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蓮珍發現自己最近的生活真是諸事不順,這樣的情況好像是從秦致遠跟冉越公佈關係開始,不對,應該是從她把冉越開除那時就開始了。
她把冉越踢出娛樂公司,讓李濤上位,結果那沒用的東西根本不能勝任,沒半個月就灰溜溜地被人趕下來,再來就是秦致遠跟冉越的戀情,簡直是把她噁心壞了,再後來就是發現她的寶貝兒子跟一個叫劉夢夢的三流小明星鬼混在一起,讓他斷了他居然不聽,最後,她讓李濤找祁禮給冉越製造麻煩,結果麻煩沒造出來,反而被秦致遠抓住把柄。
想到這一連串的不如意,杜蓮珍氣得差點得心臟病。
這天一大早意外接到她哥杜連鎬的電話,杜蓮珍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她哥找她肯定沒好事,兩人約的是下午茶時間會面,在一家情調高雅的西餐廳,杜蓮端著架子,故意遲到了20分鐘。
杜氏企業雖大,但跟秦氏根本不能比,她有秦氏家主當靠山,又掌握了杜氏很大的股份,所以她從來都沒怕過杜連鎬,甚至還經常能在一些決策上跟杜連鎬對著幹,因為她知道杜連鎬根本奈何不了她。
今天的會面,她雖有預感不是好事,但也沒太放在心上,等她將她兒子捧上家主的位置後,再轉頭慢慢對付杜連鎬,她早已經打定主意,要扶植她弟起來接管杜氏,這樣她就有更大的權利控制杜氏,以便給她兒子最好的支持,當然,這些都要有計劃地一步步來。
杜蓮珍姍姍來遲,到了約定地點發現杜連鎬早已氣定神閒地在喝茶。
她笑著跟杜連鎬打招呼,做足了表面功夫,隨後跟服務生點了習慣喝的茶和喜歡的點心,隨後才問杜連鎬:「大哥特地找我出來,有何要緊事嗎?」
杜連鎬將杯子放下,說道:「我這裡有一些很有趣的資料,想跟你分享。」
杜蓮珍挑眉,做出一臉感興趣的模樣,「哦。」
杜連鎬也沒再囉嗦,拿出個文件袋推到杜蓮珍面前,她優雅地伸手打開一看,是一疊資料,於是拿出來隨手翻了翻。
結果翻不到兩頁,杜蓮珍早已是臉色大變,等她抖著手將剩下的翻完,臉已經蒼白無一點血色。
她猛地抬頭,狠狠地盯著杜連鎬,咬牙切齒地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杜連鎬點了根煙,好整以暇地吸了兩口,才說道:「濫/交,吸/毒,竊取公司機密。隨便一條扔出去都是爆炸性新聞,你那寶貝兒子別說是家主位置,估計連前途都能毀於一旦吧,單是出賣公司機密這條,秦老爺子肯定不會輕饒他。」
不用他說,杜蓮珍輕易就能想到任何一個最壞的結果,她抖著手反覆翻看資料,第一反應是這些資料是否屬實,或許只是杜連鎬在恐嚇她而已,可顛來倒去翻了好幾次,所有的事情都是證據確鑿,容不得她有半點質疑。
杜蓮珍氣得渾身發抖,眼前一陣陣地發黑,她有些難以接受,她的寶貝兒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居然是過著如此混亂的生活,出入各種聲色場所,交一些亂七八糟的朋友,還濫/交吸/毒……。
艱難地消化完這毀天滅地的消息後,杜蓮珍平息了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無力地問他,「杜連鎬,說說你的目的。」
將她兒子調查得這麼清楚,又把資料拿來給她看,杜蓮珍不會蠢到以為他是在關心自己的外甥。
杜連鎬一直沒吭聲就是在等她回過神來,聽到她這麼問,直截了當地說道:「把你握有的杜氏股份轉賣給我,我就把我掌握的全部資料交給你。」
杜蓮珍瞪大雙眼,「全部股份?你瘋了嗎?」
杜連鎬悠閒地換了個舒適的坐姿,說道:「我當然沒瘋,要是你覺得這些的東西不值得你拿股份換,我可以把它們賣給媒體,應該也能賣個不錯的價格。」
杜蓮珍猛地一拍桌子,厲聲說道:「你想把我趕出杜氏?不可能!再說,你有那麼多資金收購我的股份嗎?」
杜連鎬冷笑一聲,說道:「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跟你談的事,我希望你能適當降一降價格。」
杜蓮珍冷眼看他,「你這是要落井下石?」
「我只是在給你提供解決的方案,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絕。」
拒絕?這讓她怎麼拒絕?如果她捨不得手裡杜氏的股份,她兒子的醜事很快就會被曝光,那他的前途也等於是毀了。
可讓她這樣輕易賤賣掉股份,她無法甘心。
「我可以將我手裡的股份便宜賣你,但最多只能是一半。」杜蓮珍最後妥協地說出折中的辦法,她放棄手裡一半的股份,就算以後能出席股東會議,卻也失去了話語權,根本不會對杜連鎬構成威脅,這就是她最大的讓步。
杜連鎬淡淡一笑,這個結果他跟秦致遠都預計就到了,不過他並沒打算見好就收,又說道:「百分之七十,不能再少。」
杜蓮珍沉默不語地看著他,那眼神就如同冷颼颼的毒箭,恨不得將他扎個體無完膚。
咬了咬牙,杜蓮珍將桌上的資料拿起來,說道:「就這樣吧,但你最好能保證這是你手上的全部資料,如果不是,我不介意大家來個魚死網破。」
杜連鎬笑著鼓了鼓掌,說道:「真不愧是爽快人,我敢以自己的性命擔保,我掌握的資料全部在這,但就你兒子那放蕩的行為,難保不會被其他人盯上。」
杜連鎬話一說完,杜蓮珍馬上想到秦致遠,連杜連鎬都能弄到這麼多資料,秦致遠跟她明爭暗鬥這麼多年,不可能一點都不知情。
想到這裡,杜蓮珍真是恨不得一把將自己兒子掐死算了,教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是這麼蠢,她處處為他打算,他卻處處給她挖坑,簡直就是爛泥一坨。
杜蓮珍吃了這麼大的虧,算是跟杜連鎬徹底撕破臉,接下來的事只要雙方律師接洽就可以,杜蓮珍是不願意多看她哥一眼,拿著資料袋匆匆離開,天知道,在來的路上她還想著怎麼一步步將杜連鎬拉下台,結果一轉眼她自己就失去了大部分的杜氏股份。
她轉頭回到家就將秦致逸叫了回來,等人一到,就二話不說地將他鎖進了房間禁他的足。
秦致逸莫名其妙被鎖起來,當然是不樂意,在屋子裡又叫又罵的,就跟失去理智的瘋子一樣。
在家養病的秦仲陽被他們母子這麼大的動靜吵得不得安寧,下樓來詢問情況,杜蓮珍自然不敢瞞他,於是將事情跟秦仲陽說了說,差點沒把他當場氣抽過去。
秦仲陽怒不可遏地指著她說道:「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
杜蓮珍不悅地反駁:「你就沒責任嗎?兒子這麼大,你又親自教過他幾次?」
秦仲陽氣得直哆嗦,說道:「秦致遠不用我教還不是照樣成才。」
「不准你提那個野種!」杜蓮珍氣急敗壞地說著,她最恨秦仲陽將他們兩人拿來比較。
秦仲陽冷哼一聲,沒再繼續說什麼,等情緒冷靜一些後才說道:「如今說什麼都遲了,找人監視秦致遠,也不知道他知道多少,要時刻關注他的動靜,我們才不至於太被動。」
「那小逸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秦仲陽咬牙,「繼續關著,找幾個可靠的私人醫生,就在家裡給他戒毒!」
杜蓮珍歎氣,說道:「這裡離松竹園太近,萬一被老爺子就知道就完了,把小逸關到城郊的別墅去吧。」
「也只能這樣了。」
杜蓮珍咬牙切齒地說道:「小逸這陣子總跟一個叫劉夢夢的女人鬼混,應該是她把小逸帶壞的。」
秦仲陽心想你兒子要是夠爭氣,別人怎麼能輕易帶壞他!不過這話說出口,兩人估計又得吵,他揉了揉太陽穴說道:「這種無關緊要的人,隨便教訓一下就打發掉吧。」
杜蓮珍點頭,就算秦仲陽不說,她也會去找就劉夢夢的。
商量完之後,夫妻兩皆沉默下來,兩人這半輩子忙忙碌碌,機關算盡,就只是想要為他們的兒子打點鋪路,好讓他往後能走得風光無限,哪曾想到在不經意間,他們的寶貝早已脫離他們的掌控,往邪路上越走越遠。
杜連鎬拿著秦致逸的把柄要挾杜蓮珍,只是秦致遠報復計劃的開始。
財富跟秦致逸是杜蓮珍最大的弱點,秦致遠一直都知道,只是杜蓮珍向來滴水不漏,他很難找出突破口,這一次的事絕對是秦致逸自毀長城,才讓他有機可趁,才能迅速將杜蓮珍打個措手不及。
「接下來要怎麼做?」冉越問秦致遠,「其實將秦致逸這些資料一併送給老爺子看,也就沒杜蓮珍他們什麼事了。」
秦致遠搖搖頭,解釋道:「這些東西不能由我拿給老爺子,老爺子要是知道我明知秦致逸犯錯還不加以阻止,老爺子只會反過來怪罪於我,在他看來,我跟杜蓮珍鬥是一回事,但我跟秦致逸畢竟是兄弟,兄弟鬩牆是他的大忌。」
冉越點頭:「也是,他叮囑過你,不能為難秦致逸。」
秦致遠笑了笑,摟著她說道:「這事不急,現在主動權在我們這裡,先觀望一下再做下步打算,只可惜那個修車工雖然找到,但他並不願配合,一口咬定跟他沒關係。」
「時間過去這麼久,很多證據都很難再收集,不過就秦致逸這事也足夠杜蓮珍煩的,對了,你真的把李濤一家送出國了?」
秦致遠嗯了一聲說道:「送了,不過送去了南美洲那邊。」
冉越瞪大眼睛,「我以為是歐美那邊。」
秦致遠不以為然:「我當時只答應送他們出國,又沒說是哪裡,沒送他們去政局不穩的中東就不錯了。」
冉越忍不住笑出聲。
「等會下班去媽那吃飯吧,好久沒過去看他們了。」秦致遠提議。
「也好,她昨天還打電話問了。」
晚上下班,秦致遠提著禮物帶著冉越一起去了冉媽媽家。
兩個從小缺乏母愛的人,很自然地把冉媽媽當成親媽去孝順,以前冉越回家回得勤,現在跟秦致遠訂婚,也沒有疏遠娘家,時不時就帶著秦致遠一起回家蹭飯,享受一下溫馨的母愛。
冉媽媽對秦致遠也是非常滿意,每次來都會熱情招待,一大桌子菜基本都是秦致遠愛吃的,讓冉越羨慕得不行,半開玩笑半抱怨:「媽,我才是你親閨女吧。」
冉媽媽調侃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已經被潑出去了。」
秦致遠給她夾個雞腿,安慰道:「這桌上你愛吃的也不少。」
冉越被他一本正經的模樣逗樂,一邊笑著一邊啃起雞腿。
晚飯後兩人去看了場電影,當冉越跟秦致遠手牽手隨著人流走出電影時,她不禁淺淺地笑開了,滿心的安逸與幸福。
半個月後,秦致遠接到個電話,那是一個難得悠閒的週末,他跟冉越兩人在家裡打掃衛生,初冬的陽光暖暖地照進客廳,人都變得懶洋洋的,他扶著拖把站在陽光裡安靜地聽著電話,最後只是說了句「知道了」就把電話掛了。
冉越一邊擦著桌椅一邊問他「是誰?」
秦致遠說道:「叫去盯著秦致逸的人,說秦致逸從關著他的別墅裡跑出來了。」
冉越頗為驚訝,「跑了?這麼容易?」
「應該是有人在外面接應他。」秦致遠不甚在意地把電話隨便一放,一邊哼著歌一邊繼續彎腰拖地。
冉越側過臉看著陽光裡的他,忽然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什麼心結,什麼仇恨對她來說已經不再是重要的東西,如果這樣安逸的生活能一直持續下去,她真的不介意放下她之前所執著的。
她有股衝動想對他說:算了吧,過去的一切,都算了吧,就讓它過去好了,現在我們已經有了彼此,這已經是最美好最圓滿的事了。
想歸想,她最終還是沒把話說出口。
為了將杜蓮珍拉下來,為了名正言順當上家主,秦致遠已經付出太多太多,眼看他的目標很快要達成,她怎麼也不會在此時對他說一些莫名其妙洩氣的話。
最後她說道:「秦致逸這一跑,杜蓮珍估計又得頭痛了。」
秦致遠彎著要認真地拖地,「十有八九是那個劉夢夢把他弄出去的。」
冉越皺眉:「那事情就更麻煩了。」
果然如秦致遠所料的那般,秦致逸從別墅跑出來後,就跟劉夢夢祁禮一幫人混到一起,不管杜蓮珍怎麼勸阻,就是不願意回家,而戒/毒戒一半又開始復吸,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吸得比從前更凶,整個人基本已經是廢掉了。
又過了半個月,娛樂新聞曝光一組明星吸/毒事件,身為三流小明星,劉夢夢也在該曝光名單裡,而她最親密的男朋友秦致逸,也順帶被牽連出來,比起一個三流小明星吸/毒被抓,秦氏集團二少秦致逸涉/毒被捕的新聞更具有爆炸性,隨後各大新聞媒體紛紛報道了此事。
而秦老爺子在看到該新聞後,因怒火攻心而導致舊疾發作,被緊急送進醫院,一時間整個秦家風雨飄搖,人心惶惶。
冉越跟著住進醫院陪護老爺子,秦致遠則公司醫院兩頭跑,諾大的集團公司,他不能說不管就不管,兩人忙得都沒有半點單獨相處的時間。
這天中午,等老爺子用過午餐又躺下午休後,秦致遠跟冉越才難得輕鬆地擠在病房內沙發上休息,由於怕吵到老爺子休息,兩人都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坐著。
當冉越靠在秦致遠手臂上昏昏欲睡的時候,病房門被輕輕打開,鮮少露面的秦仲陽出現在病房門口。
冉越跟秦致遠同時站了起來,輕聲打招呼:「董事長。」
不管是在公司或者私底下,秦致遠都稱呼他為董事長,從未喊過一聲爸爸,冉越自然隨他一樣稱呼。
冉越發現,比起之前一次遇見秦仲陽,此時的他看起來又蒼老了許多,就算是拄著枴杖,走起路來也是顫顫巍巍的,好像很吃力。
只見他走到病床前看一看秦老爺子,隨後歎了口氣,抬頭看著秦致遠說道:「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秦致遠跟冉越對視一眼,都有些錯愕,秦仲陽從未主動跟秦致遠說過什麼,此時又想說什麼呢?
秦致遠帶著些許疑惑和好奇跟著他走出病房。
秦仲陽身體一向不好,這段時間又因為秦致逸出事而備受煎熬,整個人瘦得有點脫形,秦致遠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都有點不忍心直視他。
秦仲陽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下,半天才啞著聲開口,「我就問你一句,這次媒體曝光的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雖然秦致遠從來未曾將他當父親看待,可在聽到這樣質疑的話,還是覺得一陣心寒,他冷笑一聲,說道:「不是我,我答應過爺爺,不會做任何傷害秦致逸的事。」
秦仲陽抬頭深深看他一眼,眼神裡儘是懷疑跟探究,「經過這件事,小逸已經很難在總部立足,你的目的很快就能達成,這讓我不得不懷疑。」
秦致遠抿著唇,冷聲道:「既然這樣,我們也沒必要再談下去。」
看他轉身想回病房,秦仲陽急促地喊住他,說道:「致遠,不管我們跟你之間有什麼矛盾,小逸始終是你弟弟,你爺爺也不希望看他就此被人踩至谷底,所以我懇求你,拉他一把,好嗎?」
「拉他一把?」秦致遠回頭看他,「請問你是用什麼身份在求我?」
秦仲陽嚥了嚥口水,艱難地猶豫地說道:「以……以一個父親的身份?」
秦致遠雙手抱胸,哼道:「我從小就沒有爸爸媽媽,此時又何來父親,不過你既然來求我,不如就拿點我感興趣的東西來跟我交換怎樣?」
「你感興趣的東西?是指家主的位置的嗎?」在來這裡之前,秦仲陽已經設想過這個場景,所以他也沒多大的意外。
沒想到秦致遠卻是搖搖頭,「家主這個位置我能憑實力拿到,根本無須跟你交換。」
秦仲陽再次歎氣,跟秦致遠談判讓他覺得力不從心,「那說說你的條件的吧。」
秦致遠站直身子,雙手插兜,目光堅定而無畏地看著他說道:「你身體一向不好,我已經幫你安排本市最高級的療養院,那裡的一切設施服務都是最好的,你可以去裡面好好養老,當然,杜蓮珍也必須跟你一起住進去,沒我的允許,她不得隨意離開療養院,再有,你手上秦氏的股份可以給秦致逸,但杜蓮珍所持的秦氏股份必須交給我,你們兩人再也不能干涉秦氏集團的任何事務。」
秦仲陽聽他說出一連串的條件,差點沒當場吐血,抖著一雙手指著秦致遠,「你……你……你欺人太甚。」
秦致遠面無表情地說道:「也許你還不知道,三年前秦致浩蜜月的那場車禍,其實是你的夫人一手策劃的,人證我已經找到,隨時可以帶來跟你們對質,如果這件事被老爺子知道,後果將會如何,你自己應該很清楚。」
秦仲陽瞬間捂著胸口,不可置信地看著秦致遠,「這是……這是真的。」
秦致遠繼續說道:「是的,所以你現在還會覺得我欺人太甚嗎?以你老婆的所作所為,我提出這樣的條件已經算是非常仁慈了。」
秦仲陽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了神。
秦致遠知道他最終會選擇妥協的,也沒再繼續停留,轉身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