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東會議的結果顯而易見。
從蘇清玉和許泯塵離開艾博時的狀態,被遏制在遠處圍觀的媒體們就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了。
大概他們自己還不覺得,他們身上,尤其是許泯塵身上那股子「老子天下第一」的氣場,簡直讓本來還一直在往前擠的記者都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眼巴巴地看著他離開,就是不敢再往前追,等到人家的車子都跑遠了,他們才反應過來,這是丟了大新聞的好機會。
今天真是衰透了,但是也沒關係,丟了一方當事人,還有另一方可以採訪。
於是乎,他們的目標又換成了艾博的股東們。
坐在車子上,蘇清玉回頭望著湧進艾博大廈的媒體,微蹙眉頭道:「做記者可真辛苦,這麼冷的天,要在外面等著都不算什麼了,但等了很長時間也不見得有收穫,白忙活。」
許泯塵似乎並不在意她說的那些話,反而是在公文包裡面找什麼東西,蘇清玉收回視線就見到他忙忙碌碌的,不由問道:「找什麼呢?是忘記帶了嗎?」
好像是不想讓她看見,在察覺到她打算和他一起找的時候,許泯塵忽然把公文包放到了一邊,微勾嘴角,笑得若無其事:「沒什麼,就是看看東西是不是帶齊了。」
蘇清玉有點不解地皺眉道:「什麼東西呀?我們不回家嗎?還要去哪裡?」
許泯塵只回答了一個問題:「先不回家,早上沒來得及吃飯,現在餓不餓?要不要停車下來給你買點東西吃?」
蘇清玉搖頭說:「不用了,我總感覺後面還是有車子跟著我們,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我們還是一直朝前走。」
前面司機聽見她的話就笑著說:「蘇小姐,不是你敏感,後面的車的確在跟著我們,不過上面坐的是咱們自己人,你不用擔心,媒體這會兒估計都在圍攻艾博那些人呢。」
聽上去司機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對裡面這些彎彎道道還比較瞭解,蘇清玉頓時露出了欽佩的眼神,司機不好意思地透過後視鏡笑了笑,咳了一聲說:「其實我老早就是許總的司機,後來家裡兒子孝順,想讓我回家養老,就辭職了,前陣子接到劉先生的電話,就回來給許總幫忙。」
蘇清玉聽完司機的解釋就恍然大悟了,側頭看著許泯塵說:「你的人品可真好,我敢打賭要是那個誰和那個誰有這樣的事,肯定不會有這麼多人支持他們。」
她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話裡的意思很明顯是說那些人了,許泯塵聽著,嘴角的笑意溫和又淺淡,他放輕語調說:「我這個人,做得也有不好的地方。」
蘇清玉沒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回答,頗有些意外道:「你還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嗎?我不信。」
許泯塵看著她,看著那雙堅持又堅定的眼睛,到了嘴邊的話還是嚥了肚子裡,也許不說出來要比說出來好。有很多時候他其實都很想問她,你現在幸福嗎,覺得過得好嗎,但是想想自己以前是怎麼對她的,他就無地自容。剛在一起的時候,抱著的想法只是過一天算一天,誰能料到最後會發展到今天這樣,如果人可以先知,就不會做錯事了。
許泯塵最後只是垂眼抿唇低沉地笑了笑,蘇清玉就沒心思再去追問那些有的沒的了。這樣一個大美人坐在你身邊,你要是心裡還能想著別的,那也是值得人敬佩的。
蘇清玉現在腦子裡滿滿都是許泯塵,很想將他之前寫在紙上要跟她說的話說給他聽,或者做一些簡單的修改,比如說……真想在這兒跟你這樣那樣。
實在是太不少女了,一點都不矜持,這話也只敢在心裡想想,說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蘇清玉倉促地垂下頭,感覺臉頰發燙,下一秒,耳邊吹過溫熱的呼吸,帶著點疑惑的男性嗓音悅耳說道:「你剛才說什麼?」
蘇清玉一怔,愣愣地轉頭看向他,兩人的距離太近,她這一轉頭,嘴唇幾乎就碰到了他的嘴唇,司機師傅羞恥地告訴自己不要過多關注後面,要是有個簾子把後面隔斷就好了。
「你剛才說,真想在這兒跟我怎麼樣?」
這低沉好奇地詢問,簡直像是催命符一樣,讓蘇清玉幾乎有些窒息。
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把心裡話給說出來了,要是別的話還好,這種話說出來,要怎麼解釋才行?
「沒什麼,你聽錯了,我沒說話啊。」蘇清玉只好拿出了裝傻的架勢,眨巴著大大的眼睛不解地凝視著身邊的人,稍微往後撤一點,尷尬地笑了一下,就轉頭看向車窗外。
這一看不得了,發現這路不是回家的,於是她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問題,轉回頭來問:「我們這是要去哪?」
許泯塵這會兒是在笑的,可是這笑和很多時候的都不一樣,和很少時候……在一些夜晚裡,她偶然見到的笑容差不多。小小的,慢慢地擴大在他俊美無儔的臉上,蘇清玉漸漸地又忘記了自己的問題,開始臉紅心跳,假裝正經。
「我和你想的一樣。」
他答非所問,蘇清玉剛剛佯裝起來的小模樣頓時就保持不住了,忍俊不禁地戳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偷看前面,見司機似乎專注地在看路沒發現他們羞恥的對話,稍稍放了一些心。
然後,她就忘記了繼續問他們這是要去哪裡,直到他們到達目的地。
黑色的轎車開進了行人數量不算多的政府區域,最後停在了民政局門口,今天是工作日,但民政局門口人不多的樣子,車子也不多。
「到了,可以下車了。」司機把車子停穩,就笑著對身後的兩人說話,這話直接把蘇清玉給聽傻了。
「到了?」看著窗外民政局的牌子,以及旁邊那個「婚姻登記處」五個字的小牌子,再加上旁邊的「婚檢中心」,這一行行一列列,說句不好聽的,蘇清玉直接懵逼了。
「對啊,許總今天早上說的,從艾博離開之後就到民政局來,蘇小姐不知道嗎?不會的吧,你們不是要結婚嗎今天?」司機不解地看著她,好像並沒有在說假話。
蘇清玉迅速望向許泯塵,後者已經提著公文包拉開車門下了車,隨後便習以為常地繞過來給她拉開門,微微彎著腰對坐在車子裡的人說:「他說得沒錯,我跟叔叔阿姨要了戶口本,你應該帶著身份證吧,我記得你總是會帶在錢包裡的。我們要先去拍照,複印證件,然後去婚檢,最後才可以拿到證件。」
他說得每一個字她都認識,都懂得是什麼意思,單連在一起,蘇清玉好像就有點不明白了。
儘管腦子還沒想清楚,但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選擇,她很快下了車,司機自覺地去停車,路邊只剩下他們兩個,他拉起她的手就朝婚姻登記處的位置走,蘇清玉跟在後面,在快要到的時候她有點緊張地說:「你怎麼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忽然到這裡來,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許泯塵腳步不停,頭也不回道:「我以為上次在你家裡的時候,你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
蘇清玉抿唇,沒有說話,事實上,上次在他們家裡,他跟她爸媽提到要先結婚的時候,她就心頭一跳,暗自開始期待這件事,現在想想,原來他那時候並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在挑選時機和日子。
「現在,我重新做回了艾博的CEO,以後不用靠你養我了,我可以養活你和我們的父母,我覺得這個時候,我可以娶你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婚姻登記處門口,有一對小情侶剛辦完結婚證走出來,你儂我儂的,瞧見他們,恰好聽見許泯塵的話,小情侶遞過來善意和祝福的眼神,蘇清玉一笑,朝他們點點頭,然後就握住了許泯塵的手。
「所以你這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她睜大眼睛,笑瞇瞇道,「好吧,我承認的確挺驚喜的,但是下一次還是先告訴我吧,讓我也有所準備,你看我今天穿的多不喜慶,一會拍的照片是要放在結婚證上看一輩子的,我想讓它完美一點。」
何止是她,即便是許泯塵,也希望他們的結婚照可以完美一點,否則他也不會早上起來就開始認認真真地洗漱穿衣。蘇清玉可能誤解他是為了今天的股東大會,但其實根本不是。
「在我眼裡,你任何時候都很美。」許泯塵抬手輕撫過她的頭髮,冬日的冷風撫過他們身上,但是誰也感覺不到一丁點冷意,他笑了笑說,「你還是不要太美了,不然要有人來跟我爭你了。」
蘇清玉撲哧一聲笑了:「你說得太誇張了,我長得什麼樣子我會不知道嗎?肯定不會有人來跟你爭的。」
許泯塵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她身後,輕輕說了句「那可不一定」就拉著她進去了。
蘇清玉並不知道,就在剛剛,她身後不遠處的台階上站著一個人,那個人帶著夏妍,應該是來政府街辦什麼事兒的吧,大約是恰好遇見了他們,也可能……是刻意地等在這裡的。
夏妍瞧見蘇清玉被許泯塵拉著進了婚姻登記處,仰頭問哥哥:「哥,蘇老師要和那位先生結婚了嗎?」
夏沐澤抬手輕撫著妹妹的頭髮,望著遠處,目光平靜道:「應該是吧。」
夏妍忽然有點失落,雖然早就想到會是這樣,但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
夏沐澤低頭看了她一眼,輕聲細語道:「這是早晚的事情,我們應該祝福蘇老師,不是麼?好了,該去處理你的事了,我們走。」他牽起夏妍的時候,去教育局那邊辦理夏妍上學的一些手續,夏妍依依不捨地回頭看著婚姻登記處的方向,但他卻一次都沒有回過頭。
在夏沐澤的詞典裡,沒有什麼東西是注定得不到的,只有他不想得到的,蘇清玉就屬於其中之一。也許他過去曾經對她產生過一些過度的執念,但他自己也知道那不理智。
而現在,他已經不再需要那些虛假的,自以為可以安撫自己的人或是事了。
從此以後,就當是從來沒有認識過她。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