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田皓宇安排的車就到了學校,言菡在半夢半醒中洗漱完畢,被寧則然帶上了車。
在路上睡了一大覺,等言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離安普頓城區很近了,柏油馬路筆直寬敞,車輛川流不息;馬路邊的村落繁花錦簇,時常可見路邊的小別墅門前停放著小型的遊艇,和提米拉斯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不愧是首都和最大的港口城市,安普頓市區裡鱗次櫛比,建築風格多樣,以歐式皇家風為主,白色的牆壁、高聳的尖頂,在湛藍的天空下顯得分外美麗。
城西是一座海拔不到一千米的山峰,博物館、大學、植物園都坐落在那裡,而城東則直面大海,是著名的旅遊勝地。
寧則然帶著她在城市裡兜了一圈,最後在植物園附近的半山腰上用了一頓地道的安普頓美食。
正值正午,坐在露台上,享受著帶著暖意的陽光,放眼望去,整個開普敦的美景一覽無遺。
寧則然並不像華梓竣那樣善於天南海北地侃大山,只是在每道菜上來的時候略略介紹一下,隨後便專心用餐,餐桌上除了刀叉偶爾的撞擊聲,便是山風吹過樹梢的簌簌聲、鳥鳴蟲叫的唧啾聲。
言菡吃著吃著,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寧則然的身上。
就算在吃飯的時候,寧則然也是動作沉穩、神情肅然,彷彿刀叉切的不是美食,而是他不得不完成的商業任務。
言菡有點想笑,不過她不敢,用力地抿緊了唇。
「看我什麼?」寧則然發現了她的小動作,瞟了她一眼,「我臉上有花嗎?」
言菡搖了搖頭,小聲道:「看你好看。」
寧則然怔了一下,微微笑了。這好像是言菡第一次用這樣輕鬆調侃的口吻和他說話,養著養著,終於把小白兔的膽子給養肥了嗎?
「過來。」寧則然示意。
「吃飯呢……」言菡沒動,朝著四周看了看,臉色微赧。露台上還有兩桌白種人,他們倆個華人挺引人注目的。
寧則然忍不住懷念起一年前那個言聽計從的言菡了,不過,這也難不倒他,吃得已經差不多了,他索性站起身把椅子一拉,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言菡身旁,捉住了言菡肩膀,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佯做不經意地問:「堪佩斯古堡的晚餐,和這裡比,哪個比較合你胃口?」
言菡愣住了,吶吶地道:「你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華家那小子,居然敢在你的身上動手腳,」寧則然的語氣有些森然,「他以為使個障眼法,我就查不到你的下落了嗎?」
然而寧則然不得不承認,華梓竣雖然沒能阻攔他查到言菡的下落,卻的確拖延了他的時間,讓他在S國兜了一圈才找到了這裡,因此,他的報復也凌厲了不少,膽敢搶他的女人,要讓華家那小子好好嘗嘗苦頭。
不過,這種男人間的較量,就沒有必要讓言菡知道了,女人嘛,總是愛心軟,要是一不留神同情一下華梓竣,他還要頭疼上幾天。
「則然,」言菡略帶擔憂地看著他,「你不會是教訓梓竣了吧?他沒對我做什麼,真的,那天就是在懸崖上吃了頓飯而已。」
寧則然腦門上的青筋跳了跳,臉沉了下來。
言菡見他臉色不好,趕緊補充了一句:「海邊挺冷的,我都被風吹得凍死了,沒好意思和他說,晚上又暗,只點了兩支蠟燭,都看不清吃的,當然沒有今天的午餐好,你別生氣了。」
懸崖上的燭光晚餐,真浪漫啊。
小白兔居然還幫華梓竣說話,看來是還弄沒明白華家那小子的真實嘴臉啊。
得好好給她上一課,要不然哪天又被騙走了。
他冷笑了一聲道:「他花了這麼多心思,把你從去S國的路上攔截到了他的地盤,你以為他就是只想和你吃頓飯這麼簡單?幸好華家還有一個知道輕重的,要是真惹惱了我,他們華家不可能會有好日子過。」
「難道那天……是你讓華梓易把梓竣帶走了?」言菡猜測道。
「幸好我動手得及時,要不然你只怕要被他扣在那個古堡裡了。」寧則然輕描淡寫地道,絲毫不提他當時是何等得震怒,要不是有華梓易在,只怕華梓竣被他整得脫掉一層皮都難以洩他心頭之恨。
「不可能吧……」言菡瞠目結舌。
寧則然暫時不想說了,今天和言菡在一起的時間爭分奪秒,老是提那個人豈不是太煞風景。他岔開了話題:「好了,提他掃興,走,我帶你出海去。」
顯然,寧則然早就計畫好了,吃完午餐直接帶言菡到了一個遊艇碼頭,一眼看去,一艘艘白色的遊艇彷彿一片片潔白的羽毛,漂浮在湛藍的大海上。
船長是個當地人,會幾句英文,過來熱情地把他們引上了船。
遊艇裡一應俱全,酒吧、躺椅、套房,有傭人過來遞上了熱毛巾和飲料,並詢問他們要不要去換一下衣服,可以在甲板上做個SPA放鬆一下。
寧則然嫌他們打擾了二人世界,擺擺手讓他們都退到船長的機艙去了。
遊艇離開了碼頭,朝著大海駛去,安普頓的高樓大廈在視線中漸行漸遠,最後化成了海岸線上的一道灰線,消失在了言菡的視線裡。
等到出了海,寧則然讓船長放慢了船速,遊艇在大海中間漂浮,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碧藍,微微起伏的海浪中偶有海豚越出,帶出一道水線。
言菡趴在船舷上瞧見了,驚喜地跟著跑了兩步叫了起來:「則然!則然你快看……太可愛了!」
寧則然靠在牆上欣賞著她那揚起的眉眼,可愛的哪裡是海豚,分明就是他這失而復得的小白兔,讓人怎麼看都看不夠。
在吧檯上倒了一杯白葡萄酒,寧則然走到了言菡身旁:「海風吹著還是有點涼,喝點酒暖暖。」
言菡乖乖地接了過來,抿了一口,這酒的顏色淺黃中帶著點綠意,入口有著濃郁的蜂蜜果香,口感極佳。
「這裡的特產,味道不錯,酒精度不高。」寧則然不動聲色地道,心裡熱切地盼望著言菡能多喝點。
然而言菡顯然沒有聽到他的心聲,海面上又有魚群越出,她把酒杯往寧則然手裡一塞,又去看其他魚群去了。
寧則然悻然,決定給那些不識趣的魚來點顏色看看:「這麼喜歡魚,不如我們來海釣吧,這裡有烤架,釣上來可以現烤吃。」
言菡心裡打了個突,回過頭來懇求道:「不要,我不想釣魚,就讓它們在海裡自由自在的,好不好?」
寧則然對這種婦人之仁很是不以為然:「這樣釣上來現烤吃的最美味了,我保證你從來沒有嘗過。」
言菡蹭到了他身旁,討好地拉著他的手晃了晃,軟軟地叫了一聲:「則然……」
寧則然心神一蕩,啞聲道:「美味沒了,你該怎麼補償我?」
言菡想了想道:「不如我替你做按摩推拿?」
這個提議不錯,寧則然脫了外套趴在了躺椅上,腦中閃過無數粉色畫面,按摩什麼的,最容易擦槍走火了吧?這麼多天了,每天只能看不能動,心裡的渴望快要堆積到頂峰了。
言菡的小手按了上來,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指尖隔著內衣在肌膚上劃過,帶來了一陣顫慄。
然而,肩胛骨上一酸,言菡按在了他的穴道上,捏揉按敲,居然是正經做按摩的架勢。
「怎麼樣?舒服嗎?」言菡一邊按摩還一邊熱切地問,「這是提米拉斯那個部落的古法,我的學生教我的。」
寧則然在心裡呻吟了一聲,不得不違心誇讚了一句:「還行。」
被表揚了,言菡喜滋滋的,更想表現一番,把他的兩個胳膊反背了起來,準備拿腳去頂他的背:「我幫你拉一下,據說這樣很舒服……」
話音未落,一股巧勁襲來,整個人天旋地轉,言菡驚叫一聲一頭栽在了躺椅上,正好落進了寧則然準備好的懷裡。
身體被扣住了,肌膚相觸的溫度襲來,言菡的身體顫了顫,微弱地掙紮了一下。
「別動,」寧則然的聲音就在她的耳畔,醇厚、低啞,彷彿在努力克制著什麼,「就讓我這樣抱著你。」
言菡屏住了呼吸,微微側身,伏在了他的身側。
兩個人靜靜相擁著,船身隨著海浪微微起伏,藍天白雲,海風輕拂。
天地間彷彿就剩下了他們兩個。
「小菡,我愛你。」寧則然在她耳邊低訴著愛語。
出海回來,已經傍晚了。
這是一次極致完美的旅程,從遊艇上下來的時候,言菡幾乎覺得自己做了一個美夢。
然而,現實的世界還是那麼紛雜,安普頓的馬路上堵車了,排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寧則然抬手看了看表,眉頭微微皺起。
言菡安慰道:「沒事的,你的禮物已經很完美了,我今天過得很快樂,晚飯不吃了也沒事,直接回提米拉斯就好。」
寧則然笑了:「禮物還沒送給你呢。」
言菡有點納悶:「你買了什麼貴重的東西嗎?不用了。」
寧則然笑而不語,只是吩咐司機幾句,司機往小路繞著開了一會兒,終於殺出了堵車的重圍,開到了一條綠樹成蔭的古道上。
古道兩邊是中世紀建築風格的住宅,住宅前都有花壇,種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擺成了一個個球形,看上去十分溫馨。
車子停了下來。
寧則然的笑容一斂,神情略帶沉肅。
「小菡,」他斟酌了片刻道,「我不知道這份禮物對你是好是壞,但我知道,如果不給你,可能會是你這輩子永遠的遺憾。」
言菡緊張了起來,抓著寧則然的手繃緊了。
「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你要記住,我在這裡,」寧則然的聲音彷彿大海一般包容厚重,「回頭就能看到我。」
路邊的一扇門被推開了,兩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一男一女,一個男身穿考究的定製西服,身板筆直,側臉和身旁的女人說著話,從言菡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那個女人約莫四五十歲,皮膚保養得很好,五官婉約,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
彷彿預感到了什麼,言菡瞪大了眼睛。
女人站在了門口,和男人揮手道別,男人轉身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了出來。
言菡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