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衍在自己的封邑裡休養了一段時間,安逸、閒適,這裡遠離政治中心,環境清幽,很適合頤養天年。
可這種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是縱橫捭闔,呼風喚雨。
可是他不敢表現出來,裝出與世無爭,打算老死這裡的模樣,就是為了讓晉王放心。
太叔棋呢初來乍到,十分不適應這裡。奴僕比以前縮減了一半,賭場也遠沒有聚閒樓的豪華,酒菜也及不上玉都的大燕樓,青樓裡的姑娘跟玉人館的更是不能比,他家裡隨便一個侍女打扮打扮都比這裡的女子強,唉,真是處處相比,處處皆是落差。
太叔夫人是個隨和的婦人,性子也是隨遇而安,她勸太叔衍道:「這亂世裡,諸侯混戰,有些人連生存都成了困難。我們現在這樣,不愁吃穿,一家人平平安安地,不好麼?」
太叔衍拂袖說:「真是婦人之見。」
太叔衍左右猶豫,眼看日子一天天蹉跎過去。某一天,他在河邊上遇到了一位自山上下來的青衣人,一副士打扮的模樣,他自稱是魯國人,對太叔衍道:「丞相當初是何等的風光,難道真甘心後半輩子留在這裡?」
太叔衍不說話。
對方又道:「丞相是賢能之人,天下皆知,晉王將您外放到此處,其他諸侯聽到消息後都欣喜不已,說晉王此舉是在自斬雙臂啊,我聽說楚王有意讓您做丞相,你想想這話若是傳到了晉王耳朵裡,晉王會怎麼想?而且你在晉為官數十年,掌握了不少機密,晉王會留你麼?」說到這裡,意味深長地一頓,「丞相還是早做打算吧。」
太叔衍正是顧慮此事,就算自己有心隱歸山林,晉王能放得下心麼?他遲早會找借口除掉自己。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秦國現在和晉國關系不錯,那裡不能去。而齊國遠不如當年強盛,連著幾代國君都沒有作為,已有江河日下之勢,倒是楚國,雖曾被晉打敗,但強盛不減當年,而且自己現在待的地方離楚國更近。他思來想去,決定去楚國。
先暗中與楚王通信。楚王早就想一雪前恥,自然敞開雙臂接納太叔衍,而且還派了車馬扮作商旅混進晉國暗中接應。
也怪太叔衍平時偽裝得太好,那平日奉命監視他的人久而久之早就疏忽大意了。也沒怎麼留意太叔衍的動向,就這麼讓他給溜了。
由於人多容易暴露目標,太叔衍逃往楚國時只帶了兒子和妻子,至於其他的人就顧不上了。
太叔衍初到楚國,楚王以上賓之禮款待,並且授他上卿之位,足可見其對太叔衍的重視。
風聲傳到玉都城,晉國朝野上下籠罩著一股嚴肅緊張的氣氛。
太叔衍確實掌握了不少國家機密,比如玉都城四門的兵力布署,再比如晉國未來幾年的對外策略等等,這些都是可以靈活變動的,倒並沒有那麼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人都有弱點,太叔衍在晉國混跡十幾年,晉國朝臣們有什麼脾性缺點優點他都摸得一清二楚,桓止怕的是太叔衍出其不意地策反了朝中某位官員,而自己仍被蒙在鼓裡。
事情到了這一步,太叔衍是非死不可了。桓止沒有先動手殺太叔衍,是因為太叔衍平日太會做人,在所有人面前樹立起來的形象就是勤政愛民,不辭辛勞。毫無緣由地殺他只會遭來民怨。
夜已深。燭影晃動,宋緋哄睡了孩後走過來,披風搭上他肩頭,他回頭沖她一笑,無意間觸到她的手,「怎麼這樣冰?」舉到唇邊輕輕呵了口氣。
宋緋矜持地抽回手,轉而問:「太叔衍的事怎麼樣了?」桓止沉吟半晌道:「太叔衍初到楚國就被封為上卿,可他在楚國沒有功績,其他臣子肯定會不滿,我在想他現在一定急著立功,好讓楚國上下對他心服口服。」
宋緋偏頭想了一下:「楚王不是曾經敗在你手裡麼?會接納太叔衍就是想利用他對付我們晉國。前一陣子剛剛爆發了洪水,你說楚王會不會趁火打劫?」她反握住他的手,「所以,陛下,我們一定要早做準備。」
桓止倒是處之泰然:「你不用擔心,安心照顧禮兒就行。我自有應對之策。」
且說太叔衍逃到楚國沒幾天,姜姑娘突然說要離開。卿季宣很詫異,但是沒說什麼。倒是桓纓好奇:「在這不是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走?」
姜姑娘笑笑:「我找到其他的親人了,你們不用擔心我。就此拜別了。」
其實她是太叔衍的孫女,當時太叔氏慘遭滅門,太叔衍只帶著兒子太叔棋逃了出去,其實他還有一個兒子,就是她父親。父親被娘親所救,兩人日久生情,便順理成章地在一起,然後便有了她。她自小在衛國長大,因為是罪臣之女,永遠只能過著見不得光的生活,名字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父親想過平凡安穩的生活,所以一直沒去找太叔衍。直到父母雙雙辭世,她無依無靠才奔往晉國投靠祖父。
太叔衍初次見到這個孫女驚為天人,她正是豆蔻年華,清純美麗,最美麗的女孩子往往不知道自己的美麗,那時宋緋即將嫁到晉國來,他正一籌莫展,這個孫女的出現讓他靈光頓現,直接獻給晉王吧,晉王對宋緋正是愛的不可自拔,肯定不接受。而且他獻女人,晉王肯定會懷疑他的動機。
所以他便故意讓孫女出現在迎親隊伍出現的道路上,他了解卿季宣心善,肯定會救下孫女,然後孫女再順理成章地在卿家住下來,晉王常常出入卿家,近水樓台,日久生情,這是最好的辦法。
可是這個計劃還未施展開,他便從宋芸給的提示裡想到了新的辦法。不過為了謹慎,仍是讓孫女留在卿家。
姜姑娘其實沒有自己的主見,祖父說怎樣便怎樣,他讓她接近晉王,她就接近,可這些日子以來她發現自己做的毫無意義,晉王根本不肯多看她一眼。他和衛國公主情深,就像當年父母那樣,那是她期盼的感情,為什麼要去破壞呢?而且祖父已經跑到楚國,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她只有離開。
而遠在楚國太叔衍也知道自己不拿出點成績出來是無法在楚國立足的,瞧瞧,他才來楚國沒幾天,就已經引起很多人的不滿了。
他知道楚王一心想雪前恥,眼下正是個好機會,晉國爆發幾十年難得一見的洪災,到現在還沒喘過氣來,不趁火打劫一番怎對得起上天賜給的機會?再聯合東邊的齊國以及周邊蔡陳等小國,保證能萬無一失,大獲全勝。
楚王正好也有此意,兩人一拍即合,可是楚王還有些顧慮,「若是秦國插手怎麼辦?」
太叔衍主動請纓道:「臣願意為陛下出使秦齊兩國,讓這兩個大國都站到我們這邊來,至於其他依附於晉的小國,不足為慮。齊楚之師揮師北上,就能把他們嚇退。」
楚王滿意地點點頭,當即派了車馬送太叔衍前去游說。就等著他們凱旋而歸。楚王越想越得意,想當初晉王聯合秦齊兩國攻打楚國,如今風水輪流轉,真是大快人心啊。
太叔衍先是入齊國,他在晉為官多年,和各諸侯國國君多多少少都有幾面之緣,甚至個別的還很了解,他花了三天的時間搞定齊王。緊接著躊躇滿志地來到秦國,他認為說服秦王很容易,一來,秦王最中意的夜明珠被晉王搶了去,二來,秦王最中意的美人也被搶了去,三言兩語一挑撥,然後再分析一下當下形勢,陳述厲害,給點甜頭,秦王准答應。
來到秦國王都的南城門,太叔衍下了車,望了望身後的寶馬香車,各諸侯國間互派刺客刺殺敵人已經成了習慣,或挑撥或洩恨。他習慣性謹慎,若是如此招搖地進去撞上藏在暗中的刺客可就不妙了。
於是他扮作隨行的僕人混在裡邊,讓車馬駕著空車進城。他一路走來,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如此強大的秦國,若是參與進來,定是強有力的幫手。他頗為滿意,車馬在街道內穿過,他隱約聽到四周有人交頭接耳說:「前日晉國剛派了使者過來,今日又是楚國派人過來。」
太叔衍心頭一驚,為了謹慎起見,於是便讓另一位楚使代替自己去見秦王,結果那位楚使被轟了出來,秦王說:「讓楚王派太叔衍過來,寡人才肯相見。」
楚使悻悻然返回。
太叔衍覺得其中有詐,不敢冒然相見,秦王態度怪異,得先找出理由才能對症下藥。於是他出重金賄賂了秦國的幾位才勉強探出點風聲來。說是前日晉使剛來過,又是送夜明珠又是送美人的,不知道還許諾了什麼,總之把秦王哄得很高興。
太叔衍一驚,看來晉王已經先下手為強,籠絡了秦國,他晚了半拍,秦王點名要找他,說不定早和晉國約好,他一露面秦王就會將他綁起來交給晉國。他自然不敢冒這個險,讓另一位楚使出面交涉去了。
秦王卻連見都不見,太叔衍沉思,如果就這樣回去肯定無法和楚王交待。也不知道晉王許了秦王什麼好處,秦王意志竟然這樣堅定。其實想想能籠絡秦王的無非就那幾種,珠寶美人,再加上城池,難道晉王送了幾座城池?
太叔衍無奈,最後只好先回楚國再從長計議。
宋緋站在某座酒樓上,親眼目送楚國車馬緩緩駛離王都,重重地舒了口氣。所謂的晉使就是她喬裝打扮的,她也就送了秦王夜明珠和美人,以這些來換太叔衍的人頭。
秦王早對夜明珠垂涎已久,殺了太叔衍既能讓晉國感激自己,自己還能得到好處,何樂而不為?
宋緋見到秦王答應,仍有些不放心,可美玉珠寶楚國也有,太叔衍能說會道,萬一秦王被太叔衍說動了呢?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別人秦王見到太叔衍。
她早就料到依太叔衍謹慎多疑的性子聽說晉國也出使秦國後心裡肯定會起疑,不敢冒然去見秦王。而秦王又一心想見太叔衍,秦王越是想見,太叔衍會越發不安。
而宋緋這一招也確實奏效了。
那頭太叔衍灰溜溜地回到楚國,楚王半喜半憂:「寡人一切都已備好,就等著你回來出兵呢,結果你帶了這樣的消息給寡人?」
太叔衍早想好了開脫之辭,說:「陛下,秦王雖然不肯站在我們這邊,但臣斷定秦王也不會幫助晉國,我們和齊國聯合攻打晉國,秦國應該作壁上觀,等著坐收漁翁之利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事情都到這份上了,楚王也只得如此了,秦國不插手那便沒什麼好顧慮的,況且有齊國相助,伐晉過程中還有需要他的地方。楚王便道:「此次出兵,先生可不要讓寡人失望。」
太叔衍頷首應是。
楚國和齊國締下盟約,雙方約定共同出兵,還有周圍的蔡陳等小國的加入,養病千日就是為了今時,浩浩蕩蕩地出發,一路上所向披靡,直接開到晉國南部最為重要的城池平陽,寬闊的護城河阻斷了楚軍的去路。
三軍氣勢如虹,此次統領各*隊的是楚國令尹—公子信,公子信是楚王之弟,素有賢名,而且頗有才幹,也曾帶過兵打過仗,總體來說是楚王十分滿意的人選。
平陽城固若金湯,強攻損傷太大,只能智取。所以公子信並不急著攻城,反倒是晉國的士兵站在高高的城牆上辱罵楚軍:「有本事來攻城啊!」
楚軍也不甘示弱地罵回去。
公子信的打算是誘敵出城,然後一舉殲滅。可是怎麼誘呢。他天天派人到城門口辱罵晉國上下,連晉王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晉國就是不敢出城應戰。
就這樣一直僵持了七天,後來公子信召集眾將商議,眾將領說法不一,公子信也有些猶豫,倒是太叔衍斬釘截鐵道:「三軍跋山涉水,千裡奔來,士氣正盛,若是頓兵城下,時日一久,兵困將乏,恐怕容易洩了士氣。我看晉國故意堅壁不出,用的是疲敵之計,不能再拖下去了,將軍,趕緊攻城吧,兵貴神速啊!」
公子信不以為然,這才七天,太叔衍這樣建議也不知存了什麼心思。他瞅了太叔衍,雖說出兵前楚王有叮囑過自己要信任太叔衍,可是他畢竟是晉國人,忠誠度還有待確認。
公子信不敢冒然行動,和屬下商議之後,先命三軍休整一下,白天繼續派人叫戰。
這樣僵持了五天,晉國終於有了回應:「只要你們肯交出太叔衍,我軍就出城應戰。」
公子信嗤之以鼻,他若是真把人交出來,晉國到時反悔怎麼辦?不過晉國此舉倒是打消了他對太叔衍的懷疑。
眼看著天氣越來越熱,楚軍都有些疲乏,太叔衍趁機又勸道:「將軍還是盡早攻城吧,平陽城再堅固,難道還能比得上您統領的十萬大軍麼?」
公子信也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眼看就要進入雨季,再不攻城,護城河河水可能暴漲,於是決定第二天發動攻勢,大軍陳列在平陽城下,黑壓壓的一片,水陸並進,平陽城上鼓聲如雷,萬箭齊發,齊楚聯軍頓時成了活靶子紛紛倒下。
鼓聲越來越密集,晉軍士氣正盛。公子信抬眼望過去,他發現晉國那邊的擊鼓人一直沒有換下來,這擊鼓之人也不知是何人,竟然能起到鼓舞士氣的作用。
天色漸漸暗下來,齊楚聯軍到了夜裡聯軍才上了岸。
公子信急紅了眼,光是渡河就用了一天的時間,這會加上天黑,攻城更是困難,士兵如螻蟻一般往城牆上爬,刀林箭雨,還時不時有巨石滾木砸下來。
公子信看著夜空下楚軍像個無頭蒼蠅似地亂撞,心裡焦急,揮手發動一連串的各種攻勢,就是不見效果。這樣硬攻不是辦法,他只得先下令撤兵。
太叔衍勸道:「將軍此時退兵,先前的傷亡不是白廢了麼?我們一鼓作氣把平陽城奪下來,對晉國絕對是致命一擊,將軍看著眼下傷亡慘重,其實都是值得的。」
公子信不聽,撤了軍,氣急敗壞地回到軍帳,拒楚軍負責偵察的斥候來報說,平陽城附近有一隊商旅出入,這些商旅呢穿著打扮雖然像商人,可是這他們看起來都很有精神很有力量,精神面貌不像是長年在外奔波飽經風霜的人。
斥候趁其中一人落單將對方抓了起來,嚴刑逼供之下,對方如實招了。原來那這支商旅確實是晉國探子所假扮。
探子還交待出晉王前日已趕到平陽城,方才城牆上的擊鼓人就是晉王。一國之君親自擊鼓,中途幾乎不曾休息,能不振奮人心麼?
楚軍還從對方懷裡搜出一封信來,上面只寫道:「勸楚軍速速攻城,若事成,封賞無數。」
此信顯然是送給楚軍內部人的,莫非楚軍內部有奸細?公子信勃然大怒,逼問道:「這封信是給誰的?」
對方起先不肯說,又是一番嚴刑拷打才吐露實情:「這信是要給太叔丞相的。」
太叔丞相?公子信冷笑,「胡說!太叔丞相早已投靠楚國,休要挑撥離間!」
對方頓覺得冤枉:「太叔丞相的族人還留在玉都城,我們晉王拿此來威脅他,他能不屈服麼?」
公子信將信將疑,攻城傷亡慘重,他心情正是煩躁,這回又聽敵方的間諜說太叔衍是奸細,仿佛是為自己的失敗找到了借口,若不是太叔衍一直勸他盡早攻城,他會有更高明的辦法。
這一切看來是個計謀,他本來對太叔衍心存疑慮,晉國那邊立即就說只要交出太叔衍就出城應戰,這不是故意為之,想打消他對太叔衍的疑慮麼?
公子信越想越氣,可是他也不會隨便冤枉他人。想來想去,把太叔衍召過來道:「我看平陽城一時難以攻下,只能智取了。我看先生不如假裝投靠晉國,我們來個裡應外合如何?」
太叔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事論事道:「此計看來可行,不過在下去投靠,晉王肯定不會相信的,不如另派一位將軍過去?」
公子信道:「怎麼會呢?先生是晉國人,還有族人留在玉都城內,我再故意責罰先生,來個苦肉計,先生趁機去投降,晉王肯定會相信的。」
太叔衍搖頭:「那完全可是換成他人。晉王恨我入骨,我若是回去,他肯定會殺了我的。」
他越是推拒,公子信越加篤定他就是奸細,拉下臉道:「先生難道不肯幫忙?事成之後,我絕對會將先生的功勞如實報給陛下。」
太叔衍想了想:「我看許上尉也是晉國人,將軍派他投降來得更加可靠一些。」說到一半發現公子信眼神怪異地看著自己,他心裡一突,只見公子信冷笑一聲,手一揚,立即有士兵上前不由分說地將太叔衍給綁了。
只聽公子信冷冷道:「拉出去給我砍了。」
太叔衍根本來不及說話便被拖了出去,從軍帳到轅門短短的距離,他腦中掠過無數個想法,這肯定是晉王設的計,一切已經無法挽回,可憐他一生算計人心,最後竟然死在這樣的人手裡。
他不甘啊,不過沒關系,他還有一個棋子留在晉國……
太叔衍被拉出去之後,公子信若無其事地與眾將商量對策。
幾天之後,遠在楚國的楚王得到消息,責備公子信殺太叔衍等於自斬雙臂啊。
接下來齊楚聯軍一直未能攻下平陽,眨眼又進入雨季,護城河河水暴漲,攻城更是難如登天。
單是在平陽城下就耗了將近半年,還未見一絲成績,最後楚王無奈,只得下令撤軍。公子信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肯退兵。
而晉王這邊呢,眼看時機成熟,又派使者前去秦國。
先前已出使過秦國一次,但那時的秦王存了坐收漁翁之利的打算,不肯答應幫助晉國。這回呢齊楚聯軍受挫,怕是打不贏了。
秦王樂得讓晉國感激自己,立即派出一千戰車前去助陣,蔡陳等小國聞風喪膽,紛紛下令退兵。
齊君也有些力不從心,也下令退兵了。只剩下楚國獨木難支,不得不放棄。
天又下起雨來,桓止站在平陽城上,宋緋就偎依在他身旁,內侍小心翼翼地在身後撐著傘,遮住了漫天的雨幕。
士兵的歡呼聲響徹雲霄,城下齊楚大軍紛紛撤退,馬蹄碾過雨水,濺起污泥無數,雨中更顯狼狽萬分。
宋緋輕聲道:「退得真及時。」
若是再不撤軍,他們恐怕也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城中的糧草也只夠維持三五天。
桓止悠悠道:「總之我們贏了,去年大敗楚國,楚王心裡一直深以為恨,此次又敗在我們手裡,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來騷擾了。」
宋緋笑起來:「太叔衍這個老狐狸,就這樣死了,我竟然覺得可惜。」以他的智慧其實可以發展得更好,奈何碰上了連智慧都及不上他一半的公子信。
太叔衍死在公子信手裡,就好像破國殺敵的三軍統帥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一個販夫走卒手裡一樣令人覺得可惜。
桓止道:「是可惜。不過他不死,我們能心安麼?」
宋緋笑著靠在他肩頭,雨越下越大,巍峨的平陽城如一副山水中蜿蜒的壯麗畫卷。
鼓聲在雨中變得微弱起來,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見證戰爭時刻最美好的感情。
江山如畫,誰都想坐擁,未來的路還很長。
這漫漫帝王路,有人陪同,並許下生死契闊的誓言,再長的路也不覺得艱辛。
《論公主在敵國奮鬥史》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