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已經擁了過來。
二三十人一組的遊客群蜂擁穿過廢墟,繞過別墅,在鵝卵石小路上閒逛,呆呆地望著五顏六色的壁畫和馬賽克磚瓦。
蕾娜擔心旅客們看見庭院中央四十英呎高的雅典娜雕像,還好迷霧持續發揮了作用,遮蔽了人類的視覺。
每當一組人靠近,他們就會駐足在庭院的邊緣,失望地凝視著雕像。一名英國導遊大聲宣佈:「啊,腳手架,這個區域似乎正在整修。真遺憾,向前走吧。」
然後他們就繼續向前走。
至少雕像沒有表示不滿,然後把遊客們擊成粉末。蕾娜處理過類似情況,那次是狄安娜女神的雕像。那一天她可不輕鬆。
她開始回憶安娜貝絲給她描述過的雅典娜·帕台農。它的魔法光環既可以吸引怪獸們,又能讓它們無法靠近。果然,蕾娜時常能瞥見穿著羅馬衣服的白光幽靈在廢墟之中飛掠,對著雕像驚愕地皺起眉頭。
「那些幽靈到處都是,」海治嘟囔,「現在他們還保持著距離,但天黑之後,我們還是要準備好繼續趕路,幽靈在夜晚會變得更厲害。」
蕾娜根本就不需要別人來提醒。
她看著一對老夫婦穿著顏色相稱的衣衫和及膝大短褲,蹣跚地穿過附近的花園。她很高興他們沒靠得更近。在營地周圍,海治教練操縱著各種地雷線、陷阱和超大號的捕鼠器。這些東西阻止不了任何妄自尊大的怪獸,但卻足以擊倒一個老年人。
儘管清晨的陽光很溫暖,可蕾娜依然因之前的噩夢而顫慄。她無法判斷哪個更可怕些——新羅馬即將毀滅,還是屋大維從內部毒害軍團的方式。
你的冒險簡直就是個蠢差事。
朱庇特營需要她,第十二軍團需要她。然而蕾娜卻在世界的另一端,看著一個半羊人在篝火上轉動一根竹籤,烘烤著易格藍莓華夫餅。
她想說說自己的噩夢,但她決定等到尼克醒來再說。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勇氣把這個噩夢複述兩次。
尼克一直在打著呼嚕,蕾娜發現一旦他睡著就很難叫醒他。海治教練曾試過在尼克枕邊跳山羊踢躂舞,可哈迪斯之子愣是一動沒動。
「給你。」海治教練遞給她一盤烤過的華夫餅,上面還有些新鮮的獼猴桃和菠蘿片,看著就異常誘人。
「你是從哪裡找到這些食物的?」蕾娜有些驚奇。
「嘿,我可是半羊人啊!我們可是高效的罐頭食品工。」他咬了一口華夫餅說,「我們還知道怎樣靠陸地生存。」
在蕾娜吃東西的時候,海治教練拿出了一個記事本在上面寫字。寫完之後,他撕下這張紙,折了一個紙飛機拋向天空,讓一陣微風帶走了。
「給你妻子的信?」蕾娜猜測。
棒球帽的帽檐下,海治的眼睛佈滿了血絲:「美麗是雲朵女神,風之仙子一直都用紙飛機傳遞信息。真心希望她的表兄弟能把信送到大洋彼岸她的手中。雖然這樣做不會像彩虹信息那麼快,但我想讓我們的孩子保留一些關於我的信息。萬一……你明白的……」
「我們會讓你安全到家的,」蕾娜向他保證,「你會見到你的孩子。」
海治摩挲著下巴一言不發。
蕾娜真的很會跟別人談話。她認為瞭解自己的戰友非常重要,但她也是經過了一番努力,才說服海治敞開心扉談論他的妻子的。美麗在混血營已經快要分娩了,蕾娜很難想像教練做爸爸的樣子,但她也明白父母不在身邊的成長過程是怎樣的,所以她不想讓這種情況發生在海治教練的孩子身上。
「嗯,不錯……」半羊人又咬了一口華夫餅,把竹籤也吃了下去,「我只希望我們能行進得更快些。」他用下巴指指尼克,「我不知道這孩子該怎麼進行再一次的影子跳。還要多久我們才能到家?」
蕾娜同樣也關心這個問題。只有十一天的時間了,巨人已經計劃要喚醒蓋婭,屋大維也計劃在同一天攻打混血營。這些絶不是巧合。或許蓋婭對屋大維說了什麼悄悄話,影響了他的潛意識決策。或者更糟糕:屋大維正積極地與大地女神結盟。蕾娜不願意去相信屋大維會背叛軍團,可自從她看見夢裡的一切後,她也不敢肯定了。
蕾娜吃飽後,一群遊客正懶散地走過庭院。她醒了還不到一小時就已經焦躁不安地想繼續走了。
「謝謝你的早餐,教練。」她站起來伸伸腰,「既然這裡有遊客,就應該有洗手間。如果你允許,我需要去一下洗手間。」
「去吧。」教練拿起了脖子上的口哨,「如果有事發生,我就吹哨子。」
蕾娜留下阿金、阿銀繼續值班,然後獨自漫步於人群中,直到她找到了遊客中心的洗手間。她已經儘力清洗自己了,發現頗具諷刺意味的是身處於羅馬城市,卻享受不到一次羅馬浴。她不得不隨遇而安,湊合用著紙巾、破碎的皂液器,還有哮喘似的烘手機。而且馬桶的情況……還是不說好些。
當她走回來時,經過一個博物館的櫥窗。玻璃窗裡面陳列著一排石膏人像,它們全都保持著死前一瞬間的驚恐狀態。一個小女孩像胎兒一樣蜷縮著;一個女人躺在那裡痛苦地扭曲著,她的嘴巴張著彷彿在尖叫,手臂張開舉在半空;一個男人低頭跪著,彷彿正接受這不可避免的一切。
蕾娜既恐慌又厭惡地盯著這一切,她在書中曾讀到過這些事情,但她從沒親眼見過遇難者的樣子。在維蘇威火山爆發後,火山灰掩埋了城市,變成堅硬的岩石困死了龐貝人。他們的身體已經灰飛煙滅,只遺留下了人形的窩兒。早期考古學家曾用把石膏倒進洞裡做模的方式,得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古羅馬人複製品。
蕾娜感覺這一切令人不安,很不正常,那些人死亡的瞬間就像商店櫥窗裡的衣服那樣被展示出來,但她卻無法移開目光。
她之前一直夢想著來到意大利,她一直以為這個夢不會成真。遠古之地是禁止現代半神踏入的,這個區域太危險了。雖然如此,她也想追尋阿芙洛狄忒的兒子艾尼阿斯的腳步,他是特洛伊戰爭後第一個在這裡落腳的半神。她想看看原始的小台伯河,因為這是母狼魯帕救羅穆盧斯和瑞摩斯的地方。
那麼龐貝呢?蕾娜從沒想過來這裡。這裡發生過最為糟糕的災難,整個城市被大地吞噬……在蕾娜的噩夢後,這裡與她的家更相似了。
到目前為止,在遠古之地上她只看到了一個在遺願清單內的地方:斯普里特的戴克里先宮殿,但即使是那次旅行也與她之前想像的截然不同。蕾娜曾夢想過和伊阿宋一起來到那裡,他們一起好好地欣賞著他們最愛的皇帝的家;她和他深情地漫步走過舊城;他們日落時在護城牆上野餐。
然而相反的是,蕾娜到達克羅地亞時他卻不在身邊,她的身後還跟著一群憤怒的風之精靈。她在幽靈中殺出一條血路後才進入了皇宮。她出來的時候獅鷲攻擊過來,給她的飛馬造成了致命傷。她最接近伊阿宋的時候是在地下室裡,找到了戴克里先半身像下面伊阿宋留給她的紙條。
那個地方只有她心痛的記憶。
「別這麼痛苦,」她責備自己,「瑞摩斯一樣,羅穆盧斯更是一樣。還有戴克里先和其他的人。羅馬人是不會因困苦而抱怨的!」
凝視著博物館櫥窗裡的死人石膏像,蕾娜想知道他們蜷縮著死在灰燼裡的時候,腦子裡在想什麼,應該不是:嗯,我們是羅馬人!我們不應該抱怨!
一股狂風吹過廢墟,發出一陣空洞的呻吟聲。窗戶把陽光反射過來,晃得她瞬間什麼都看不見了。
蕾娜一驚,抬頭看見陽光直射在她頭頂。已經是正午了嗎?她早飯後就離開了農牧神之屋啊。應該只在這裡站了幾分鐘……不是嗎?
她強迫自己離開了博物館的展示窗,試圖擺脫這種死去的人在她身後低語的感覺。
整個下午安靜得讓人心驚膽顫。
蕾娜在海治教練睡覺時觀察周圍,但這裡沒什麼可提防的。遊客們來來往往,鷹身女妖和風之精靈不時飛過頭頂。蕾娜的狗一直在警覺地吠叫,但這些怪獸並沒有下來攻擊。
幽靈在院子四周潛行,顯然是被雅典娜·帕台農嚇到了。蕾娜不能怪他們,雕像站在龐貝的時間越長,輻射出的怒火就越多。這讓蕾娜皮膚發癢,神經刺痛。
日落之後,尼克終於醒了。他狼吞虎嚥地吃著鰐梨和乳酪三明治,自從離開冥王宮殿後他還是頭一次胃口這麼好。
蕾娜不想毀了他的晚餐,但他們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太陽落山後幽靈就多了起來,而且遊蕩得離他們更近了。
她給尼克講了自己的夢:大地吞噬了朱庇特營,屋大維包圍了混血營,還有眼睛發光的獵手射中了蕾娜。
尼克盯著他的空盤子說:「這個獵手……或許是個巨人?」
海治教練嘟囔著:「我不想知道是不是巨人,要我說我們應該儘快趕路,不要被追上。」
尼克的嘴有些抽搐:「你是說我們要避免戰鬥嗎?」
「聽著,紙杯蛋糕,我願意把追上來的傢伙全都擊敗。但我們已經有夠多的怪獸要提防了,不需要再多幾個追著我們橫跨半個世界的巨人賞金獵手。我不喜歡那些巨大的箭聲。」
「這一次,」蕾娜說,「我支持海治。」
尼克抖開他的飛行員夾克,把手指伸進了袖子上的一個箭孔裡。「我可以去諮詢一下建議,」尼克的聲音很不情願,「塔莉亞·格雷斯——」
「伊阿宋的姐姐。」蕾娜說。
她從沒見過塔莉亞。事實上,她是最近才知道伊阿宋有個姐姐的。據伊阿宋的說法,她應該是個希臘半神,是宙斯的女兒,帶領狄安娜……不,阿耳忒彌斯的追隨者。一連串的思考讓蕾娜有些暈了。
尼克點點頭:「阿耳忒彌斯的狩獵者……也是獵手。如果有人知道巨人獵手的事,應該就是塔莉亞。我可以給她發一條彩虹信息。」
「你不大喜歡這個主意,」蕾娜說,「你們兩個……鬧彆扭了?」
「我們沒事。」
幾英呎之外,阿金輕輕叫了起來,這意味著尼克在撒謊。
蕾娜決定不逼他了。
「我應該聯繫我姐姐海拉。朱庇特營的防禦很薄弱,如果蓋婭入侵那裡,或許亞馬遜人能幫忙。」
海治教練皺了皺眉頭:「請恕我冒犯,但是……嗯……一支亞馬遜人的軍隊該怎麼與一波黑土作戰呢?」
蕾娜壓制住了自己的恐懼感。她感覺海治是對的,對於她在夢裡見到的東西,唯一的防禦辦法是阻止巨人們喚醒蓋婭。對於這一點,她應該試著去信任阿爾戈二號的船員。
日光已經幾乎不見了。在庭院周圍的幽靈集合在了一起——幾百個發光的羅馬人拿著同樣發光的棍棒或石頭。
「等下一次影子跳之後我們再談,」蕾娜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離開這裡。」
「好的,」尼克站了起來,「如果我們幸運的話,這一次能到達西班牙,讓我——」
騷亂的幽靈不見了,像一堆生日蠟燭被一下子吹滅了。
蕾娜的手放在了刀柄上:「他們去哪兒了?」
尼克的目光掠過廢墟。他的表情讓人感覺到不安:「我……我不確定,但我認為這不是個好現象。繼續觀察,我要準備了,應該僅需要幾秒鐘。」
喜洋洋·海治抬起蹄子說:你連一秒鐘都沒有了。
蕾娜的胃忽然扭曲壓縮成了小球。她聽見海治發出女人的聲音——是噩夢裡出現的那個女人的聲音。
她拔出了刀。
海治面無表情地轉向她,眼睛是凝固的黑色:高興點,蕾娜·拉米雷茲-阿雷拉諾。你會以羅馬人的身份死去,然後加入龐貝的幽靈隊伍。
大地發出隆隆聲。在庭院的周圍,灰燼從地面旋到空中,然後凝結成了粗糙的人像——就像是博物館裡那些土製的軀殼。他們盯著蕾娜,眼睛只不過是石頭上粗糙的洞。
大地會吞噬你,海治用蓋婭的聲音說,就像吞噬他們一樣。
「可他們實在太多了。」蕾娜苦澀地想這是她半神生涯中已經說了多少次的話。
她身上應該有一個用來節省時間的按鈕。在她死後,這句話會寫在她的墓碑上:可他們實在太多了。
她的獵犬一邊一個站在她身邊,對土製的軀殼們咆哮著。蕾娜數了數至少有二十個,從各個方向向她靠近。
海治教練繼續用女人的聲音說著:死人的數目永遠要比活人多,這些幽靈已經等待了幾個世紀,無法表達自己的憤怒,現在我賜給了他們軀殼。
一個土殻幽靈向前踏步,行進得很慢,但是腳步重得足以震碎古磚瓦。
「尼克?」蕾娜喊道。
「我控制不了他們,」尼克說著使勁解開他的繫帶,「應該是岩石殻一類的東西,我需要幾秒鐘來集中精神進行影子跳。否則我可能會把我們傳送進另一個火山。」
蕾娜一邊呼吸一邊咒罵,在尼克準備影子跳的同時,她自己是無法打敗這麼多敵人的啊,特別是在沒有海治教練的情況下。「用權杖,給我召喚一些殭屍!」她說。
沒有用的,海治教練拉著長音說,靠邊吧,執政官。讓龐貝的幽靈們摧毀希臘雕像,一個真正的羅馬人是不會反對的。
土殻幽靈們蜂擁襲來,他們的嘴裡發出空洞的呼嘯聲,像有人在吹空的汽水瓶。一個幽靈踩到了教練的匕首網球拍陷阱,立刻就把它踩成了碎片。
尼克從腰帶中拿出戴克里先的權杖:「蕾娜,如果我召集更多的羅馬幽靈……誰敢保證他們不會加入這群暴徒?」
「我敢,我是執政官。召集更多軍團士兵,我會控制他們的。」
你即將毀滅,教練說,你永遠都不會——
蕾娜用刀柄擊打他的頭,半羊人倒下去了。
「對不起,教練。」她嘟噥著,「這真的很令人討厭。尼克——殭屍!然後集中精力傳送我們離開這裡!」
尼克舉起了他的權杖,大地便開始顫抖。
幽靈們選擇了這個瞬間進攻,阿金朝最近的那個撲去,用它的金屬獠牙精準地咬下了怪獸的頭。軀殼仰面倒下後就破碎了。
阿銀就沒那麼幸運了,它朝另一個幽靈跳去,結果幽靈掄起了他沉重的手臂痛擊獵犬的臉。阿銀被打飛後自己搖晃著站起,它的頭向右扭曲了四十五度,紅寶石眼睛也不見了一隻。
憤怒像一根燒紅的釘子扎進了蕾娜的胸口,她已經失去了自己的飛馬,不能再失去狗了。她揮刀砍向幽靈的胸口,然後拔出短劍。嚴格說來,用兩把刀打仗不是羅馬人的風格,但蕾娜跟海盜待過一段時間,也學到了一些招數。
幽靈們很容易被擊碎,但他們的攻擊好似大鎚。蕾娜不知道為什麼,但她肯定自己連他們的哪怕一下打擊都受不了。不像阿銀,她的腦袋被打歪了就不可能還活著了。
「尼克!」她在兩個幽靈之間躲過,讓他們兩個的頭互相撞擊。「快點!」
庭院中心位置的地面裂開一條縫,幾十個骷髏士兵扒著地面上來。他們的盾牌好似巨大的殘舊硬幣,手中的刀劍也都生滿了鏽。而蕾娜還是因為看到了救援部隊而感到安心。
「軍團!」她大喊,「衝啊!」
殭屍們回應了她,拚命衝過了幽靈們並築起一條戰線。有些被石頭拳擊倒了,其他的立刻把隊伍拉緊並舉起盾牌。
在蕾娜後面,尼克咒罵了一句。蕾娜冒險回頭看看,戴克里先的權杖在尼克手中冒煙。
「它在反抗我!」尼克大叫,「我認為它不喜歡召喚羅馬人來打其他的羅馬人!」
蕾娜知道古羅馬人已經用了至少半生的時間互相打仗,但她決定不提起這段歷史。「保護海治教練就可以了。準備影子旅行!我會買給你一些——」
尼克大叫起來,戴克里先的權杖炸成了碎片。尼克看起來並無大礙,但他震驚地看著蕾娜:「我……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只剩下幾分鐘的時間了,然後殭屍們就會消失。」
「軍團!」蕾娜大喊,「保護雅典娜·帕台農!」
殭屍們立刻把雅典娜·帕台農團團圍住,他們手中的劍已經準備好了打近身戰。阿銀把已經失去意識的海治教練拖到尼克身邊,尼克正在著急地給自己套上繫帶。阿金堅守著自己的崗位,衝向任何一個靠近防線的幽靈。
蕾娜與殭屍軍團士兵並肩作戰,把自己的力量融入他們之中。她知道這還不夠,雖然幽靈們很輕易就能被擊倒,但還有更多的幽靈從泥土中凝結出來。他們每伸出一次拳頭,就有殭屍倒下。
其間,雅典娜·帕台農高聳在戰場之上——顯得莊嚴、傲慢,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哪怕小小的幫助也好,蕾娜心想。一道毀滅射線?或是比較傳統的重擊?
雕像除了流露出憎恨,其他什麼都沒做,彷彿是在監督蕾娜攻擊幽靈。
「你想把我拖到長島?」雕像似乎在說,「祝你好運吧,羅馬殘渣。」
蕾娜的命運:因保衛一個被動的女神而死。
她繼續戰鬥,毅然決然地親自衝進幽靈軍隊之中。作為回應,他們用自己的絶望和憤恨轟炸她。
你的頑抗是沒用的。殭屍軍團士兵們在她的腦海裡低語,整個帝國已經覆滅。
「為了羅馬——」蕾娜嘶啞地喊了出來,她的短劍划過一個幽靈,匕首刺進了另一個的胸口,「第十二軍團衝啊!」
她周圍的殭屍全部倒下了,有些已經被壓碎,有些因戴克里先的權杖爆炸而自動瓦解了。
幽靈們靠得更近了——一大片畸形的臉上帶著空洞的眼睛。
「蕾娜,快點!」尼克大喊,「我們現在要走了!」
她回頭看看,尼克已經背上了雅典娜·帕台農,還拉著失去意識的喜洋洋·海治的一隻胳膊,教練就像個癱軟的少女。阿金和阿銀已經消失了——或許已經重傷,無法繼續戰鬥了。
蕾娜絆倒了。
一隻石拳頭在她肋骨處划過,疼痛瞬間爆發。她頭暈目眩,試圖呼吸,卻彷彿吸入了刀子。
「蕾娜!」尼克再次大喊。
雅典娜·帕台農變得若隱若現,似乎就要消失了。
一個幽靈猛擊蕾娜的頭,她極力躲避,但肋骨的疼痛讓她眼前一黑。
放棄吧。她腦海裡的聲音說,羅馬的遺產已經滅亡並被埋葬,就像龐貝。
「不!」她喃喃自語,「我還活著就要堅持到底!」
尼克滑進影子的時候向蕾娜伸出手。蕾娜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他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