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菡整個人都好像被碾過了似的,又酸又痛,尤其是腦袋,一抽一抽得疼。
床很大,雪白的被子和床單凌亂,她勉強支起身體朝四周看了看,這是一間臥室,看上去幾乎和她整個小公寓差不多大小,黑白相間的窗簾露了一條小縫,可以瞧見房間裡的擺設簡潔而幹練,沒有半點脂粉氣息。
昨晚殘存的記憶在腦中閃過,她喝醉了……抱著寧則然使勁親他……天哪,她這都是幹了些什麼!
她慌忙坐了起來,身旁空無一人,她僅套了一條絲綢睡衣,原來的衣服都不見了。
光著腳下了地,言菡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房間一頭連著衣帽間,足足有二三十平方,裡面寧則然的衣服分門別類放得整整齊齊,沒有任何女性的用品。
她惶然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昨晚最後發生了些什麼她已經不太記得了,怎麼想也不可能是寧則然讓她留宿在他的房間裡,會不會是她發了酒瘋死皮賴臉賴在這裡,倒把寧則然給趕走了……
「篤篤篤。」
房門敲響了三聲,很有禮貌。
「進來。」言菡一開口嚇了一跳,自己的聲音啞了。
門開了,趙姨站在門口,捧了一疊乾淨的衣物定定地看著她:「言小姐,你的衣服送洗了,要下午才拿過來,這是夫人以前買的,洗好放在那裡沒穿過,大少爺讓你先對付著。」
裸露在真絲睡袍外的皮膚在這樣的目光下有些涼,言菡的臉色發白,接過衣服,嘴唇努力想要勾起,卻擠不出笑容來:「謝謝,麻煩你了。」
「大少爺晨跑該回來了,你洗漱完了也可以來餐廳了。」不知怎麼,趙姨的神情有些複雜,欲言又止地輕嘆了一聲,掩上門出去了。
言菡的心裡發涼,趙姨看她的目光和昨晚的不一樣了。
這個和她母親差不多年紀的女人,一定十分震驚,像她這樣的年輕女孩,居然會成為一個被包養的小情人。
她在心裡苦笑著,剛才滿心的惶惑反倒漸漸消失了。
沒什麼,別人怎麼看不重要,這就是一份特殊的工作,寧則然是老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工作取悅老闆,以後再也不能做出喝醉酒搞砸工作的事情了。
她在心裡暗暗警告著自己。
到了餐廳,寧則然已經坐在餐桌邊了,他換了一套白色的運動服,和言菡的萎靡相反,整個人看上去神清氣爽、心情愉悅。
「對不起,」言菡坐下來道歉,「我昨晚喝醉了,是不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寧則然抬起眼來瞟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道:「你還記得?」
言菡心裡暗暗叫苦,硬著頭皮問:「只有一點模糊的印象了。」
「你抱著我不撒手,說喜歡死我了,這輩子就愛我一個。」寧則然神情自若地插起了一塊面包放進嘴裡。
言菡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吶吶地道:「不可能吧……真的嗎……你就當我在胡說八道吧……」
「難道你是在騙我?」寧則然瞇起了眼,他的單眼皮眼角微微上挑,神情放鬆的時候有種撩人的感覺。
言菡慌忙搖頭:「不是……不是騙你……」
她想說自己是喝醉了說胡話,可寧則然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嘴角彎了彎:「我想你也不會說假話,對了,昨天你還一定要騎在我身上,這是有什麼講究嗎?」
要是地上有個洞,言菡一定馬上鑽下去。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會這樣,我以後一定不喝酒了。」她都快哭了,恨不得舉起手來發個毒誓。
「我猜是騎大馬,」寧則然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就想逗她,「你沒把我當成你爸吧?」
言菡把頭搖得和那撥浪鼓似的:「沒有,當然沒有,你才比我大了八歲,我爸要是在的話,都能快五十了。」
「你爸……不是開了個什麼公司嗎?」寧則然愣了一下,他還記得,那會兒田皓宇轉告了言菡的請求,說是希望能幫她爸的公司一把,別讓那公司破產清算了。
言菡垂下頭,好一會兒才輕聲道:「那是我繼父。」
寧則然明白了,顯然這不是一個愉快的話題,他輕咳了一聲道:「好了,快吃飯吧,吃完我帶你回學校。」
趙姨剛好從裡面端了牛奶出來,笑著說:「大少爺你不用麻煩了,老周在,讓老周送言小姐好了。」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坐地鐵的,」言菡連忙說,「正好鍛鍊身體。」
寧則然瞟了趙姨一眼,趙姨一凜,知道自己多嘴了,卻有點不太甘心,湊到寧則然耳邊壓低聲音道:「大少爺,夫人的這套衣服,以後夫人問起來我不好交代,最好言小姐回去了能換下來讓老周帶回來。」
一套衣服而已,他媽都壓箱底幾百年了,還要什麼交代。
寧則然面無表情地道:「我覺得她穿著挺合適的,我喜歡,我媽問起來,就說讓我送人了。」
趙姨有些尷尬,連忙應了一聲「好」。
言菡埋首吃飯,裝著沒聽見他們倆的話。她的長髮紮成了兩束,柔順地垂在了肩頭,配著身上這件蠟染的連衣裙,看上去清新而柔潤。
從寧則然的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她光潔的額頭和柔順的髮梢。
不知怎麼,心好像變成了泡了水的面包片,軟綿綿的。
然而言菡卻明顯地沉默了下來,剛才被他逗得發急的模樣不翼而飛,把面前的早餐吃完以後就坐在那裡發呆,和昨晚剛來的時候一樣,情緒低落。
寧則然很快地吃完了,言菡如釋重負,連忙收拾了東西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小聲道:「你這麼忙不要送我耽擱了,而且我早上沒課,這裡景色不錯,我想在附近逛一逛……」
寧則然沉下臉來看著她。
言菡膽一怯,立馬不出聲。
到了花園裡,寧則然改了主意,沒有自己開車,叫了老周送他們。
老周就是昨天來接言菡的司機,上了寧則然的車,一路把言菡送到了學校。
一路上言菡靠在後椅背上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到了離學校兩條街的距離,言菡讓老周停了下來,禮貌地道了謝。
「我走了。」她又對寧則然說,身體卻沒動,本能地等著寧則然發話。
寧則然看著她沒出聲。
言菡不知道怎麼了,困惑地又問了一句:「我……可以走了嗎?」
寧則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依然沒有說話。
言菡湊了過去,在他眼睛四周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納悶了:「眼睛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昨天親得挺愉快的,怎麼今天忘了?」寧則然慢悠悠地開了金口,愉快地看著言菡白皙的臉頰一層層地染上了紅暈。
言菡咬著唇,看了一眼前面的老周,老周老僧入定,目視前方。
她湊過去飛快地在寧則然眼睛上親了一下,著急忙慌地拉了車門就出去了。
寧則然很滿意,看著窗外那窈窕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了視線裡。
老周等了一會兒沒見命令,小心翼翼地問:「大少爺,現在去公司嗎?」
寧則然靠在椅背上,好一會兒才問:「昨天是你去接的她?」
「是的。」老周愣了一下。
「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嗎?」寧則然淡淡地道,「我覺得從昨晚開始她就有點不太開心。」
老周心裡一凜,仔細地回想了片刻道:「昨天去接言小姐的時候,陳小姐坐在後座,言小姐沒地方坐就跑到前面來了,不過我看言小姐並沒有很在意,這算嗎?」
寧則然眼中一冷,商場裡有不成文的規定,坐在車裡的位置是有講究的。開車的如果是司機,上司一般都會坐在後面,副駕駛則是下屬;而開車的如果是身份地位比較高的,一般相等地位的人都會陪著坐在副駕駛上,而不會坐到後座。
而陳薇妮作為寧則然的秘書,對這些忌諱一清二楚,她選擇坐在後座而讓言菡坐在前面,顯然並沒有把言菡放在眼裡。
「還有,」老周看著他的臉色,硬著頭皮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昨晚陳小姐回去的時候和我寒暄了幾句,說是言小姐跟了你有段時間了,有點小脾氣,讓我們包涵點,我一時好奇,就和趙姐說了……」
怪不得趙姨早上說了那句話,他不在的時候,會不會讓言菡難堪了?
寧則然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空氣彷彿一下子凝固了。
好一會兒,他才冷冷地開口:「開車,去公司。」
-
週末的時候,言菡收拾東西出了校門,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她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你好,請問是言菡言小姐嗎?」一個甜美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請問你是誰?」言菡警惕地問,現在騙子好多,一個個都偽裝得特別和藹可親。
「我是寧總的秘書,我在校門口,黑色車牌XX5888的那輛。」
言菡朝著四周看了一圈,馬路對面的確停著這樣一輛車,車窗放了下來,副駕駛上一個女的朝著她招著手。
言菡納了悶了,走過去瞧了瞧:「陳秘書呢?」
「她離職了,我是接任她工作的,你叫我安娜吧。」新秘書笑得很是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