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芳使勁的按響門鈴，看著悄然無息的門，耐心宣告完結，伸手就開始拍門，第二下的時候，門敞開一條縫隙，露出一個慘白的小臉。
「柳衣，你，」錢文芳駭然的氣勢在看到那張臉時蔫吧下來，手縮回原處，低聲溫和，「你沒事吧，打你電話一直沒打通，柳衣，你別想不開啊。」
柳衣，對現在就是柳衣了，她眨眼兩下，搖著頭，「錢姐，我沒事。」
她當然沒想不開，想不開的已然魂歸天外了，哎，看著這個錢姐臉色，好像還是比較關心柳衣的，但到底為人如何，自己現在無法確定，只能靜觀其變，依靠記憶中的回憶，來評定一個人，不是柳衣做的出來的事。
錢文芳鬆了口氣，伸手拍著胸口，溫和語氣瞬間轉變，嚴厲的盯著柳衣，「你沒事，電話怎麼打不通的，你啊，你啊，看你穿成什麼樣了，天啊，你的臉怎麼變這樣了。」
柳衣眨巴兩下眼睛，醞釀措詞，半響，摸了摸臉，抬頭看向錢文芳，「錢姐，我臉好好的。」
錢文芳伸手就捏，哪知道撲了個空，看著瞬間閃躲開的柳衣，面色惆悵，有些恨鐵不成鋼，「你還說好好的，怎麼就癱了，哭多了吧，不行，跟我去醫院看看。」
柳衣看著大驚小怪的錢文芳，真想翻個白眼，「不需要，這臉又沒人看，無所謂怎麼樣。」
錢文芳一頓，隨即大咧咧的轉移話題，「不去就不去吧，進去說話，別堵在門口，我還是趁著空隙跑出來的，讓我進去喝杯水，正好有事和你談。」
柳衣想了想，慢慢打開房門，讓出通道，看著徑直往裡走，沒客人樣的錢姐，心中有感，看來，這錢姐的確比較關心柳衣，目光收回，看了眼門外後，刷的關上，轉身往裡走。
錢文芳自來熟的倒了杯水，往沙發上一坐，猛喝一口，轉頭看著跟個幽靈飄進來的柳衣，心一突，這丫頭變化也太大了吧。
前段時間，一見到自己就流淚不止，而且這臉，怎麼看怎麼不對，就好像沒什麼表情，就剩下那眼珠子在轉動，特別配上這身皺不拉幾的白色睡衣，長髮飄飄，走路輕手輕腳，太怪異了，不會打擊太大，承受不了吧。
錢文芳看著徑直走到對面坐下的人，目光閃了閃，「這些天，你，調整過來沒，公司去不了，可是你，也不能這麼邋遢，柳衣，我告訴你，既然我是你的經紀人，我就有權安排你的生活，你必須聽我的，就算公司停了你的工作，你也給我認真過日子，架不住就有機會來了。」
「哦，」柳衣不動聲色，盯著錢文芳，身體緊繃，好像來到這個空間還沒適應普通人的生活，總想著其中話音，總警惕四周，身體也無法放鬆。
錢文芳看著柳衣死氣沉沉的樣子，嚥了咽吐沫，伸手指著，高聲，「你別給我哦，我告訴你，機會來了。」
錢文芳看著壓根沒歡呼的柳衣，深受打擊，真想上前搖晃搖晃，忽而想起什麼，單手垂下，目光有些猶豫。
「有什麼就說吧，錢姐，」柳衣觀察著，出聲。
「柳衣啊，這個，機會是有了，不過，」錢文芳也不知道該如何委婉的說出來，畢竟和柳衣前男友，還有一姐秦雲有關。
「我這直性子，我就跟你說實話吧，咱公司的電影天啟風雲，準備開拍系列二，有個配角，反派殺手，我看著戲份也不錯，算是個女配，對你來說，還真是個機會，但是，」錢文芳低聲，眼睛緊盯著對面的柳衣，可壓根看不出啥，有些氣餒。
隨即繼續說道，「但是，這角色是秦雲推薦的，其實她打的主意我也知道，你和楊嶸也過去三個月了，他們兩個公開後也穩定下來，而你，算了，要不就算了，錢姐再幫你和公司溝通溝通，想來秦雲開口，應該也沒事了，我盡力幫你和公司說說，也許就可以開始工作了。」
柳衣瞇起眼睛，聽了錢文芳的話，心底裡有些波動，或許是身體條件反射，有些微微不舒服，不過，看來，是搶了柳衣男友的秦雲，故作好人，表現她的大度吧。
柳依淡淡一瞥，「錢姐，你先把剛才的話說完吧，我沒事。」
錢文芳看著柳衣半死不活的樣，暗道，自己還真不敢在你面前提起那兩個人來，就怕你尋死覓活的，不過，看著波瀾不驚的臉，或許真想通了，放開了。
錢文芳試探的說道，「那我就跟你再說說，不過，你。」
「我沒事，很好，」柳衣點頭，直視錢文芳。
錢文芳鬆了口氣，但語氣猶豫在其中，「那個角色是秦雲給你的，你們三個人那段時間鬧騰的太厲害了，三個月過去，也算是塵埃落定，其實，我就覺得，這是秦雲利用這件事，告訴大家，你對他們來說，壓根不是什麼，而且還給你推薦角色，你要再有什麼哭訴，那就沒人站在你這邊，其實已經沒人站你這邊了。」
錢文芳從膽戰心驚，到痛痛快快，巴拉巴拉的全部說出來，就怕這丫頭還是死腦筋，吊在那顆歪脖子樹上。
因為柳衣和楊嶸的關係，自己最清楚，而柳衣受到的委屈自己也清楚，可是，秦雲太會做人，對公司裡，從上到下，就沒擺過臉色，而且和楊嶸一起後，直接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可柳衣呢，是誰也不知道的真正女友，後來柳衣哭訴，反而讓別人對她印象更加惡劣，都以為她才是小三，哎，這是從頭到尾，柳衣是最無辜的。
柳衣低頭摩挲著裙角，心中衡量一番，如果是其他角色自己可能還不可能，但殺手，那不就是面無表情嗎，特別這事和秦雲有關，為了償還這個身體的使用權，柳衣怎麼可能會讓那兩個人好過。
剛過來的時候，不是考慮的時機，但現在機會送到門上，柳衣怎麼可能不把握住，特別是為了自己能吃上飯，剛才還考慮該做什麼工作呢，有個現成的，那工作的事可以慢慢考慮，最差，也不會讓自己斷糧吧。
柳衣抬頭，目光一瞬不瞬，「錢姐，謝謝你，如果真有這機會，我願意，我要想走出來，肯定要面對他們，這是早晚的。」
錢文芳大喜，「真的，你同意了，好，就該同意，她秦雲欠你的可不止這次，既然有機會，為什麼不上，咱讓她慢慢還。」
「那你等著，我回公司就把劇本帶過來，這次的事，公司肯定也默認了，經過這次後，你的事，公司應該不會再追究了，」錢文芳刷的站起，風風火火的就往外走去。
忽而轉身，目光定定，「柳衣，你真想好了。」
柳衣慢慢站起，轉身直視，想笑一下，哪知道變成嘴角抽抽，低頭掩飾，「錢姐，你說的，我都聽進去了，這麼久，該想的我都想了，你放心吧。」
「不錯，不錯，你能想通最好，那個楊嶸就是個見異思遷的男人，你，」瞬間住嘴，隨即擺著手，「我就不說了，你自己也有數，那我就先回公司了，記得把你手機開機，明天我把劇本給你帶過來。」
柳衣點頭瞬間，就見錢文芳走到門口，打開門，碰的關上，消失無影無蹤。
柳衣心一鬆，就怕錢姐看出什麼，好在自己表情雖然沒啥變化，可和柳衣這段時間的沉寂聯繫上，也不是那麼容易看出來的，或許以後，別人看到，也只會以為自己遭受打擊吧。
柳衣往沙發上一倒，輕撫額頭，
剛擔心沒米下鍋，這就送上門了，看來，還要惡補一下那什麼演戲。
柳衣臉黑了下來，伸手看了看，首要任務就是把這軟弱的身體鍛煉出來，精神和軀體不協調，總讓柳衣有種無力感，握拳，為了有米下鍋，這點事，難不倒自己的。
柳衣走到窗邊，看著天色，轉身從房間裡找出包和銀行卡，翻箱倒櫃，看著一大堆衣裙，摸索出一條牛仔褲，和一件連帽衛衣，又加了件拉鏈外套，暗歎，其實天不算冷，但這身體穿少了就有些冰涼。
柳衣走到門口，把鑰匙放在包裡，看了眼房間，轉身開門，深吸一口氣，跨出，隨手關上門。
柳衣出了門，就往樓梯口方向走去，剛走到門邊，想起什麼後，輕拍額頭，轉身往電梯方向走去。
多久沒坐過電梯了，神色怔然，耳邊聽到叮咚聲，精神力掃瞄過去，下一秒，放鬆下來，那種帶著戒備的心還是沒改正過來，不急，慢慢來。
柳衣走出大門，腳踏實地，轉身看著這棟高樓，有些恍惚，餘光瞄見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群，手指有些顫抖，真的活著，不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