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伊甸園不在原地,不然他的血會是這道牆上流動的色彩。
這想法讓我全身一個激靈。
短短一剎,那殺手突然自原本所待的那個位置消失,因而很適時地迴避了希琉斯那股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否則,水泥牆都能被造成那樣大的裂口,何況血之軀。
這簡直是人同神的較量。
「你看,這就是我一貫很讚賞他的地方,」爆裂揚起的大片粉塵逐漸消散開來後,希琉斯低下頭對我道。「沒有勝算的狀況下,他永遠只會選擇離開,哪怕你出的籌碼再高,也不會令他為你做任何停留。」
「我知道他的現實。」
「所以,在這個地方你不會得到第二次奇蹟了,A。」
「我也知道。」
「你也知道。」他點點頭:「那你知不知道我從什麼地方得到了這種力量。」
我一怔。
從什麼地方得到了這種力量?既然這樣問我,那麼他的這種同斐特拉曼相似的力量,並不是與生而來的了。不由得再次看向那堵被他震裂的牆,突然一道劇烈的絞痛從後背襲了過來,毫無防備間令我一陣。
繼而一發不可收拾,那層層的痛如同無數把刀子在後背上反覆不停地翻捲著,瞬間冷汗就從額頭上直逼了出來,我用力蜷縮起身,卻怎麼也無法像往常一樣將這連綿不斷的疼痛從身裡排擠出去。
這過程希琉斯一直在我身邊靜靜看著,如同沒有表情的石雕一般。
直到我無法控制地翻滾到地上,他俯□,一把抓住我頭髮,把我從地上提了起來: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也不知道。時間把你的記憶都榨乾了,艾伊塔。」
「我不是艾伊塔。」身的疼痛和重複的糾正讓我有種精疲力竭的感覺,而背上的痛再次加劇,以致當這男人硬扯著我頭髮強迫我面對他的時候,我竟一點也感覺不到頭髮被從頭皮撕扯開來的疼,只像只死狗般一動不動蜷縮著,任何一種姿勢的改變都足以讓我疼得太陽突突急跳。
「不是艾伊塔,」希琉斯重複了一遍我的話,然後點點頭:「也是,三千年過去了,無論記憶還是身,你確實不再是艾伊塔。」
「那為什麼還要追殺我!」他的話令我怒氣油然而生,卻苦於疼痛的折磨,於是只能用沙啞的嗓子質問了句。
他沒回答,將我頭髮在他手上繞了一圈,拖著我朝來時的方向慢慢走了起來。
我心知無法抗拒,只能由著他拖著,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一路上全是爆炸後的石塊,還有那些殘缺不全的屍,它們烙著我的後背,最初一次接著一次地劇痛,後來麻木了,我開始想像它們割破我背後那些密集傷口時會是種什麼樣子。那些長時間被娭毑的藥封閉在我身裡的血液,只怕早已是急不可待從傷口裡而出,帶著千年前詛咒劇烈的毒,不知是不是能把這鬼地方的地板給腐爛掉。
而我還能在這詛咒裡生存多久?其實這問題已經不用我想太多,因為很顯然,這個男人應該不會讓我活過今晚。
他對我的殺意顯而易見,到底幾時下手,只是個時間問題。
就在我胡思亂想著的時候,希琉斯的腳步停了下來,低頭看向我,自言自語般輕聲道:「說起來,真可笑不是麼,整整三千年了。三千年之前,不知你有沒有想過這本屬於你的時間會被錯加在我身上。」
「呵呵……」我從牙縫裡擠出一絲冷笑:「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不知道?」抓著我頭髮的手一鬆,我失去束縛一頭倒在地上。「現在我剛好有點兒時間,也許可以幫你來理解一下。」
「是麼?」我仰天躺在地上,疼痛和失血讓我兩隻耳朵嗡嗡作響:「我聽著。」
見狀他翻了翻我的眼皮,以確定我是否還清醒著,隨後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把我朝前方一扇門內推了進去:「三千年前,一個叫艾伊塔的女人,為了得到來自大神阿努比斯的力量,不惜背叛了她的丈夫——凱姆特的法老王。她將他活埋在墳墓裡,用自己學自東方的咒術封印了他,並且將唯一能救他的大神官毒死在法老王墳墓的祭壇裡。」
「那個大神官就是你。」門裡很黑,從屋裡擺設的輪廓來看,依稀是之前關押著我的那間刑房。
「是的。」見我站在門口不動,他在我身後用力推了一把,迫使我不得不踉蹌著朝裡面走了進去。
「既然你已被毒死,為什麼還會繼續活了三千年。」於是我再問。
「因為艾伊塔的儀式出了錯。」
「儀式?什麼儀式。
「封印法老王的儀式。」說著再次推了我一把,我一個沒站穩跪倒在地上。與此同時來自走廊的光源消失了,希琉斯在我身後關上了那扇房門:「她以此試圖為自己和她卑劣的情人換得至高無上的力量和無限的生命。」
「為什麼沒有成功。」
黑暗令人緊張,這地方熟悉的鐵腥味和水池冰冷晃動的聲音尤其加深了這種焦慮不安的感覺,我盡力讓自己適應眼下的光線,可是很難。
「因為她遭到了天譴。」
「什麼天譴?」
這問題不知為什麼令希琉斯微微遲疑了下,片刻再次聽見他開口,聲音卻已到了我耳邊:「艾伊塔釋放了阿努比斯,阿努比斯吞噬了她,也吞噬了整個安努城。」
「什麼……」這話讓我不由得呆了呆。
安努城,歷史上傳言,它是作為陪葬品而隨斐特拉曼的墳墓一同消失在了古埃及。但此時,這個來自當時那個世界的男人卻說,它是被阿努比斯所吞噬的。
阿努比斯是誰?古埃及所信奉的死神,更是斐特拉曼王朝時期最崇拜的神祇,他們當時對它的崇拜甚至取締了拉神的位置。
這樣一個神,為什麼會吞噬了安努城這座以它為主神的城池?
想想似乎毫無道理。
這麼胡亂思忖間,忽然聽見耳邊颯的聲輕響,緊接著一樣細而冰冷的東西貼在了我的臉上:
「三千年,A,你無法想像一個人獨自活了三千多年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你活了三千年?」
「是的。」
「可你看上去並不像活了那麼一大把年紀的人。」
他輕輕笑了笑:「是的,我的時間在三千年前終止了,A,拜艾伊塔所賜。」
我再次從牙縫裡擠出絲冷笑:「這是自古多少人求神撒錢也得不來的好運。」
「好運?你覺得這是好運?」
我希望我當時有足夠的清醒能聽出那隱藏在他平靜話音下的慍怒。
但是沒有。
我被背上連綿不止的疼痛和四周無法適應的黑暗混淆了思維,混淆了我所有的感官,以致在那颯的聲奇特而犀利的涼風再次從我臉側略過時,我仍無知而昏沉地冷笑著,為我之前那一時的口舌之快。
直到肩膀上一陣劇痛,我才從那種混沌的意識中驟地清醒過來,此時後悔剛才的言語輕率,已經來不及,那男人手裡的鞭子一落到我身上便如嘗到了新鮮血液的蛇,無法停止它的侵襲,帶著嗜血的,一下接著一下疾風驟雨般落到我身上。
「知道麼,女人,」一邊抽,他一邊用他依舊平靜的話音對我一字一句慢慢道:「我早在三千年前就該這麼做了,用你的血和你的痛苦去祭祀我的主人。可是我沒有,你生就一副妖精的面容,蠱惑人忘了最初的意志,不知不覺被你所驅使。」
「所以我切斷了這地方全部的光源,艾伊塔,這樣你就無法用你的眼睛,你的身,施展你魅惑人心的妖術。」
「在詛咒把你徹底腐爛之前我必須讓你受到這樣的懲罰,為了這,我足足等待了三千年,艾伊塔。足足忍耐了三千年。」
「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最後那句話說完,那條鞭子纏上了我的脖子,在我試圖掙紮著站起來的時候一把拖著我重新摔倒在地上,於此同時他身朝我身上壓了下來,沉重而的身,他壓得我毫無掙扎之力,然後開始吻我,從我的頭髮,到我的臉,到我的鼻子,直至封住我的嘴……隨即手裡的鞭子迅速收緊,再收緊,饒是我用盡力氣將它往下扯,也休想扯動它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