得發白,幾乎足以給人帶來雪盲。

  「你這個卑鄙的女孩,」她嘶聲道,「你以為自己能打敗我——一位女神嗎?」

  小笛身後,范斯塔咆哮一聲,噴出一道蒸汽,可是小笛知道,有她在前面,它無法噴火。

  女神身後二十英呎的地方,風之球開始破碎,發出噝噝的聲響。

  小笛沒時間去細想了。她大叫一聲,舉起匕首,對準女神衝了上去。

  凱奧蒽抓住她的手腕。冰在小笛胳膊上蔓延開來。克陶普垂斯的刀刃變成了白色。

  女神的臉離她不到六英吋遠。凱奧蒽微微一笑,知道她已經勝出。

  「阿芙洛狄忒的孩子,」她怒罵道,「你一無是處。」

  范斯塔又吱嘎一聲。小笛發誓,它一定是在為她鼓勁。

  突然,她的胸膛變得溫暖——並不是因為憤怒或害怕,而是因為心懷對龍的愛,對伊阿宋的愛,因為他此刻需要依靠她,還有她對被困在甲板下的朋友們的愛,對雷奧的愛,他迷失在空中,需要她的幫助。

  也許愛無法與冰抗爭……可是小笛用它喚醒了一條金屬龍。凡人總以愛的名義實現超人的壯舉。母親抬起汽車救出她們的孩子。小笛不僅是一個凡人,她是一位半神,一位英雄。

  冰在刀刃上融化了。她的胳膊在凱奧蒽緊握之下熱氣騰騰。

  「還在低估我,」小笛對女神說,「你的確需要好好反思了。」

  凱奧蒽得意的表情動搖了,小笛的匕首直落而下。

  刀鋒碰到凱奧蒽的胸膛,女神在一陣小型的暴風雪中炸開了。小笛跌倒在地,嚴寒讓她感到頭昏眼花。她聽到范斯塔發出噼啪與嗖嗖的聲響,重新啟動的警鐘在敲響。

  炸彈。

  小笛掙扎著爬起身。圓球在十英呎開外發出噝噝的聲音,旋轉著,圓球裡的風開始翻湧。

  小笛朝它撲了上去。

  她的手指剛剛握住炸彈,冰碎裂開來,風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