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寵妃之禍

  三個月前,昊焱給她講解過住在尚武神殿的主要角色,曾著重提過這兩位份位較高的美人,言辭中多有輕蔑之意,卻在蘇小白的逼問下,也不得不承認雪妃心靜如水,長期在神殿裡,替他供奉武神,與世無爭,賢良淑德。華妃天真活潑,性格嬌憨,做事公道,將整個後宮照顧得妥妥帖帖,都是善良好欺負的女孩子。

  如今真人相見,饒是蘇小白確定自己性向正常,也為這逼人美色心跳加速了一下。

  華妃含笑問:「尊主,風塵僕僕累了吧?妾身為你準備了暖心甜羹。」

  雪妃溫柔道:「尊主,旅途勞累,妾身為你準備了紫玫花露,入浴最是解疲舒適。」

  昊焱嘀咕:「囉嗦。」

  他那副不耐煩的德性,讓兩美女的俏媚眼統統做給了瞎子看。

  蘇小白一邊感慨好白菜都給豬啃了,一邊掐了那坑爹貨一把,讓他記住現在是自己的女人,沒把的男人對自己的女人說話就得把腰桿放軟,客氣點。

  華妃耳朵尖,聽見了那句嘀咕,愕然抬頭,悄悄看了眼。卻見兩人眉目傳情,波光流轉中含著不知多少默契,心下略驚,偷偷和雪妃對望一眼,見對方都隱忍不發,於是面上溫柔如舊,都不顧身份有別,過去拉著昊焱,皆稱妹妹,一個退下腕上金鐲,一個摘下鬢邊玉簪,分別替他帶上,噓寒問暖,親切得就好像學姐在照顧新入學的同鄉學妹,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蘇小白:「妹妹如此貌美,我見猶憐,總該有個封號。」

  「嗯,」蘇小白覺得難以啟齒,卻不得不說,「她是白蘇,封號已經定下了。」

  昊焱如今的身體是南夷女奴,地位低賤,縱使再美貌,再得寵,也只能做個小姬妾。奈何他高高在上慣了,哪願降級受約束?到處給人跪拜磕頭?於是仗著任意妄為慣的性子,回宮第一件事就命令蘇小白破規格,寫詔書,踰越把自己連升十三級,封為焰妃,親自做後宮第一人。

  此舉大大不妥,絕對不妥,

  後宮兩位姐姐很可憐。

  但是輪氣場,論資歷,論實力,論頑固,論不要臉。

  蘇小白是幹不過昊焱的,被逼學壞。

  華妃和雪妃聽聞這名叫白蘇的南夷奴,將以低賤之身冊封焰妃,要與自己平起平坐,內心波濤洶湧得連表面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

  蘇小白無顏對美人,趁兩人發呆,趕緊拉著毫無自覺的坑爹貨,急匆匆走了。

  待兩人越行越遠,華妃回神,趕緊攔下內宮總管,塞了個翡翠小戒指,試探著問:「白蘇姑娘,身居何處?」

  內宮總管對武尊最是順從,無論是酒池肉林,還是荒誕宴會,統統誇好,方得此重任。武尊離宮的日子,他被眾人鄙視,日子不太好過,如今武尊回來,他滿是肥油的臉上,再次煥發出如春光般燦爛的笑容,別說讓賤奴升為貴妃,就算武尊要一隻狗做貴妃,他也會鼓掌誇這狗有幾分姿色。如今面對即將失寵的華、雪二妃,他意味深長道:「武尊下令,未來的焰妃住棲鳳宮。」

  華妃陣陣天暈地轉。

  棲鳳宮位於武神殿側,是歷代尊後所住之所。

  她憋著怒火服侍混賬多年,僅剩的希望就是登上天下第一女人的寶座,彌補失去的自尊。如今滿朝武者官員,個個都誇她德賢慧美無一不具,紛紛上書要求封她為後,嘮叨得多了,聽說武尊也有意動。

  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她果然猜不出以武尊的無恥,下一步會做出什麼混賬事。

  若是讓焰妃稱後,她就要以顯赫貴族之嫡女身份,跪拜在賤奴腳下,奉她為主。

  雲澤大陸以血統論尊,階級分明。有鬥氣的是貴族,沒鬥氣的是自由民。

  在婚姻方面,他們也有嚴格的守則。在貴族家中,只有雙方都是貴族,生出的孩子才叫嫡子,是正統繼承人。而貴族與自由民生的孩子統統屬於庶出,不管有多少個兒子,都只能繼承財富,不能繼承爵位。

  曾有貴族娶自由民女兒為妻,後來發跡,又納了一個貧窮的沒落貴族女兒做妾室,妻妾各生一子,二子相爭,宗族和官府依舊判決以妾室之子為嫡,正妻之子為庶。只是這些庶出的孩子擁有優厚的師資力量,比自由民更容易修煉鬥氣,能掛靠上貴族關係網掙爵位,所以還是有不少自由民願意與貴族聯姻。

  奴隸是賤籍,不允許學武,生命與牲畜並論,屬於私有財產,有不少貧窮的貴族,家裡只有幾個奴隸,倒會儘可能避免他們死亡而造成財產損失,而家裡豪富的貴族們,竟有為鬥富而比賽殺奴隸遊戲取樂的。

  奴隸只允許和奴隸通婚,若是與貴族和自由民不慎與奴隸生下孩子,屬於被玷污的血統,不但不被家族承認,還要烙上奴隸的印記,大部分講究門風的門第甚至會把他們殺死,不講究的也會繼續充奴隸使用的。

  如今武尊要將這樣一個女奴拔高到主子的地位,對所有受門第教育長大的貴族千金而言,如同讓她們和一隻貓,一頭狗做姐妹,是無法容忍的痛苦和恥辱,要知道她們連貼身侍女都不屑用這種低賤的奴隸呢!

  內宮總管歡天喜地地跑去侍奉新主子。

  華妃越想越怒,嘴唇咬得發白,猩紅的長指甲掐斷了三朵金絲牡丹。她死死盯著狐狸精離去的背影,只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侍女綠蕊從小侍奉慣了,聰明伶俐,發覺主子本性有發作跡象,急忙攔下,耳語提醒:「主子,來日方長。」

  華妃深呼吸一口氣,將滿腔怒火生生嚥下,瞬間換回溫柔面孔,笑眯眯地問雪妃:「這位叫白蘇的妹妹,真美怪不得尊主如何喜愛。」

  「是啊,妹妹真漂亮呢。」雪妃傻乎乎地笑,似乎什麼都聽不懂。她不敢爭寵,不敢管事,但並不代表她蠢。她從未得勢,自尊趨向於無,那焰妃得勢與否,對她影響並不大,怎願為關係平平的華妃做這個出頭鳥,惹武尊怒火?倒不如坐山觀虎鬥。

  於是,無論對方怎麼挑撥離間,她都以老實面孔應付。

  華妃對著這窩囊的廢物,有氣無處使,只能作罷。

  她帶著滿天殺意,回首看一眼棲鳳宮,掛回最賢惠的笑容,轉身離去。

  武尊,昊焱!

  焰妃,白蘇!

  所有侮辱她,妄想奪走她一切的賤貨。

  來日方長,賬是要慢慢算的。

  武神殿內,昊焱狠狠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從床下的暗櫃裡拖出幾個上好的水晶酒壺,灌了幾口,長長地鬆了口氣,誇讚:「還是宮裡的酒好。」

  蘇小白猶在不安地問:「你這樣做,她們不吃醋?」

  昊焱不以為意:「老子供她們能吃香喝辣,出門威風,床上舒坦,大把奴僕服侍著,能有什麼醋好吃?」

  蘇小白再問:「這樣真的好嗎?我看小說都……」

  昊焱安撫道:「放心,她們跟我多年,性子也磨得差不多了,全部都柔順似水。平日裡多個姐妹,個個都很歡喜,也沒出過什麼混賬事,絕不會像你說的那些地球宮鬥小說裡那種上不得檯面的女人般胡鬧的!就算心裡有點什麼不舒服,哼!不過幾個小女人,頂多窩在屋子裡罵幾聲,能起什麼風浪?」

  幾乎所有自戀的男人都覺得他英明神武,能搞得定女人之間的小小爭風吃醋,昊焱也不例外。蘇小白對他的評論不予置否,卻陰暗地琢磨了番,自古宮鬥鬥的都是女人,她現在是男人了,是宮鬥討好的對象,再怎麼設圈套被陷害也不會陷害到她身上來,於是吃著暖心甜羹,「憨厚」地讚美:「是啊,姐姐們都好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