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約莫中午的時候,家裡的門被人敲響了,蘇清玉去上班了,這會兒只有許泯塵一個人在家,他不久前吃過早飯,躺在看了一會書,聽見敲門聲下意識睨了一眼掛鍾,蘇清玉不應該在這個時間回來的,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帶著這樣的想法,許泯塵放下書去開門,路過桌子時,他從上面拿起來早上本來打算送給蘇清玉的本子,思索著也許這就是她回來的目的,可是,當他打門,把本子遞過去的時候,看見的根本不是蘇清玉,而是一個他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的人。

  「你果然住在這裡。」

  紅艷艷的唇吐出驚喜又自嘲的話語,站在門外的女人摘掉了墨鏡,妝容精緻的嫵媚眼睛神色複雜地看著門後的男人,他瘦了很多,個子卻依舊那麼挺拔,除了臉色不太好看之外,似乎和之前變化並不大。

  「這是給我的?」她低頭看看許泯塵遞過來的本子,本想接過去,對方卻很快收了回去,接著下一秒,房門險些就被關上。

  說是險些,代表著最後還是沒有關上,因為她及時抬手阻攔了對方。

  「你這樣繼續關的話,我的胳膊會被門給夾斷的。」她明明是笑著說話,可語氣裡卻充滿傷感,手指不自覺轉到他要關門的手背上,本該細膩光滑的地方如今似乎有些粗糙了。

  也是,在媒體拍到他淪落到自己去買菜的時候,她就想到他過得不會太好,那些打出去的電話從來沒有被接聽過,為了找到他,她可是費了不少力氣。

  「你一個人在家?」她並不介意他的拒絕,想要進去,但許泯塵根本不給機會,於是她只好繼續說,「我打聽到的是你在和一個女孩子,怎麼沒見到她?」

  話題說到這裡,似乎觸到了許泯塵的逆鱗,他斜睨著門口的女人,冷冰冰地說:「這不關你的事,如果你不希望明天上報紙的話,就馬上離開。」

  他從來沒有用這麼冷淡的樣子面對過她,他在她記憶中的樣子一直是溫柔和煦的,即便有時候他們在工作上面的想法可能相左,但他總會耐心地說服她,從來沒露出過如此輕蔑和不在意的樣子。

  不得不說,這一刻Amy的心好像被切成了兩半一樣,非常的難受。

  是的,來這裡的人正是Amy,她今天一收到下屬的消息就開車來了這裡,沒想到會被他那樣對待。即便是他一直不接她的電話,她也只當是他還沒消氣,可她沒料到即便見了面,他依舊是電話中毫無回應的態度。

  「我以為你可以理解我的,我那麼做只是因為……」

  她試圖解釋,但可惜許泯塵根本不給機會,也不想聽。他甚至不顧她的胳膊還放在門縫那裡,直接要將門關上,那種速度快到AmY不得不承認,他是不會停下來的。

  於是,她只能勉強把胳膊收回來,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腦海中迴蕩著他們最後一次爭吵時的對話。

  那時候他說:「安紅,道不同不相為謀,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如果你堅持那麼認為,我們可以看看最後誰才是對的。」

  「事實證明我才是對的不是嗎?」安紅,也就是Amy憤怒地瞪著那扇門,提高音量道,「我不會就這麼罷休的,你輸給了我,就想躲得遠遠的?門都沒有,我還會再來找你的,至於和你的那個小丫頭,你想玩就玩吧,玩到最後別把自己玩進去就行。」

  深吸一口氣,大概也是覺得自己有點失態了,安紅閉了閉眼說:「我走了,改天再來找你。」語畢,她轉身離開,並不懷疑她的話他全都可以聽見。

  她也沒猜錯,許泯塵雖然關上了門,但並沒有離開門口,她最後說的幾句話他全都聽見了,他低頭看看還放在他手裡的本子,那是屬於蘇清玉的,那個在安紅口中和他的小丫頭。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本該放下本子回臥室的許泯塵忽然轉身開門離開,快步下樓,出了小區,直奔地鐵站。

  擠地鐵,這是蘇清玉從來不認為許泯塵會做的事,但其實在成功之前,許泯塵作為一個普通的大學生,什麼事都做過。她把他想得太高了,從那麼高的位置上摔下來,讓她覺得他脆弱到可能遭受不起一丁點打擊,但其實並不是那樣。

  這會兒,蘇清玉正在認真工作,一旦完全進入工作狀態,她就不會再像一開始那樣走神或者胡思亂想,但當手機響起來,來電號碼還是許泯塵的時候,她那種狀態瞬間就消失了。

  她有點驚訝地接起電話,還沒開口說什麼,電話那頭的男人就低聲說:「你忘記了你的筆記本,我在夏氏集團樓下,來取。」

  說完話,許泯塵就快速掛了電話,他站在大廈的陰影裡,不遠處停著一輛紅色敞篷跑車,車上坐著戴著墨鏡的安紅,其實她之前離開許泯塵住的地方之後沒有很快離開,所以就看見了快步走出來的許泯塵,然後跟著他到地鐵站,看到了他上的班次,猜測他應該是要來CBD,所以便開車到了這邊的地鐵站門口一直等著,果然等到了他。

  令她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是要來夏氏集團,手裡還拿著那個本來是遞給她的本子。

  那究竟是什麼?他要做什麼?難不成他和夏沐澤有什麼合作?

  帶著這種想法,安紅不動聲色等在車子上,她等的時間不長,在許泯塵站在那打完電話後不久,夏氏集團的大廈裡就跑出一個慌張的女孩,她看上去很年輕,最多也就二十三四歲,身上穿著廉價的職業套裝,表情焦急地朝站在大廈陰影下的許泯塵跑過去。

  「泯塵!」蘇清玉輕輕喊了他的名字,跑到他面前撐著腿喘了口氣說,「你怎麼還親自跑一趟?我其實沒關係的,明天帶過來就行了,我今天……」

  她話還沒說完,許泯塵就把手裡的本子遞給了她,然後轉身要走。

  蘇清玉愣了一下,下意識拉住了他的手腕,他停住腳步轉過頭來,蘇清玉被烈日照的眼睛都有點睜不開,秋老虎就這點可怕,十月份了,陽光依舊。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四周,這會兒大家都在上班,來往的人不算太多,她快步上前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接著迅速退後,在太陽下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似乎非常開心地說:「謝謝你,你會關心我,我很高興。」

  許泯塵低頭看著面前的女孩,其實太陽是很的,可不知為什麼,看上她的笑容好像比太陽還要刺眼,他甚至有點想要轉開視線。

  「好了,我該回去上班了,你那裡還有錢嗎?打車回去夠嗎?挺遠的。」蘇清玉說著話就要掏錢,但被許泯塵拒絕了。

  「有。」他簡單說了一個字回應,隨後繼續道,「回去上班吧。」

  蘇清玉仰頭觀察了一下他,總覺得他似乎有點不對勁,但又看不出是哪裡不對,最後礙於出來時間有點長了,還是扭頭回了大廈,但一步三回頭是肯定的。

  等蘇清玉徹底回了夏氏集團之後,許泯塵才轉身離開,他走得很平靜,已經看不出為了一個筆記本親自送到這裡時的衝動,坐在紅色敞篷跑車裡的安紅看著他目不斜視地離開這裡,離開這個他曾經一手創立了艾博集團的地方,忽然覺得好像輸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她從來沒有做過任何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但這次卻真的有點後悔了。

  帶著對那個平凡女孩的好奇,安紅將車子開到了夏氏集團的地下停車場,親自給夏沐澤打了電話,藉著與他公事上的交談,名正言順地走進電梯上了樓。

  其實直到這會兒,安紅也沒覺得蘇清玉在夏氏集團會是什麼關乎緊要的員工,她甚至還在琢磨著拿個什麼理由來讓夏沐澤找個HR陪她查查這麼個人。

  但當她到達三十七層的時候,恰好遇見了剛剛走出另一部電梯的蘇清玉,蘇清玉也回頭望了過來,因為早上王主管說過,這一層輕易不會有人上來,所以在聽見另外的電梯響時,她不自覺地回了一下頭。

  她本來想看一眼就轉回來,因為覺得有點失禮,可當她看見走出電梯的人是誰時,頓時好像灌了鉛一樣,一步都走不動了。

  安紅瞇眼凝視著不遠處站著的女孩,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要說最有意思的,不是她竟然在夏沐澤辦公室這一層工作,而是……她看著她的眼神。

  安紅敢篤定,這個女孩認識她。

  而另一邊,身為這間公司的主人,並且是在這一層辦公的夏沐澤,其實從蘇清玉出去到下樓,到見了什麼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不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時候還好,現在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要知道一些事,簡直輕易到了極點。

  看著下屬發來的照片,以及電腦上的監控畫面,安紅正和蘇清玉面對面站著,夏沐澤覺得,這個時候該他出場了。

  他放下照片,鎖進抽屜裡,整理了一下西裝,開門走出了辦公室。

  「真是熱鬧,安總這麼快就到了,怎麼清玉也在?」夏沐澤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溫和地笑著說,「清玉,該回去工作了。安小姐,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用秘書,所以親自出來歡迎你,這邊走吧?」

  在場的兩個女人瞬間將視線投注在了他身上,夏沐澤眼皮子都沒跳一下,蘇清玉第一個反應過來,匆忙地點頭離開,安紅睨了一眼她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和夏沐澤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