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白蟾花(六)

  寧則然出去在公司裡轉了一圈散心。

  他原本就威信日重,這副嚴肅冷厲的模樣更是讓員工壓力倍增,反覆反省自己這幾天工作有沒有什麼紕漏,工作效率直線上升。

  正好快下班時,莊西行來找他商量影片的事情,他也就順水推舟,一起去吃了頓便飯。

  寧則然在外面吃飯很講究,就算是中餐也要一人一份,如果是大桌菜,必須給他單獨備一份,所以他們幾個朋友最怕和他一起吃飯,想想看,大家正往盆裡幾雙筷子一起搶吃酸菜魚熱火朝天呢,他非得慢條斯理地消毒著餐具然後自己夾自己碗裡的魚片,最後冒出一句「你們這不是在變相地吃口水嗎?」

  莊西行很頭痛,只好去吃比較裝逼的法餐。

  法餐一道道上,慢得令人髮指,侍應生、經理、大廚還不時地過來輕言細語地詢問菜品意見。不過,這正中寧則然的下懷,他把手機放在了餐桌上一眼就看得到的地方,時不時地瞟上一眼。

  他當然不是在等言菡聯絡,只是想著小情人一個人在別墅裡會不會害怕,到時候又哭著找不到他就不好了。

  可惜,一直到法餐結束上了餐後甜點,言菡都沒打電話發短信,倒是無關緊要的電話來了好幾個。

  回到別墅快十點了,言菡坐在沙發上等他,穿著家居服抱著一隻熊公仔看綜藝節目,寧霽然居然沒出去瘋,盯著電視哈哈哈地笑得正開心,還不時和言菡說上兩句。

  一股冷意撲面而來。

  寧霽然打了個哆嗦,抬頭一看,大哥的眼神陰森森的,冒著寒氣。

  言菡迎了上去:「回來啦,趙姨留了消暑的綠豆湯,要不要……」

  話音未落,寧則然把她攔腰抱了起來,大步上了樓梯。

  熊公仔掉在了地上,寧霽然一聲「哥」還沒出口便嚥回了肚子裡。

  「洗澡了嗎?」寧則然壓低聲音問,帶著不易察覺的火氣。

  言菡把臉埋進他胸膛,「嗯」了一聲。

  寧則然把她放在了床上,俯視著她道:「脫了衣服在床上等我。」

  言菡的臉有些發白,點了點頭。

  寧則然去洗了個澡,圍著浴巾就出來了,言菡鑽在被子裡,只露出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眼神彷彿迷途的麋鹿一般,澄澈中透著一股子可憐兮兮的味兒。

  寧則然心軟了。

  俯在她身上,寧則然的手臂撐著下巴,和她幾乎臉貼著臉。

  「我讓人去N國找你父親了。」

  言菡的眼睛驟然一下亮了起來,聲音顫抖:「你說……什麼?」

  「找到了他的入境記錄,其他的現在還沒有消息,你不用抱什麼大的希望,只是試一試而已。」他輕描淡寫地道。

  言菡的眼底蒙上了一層水意,嬌柔的身軀纏了上來,雙臂抱住了寧則然在他的眼瞼親了兩下,肌膚相貼之處,滑膩滾燙。

  言菡在性事上向來保守而青澀,很少這樣主動,寧則然一陣情熱。

  「謝謝……謝謝你則然……」言菡低喃著,心裡湧動的是難以言表的感激。

  那嬌艷的唇瓣觸感柔軟,閃動著潤澤的光。

  她和前男友接吻過嗎?

  一個念頭閃過寧則然的腦海。

  他應該覺得厭惡的,也應該離這張可能被別人佔有過的唇遠一些。

  然而,下一刻,他的唇卻不聽大腦的指揮吻了上去。

  寧則然從來沒有和女人接過吻。

  那種互吃口水的行為,在他眼裡就是不講衛生的代名詞。

  雙唇相觸的一剎那,綿軟的觸感傳來。

  比任何一款甜點都要甜美,比任何一片花瓣都要柔軟。

  熱意來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洶湧,寧則然有些迫不及待,瞬息之間,一股美妙的滋味自上而下襲來,又迅速滲入血脈骨髓,傳遍四肢百骸。

  味道真好。

  該怎麼樣更好吃一點呢?

  這個念頭一出,寧則然便無師自通地伸出舌尖,捲住了言菡的唇齒,朝裡探去。

  腦子在警醒,這是交換口水的行為,然而行動卻壓根兒不受控制。

  用力地捲住了那藏在深處的柔軟,那味道讓整個人愈加地興奮了起來。

  而最讓人興奮的是,言菡顯然比他還要青澀,雙唇微翕,任憑他欺負著,只是雙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後背,指尖用力地掐入肌肉,發出幾近啜泣的輕喘,呼吸凌亂。

  這是屬於他的女人,從頭到腳每絲每毫都是,從裡到外都染上他的氣息。

  膨脹的男性自尊和滿滿的佔有慾讓寧則然享受到了完美的體驗,釋放出來的那一刻,他用力地抱緊了言菡,重重地吸吮了一下言菡口中的香舌,感受著言菡難以自控的悸動。

  顯然這場運動有些過激,言菡臉上的紅潮未退,白裡透紅,眼底也還帶著水意,氤氳而纏綿。

  寧則然索性把她抱了起來,兩個人一起去浴室沖了個澡。

  出來後言菡找自己的衣服,她的房間就在隔壁,以前都是個管個睡的。

  寧則然把她的家居服一丟,使了個巧勁,言菡一下子就倒在了那張大床上。

  「這麼晚了,就睡這裡吧,來來去去地省得你麻煩。」寧則然很理所當然地替言菡考慮。

  言菡挺高興的,很快地就鑽進了薄被裡,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眼裡滿是期待:「能不能和我說說N國的事情?」

  寧則然對那裡很熟,拍《戇途》時,和N國政府、官員的溝通很多時候都是他親力親為,這些年又想佔領那裡的礦產資源,對N國更是研究了個底朝天。

  他言簡意賅地說了幾句,看著言菡仰慕的目光,心裡再次癢癢了起來,擺出一臉疲倦的樣子:「說話太累了。」

  言菡眼底有些失望,卻乖巧地垂下眼瞼道:「那你趕緊休息,明天再說吧。」

  寧則然被噎了一下,又道:「你幫我潤潤嗓子,我再堅持一下。」

  言菡馬上要起來倒水,寧則然給氣樂了,一把把她按進了懷裡,低頭捉住了她的唇,懲罰似的深吻了一口,這才滿意地看著她嫣紅的唇瓣道:「那就親一下說一句吧。」

  這晚說了幾句N國的人文景色稀里糊塗的也沒記得多少了,言菡只記得寧則然好像親她上了癮,她最後是在寧則然的輕啄中進入夢鄉的。

  第二天寧則然神清氣爽地去上公司了,她卻迷糊著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睜眼一看,都已經九點多了。

  飛快地起床下樓一看,寧則然當然已經不在了,趙姨從餐廳中探出頭來招呼她吃飯。

  「我起晚了……我該早點起來的,酸梅湯也沒做。趙姨,以後我要是貪睡了你能不能叫我一聲……」言菡有些懊惱,沒有這樣做情人的吧,金主起床了她還在呼呼大睡。

  趙姨笑著安慰道:「大少爺讓我不要去打擾你的。」

  言菡鬧了個大紅臉:「那我以後定個鬧鍾。」

  「累了就多睡會,沒事的,我們不會笑話你的,」趙姨忽然嘆了一口氣,看著她的神情複雜,「你是個好姑娘……」

  這麼些日子朝夕相處下來,言菡仿如一張白紙,性格脾氣都能讓人一眼看穿了,不拜金、不勢利,不嬌縱,溫柔勤快,很容易就讓人心生好感。

  當初一定也是有難以啟齒的苦衷,才會不得已走上了這條路。

  趙姨心裡一直覺得可惜,這麼一個好姑娘,要是能正常談個戀愛、結婚生子,一定會過得很幸福,而現在雖然寧則然很寵愛她,可誰知道這份寵愛能持續多久?寧則然這樣的身價,遲早是要找個門當戶對的結婚的,到時候她該怎麼辦呢?

  兩人正說著,寧霽然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伸了個懶腰:「累死我了,還要去上班。」

  趙姨嗔了他一眼,一邊端出早餐一邊埋怨:「這都幾點了,你哥應該都在開會了,你才剛起。」

  「我在下面分公司,就是去做個擺設而已,只要我哥不來管我,別人也不會吃了熊心豹子膽多管閒事。」寧霽然笑嘻嘻地道。

  趙姨也不好多說什麼,老大和老二都是和父親一樣,嚴肅板正的性子,偏生這老三吊兒郎當的,一點兒都不像寧家的基因。

  寧霽然風捲殘雲,沒一會兒就吃完了早餐,抹了抹嘴就往外走去,言菡在他身後叫了一聲:「哎,你等一下!」

  「叫我?」寧霽然回過頭來詫異地看著她。

  言菡指了指他的屁股:「你兜裡的東西掉出來了。」

  寧霽然伸手一摸,牛仔褲後兜裡是一張摺疊的手寫曲譜,他立刻心疼地展了開來,小心翼翼地撫整齊了收進了公文包裡:「謝了。」

  「你彈的吉他……挺好聽的。」言菡微笑著誇獎。

  寧霽然怔了一下,回了個笑容急匆匆地走了。

  住在別墅裡也有大半個月了,這位寧三少喜歡些什麼,言菡也能咂出幾分味道來。他有專門的一間影音室,隔音效果非常好,裡面擺滿了各種視聽音響和樂器。

  偶爾有一次言菡經過,聽到他正在彈吉他試音,聲音清澈動聽,放在網上肯定能迷倒一大片聲控的妹子。

  然而,他是寧則然的弟弟,寧氏集團的三少爺,命中注定是要做寧則然的左膀右臂在商場廝殺的,這點小小的愛好,應當只能作為閒暇調劑的娛樂了。

  吃完早餐,言菡去了一會兒花房,她精心侍弄的虎尾蘭開得正歡,白色的花瓣徹底綻開了,末端還掛著一滴透明的油脂,清新欲滴。

  這幾天她向園丁學了不少,園丁養的虎尾蘭直接種在花園裡,比她的高了足足有一倍,看上去挺拔卓然,據說寧則然很喜歡這個,春秋兩季喜歡坐在虎尾蘭旁休憩。

  可言菡不喜歡這麼高大的虎尾蘭,乍一看到的時候她都嚇了一跳,簡直毀了她心中虎尾蘭的形象,她的可不能這麼瘋長,嬌小點就好啦,最好每年都開一次花,她就很開心了。

  快十點了,她想好了理由準備回家一趟,原本要自己坐地鐵的,可司機老週一定不讓,說是寧則然吩咐過了,出去就開他的車去。

  老周的車雖然沒有寧則然那麼氣派,可放在大街上也是特別醒目的那種,言菡可不敢讓他開到小區門口,隔著兩條街就讓他停了。

  剛走到小區前,身後有人急匆匆地追了上來,攔在她的面前:「小菡,可算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