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神情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不知所措間只見一道銳利的白光如同閃電般刺破濃煙在我眼前一閃,沒等我反應過來,臉側冰似的一蟄,隨即耳邊咄的聲響,一把軍刀不偏不倚齊柄沒入我臉邊的牆壁上。
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就差那麼一點點,它就紮在我臉上了。
我看著那把刀柄一時忘了呼吸。
「好精準。」輕輕說出這句話,希琉斯扭頭看向身後。
他身後的煙霧淡了些,隱見一個人在遠處的煙霧中心站著,邊朝這方向過來,邊解著身上的衣服。
「我最中意的狩獵者,卻背棄了我們的協議,這似乎不是你的一貫的做法,伊甸園。」
「因為我開始覺得有點意思了,將軍。」臉上帶著一貫而來那種無害般的微笑,伊甸園將手裡的外套丟到地上,輕了下手指,在離希琉斯幾步開外的地方站定。
「是麼。」希琉斯望著他。
「不惜動用黑鷹,不惜在國防部的地下室進行引爆。本以為只是個單純的獵物,現在,這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麼來頭,你讓我感到很好奇。」
「所以你乾脆背棄了我們之間的協議是麼。」
伊甸園笑了笑:「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本來就無所謂協議之類的東西,誰的價碼更高,我就屬於誰的。」
「哦?」這話令希琉斯的目光微微閃了閃:「有意思,你讓我想到一個人。或者說,你這樣的本能,應該是來自於她。」
「誰。」
希琉斯沒有回答,只是回頭朝我看了一眼,然後道:「這麼說,她出的價碼更高了。」
「沒錯。」
「如果我出的價碼更高呢。」
「沒有可能。」
「為什麼。」
「因為現在你只是我的阻礙。」話音落身形一閃已到了希琉斯身後,手一伸一把抓住他喉嚨,食指和中指間寒光一閃彈出把薄削如紙的匕首來,尖銳的刃正對著他喉結。眼看著就要一下切割過去,不知怎的忽然頓了頓,轉手輕輕一劃,一絲極細的紅從希琉斯皮膚裡慢慢滲了出來。
「那個她,是誰。」沉默片刻伊甸園問。
「你感興趣了?」
「關於我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很多。」
「這麼說你我的合作並非偶然。」
「你這樣的人會相信偶然,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我到底是誰。」
「這個麼……除了那個人,我想,沒人能回答你。」
「那個人在什麼地方。」
「她,死了。」
「死了?」
「死了,在很久之前。」
話音剛落,伊甸園的手再次一轉,由上而下從他脖子上割下一層皮。
希琉斯的眉心微微一皺。
目光依舊是不動聲色的,他看向了我,然後朝我笑笑:「你看,我總是同一些特別危險的東西合作。」
我揚手朝他臉上扇了一巴掌:「帶我們離開。」
「你覺得這可能麼,A。」
「不知道,但我覺得你這個特別危險的合應該會給我答案。」
「呵……有意思,你讓我開始覺得好像又回到了過去的某個時間……」
啪!
沒等他把話說完,我再次扇了他一巴掌。
因為他這話讓我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想吐。
「我不是那個女人,我不是艾伊塔。如果我是那個□,你早死了。」
「這麼確定艾伊塔能殺了我?」
「如果她有我現在這樣想殺了你的心,她就可以殺了你。」
「是麼。」
「是的。因為我見過她。」
這句話出口,希琉斯的目光終於起了點變化:「你見過她。」
「是的。」
「什麼時候。」
「你感興趣了?」
「什麼時候。」
我沒有回答。
空氣裡的煙霧淡了很多,所以我終於不用再掙紮在咳嗽和克制之間,用力吸了兩口氣,我對這目不轉睛望著我的男人看了看,接著道:「不僅如此,我還見過你。我知道你和那女人一起弄死了斐特拉曼,然後你帶著你所謂的正義開始把你虛偽的自責和懊悔變成怒氣發洩到那個女人身上,卻沒有想過,那個女人的成功,大部分原因來自於你,祭司大人。」
說到這兒我頓了頓,因為我在希琉斯眼裡看到了某種東西從他原本平靜的眸子裡溢了出來,那是之前在審問室裡他拷問我的時候,有那麼一陣子在眼裡所流露出來的東西。它們令我手指微微抖了抖,卻依舊堅持著,我繼續往下道:「這稱謂我說得對麼,希琉斯,你就是當年那個協助艾伊塔害死了斐特拉曼,之後又將所有罪孽都推卸到她一個人身上的人。一個為了爬上她的床不惜背叛自己的主人,之後又將一切背叛的罪孽感發洩到她身上的人。還要我再說得更多更清楚一點麼?希琉斯,你這個懦夫,如果說艾伊塔是個女表子,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從我前方衝撞了過來,一頭將我撞在身後的牆壁上,幾乎令我一下背過氣去。
倒地的時候見到的那一幕令我驚呆了。
就見伊甸園和我一樣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可能離那力量的距離太近,所以他受到的撞擊力度遠大於我,一大片血從他腦後那片牆上滑了出來,他兩眼對著希琉斯的方向,試圖站起來卻一時一點力氣也用不上,只鬆開了那隻握著匕首的手,跪在地上一下一下慢慢喘著氣。
那隻手上全是血。
原本用來脅持希琉斯的匕首整片刃都扭曲了,朝上翻了起來,以致幾乎割斷了伊甸園的手。
而這究竟是種什麼樣的力量……
我呆看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注視著我的希琉斯,腦子裡忽然想起一個人。
斐特拉曼。
只有他能不動一根手指而將對手控制於無形,因為他有著某種巨大的念力。這種力量讓他在三千年前他的國度裡被人恐懼而敬畏地尊為神祇。
為什麼希琉斯也能這麼做……
而在我的記憶中,當年艾伊塔在斐特拉曼的葬禮儀式時把希琉斯囚禁了起來,他又是怎麼逃脫囚禁,並且還來到這個時代的。
是同斐特拉曼一樣死而復生?還是有其他的方式……例如……如同裴利安那樣……
種種問題在我腦子裡風車般急轉著,令我的頭開始劇烈地疼了起來。
「沒錯,是我協助艾伊塔殺了我的王,」這時聽見希琉斯開口道。
他站在那個地方,神色看起來有點奇怪,不像之前的平靜,也不像後來的憤怒,如果他後來眼神裡流露出的那令我手指發抖的東西確實叫憤怒的話。
那麼他此時到底是怎樣一種情緒。
他在用怎樣一種情緒說著這麼一句話……
我沉默,抹掉了嘴角來的血,抬頭看向他。
「我幫她殺了我的主人,因為我太愛她。」他說。話音落手朝後輕輕一甩,身後那堵牆壁卡的聲巨響裂出了道如同蛛網般的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