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四日‧02

  

  「不可能,」楊頌對天翻了個白眼,「昨晚發生了什麼我們都看在眼裡的,李斯年我不知道你是真缺心眼,還是有別的打算。劉新在我這裡,鐵狼一匹,今天必出,留著這個人,我晚上恐怕都睡不著覺。」

  

  李斯年搖了搖頭,一步不退:「劉新絕不可能是個狼人,這是我驗出來的,你不信我,機器總不會說謊。你說他是個狼人,狼人的話,他昨天何必跳出來,昨天再怎麼推人,也推不到他身上,他這不是跳出來找死嗎?」

  

  方岱川低著頭,死死皺著眉。

  

  「劉新他是認我這個預言家的,對不對?昨晚上的事情你們都看見了,劉新殺我的第一句話『因為你是個預言家』。這算是自爆嗎?他假若真是狼人,自爆對他而言有什麼收益?」李斯年身體其實還沒太緩過來,一直在低燒和高燒的邊緣掙扎,說話的精氣神難免有些虛,但是語氣堅定。

  

  確實,昨夜在場的人都聽到過劉新的那句爆匪式論斷,他承認了李斯年是真正的預言家。淒風苦雨之中,他狂笑著說:「我一命換預言家一命,我穩賺不虧。」

  

  楊頌懷疑地皺眉:「收益當然就是帶走真預言家!他都說這種話了,要跟預言家一換一,你還跟我說他不是狼人?別是你倆雙狼,在這兒演戲給我們看吧?昨天明明是方岱川跳了預言家,劉新是怎麼知道他是假的,你是真的?別是你們倆晚上商量好的吧?」她越說越狐疑。

  

  他們在這裡討論得熱火朝天,劉新反而沒事兒人一樣,老神在在地喝水看戲,誰的話也不接,誰的腔也不搭,彷彿他們說的和自己完全無關一般。

  

  剩下的人就是真的純看戲了,反正是真的與他們無關。陳卉本想幫腔幾句,被杜葦暗地擋了一下。女孩兒回頭看了男友一眼,咬住嘴唇低下了頭。

  

  李斯年環顧一週,將大家的反應都看在眼裡,他對楊頌苦笑道:「你以為預言家是那麼好當的嗎?假如不是他把我揪出來,方岱川已經替我擋刀了,我何苦要雙狼站出來對跳?至於他是如何把我揪出來的,我昨晚也仔細考慮過了。事後仔細想來,我之所以暴露給劉新,只有可能我提過了『先知』這個詞,而別人講的,都是『預言家』。」

  

  方岱川這才恍然大悟。

  

  他昨晚就在懷疑,劉新就算是一個狼人,憑什麼認定自己不是真正的預言家,非要處心積慮幹掉李斯年呢。確實,大家之前玩過、看過的狼人殺,這個能驗人的角色,大部分都被叫做預言家。不知道島主是玩得什麼花板子,還是單純想裝一個復古的逼,角色卡上寫的確實是先知。李斯年有過口誤,正常情況下,沒道理會出現這種口誤,全場用通行代稱的時候,只有那個拿到過真正紙牌的人,才會不小心順口帶出真正的稱呼。

  

  「大家都有一個誤區,總是以桌游的心態在找狼,分析邏輯,但是大家不要忘記,這是一個真實的殺人遊戲。一命換一命,是最沒有收益的打法,因為就算狼隊贏了又怎樣?人死了,就真的死了。」李斯年半靠在椅子上,神情極度困頓疲憊,臉色也白得可怕,只有一雙淺琉璃色的眼睛裡迸出悍銳的光,死死咬住劉新的神情,他解釋道,「只要走出這個誤區,很多事情就可以想明白了,劉新不是狼,因此敢和我對跳,不怕我驗。他可以隨意亂來,我卻不能不負責任地把他歸出去。他的毒從哪裡來?你們第一天收斂趙初的時候,在他身上只找到了三瓶毒藥,剩下的那瓶真的被注射進了啤酒肚的脖頸裡?還是被誰偷偷藏起來了?在此我也奉勸各位狼人,回去仔細找找自己藏的毒,看看還在不在。真實的殺人遊戲裡,不需要身份,只要搞到毒藥,就能殺人。」

  

  劉新勾起嘴唇來微微一笑,情不自禁為李斯年鼓了鼓掌:「漂亮,你的邏輯無懈可擊,然而事實遠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精彩。我沒有你想像得那麼攻於心計。事情的經過非常簡單,我的角色是一張平民牌,我找到了一張藏在樹林裡的道具卡,裡面是一瓶毒藥,和一張陣營轉化卡片。在你驗證了我的身份之後,我到機器上轉換到了狼人陣營,怕你再驗出來,選擇先把你幹掉。這才是事實的全部。」

  

  李斯年搖了搖頭:「我不信,假如我是你,在故意聊爆騙我一驗,然後順利轉換陣營之後,我絕對做不出拿毒去殺真預言家的事情。」

  

  李斯年冷笑著,他的聲音擲地有聲:「因為你絕對不是一個蠢貨。」

  

  劉新臉色有些變了。

  

  「我猜,」李斯年盯住劉新的臉,「你的底牌應該是一張不怕推的牌,是白痴?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花板子?既然不是為了保命,在這種真實遊戲的背景下,我只能往場外去猜。你故意模糊大家的焦點,吸引了足夠多的仇恨,你是在保護誰嗎?這個人,不會是宋老太太,你昨天並沒有替她扛推的意思;也不會是表面上和你很熟悉的杜潮生,因為他今天已經死了。大概率應當是一個表面看上去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但是這幾天我們一定會懷疑到的人。」

  

  李斯年眼睫微微顫抖,他倏然抬眼,目光將劉新釘死在原地,挑唇問道:「是牛心妍還是杜葦?」

  

  劉新臉色一僵。

  

  「看來我似乎沒有猜錯?」李斯年手指摩挲著下巴,他一夜未眠,神情有些蕭索,下巴上微微泛起一些細小的胡茬,看上去又頹廢又蕭索,唯有一雙眼睛神采灼灼。他將目光放在了劉新的手腕上,「突破點似乎在杜潮生身上,你和他戴同款的腕錶?情侶式的嗎?你原本是他的下屬,和他還非常熟悉,聽你說話的意思,你似乎從事與金融相關的工作。你是他的資產顧問?或者金融律師?杜潮生與他的秘書之間,似乎有些『秘事』,這些情況你都略知二三,可見是很親密的關係了。杜潮生曾經夜訪牛心妍的屋子,話裡的意思是多年孀居,夜敲寡婦門來了。或者你才是牛心妍這些年的駢頭?還是你和當年那個秘書有什麼關係?杜葦是那個秘書的兒子嗎?」

  

  李斯年每說一句,劉新的臉色就難看一分。杜葦被他一番腦洞大開的言論雷得懵逼當場,他不知所措地轉過頭去看了劉新一眼,卻見劉新臉色蒼白得可怕。

  

  「你不要胡言亂語!」牛心妍被氣得一佛出世,她涵養很好,並不曾動過怒,來到島上這些天一直是溫溫軟軟,沒什麼脾氣的樣子,也被李斯年不負責任的胡亂猜測氣得夠嗆,聲音都抬高了一個度,「我行的正坐得直,清清白白,杜潮生也好劉新也好,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少來污衊我!」

  

  李斯年勾了一下嘴角,毫無誠意地說道:「那我給您道個歉,這不是亂猜嘛,既然不幸抽到了預言家,我得對大家負責,您說是不是。得罪的地方您見諒。」

  

  可拉倒吧,方岱川暗地裡狠狠翻了個白眼,和親兒子接吻,這也能叫行的正坐得直?方岱川反正是無腦站邊李斯年的,牛心妍這一番反應,直接被他打成了故作表演和惱羞成怒。

  

  「總之今天不能出劉新,在我摸透他的目的之前,我懇請諸位留他一輪。哪怕就算是他所謂的轉換陣營,他手裡只有一瓶藥,對我們總歸還是沒有威脅的。」李斯年誠懇地說道,「今天先出掉丁孜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