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上,柳衣翻身起床就直奔隔壁,站在床邊,俯身細看荀修的狀況,但是細看也看不出啥,這才慢慢伸手輕撫上他的額頭,手背上的溫度比較正常,柳衣呼出一口氣,一夜的擔憂才漸漸消散。
柳衣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牽掛一夜,收了錢辦事的確是天經地義,可也不需要自己盡心盡力到這地步。
柳衣低頭看著睡夢中的荀修,緊閉的雙眼,微微顫抖的睫毛,安然而睡,沒有睜開眼那般犀利而陰沉,反而帶著溫潤和柔和。
柳衣手指順著額頭劃過荀修微微紅潤的臉,感受到手指間的細膩,不自覺的捏了捏荀修的臉,看著蒼白的臉上帶上兩個手指印,柳衣心中帶上少許笑意。
而隨著荀修微微皺起眉頭,□一聲後,柳衣連忙收回自己的手,回神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剛才揩油的真的是自己。
僵直半響,盯著翻身又睡過去的荀修,柳衣才輕輕呼出一口氣,這可比自己拿刀砍怪還要刺激,目光中帶著些疑惑,深深看了眼荀修才轉身往外,邊走,邊揉著頭髮,一臉沉思。
在廚房煎了幾個雞蛋,就地取材泡了杯牛奶,放在托盤上,柳衣端著就往臥室而去,剛推開門,就一愣。
而臥室內正穿著睡衣站在衣櫃前的荀修,也皺眉側頭看了過去,看著門口的人,心一窒,低頭看向自己的情形,眼中閃過一絲暗色,怎麼這麼早這丫頭就跑來了,欣喜和彷徨交織在一起,抿著嘴角,更加沉默。
柳衣瞄了眼,熟視無睹的走了進去,把早餐放在床頭櫃上,轉身盯著衣櫃前的荀修,「感覺好些沒,沒事還是躺在床上休息吧。」
荀修一時間摸不著柳衣的態度,說到底一直沒公開自己恢復健康,是為了齊家,而現在齊家顛覆,早就沒必要隱藏,後來因為楊家和柳衣,所以荀修一直保持現狀,其實在荀修心中,的確有些示弱的算計,習慣柳衣的懷抱,也願意一直這樣。
荀修沒想到的是,一個不察,竟然在柳衣面前顯現出來,而柳衣壓根沒任何表示,或許憤怒的質問,會讓荀修心中不至於這麼忐忑。
「柳衣,」荀修低聲一句,有種不確定的感覺。
柳衣嗯了一聲,指了指床頭的早餐,「先吃點吧,昨天你吃的太少了,既然你可以自理,也沒我什麼事了,我先回去了。」
柳衣轉身便往外走去,荀修看著甩手就想走的柳衣,心中一頓,什麼也沒想,快步追上柳衣,伸手想抓住些什麼。
荀修本身還沒康復,昨晚又被柳衣那餐摧殘的全身無力,幾步追趕讓荀修竭盡全力,一步之遙間,步伐不穩,在摔倒瞬間,被前面轉身的柳衣扶住。
荀修順手一把握住柳衣的手臂,盯著柳衣的眼睛,想看透柳衣的想法,而波瀾不驚的柳衣,讓荀修的手越發緊了緊,「柳衣,聽我解釋。」
柳衣哼了一聲,看著荀修的狀況,臉色有些不好,抿了抿嘴角,就想抽出手臂,看著不放鬆的荀修,低聲一句,「放開。」
荀修心一沉,看著柳衣平靜的眼神,慢慢放開手,眼底帶著暗淡。
柳衣沒說什麼,而是伸手一把抱起荀修,直接往床邊走去,輕輕放在床上,語氣中帶著些幽怨,「你身體還沒好,別折騰自己。」
荀修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面前的人,嗓音低聲,「你沒發現我有什麼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啊,」柳衣疑惑的瞄了眼好像鬆了口氣的某人,伸手幫荀修蓋上被子。
荀修一噎,瞄了眼自己的雙腿,「我的腿是好的。」
「啊,就這個,」柳衣好像壓根沒在意的順口而說。
「我的腿是好的,柳衣,」荀修以為柳衣沒聽清楚,重複一遍,眼中帶著少許陰鬱,等著柳衣的反應,不管是誰,都無法忍受欺騙吧,更何況柳衣本身就是眼裡揉不進沙子的人,荀修沒想到功虧一簣,在柳衣已經開始走進自己生活,開始關心自己的時候,會暴露出來,荀修無法忍受這種意外。
柳衣瞄了眼,平靜的實話實說,「如果你說腿的問題,我早就知道了,這沒什麼。」
「你,」荀修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表情了,早就知道了。
柳衣看著沒回神的某人,心中有些好笑,好像從沒見過荀修這般失態過,一直以來都是什麼掌握在手中的智睿,現在這樣子,倒讓柳衣有些詫異和親近。
「我知道你的腿早就恢復了,你為什麼坐輪椅,那就不是我該問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說,我就當不知道而已,」柳衣點頭說道,非常誠懇。
荀修眼鏡一瞬不瞬的盯著柳衣的眼,想從中看到些什麼,可半響後,一如既往的沉靜,讓荀修有些挫敗,如果這樣的意外也不能讓柳衣動容,還有什麼可以撬開這人冷漠的心。
「你不怪我隱瞞,」荀修恢復沉靜,低聲問道。
柳衣搖著頭,「我也有事瞞著別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荀修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高興,失望柳衣對自己的毫不在意,高興柳衣沒因為這個而甩手就走,那麼柳衣到底從哪裡知道的,周非絕對不可能對其他人提起的,目光深深的看向柳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柳衣低聲沉思,然後握拳單擊自己的手掌,「想起來了,那次你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
荀修的臉變了變,「也就是說第一次就知道了。」
柳衣無所覺的點著頭,認真的說道,「你摔到我懷裡的時候,你的腿下意識繃緊過,說實話,我覺得你演殘疾真不怎麼樣。」
荀修鬱悶極了,這口氣,自己隱瞞算什麼,目光幽靜的看著柳衣,低沉的問道,「那你怎麼還配合我。」
柳衣攤手而道,「我們又不熟,而且你也付費的,我沒必要說出來。」
荀修臉色更白了些,心中有些受傷,「就沒其他原因。」
柳衣一聽,有些尷尬,伸手揉了揉頭髮,故作無辜的抬頭看向牆上的油畫,嘴中順口說道,「那什麼,我後來好像習慣了,總以為你真殘疾,也不怪我,第一印象總是讓人記憶深刻。」
荀修有種挫敗感,合著這丫頭早就知道了,整個人帶上憂鬱。
柳衣一見,發現某人被自己打擊了,連忙安慰的說道,「其實你演的還是不錯的,真的,除了我,大概沒人發現過,你放心吧,我會當沒看到的。」
荀修一聽,往後一靠,目光探究的盯著柳衣,雖然知道這丫頭說實話,可不能委婉點嗎。
柳衣餘光瞄了眼低氣壓的某人,咳嗽一聲,連忙端起床頭櫃上的早餐遞了過去,賢惠的說道,「先吃早飯吧。」
荀修抬頭一見,臉色一變,昨晚被摧殘的胃還在抗議,這面前的,嘴角抽了抽,「你做的。」
「嗯,我最拿手的,海峰他們還沒回來,反正我也要吃,順便多做一份,」柳衣點頭說道,反正這些都會記在賬單上,何揚可會付賬的。
荀修手緊了緊,面前的不亞於毒藥吧,看著柳衣期待的眼神,點了個頭,「謝謝了,你做的我很喜歡。」
柳衣一聽,成就感十足啊,直接把牛奶杯塞到某人手裡,目光盯著某人低頭細嚼慢咽,看著全部吃光喝完後,柳衣也收拾一下。
轉身間,對半靠在床上臉色陰晴不定的某人說道,「你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中午再過來。」
荀修一聽,顧不上反胃中,搖著頭,「你先別走,我有話和你說,有些事,也該讓你知道了,中午你也別忙了,和伯中午會過來做飯的。」
柳衣一愣,隨即點了個頭,想起和伯的廚藝,當然樂得有人做飯,「行,我先收拾好再過來。」
荀修等到柳衣走出門外,側身就拿起手機給山莊管事打了個電話,再吃柳衣做的愛心餐,自己絕對見不得明天的太陽了,雖然心有感動,可真是吃不消的。
柳衣進來時,荀修正在吃胃藥,而柳衣以為是周非開得感冒藥,所以也沒說什麼。
荀修又喝了一大杯水,才壓下胃中的不舒服感,看著柳衣,溫和一笑,指了指旁邊的單人沙發,「先坐吧。」
柳衣雖然不知道荀修找自己說些什麼,但看著荀修認真的眼神,倒也精神一振,往沙發上一坐,目光盯著半靠在床頭的荀修,看著俊秀的臉帶著某種深沉,柳衣心一頓。
荀修惆悵而歎,這麼久心底的東西在柳衣面前完全敞開,不知道是鬆開枷鎖還是順應而為,荀修知道柳衣對自己的一切都沒興趣,可荀修想讓柳衣知道瞭解自己。
開始對柳衣或許只是興趣而已,到慢慢的習慣,再到後來的想念,最後不折手段也要得到,柳衣看著柔弱,其實內心堅強,說她直率其實只是表面,而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荀修也在慢慢挖掘,越相處,越捨不得放手,赤子之心,從未考慮過別人的眼光,對這樣的柳衣,荀修怎麼捨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