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大姨媽更煞風景的生物嗎?
沒有了。
寧則然很生氣,尤其是當言菡臉色蒼白地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
他想起上次言菡在別墅裡痛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忍不住更生氣了。
這裡沒有趙姨,寧則然只好自力更生,從來不進廚房的他去冰箱裡拿了紅糖,燒水、泡茶,還弄了個暖水袋,用舊衣服包了起來放在了言菡的肚子上。
這幾個月因為在異國,言菡也有點水土不服,大姨媽一直來得不太規律,今天會突如其來她也沒想到。
小腹的墜痛感讓她也提不起精神來胡思亂想,躺在床上神情萎靡。
身旁的床墊一陷,寧則然躺在了她的身邊,抬手抱住了她:「好點了沒?」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不自覺地往寧則然懷裡靠了靠。
寧則然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睡吧,我看著你。」
言菡閉上了眼,不到片刻又睜了開來,凝視著他,眼中一片柔軟的情意。
寧則然又屏住了呼吸,這是要對他表白了嗎?
「謝謝你,則然。」言菡輕聲道。
雖然同樣是三個字,卻不是他想的那三個字。
寧則然有些失落,面上卻一片雲淡風輕:「我們之間需要這個謝字嗎?」
言菡淺淺地笑了,抬手在他的眼睛上輕撫了片刻,被熱水袋燙得溫熱的掌心在他的眼睫上輕輕蹭了蹭,眼皮處一陣癢癢的。
寧則然捉住了她的手,威脅著道:「再不睡覺,我就要讓它代替你好好慰勞我了。」
言菡怔了怔,蒼白的臉上飛起一道紅暈,乖乖地縮進他的懷裡不動了。
沒一會兒,言菡就睡著了,可能是因為身體不適的緣故,她的呼吸聲有些粗重,眉頭輕皺著,雙唇微翕。
床頭的檯燈昏黃,言菡的眼睫濃密而纖長,在眼底形成了一道陰影。寧則然凝視了片刻,心癢難耐,用指尖輕拽了一下她的眼睫。
言菡無意識地嘟囔了一聲,揉了揉眼睛,翻了個身繼續沉睡。
寧則然啞然失笑。
這樣的夜晚,這樣抱著心愛的人入睡,就算沒有一場完美的性愛,好像也不是一件太過讓人失落的事情。
晚上言菡一直睡得不是很安穩,不知道是不是肚子疼的緣故。
寧則然被驚醒了很多次,替她揉了一會兒肚子,又餵她喝了點糖水,到了凌晨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才睡得香了,居然擊敗了他的生物鍾,一覺醒來,窗外的陽光已經透過窗簾照了進來,看日頭應該快八點了。
「吧唧」一聲,眼睛上被人吻了一下。
言菡手支著下巴趴在他身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他的心裡不自覺地咯登了一下。
「早安,」言菡愉快地道,「想吃什麼?阿姨在弄早餐了。」
「吃你。」寧則然抬手一撈,把她擁進懷裡,來了一個早上的甜點。
吃完甜點,寧則然沒忍住,板著臉問:「在偷看我什麼?」
「看你好看啊,你的眼睛、你的鼻子,還有你的嘴唇,都是最好看的。」言菡的手指在他的臉龐上輕拂而過,最後停在了他的眼睛上,順著他的眼線畫了一個圈,最後調皮地扯了扯他的眼角。
寧則然有些鬱悶。
一個不太妙的預感在他心底泛起:他的小白兔,不會還在他身上找初戀的影子吧?
早上兩個人一起去了寧氏娛樂,按照寧則然的安排,言菡直接在寧霽然的辦公室裡安了一個座位,寧則然還要把以前的助理小岑指派給她,言菡叫苦不迭,堅決地拒絕了,也拒絕了寧則然下班來接她的要求,堅持要自己坐地鐵回去。
幸好出門沒幾步路就是一個地鐵口,開車來接反倒麻煩,寧則然勉強同意了。
寧霽然再三保證他會照顧好言菡,這才把寧則然這尊大佛給請走了。
坐在辦公室裡,寧霽然翹起了二郎腿,吊兒郎當地問:「小菡,你怎麼受得了我哥?這人簡直就是個機器人,最好我能和他一樣忘我工作,為公司創造大量財富。」
言菡笑了:「你當著他的面怎麼不說?」
「我皮癢了?」寧霽然哼了一聲,「我們家就是這樣高壓加棍棒,真是封建腐朽家長思想,要徹底淘汰。」
「你哥其實……對我還好啦。」言菡忍不住替寧則然說話。
寧霽然曖昧地打量著她:「噯呦,那看來是陷入愛河了,靠你了,讓我哥多點人味,以後我也可以享受一下人生。」
寧霽然一邊調侃著,一邊卻沒停著,一路帶著她參觀了一下寧氏娛樂,又處理了一些事務,寧家的優秀基因到底沒有白白浪費,拋開寧則然的珠玉在前,寧霽然行事也很果斷幹練,幾件下屬棘手的時候他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
言菡見他忙碌,就把他趕走了,自己在練習生的舞蹈室裡看了一會兒,領舞的老師動作乾淨利落,骨子裡透著一股狂野和帥氣。言菡看得挪不開眼去,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她來做什麼舞蹈老師啊,現代舞的確不是她的擅長,簡直誤人子弟。
手機響了起來,她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數字長長的一串,有點像網絡IP電話號碼。
她趕緊出了舞蹈室,走到走廊邊接起來「喂」了兩聲,話筒裡好一會兒都沒有聲音。
「你誰啊?不說話我掛了。」言菡有點納悶。
「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言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你……華梓竣?」
「小菡,」華梓竣在手機裡苦笑了一聲,「你現在該恨死我了吧?」
言菡握著手機的手微微出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言冠文說了,他們倆碰面的事情不能讓華家知道,華梓竣該不會是來詐她的吧?
「對不起,」他低聲道,「我騙了你,你爸爸是我繼父,我把你弄到N國,心裡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言菡沒出聲,她的鼻子一陣陣發酸,
為什麼要這樣騙她?
收到那些零零散散不值錢的小禮物的時候,她心裡真的很感動,把他當成了好朋友,也真心以為,華梓竣把自己也當成了好朋友。
「可是你要相信,我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華梓竣急急地道,「我以為,既然你和寧則然結束了,而我們又有這樣千絲萬縷的聯繫,那麼,是不是有可能我們能在未來走在一起……這樣你父親也不會成天還惦記著你想要回國……」
「你……你說得真是輕鬆!」言菡終於忍不住了,「你們華家的人難道都是這麼自說自話嗎?就算我和則然不在一起了,也不代表我一定要接受你的感情啊!」
華梓竣古怪地笑了笑:「寧則然不也一樣?你又不喜歡他,他還不是千里迢迢地跑到提米拉斯強迫你?為什麼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你!」言菡氣結,「他當然和你不一樣,這一次他沒有強迫我,是我自己願意的,我喜歡他!」
聽筒裡好一會兒沒有聲音,好半天華梓竣才輕吐出一口濁氣:「好,是我輸了,心服口服。」
「沒什麼事了吧,以後沒什麼必要,都不用見面了,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言菡賭氣道。
「想見也見不到了,」華梓竣苦笑了一聲,「我來不了北都了,寧則然把我的簽證都給廢了。」
真解氣。
言菡有點幸災樂禍。
「小菡,今天我打電話來沒別的意思了,就是向你道個歉,」華梓竣輕嘆了一聲,「你要照顧好你自己,你性子那麼軟,寧則然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對你的,要是他辜負了你,你也別太傷心,記得這裡還有我呢……」
掛了電話,言菡靠在牆壁上怔怔地想了好久。
真是所有的人都不看好她和寧則然。
余歡是,華梓竣也是。
其實,連她自己心裡也沒看好吧。
寧則然可不知道他又被人暗中下了軟刀子了,一連兩天,他都住在了安苑裡,言菡月經在,精神總有些仄仄的,他讓趙姨派人過來替言菡燉了點藥膳,也準備了點藥材,打算到了冬至前後替言菡再補一補。
週日是他的農曆生日,以前他從來都懶得過,就是他媽還會記得,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沒空的話就發個短信祝福一下。不過,這一次有點不太一樣,他另有打算,準備叫上一些朋友、世交到別墅裡舉行一個小範圍的私人聚會。
週六的時候,言菡看上去精神了好多,一聽說他明天生日,頓時有些急眼了,小拳頭捶了一通他的後背:「你怎麼不不早告訴我?我禮物都沒買呢!」
寧則然一本正經地看著她,語意卻帶著曖昧:「禮物我看你先天就有,不用買。」
言菡更氣了,然而寧則然的肌肉和骨頭硬得很,拳頭捶還烙得自己手疼,她不假思索地抓起他的胳膊就咬了一口:「好,天生的禮物給你。」
一口咬下去,胳膊肘那裡起了一個牙印。
言菡迅速地鬆了口,揉了揉,心疼地問:「疼嗎?」
手上有那麼一絲疼,寧則然心裡卻有點美。
他的小白兔,被他養得越發驕縱了,居然也會撒嬌露出牙齒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