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真正元兇

  藍翡不希望仙心閣與鰭族過從甚密。

  其實這很容易理解,仙心閣這樣的組織,最好孤立無援。一旦它的勢力過於強大,就會容不下任何陰影。而羽族目前的羽尊就是陰影之一。

  藍小翅看了一眼金枕流,如果金枕流死在仙心閣,當然也會引起鰭族和仙心閣的不睦。但是藍翡的藍血銀毫、郁羅的鳳首箜篌,這樣獨一無二的凶器造成的傷口,也會使羽族的陰謀無所遁形。

  到時候,就算仙心閣和鰭族對立,羽族也始終是他們的頭號公敵。

  藍翡當然也有想到,但是要來去太極垂光,甚至想辦法避開微生歧,當然還是他和郁羅同來萬無一失。

  藍小翅沉吟,金枕流哭得慘兮兮的:「三十六姨太,灰灰流了好多血,他不會要死了吧?」

  藍小翅看了一眼青灰,他整個右手掌都被削了下來,舊傷之上又添新傷,簡直是奄奄一息的模樣。她說:「扶他去找雲采真啊,你在這裡哭有什麼用!」

  金枕流這才想起來,趕緊去扶青灰。可是他用了半天勁,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扶不起青灰。藍小翅氣得:「你沒那體格,能不能少娶點妃子!看你虛得!!」

  金枕流臉紅了,說:「胡說!這是我們金家的家族傳統,我父王的妃子比我還多呢!」

  藍小翅懶得理他,往下一蹲,說:「把他扶過來!」

  金枕流不明所以,但還是使出吃奶的勁兒,把青灰半扶半拖過去。藍小翅背上青灰,趕往煙雨虛嵐。金枕流跟在身後,看著青灰的血一點一點滴落在藍小翅的衣服上,一向臉厚如城墻的他,終於臉紅了。

  過了一陣,他小聲問:「三十六姨太,你累了嗎?」

  藍小翅斜睨他:「幹嘛?」

  金枕流說:「你要是累了……」猶豫了半天,藍小翅以為他想要換他來背,一聲「算了」都到嘴邊了,金枕流終於下定決心,說:「你要是累了,就歇一下吧。」

  藍小翅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忍住沒打他。

  等到了煙雨虛嵐,雲采真一看青灰的傷口,就皺眉:「怎麼傷成這樣?」

  金枕流看了一眼藍小翅,不知道該不該說。藍小翅倒是爽快:「我爹來過了,想殺金枕流來著,沒成功。郁羅的琴弦傷了青灰的手。」

  雲采真唔了一聲,他這樣的大夫,當然第一眼已經看出那是什麼兵器造成的傷口。如今聽藍小翅這般痛快,倒是替好友溫謎鬆了一口氣——好歹他的心肝寶貝兒沒打算瞞著他。

  藍小翅看他的表情也知他所想,只是也不在意——院子裡還擺著幾具死於藍血銀毫的屍首呢。就算是想瞞,能瞞得住?

  瞞不住的事,何必消耗自己的信用額度?

  不過仙心閣現在跟微生世家、鰭族和朝廷的關係都太密切了。其他江湖門派,更是以仙心閣馬首是瞻。是有點危險了。

  藍小翅心裡想著事,然而手頭並不停。雲采真在配止血藥的時候,她已經拿起桌上的藥水,幫青灰清理乾淨傷口。連那半截斷掌也已經擦洗乾淨。

  雲采真回來,非常滿意,再一看哭兮兮的金枕流,更滿意了——看看我們家的孩子,哼哼。

  他替青灰止血、縫合傷口,做到一半,微生歧跟微生瓷從外面進來。兩個人從仙心泉一回去,就已經發現了流霞小築裡面仙心閣弟子的屍體。

  微生歧查看過裡面的打鬥痕跡,很快就四處尋找藍翡——以他狡詐的性子,若未得手,很容易潛伏下來,繼續尋找時機。

  但是他錯估了一件事——一身菜湯剩飯的藍翡,是絕不可能在外久留的。

  所以當然撲了個空。

  如今趕到這裡,看見金枕流無恙,他板起臉:「藍小翅,你約我出去,竟然是想調虎離山!伺機殺死金枕流?!」

  藍小翅無奈,金枕流說:「這位大哥,是藍翡要殺我,三十六姨太想救我。」

  藍小翅瞪他一眼:「什麼大哥,他是小瓷的爹。」媽的你叫他大哥,你還想當我們叔叔啊!

  金枕流一驚,這才上下打量微生歧。微生歧怒哼一聲,一個紙團扔過去:「難道這不是你的字跡?!」

  藍小翅根本沒有打開看:「微生叔叔,我覺得人哪怕武功再高強,也至少還是應該長二兩腦子。你知不知道從小教我寫字的是誰?」

  微生歧愣住了,藍小翅說:「他學我的字跡寫得比我自己還像。而且你難道就不想想,我為什麼要給你留字約你單獨見面?難道我和你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不成需要到沒人的地方談不成?」

  微生瓷懷疑地看了微生歧一眼,微生歧惱羞成怒:「混帳東西,你說什麼?!」

  藍小翅說:「你當時只要稍微思考一丁點兒,就不會上當。你不上當,我爹就不會動手,青灰不會重傷,仙心閣那幾個巡守弟子也不會慘死。所以這一切都怪你,明不明白?」

  微生歧呆住——是這樣?!都怪我?

  微生瓷看見自己爹啞口無言,頓時覺得還是不應該讓他老人家難堪。所以他很孝順地說:「我……我爹一向不思考的。」

  微生歧立刻怒瞪了他一眼,藍小翅終於笑出聲來,這對父子。

  溫謎當然也很快趕來了,看見藍小翅身上的血,他心中一緊,雲采真立刻說:「藍翡偷偷進來殺金枕流,青灰受傷了,藍小翅身上的血是青灰的。」

  溫謎這才鬆了一口氣,藍小翅站起身來,說:「好了好了,我不想再接受你的感動了,我去睡覺了。」

  溫謎笑笑,這孩子。

  藍小翅回到房間裡,天已經快亮了。

  賀雨苔聽見她回來,睡意朦朧卻還是問了一句:「大半夜,你出去作賊啊。」

  藍小翅爬到她身邊,說:「誰說的,我這是順便抓了兩個賊。」想想藍翡那一身油湯,她樂了,一倒在枕上,發現枕頭邊放著一個雕紋精緻的檀木盒子。

  「這是什麼?」藍小翅拿起來,賀雨苔說:「誰知道,神手巧靈通送過來的。」

  藍小翅打開盒子,只見裡面黑色的綢緞上,放著一個面具!她拿起來,面具是珍珠貝殼磨製而成,色澤溫潤而飽滿。從左臉頰斜過鼻翼,剛好遮住她面上紫斑。眼睛周圍,有細碎的藍色寶石點綴,額中位置嵌了一粒露珠形的花鈿。

  藍小翅戴在臉上,將賀雨苔搖醒:「喂喂,好看嗎?」

  賀雨苔困得都不行了,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勉強可見眼前是一個人形,點了點頭,重又睡下了。

  藍小翅哈了一聲,終於也躺倒下去。手裡的面具,比金屬溫柔,比木石精緻。她指尖輕撫,不一會兒,竟也入了夢。

  第二天早上,鰭王金霈澤和三王爺金芷汀蘭一同來到煙雨虛嵐。金霈澤與金芷汀蘭氣質迥異,甚至不太像是親兄弟。金芷汀蘭優雅斯文,金霈澤卻粗獷豪爽,連嗓門也比金芷汀蘭大得多。

  溫謎與他互相見禮,金霈澤不耐煩:「溫閣主,枕流如今身在何處?」

  金芷汀蘭微微皺眉,溫謎倒是不以為意,說:「鰭王放心,已經派人去請了。」

  金霈澤道:「鰭族與仙心閣素來交好,但是仙心閣無故扣押鰭族太子,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溫謎笑笑,說:「鰭王稍安勿躁,請先入座用茶。等孩子們都來了,再解釋不遲。」

  金霈澤哼了一聲,在椅子上坐下,金芷汀蘭沒有入座,只是站在他身後。等溫謎稍遠落座,金芷汀蘭才用鰭族人特有的無聲渺音向金霈澤道:「溫謎行事素來還算公正,王不該如此得罪於他。」

  金霈澤同樣以無聲渺音回應:「你難道不知道我會如何跟他說話?」

  金芷汀蘭說:「你身為鰭王,為了族人,應該克制。」

  金霈澤哼了一聲,卻是真的不再開口了。

  等到金枕流和微生瓷俱都到場,溫謎才說:「枕流太子,請將八寶台之後的事細講一番吧。」

  金枕流早已看見金霈澤,當下就想撲過去抱他的腿。但見金芷汀蘭在他身後,又不敢。他雖然是太子,人卻生性風流貪玩,不務正業。

  誰也不知道金霈澤為什麼會這麼寵愛他,竟不顧鰭族部分族人反對,將他立為太子。每次他跟兄長們玩鬧,金霈澤總是呵斥兄長。

  時間久了,金枕流也不怎麼怕他,在他面前最是無賴,撒潑打滾樣樣都敢。反而是金芷汀蘭對金枕流異常嚴厲,整個鰭族,枕流太子也就怕這麼一個人。

  後來他當太子了,金芷汀蘭也不怎麼收拾他了,但這老鼠見了貓的習慣卻是改不過來了。

  溫謎只是掃一眼,已經看出在鰭王面前,金芷汀蘭的話很有份量。奇怪,別人家的兄弟都是利益當先,哪怕爭個你死我活。

  鰭族的金霈澤和金芷汀蘭,似乎是真的兄友弟恭。

  他察言觀色中,金枕流已經將八寶台看見村民襲擊柳風巢等人,一時好奇令四十四戰鷹試探他們功力、隨後假的童顏鬼姥吸取失蹤村民的精元,被殺之後引出真童顏鬼姥、他帶藍小翅和童顏鬼姥吃飯時被偷襲等事情一一道來。

  金霈澤聽得眉頭直皺,溫謎說:「如果說事情都是巧合的話,孩子們在偷襲時皆被毒粉所傷,偏偏毒粉對鰭族人並無影響,也很難解釋。」

  金霈澤面露憤慨之色:「溫謎,我兒乃鰭族太子,你毫無真憑實據,只憑臆測,就敢關押嗎?!」他話音剛落,身後的金芷汀蘭就輕咳了一聲。

  金霈澤瞪他:「我說不來,你偏讓我來!讓我來又不許我說話!鰭族到底你是王還是我是王?!」

  金芷汀蘭一臉無奈,卻屈膝跪下:「微臣無禮,請王降罪。」

  溫謎本已有點不悅,如今一見,心下也是好笑。那金霈澤被金芷汀蘭一跪,如被將一軍,一甩袖袍:「罷了,你要說話就說吧!」

  金芷汀蘭哭笑不得,卻還是站起身來,對溫謎說:「閣主所言確實有理,但是溫閣主似乎忽視了,有嫌疑的不止是枕流。」

  溫謎挑眉:「哦?」

  金芷汀蘭說:「枕流出現雖然過於巧合,但令愛全程都在,她雖是你的骨肉,但如果羽族參與其中,說她有嫌疑,也不算毫無理由的吧?」

  溫謎沉下臉來,說:「仙心閣還原了仙來居的機關佈置圖,三王爺可以一觀。她一個小女孩,哪來佈置這種機關的時間與能力?而且她面上毒傷,至今未癒,三王爺怎可說出這種話?」

  旁邊金枕流說:「父王,皇叔,三十六姨太沒有偷襲我們,她昨天還救了孩兒。」

  金芷汀蘭輕喝:「枕流!」

  金枕流腦袋一縮,金霈澤說:「你吼他作什!」

  金芷汀蘭那樣的脾性,也惱了,不理這父子二人,轉而對溫謎道:「為何不見令愛?」

  溫謎知道為什麼——那丫頭八成還在睡覺呢。他說:「派人去請大小姐。」

  有弟子應了一聲,自去找藍小翅。

  藍小翅進來時,所有人都是一愣。她烏髮斜綰,用一條藍寶石碎珠髮帶纏繞裝飾,垂鬢兩分,臉上戴了一張磨製精細的珍珠色貝殼面具,面具精巧,剛好露出嬌小挺拔的鼻尖。紅唇如櫻花,下巴尖尖的一點,配上耳邊藍色羽毛的耳墜,活潑嬌美。

  然而藍色,呵,還是溫謎覺得刺眼的孔雀藍。

  藍小翅是不會把溫謎的感受放在心上的,她走到諸人中間,左右看看:「誰叫我?」

  溫謎說:「不得無禮,見過鰭王和三王爺。」

  藍小翅哦了一聲,走到金霈澤和金芷汀蘭跟前:「藍小翅見過鰭王、三王爺。」

  金霈澤還沒有回過神來,金芷汀蘭哭笑不得——好色真是金霈澤的絕症。他只好又輕咳了一聲,金霈澤嗅見那一縷香氣,滿目只見這一抹麗色,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扶。眼看一雙手將要搭上藍小翅的小手,突然人影一晃,一直沉默不吭聲的微生瓷不知道何時突然閃過來!

  紅衣如火卻快如鬼魅,溫謎和金芷汀蘭都是一驚,金枕流喊了一聲:「微微,莫傷我父王!」

  幸好微生瓷也沒打算傷他,只是啪地一聲,打偏了金霈澤的手。金霈澤只覺得一雙手被鐵鉗夾了一下,又被鐵鎚鎚了一下,然後才看清眼前的少年。

  微生瓷當然是跟金枕流同時過來的,但一直坐在角落裡沒說話,溫謎也沒讓他跟諸人見禮,是以金霈澤也沒留意。

  但是溫謎也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他敢讓這少爺出來見禮麼!

  微生瓷把藍小翅拉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非常生氣。很討厭金霈澤看藍小翅的目光。

  溫謎雖然站起來,心裡居然還有點快意——打得好!這麼大的人了,對著小輩,你看看你這是什麼德性!

  金芷汀蘭是心中一驚,趕緊去看金霈澤的手,發現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卻只能沉聲道:「微生少主,你怎可對鰭王無禮!」

  金霈澤倒是滿不在乎,甩了甩手,說:「算了。這孩子是誰,好快的速度。」

  溫謎微笑,說:「這位是微生世家少主微生瓷。」

  金霈澤哦了一聲,重又打量微生瓷,呵,微生世家的人。懶得追究了。

  藍小翅拉著微生瓷,見他滿面怒色,不由好笑:「小瓷,你怎麼可以打人呢?快向鰭王道歉。」

  微生瓷說:「我不!」拉著藍小翅去到他身邊坐下。

  溫謎心中嘆氣,這孩子對小翅,真的是太維護了。這樣下去,以後早晚不可收拾。憑心而論,他並不想閨女嫁進微生世家。

  何況微生瓷的病,再加上這樣不通人情世故的性子,也確實不是良配。

  金芷汀蘭說:「小翅姑娘,聽說你們在仙來居遇襲,是小翅姑娘放出定風鈴,方才使眾人脫險。」

  藍小翅說:「是啊,哦對,我可是連你們鰭族太子也救了。金枕流的性命,怎麼也值個幾百萬兩黃金吧?我們朋友一場,三王爺也不用謝我了,送我一兩百萬兩黃金我就很滿足很感動了。」

  金芷汀蘭哭笑不得,只好說:「姑娘救了鰭族太子,鰭族自當感謝。不過也就是說,在遇襲之初,姑娘就知道定風鈴可以令諸人脫險,那麼為何要等到最後才使用呢?」

  藍小翅說:「三王爺頭一句還在說要感謝我,第二句就開始質問了。好吧,朋友一詞收回,鰭族要給我五百萬兩黃金,感謝我救了枕流太子性命啊。」

  溫謎輕斥:「小翅!」這孩子,怎麼逮誰敲誰竹竿啊。

  金芷汀蘭無語,說:「只是好奇,並非質問,姑娘不要動怒。」

  藍小翅說:「因為我想知道,對方在最後關頭,成功在即,會不會一時得意,出來說說自己的陰謀計畫啊,一般反派不都這樣嘛?」

  金芷汀蘭語塞,金霈澤說:「可是凶手並沒有?」好傢伙,連聲音都柔和了。

  藍小翅說:「是啊,這樣就只有一種解釋,對方知道我們之中一定有人死不了。」眾人都看向金枕流。藍小翅說:「鰭族在水裡,毒藥對他無害,他一定有逃走的辦法吧?」

  金枕流吞吞吐吐地說:「我……」

  溫謎說:「傳聞鰭族有化魚之法,當時那種機關,鐵齒之間的距離,應該傷不到鰭族人吧?」

  金芷汀蘭和金霈澤也沉默了。半晌,金芷汀蘭說:「可是小翅姑娘有定風鈴在身,也一定能逃出升天。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藍小翅說:「可是鰭族的毒藥,卻是可以沾水之後,讓我們皮肉俱腐、化成白骨的。這不像是在為我留生路吧。我覺得,我們在這裡爭論也不會有結果,不管是八百失蹤村民,還是偷襲我們的機關,都會是一筆不小的投入。鰭王何不查一查,鰭族有沒有大筆可疑資金流向?光是昊天根就有七十幾萬兩的出賬,就算鰭族家大業大,也不可能全無痕跡吧。」

  金霈澤對美人的建議,總是特別容易服從,所以他立刻點頭:「可以。」

  可是在鰭族查賬之後,發現唯一有大量資金去向不明的,只有金枕流。

  十幾筆銀子,共計一百八十多萬兩。鐵證如山,金霈澤聲音裡都不由帶了些厲色:「小混蛋!你馬上給我想,這樣一百多萬兩銀子,豈會不知去處?」

  金枕流看著賬本,扒了扒頭髮,說:「確實是想不起來了,或許是給美人採買了首飾,還是賞給誰了?父王,這我哪知道啊!」

  金芷汀蘭也開始神情嚴肅,然而更壞的消息也接著來了,仙心閣弟子順著這些銀票追查,發現當初有人以這些銀票換了羽族的部分銀票。而且兌換比例是十萬兩銀鰭族銀票,換九萬五千兩羽族銀票。毫無條件。

  溫謎說:「事到如今,鰭王與三王爺可還有話說?」

  金霈澤說:「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溫謎說:「鰭王,廣雲山門主被殺,數百名弟子被屠!八百無辜村民無端受害!就算你執意認為是有人陷害,也總要說出一個可以服眾的理由!」

  金霈澤說:「枕流!」

  金枕流一臉茫然:「父王,我真的沒有做過!那些錢大多數是四十四戰鷹中的紅鷹支取的。有時候是買兵器戰甲什麼的,還有一次跟我說過昊天根可以補元氣,那我就想,四十四個人的東西,肯定要花很多錢的嘛!其他時候我真不知道,我不太過問他們用錢,你知道的!!我怎麼知道他會去買羽族的銀票啊!現在他死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幹了什麼啊!」

  紅鷹確實在八寶台偷襲藍小翅一行人的時候,被微生瓷所殺。

  金芷汀蘭神色冰冷:「來人,嚴刑拷打四十四戰鷹,一定要問出結果。」

  金枕流雙目含淚:「皇叔……」

  金芷汀蘭怒道:「閉嘴!」

  然而四十四戰鷹受盡酷刑,無一人招供。金枕流在旁邊看得淚水長流:「別打了別打了!我招了,是我,是我指使紅鷹乾的。皇叔,你別再打他們了!」

  四十四戰鷹已經不成人形,金芷汀蘭怒道:「金枕流!」

  金鷹說:「殿下不可啊!!三王爺,是我和紅鷹共謀,有人高價買羽族的銀票,我和紅鷹一時財迷心竅,所以偷偷從殿下那裡支取了大筆銀兩去換。」

  溫謎問:「那麼,這一百多萬銀子到底花用在什麼地方?還剩下多少?藏在哪裡?」

  金鷹不說話了,滿眼都是絕望。他救不了金枕流,因為以仙心閣查案的細緻程度,一定會精細到每一項花銷。

  他畢竟只是一個侍衛,哪怕金枕流待他們寬厚,但是到哪裡去湊一百萬兩銀子的去向?

  所以溫謎一眼就看出來:「他在說謊。」

  金芷汀蘭額上的汗也開始粒粒滾動,金霈澤一拍桌子:「溫謎,你這樣處處針對鰭族,到底是何用意?」

  溫謎知道他性子急躁,不答話。金芷汀蘭沉默了一陣,問:「如果罪名落實,會如何?」

  溫謎說:「丹崖青壁的規矩,三王爺不陌生。」

  涉及這麼多條人命,不可能有活路。金芷汀蘭沉默了。

  金枕流哭著把四十四戰鷹都解下來,在那兒挨個哭:「銀鷹,天啊你的臉破相了!嗚嗚嗚,天鷹你的鼻子流血了……」

  許久,諸人幾乎齊聲道:「殿下!」

  金枕流替他們擦血,說:「你們每一個都是本太子親手養大的啊,本太子怎麼會懷疑你們呢。」

  這群遇事就抱他大腿哭的高手,帶著一身傷,突然都沉默了。

  溫謎說:「如果沒有新的證據補充,目前的證據,可以定金枕流之罪了。」

  金芷汀蘭說:「鰭族會再追查,給我一點時間。」

  溫謎說:「多久?」

  金芷汀蘭頓了頓,說:「三天。」

  溫謎說:「可以。」

  身後金霈澤說:「三哥!」

  金芷汀蘭說:「五弟。」

  金霈澤愣了一下,眼裡慢慢湧起淚花:「三哥,你好久不叫我五弟了。」

  金芷汀蘭笑笑,說:「我們先回鰭族。」然後轉頭,突然對藍小翅微笑了一下,說:「藍姑娘,枕流和你還是朋友吧?這三天,我給你自由出入鰭族任何地方的權限,請你再幫幫他。」

  藍小翅一臉警惕:「我現在就和他劃地絕交。」

  金芷汀蘭從腰間掏出一塊魚骨佩:「此佩是鰭王信物,見它如見鰭王,請藍姑娘收下。」

  藍小翅說:「不要!我上次救他一命,你連一百萬兩黃金都不出!」

  金芷汀蘭溫和地道:「這次很賺的,相信我。」

  藍小翅沒有去接:「你的目光,有一點傷感,為什麼?」

  金芷汀蘭說:「我膝下無子,枕流……是我看著長大的子侄。我從小教他武藝、學識……」

  藍小翅說:「那你教得可真差啊。」

  溫謎差點栽倒,金芷汀蘭也只有苦笑,最後說:「是啊,教不嚴,師之惰。」

  藍小翅回頭又看了一眼金枕流,金枕流還在戀戀不捨地跟他的四十四戰鷹話別呢!她說:「你為什麼找我呀?」

  金芷汀蘭說:「你看起來最聰明。」

  旁邊溫謎都是臉色一變,金芷汀蘭幾時這麼誇過人?

  藍小翅接過魚骨佩,說:「我就是想找出真正的凶手。」

  金芷汀蘭鄭重拱手:「鰭族永感恩德。」