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媽就很尷尬了,方岱川沒料到還有這麼一出,他這邊剛跳了預言家,那邊李斯年就被扒皮,命運果然不眷顧幸運-E,絲毫不給面子。
杜葦嘴角也含著一絲笑,諷刺地看著李斯年。
「我用不著跳神,」李斯年挑了挑右眉,「我是預言家發的金水,我只要不是狼,你管我是什麼身份?」
杜葦環視了一圈:「那我不管,你和方岱川就沒可能是雙狼綁票?踩出去一個人是一個人嘛。」
李斯年無所謂地攤了攤手:「現在的問題是,方岱川是預言家,我是他查驗的金水,你質疑我的身份,就要先推翻方岱川的預言家。但是你看看現在場上的形勢,除了方岱川,還有人跳預言家嗎?方岱川為什麼跳神,是因為前面連著兩個人說預言家需要帶一波節奏,他跳得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你說我聊爆了,OK,那我也跳,我是神坑,你和你女朋友堅稱是民,你們兩個民在這裡滿場抿神?這行為似乎有一點怪異。」
「我找神是為了排狼坑,」杜葦翻了個白眼,「屠城局啊大哥,我要是狼我找個屁的神?」
「屠城局也要先摸透好人的身份呀,」楊頌瞥了杜葦一眼,「先把神都毒死了,我們一點信息量也沒有,狼想怎麼帶票怎麼帶。」
李斯年皺著眉不說話,顯然在思考著什麼。
方岱川曲起指節,敲了敲桌沿:「都別吵,好人這邊不要暈,跟著我的節奏走,杜葦,你如果真的是好人,就不要懷疑預言家給出的金水,別逼神起跳,別攪局你懂嗎?你自己看看場上的形勢,有誰和我對跳預言家了嗎?你如果說是因為真實殺人,預言家不敢跳,自己身份被對跳了,至少預言家會給出一些暗示吧,號召大家不要信我之類的。剛才丁孜暉也說了,我們只有兩次投錯的機會。沒有其他人有任何的質疑,那我就是預言家。」
杜葦環顧了一圈,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還有人跳神嗎?不需要跳具體身份,就是聲明一下神職。」方岱川問道。
楊頌左右看了看,猶豫了一下,抬了抬手:「我。」
李斯年點了點頭,抬抬手裡的鋼筆指了指楊頌、方岱川和自己:「你看,按我們最一開始說的,四四四加一個第三方的局,現在在場的人裡只有三個人認神,怎麼可能有兩條狼在神坑裡?那你告訴我神都去哪兒了?」
杜潮生點了點頭:「李斯年說得有道理,方岱川跳的時機沒有疑點,目前也沒有人對跳。而且他第一夜查李斯年,這個思路我是信的,擱誰,誰第一晚也要查李斯年,他確實是當時威脅最大的人。所以這樣聽下來,李斯年和方岱川應該都是神職,楊頌也舉了手,她問題也不大。我是民,我來證明一下,我知道你說的說明書什麼意思。」
杜潮生說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回憶起自己拿到的說明書:「我們村民的說明書裡有一條補充,因為真實殺人遊戲嘛,普通村民、神職和狼人的個體生存率是不一樣的。前幾個晚上,村民什麼信息量都沒有,存活幾率很小,所以額外會有道具卡補償,據說道具卡就散落在外面林子裡。」
「那你們兩個去的是屋前的林子?」李斯年緊緊地蹙起了眉。
杜葦愣愣地點了點頭:「你不是看見了嘛?」
陳卉撩起了自己的褲腿,脫了白色的帆布鞋。她的鞋楦上染了一些乾涸的黃泥,泥裡有青苔碎片和踩碎了草葉的痕跡。
李斯年回頭看了一眼方岱川,方岱川緊緊地蹙起了眉。「沒有其他人出過門了嗎?」方岱川狐疑地問道,「誰昨夜去過海邊?」
沒人吱聲,大家都面面相覷。
窗外雷電稍小,雨聲卻越來越大,天色昏沈,空氣裡鋪面都是潮濕的腥味。
又是這樣,永遠是這樣,無疾而終,不知所云。
「我不相信昨晚出去的是狼人!」方岱川疾言厲色,「所有人都在這個屋子裡,狼人到海邊去做什麼?!你們到底誰在玩場下邏輯,來這個島到底有什麼目的讓你們連命都不要我真的不想管,但是能不能給我們這種被拖下水的人一條生路?我他媽不想死!」
昨天已經經歷過的那種無力感,又一次深深攫住了方岱川的心,他單手摀住臉,面對這種情況,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算了,」他從食指和中指間轉了一下鋼筆,隨手一揮,「你們愛投誰投誰吧,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該做的我也做了,大家這麼不配合,那如果最後輸了,也怪不到我預言家身上。」
他說完直接擲了筆,二郎腿一架,直到投票環節,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劉新這次反而不划水了,他皺眉道:「方岱川你確定你是預言家,不退水了嗎?」
方岱川嘲弄地挑起了眉:「怎麼?你要跳嗎?」
「我跳,」劉新嘆了口氣,斬釘截鐵道,「我第一夜查殺李斯年,狼人;第二夜查殺丁孜暉,狼人。我才是真正的預言家。」
丁孜暉睜了睜眼睛,右手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是狼人?你這個預言家跳的太沒有水準了吧!」
「所以你一口氣把剩下的狼坑都排出來了?」李斯年嘲弄地挑了挑唇,「趙初鐵狼出局,我,丁孜暉,方岱川三狼綁票,你們這就贏了啊。」
劉新點了點頭:「雖然我自己也覺得運氣太好了一點,但是事實就是這樣,機器不會說謊。你們三個就是狼。」
楊頌冷笑了兩聲:「你的漏洞不要太明顯,你第一晚驗李斯年我認了,你是憑什麼第二晚放著宋老太太和杜老闆不驗,去驗一個沒有人懷疑過的丁孜暉?」
劉新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他推了推眼鏡:「我自然有我的思路。」
「劉新是狼人!」丁孜暉斬釘截鐵道,「我自己知道我是什麼身份,他隨便查殺我,他一定是狼人!我們先把他票出局!」
「先票宋老太太,」李斯年抬起眼來冷笑一聲,「兩個人對跳先知,為了防止真先知被投出去,留一局明天再解決。——方岱川今晚上驗劉新。」
宋老太太站起來就往屋外走:「我都說了驗我驗我,你們還這樣急著投我!我不陪你們玩了!」她歲數不小,動作倒是快,推開凳子就要出門。
「砰——」的一聲。
方岱川閉上了眼睛。
「宋欣然逃兵出局,今日免除投票。」機器一板一眼地念道。
方岱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猛地推開了眼前的紙筆咖啡杯,將桌上的東西往地上一掃,起身往門口走去。
他路過宋老太太缺了半塊腦袋的屍體,停頓了一會兒,然後閉眼邁過了屍體,推門而出。
門外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氣壓很低,潮濕的空氣讓整個胸腔都被膩住,總感覺有一股氣堵在胸口,咳不出來,也嚥不下去。方岱川徑直走到屋後的礁石上,一屁股坐在濕漉漉的礁石上,點了一隻煙。
「少抽一點吧。」他身後傳來一個姑娘的聲音,方岱川回過頭去,看見丁孜暉踩著礁石站著,海風把妹子的長髮揚起來,她抿了抿頭髮,衝方岱川歪頭一笑。
方岱川沒什麼心情,但是這麼多年的紳士裝下來,就算一直是小流氓艹人設,裝也裝出了條件反射,讓他完全沒法對女孩子冷臉發脾氣。他歪了一下嘴角,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丁孜暉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身邊,兩個人坐在礁石上,並肩看著腳下的大海。
「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大海,」丁孜暉抬頭瞥了方岱川一眼,又低著頭去說道,「那會兒我家裡出了事兒,被送到奶奶家,奶奶家就在海邊,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到海邊撿貝殼,看海。有時候看著看著,覺得人生而渺小,這點小煩惱放在浩渺大海面前,能算得了什麼呢。」
方岱川愣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煙霧,然後扭頭看著丁孜暉,像是在驚訝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丁孜暉迎著他的目光笑了笑。
「你家裡……出了什麼事兒?」方岱川將菸頭摁熄在礁石上,扭頭看向她。
丁孜暉低頭抿了抿嘴唇:「我九歲那年,我媽媽自殺了。」
「對……對不起。」方岱川察覺到自己有些唐突,連忙道歉道。
丁孜暉笑著搖了搖頭:「早看開了,沒關係。我媽媽是海邊長大的,死後我聽她的話,把她骨灰灑進了大海裡,過得不如意的時候,就來海邊看看,我媽媽在海裡保佑著我呢。」
她扭過頭來,對著方岱川微微一笑,霧氣橫生的海邊,少女的臉龐飽滿,笑容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