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夜涼如水。
在浴風的陽台,一個男人憑欄站著。簡單一襲Cenci純色襯衫經典款,領口向下的三顆紐扣全部敞開,鎖骨處隱隱暴露的深色吻 痕一覽無遺。反袖式的設計露出半截修長的手臂,月色灑下來,隱約可以看得見手臂上被女性指尖緊握過的痕跡。
他本就生來一張艷麗至極的臉,而現在又剛從情欲的漩渦中抽身而退,來不及散去一身的性感,旁人看了只覺更是妖上了三分。
男人身後站著多名隨從和管家模樣的人,都是常年服務於這棟別墅的人。為首的管家諾諾地在一旁辯白著:「易少,我們不是故意的……只覺得少夫人待在這個家裡太久了,所以才一時興起帶她出去……沒想到會給您帶來那麼大的麻煩……」
他只是聽,不答。手裡一根細長的薄荷菸,煙霧升騰,隱匿了他的表情。煙霧繚繞的背後,只看見一張俊美非常的臉透著絲絲青白之色。這般森冷,只讓人覺得詭異非常。
他的壓迫感太濃重,管家戰戰兢兢地語無倫次,幾句辯白的話語在這個男人面前硬是變得生硬蒼白,聽上去無力感十足。
「李管家,」男人忽然開口,不客氣地打斷了管家的辯白,音質清冽:「你在唐家多久了?」
管家一頓,心虛得低頭,「一、一年。」
他忽然笑了,笑容放肆,透著一股妖涼,讓人不寒而栗。
「很好,一年,」唇角微挑,他斷然譏誚出聲,「……才一年就給我惹出那麼大的麻煩!」
他的氣勢太過凌厲,他已經習慣了各種暴力的手段,無論是用技巧還是武力,無不置人於死地。
惹事的管家嚇得一跪。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只覺得心尖上躥出一股駭意。
「我的規矩,你該懂的,」男人轉身,抬手敲了敲大理石欄桿,威脅的口吻絲絲入扣:「今天我不想再動手,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帶著你的人……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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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臥室裡。
身為唐家的私人醫生,邵其軒覺得,自己整個人生的大好年華差不多都是獻給唐家了。如果黑道勢力也可以用具體數字形容的話,那麼亞洲十分天下,唐家無疑坐擁七分。這樣龐大的背景,各種殺機也順理成章直面而來。
不過今天的病人很特殊,不是唐家的任何一位得力下屬,而是一位毫無威脅感的女性。
她不算特別漂亮,尤其在這家男主人那般妖艷姿色的襯托下,她更是顯得平淡無奇。
但是,卻又不能用平凡來形容。
邵其軒看著床上的病人,看著她那一張清秀雋永的臉,不知為什麼,心裡一股平和的心靜之感忽然油然而生,仿佛有她在的地方,就能遺世獨立。
尖銳的針尖精准地刺進右手靜脈血管,精湛的技術讓細長針管內一下子湧出鮮紅的血色,但忽然被刺痛的感覺仍然讓床上的人從昏沉中轉醒了三分。
與她的丈夫截然相反,她是一個毫無威脅感的人,連簡單的一個眼神都能讓人沉靜,讓人心如止水。
「邵醫生……?」
「是,是我,」邵其軒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頭:「你發燒了,不過沒事的,你起碼應該信我吧?」
她笑了,笑容雖然疲憊不堪,卻仍然沒有流露一絲委屈的痕跡。
「謝謝你。」
邵其軒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笑容,轉身對一旁照顧她的人吩咐了幾句,提點了下這幾天要注意的病人事項,然後就走出了主臥室。
臨走前還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柔和的月光下,她的眉峰緊鎖。他看得出來,她睡得很不好,卻仍然閉著唇線,不說一個『不』字。
其軒忽然有點感慨。
這麼美好的女孩子,怎麼就會碰上唐易那個妖異的男人,以他對唐易的了解,深知從此以後,這個女孩勢必會被那個男人折斷所有的翅膀。
臥室門外,站著唐家現任少主的最得力的助手。看見邵其軒出來,尹謙人遞給他一杯水,「辛苦了。」
其軒忍不住一時感慨:「這麼大半夜的,他又哪根神經短路了?把這麼一個毫無威脅的女孩子弄成這樣半死不活的樣子。」
「易少的性格你了解的,」謙人苦笑,「雖然很少認真的樣子,但一旦脾氣真上來了,我們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得跟著遭殃。」
剛才看見唐易怒意四溢的樣子,分明是有了要讓這棟宅子裡所有人都不得安寧的心。
其軒抬手喝了口水解渴,疑惑道:「發生什麼事了?」
「威脅,」謙人淡淡道,「道上一股小勢力看唐家不順眼,試圖從唐少夫人這邊下手,結果還沒成功就被易少一槍爆了頭。」
「啊……」和平主義者的邵醫生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感慨。
頓了頓,謙人繼續道:「問題就在於易少昨天剛提醒過少夫人,不要隨便出門,可惜她大概沒聽進去多少……」謙人很感慨:「她認識易少時間不長,對他完全不了解,看他說話時總是那種陰陰柔柔的樣子,她大概也就沒認真,完全不知道易少認真起來其實就是那個樣子……」
「不能怪她啊,」其軒深有同感地表示同情:「唐易那種變態,就算是我們也看不懂他心裡在想什麼啊。」
「我才最頭痛,」謙人抬了抬手,晃了晃手裡的文件,「還有這麼多文件要上呈給他,可是現在誰敢去接近他……」
其軒『嗯』了一聲,半天之後看見謙人一副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忍不住眼前一黑:「你不是要我去吧?」
「邵醫生,」謙人把文件甩給他,笑得有點不懷好意:「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
其軒無語,擁有這種被人欺負的職業真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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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步來到他身後,邵其軒忍不住定定地站了一會兒,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唐易。
這個名字代表的龐大背景絕非尋常,這個男人手上有太大的籌碼,可以輕易玩轉他想要的世界。
他很少真正動怒,身為唐家的准東宮少爺,從小就被練就了絕好的偽裝性。這個男人最近一次勃然大怒是在兩年前,唐家主人、他的父親被人迫害致死的那一段時間,他身為唐家少主人,深陷爾虞我詐的漩渦中心,既要擺平唐家內部各股蠢蠢欲動的勢力,又要替父報仇。
邵其軒每每想到那一段時間的唐易,心頭只會湧起四個字:深不可測。
他太年輕了,卻也太狠辣了。
最後的結果,無疑是他的大獲全勝。亞洲十分天下,被他硬生生從七分拓展到大洋彼岸。至於過程?四個字概括:大開殺戒。
而兩年後的今天,他又一次大怒。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是為了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從和他相遇到現在,不過短短三個月。
邵其軒咳了一聲。
唐易微微側了側身,眼風一掃看見是他,又漠然地側了回去。
「好吧,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在你生氣的時候,也請先聽我這個做醫生的說幾句。」
其軒的好脾氣真是沒的說,默默忽略自己被眼前的男人完全無視了存在感這個事實,依然敬心敬業。
「我說你啊,下手也有點分寸行不行啊?你自己去看看,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被你弄得像什麼樣子了……」其軒非常感慨地對他道:「你以為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女孩子都能像你太太這樣容忍啊?換了唐勁家那位小祖宗,不是我說,唐勁要是敢這樣對她,哼,試試看,非搞得爬飛車那個搞機槍、撞火車那個炸橋梁似地大革命不可……」
唐易忽然打斷他,口吻裡聽不出情緒:「她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其軒的口氣涼涼的:「初夜被人強行做到38度6,你說她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